大學生活開始之前,言裕迎來的是一個月的野外營地軍訓。


    來接新生的綠皮卡車是中午來的, 言裕上午十點半的時候給村長家打電話, 因為提前一天約好了時間, 所以那邊方菜花準時等在那裏接電話。


    言裕跟方菜花說了這邊的事, 方菜花似乎抹著眼淚聲音有些哽咽,一直在說“一切好就好, 花錢別省著”之類的話, 還叮囑熱了要多喝水冷了要多穿衣。


    兒行千裏母擔憂,言裕一時也心中酸澀得很。


    到最後言裕詢問家裏人怎麽樣, 為什麽今天言四海沒來接電話的時候, 方菜花才說原本家裏言容言華言四海都想來接電話的, 可是擔心言裕這邊電話費太貴, 方菜花就沒讓他們來。


    這話說得言裕抿唇垂眸, 沉默了片刻。


    這或許就是窮人的悲哀,哪怕是心中的感情, 想要表達出來之前也要估算一下自己是否承擔得起需要付出的錢財。


    言裕一向不喜歡在事情實現前多說什麽的,不過這次為了讓方菜花放心,言裕提了自己那本短篇變長篇一直在連載的《所探長》推理探案小說, “許編輯上次說有出版社跟他接觸, 說是看上了這篇小說,想要談談出版問題。”


    出版書本, 這事兒在方菜花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


    想想看等一段時間自己兒子寫的東西, 就會被印刷城一本本嶄新的書放到不同城市的書店去售賣, 那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如果能出版的話, 光是初步的出版費就至少幾萬塊錢,媽你也別擔心了,我說過我會努力掙錢讓咱們家的人都過上好日子的,你跟爸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言裕不是嘴甜的人,這些話卻是他有感而發真心實意說出來的。


    方菜花在那邊捂著嘴嗚咽了一會兒,最後使勁的吸了下鼻涕抹了把眼淚,一邊點頭一邊應著好,“咱家裕娃子有出息哩,媽不擔心,你自己好好生活好好學習,注意身體別生病了,媽不在身邊,要是你生病了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


    言裕任由對方念叨,這些擔心要是不讓方菜花傾述出來,憋在心裏更加難受。


    等方菜花說得差不多了,言裕跟方菜花說這邊打電話用的是學校的公用電話,買了電話卡打電話便宜得很,讓她下次叫上爸爸跟阿姐阿妹一塊兒過來聽電話。


    方菜花自然是點頭答應了,兒子這麽說,說不定是想家裏人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放下電話,言裕又去寄了幾封信,因為是同城的,倒是不用擔心許有為會太晚收到。


    原本應該是跟許有為見一麵的,可惜現在也沒時間,在信上言裕留下了宿舍的座機號碼,約好到時候通電話再行約定見麵的事宜。


    中午的時候言裕就跟著同學一塊兒上了綠皮卡車,被拉著去了野外訓練營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軍訓。


    言裕性格不算外向,跟那些剛擺脫黑色高考就恨不得蹦到天上摘太陽玩的少年少女們還少了一份活潑。


    雖然在度過了這個時間段的過來人看來,這份過分的活潑總帶著一點傻勁兒。


    因此一個月軍訓完,除了杜朗,言裕也沒跟什麽人走得多近。


    當然,言裕也不算邊緣人物,屬於是那種誰有事都願意找他,可要出去瘋玩又下意識不敢找他的那種。


    言裕不知道的是他這樣冷淡又內斂認真的性子,反倒是讓一大票女生偷偷關注上了他,隻是因為他的性格,女生們輕易不敢試著接觸他。


    軍訓完迴到學校,言裕都偷偷鬆了口氣。


    前世也經曆過這樣嚴格的軍訓,身體倒是受得住,可每天跑步站軍姿踢正步,到後期還要在泥水裏打滾匍匐前行之類的,一天下來體力耗盡,衣服也沒得換。


    哪怕言裕前世那有些可怕的潔癖已經改好了很多,可麵對這樣的生活,還是有些頭皮發麻,每天都是咬牙忍過來的。


    重新迴到繁華的都市進入幹淨整潔的校園,言裕覺得頭頂的太陽都明媚了,對著校園偷偷的舒了一口氣。


    言裕所在的中文係被分配在北二校區,站在五樓以上的位置都能看見遠處的大海,很多跟言裕一樣來自c省那邊從來沒看過海的同學都十分興奮,當初住進來的第一天就擠在宿舍樓上麵興致勃勃的吹著風看大海,臉上還帶著傻不溜秋的笑。


    當時胖子也在其中。


    軍訓結束之後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北邊兒天工大學的胖子跑來找言裕,有點意外的是,跟胖子一塊兒來的居然還有張笑笑跟何花。


    昨天軍訓結束之後言裕就按照跟胖子約好的那樣打了電話過去,


    言裕知道今天胖子要過來,還定好了碰頭的時間跟地點,隻是當時胖子沒說還要帶別人來,所以在北校門口看見張笑笑跟何花兩人的時候,言裕有些驚訝。


    不過好歹也是有過一起高考過的交情,加上張笑笑性子實在是外向活潑,一見到言裕就格外熟絡的俏皮揮手打招唿,瞬間消除了三個來月未見的疏離感。


    言裕也挺高興能見到老熟人。


    “聽說你在蒼海大學,張笑笑她們說要跟著我一起來這裏吸仙氣兒。”


    胖子笑著調侃。


    蒼海大學作為一所曆史遺留產物,被創建開始似乎就被偉大的孫先生賦予了一種特殊的精神,有人說進入蒼海大學生活個一兩年,再看這個人,哪怕進去的時候是個莽夫,再出來也渾身上下透著股子文人氣兒。


    說這個話的倒不是蒼海大學生們自己,而是作為他們朋友老同學之類的人說的。


    於是蒼海大學被其他大學的人戲稱為“神仙地兒”。


    意思就是這裏麵的空氣都有股子仙氣,能讓生活在裏麵的凡夫俗子多出一股文人氣質。


    平時沒課的時候,還有其他學校的人慕名而來,說是要進蒼海大學多吸幾口自帶文人屬性的空氣。


    看來張笑笑是聽人說了關於蒼海大學的這個典故了。


    何花還是嬌嬌小小的,不過女同學嘛,高中跟大學變化特別大。


    何花穿了一身純白的棉裙,原本及腰的長發被修剪得隻到背部中間位置,披散著再戴個白底藍點的裹布發箍,看起來十分的文藝小清新。


    張笑笑原本也是半長的頭發,可現在直接剪成了齊耳短發,發尾修剪出了一個弧度,看起來很有設計感。


    張笑笑見言裕盯著她頭發看了一眼,頓時臉上露出臭美得瑟的笑,抬手摸了摸發尾,古靈精怪的朝言裕挑眉拋了個媚眼,“怎麽樣,這發型還是我暑假的時候跑去省城讓我理發師舅媽幫忙專門設計的,聽我舅媽說是照著那個什麽國際名模剪的,好看吧?”


    言裕覺得張笑笑挺逗趣的,很給麵子的迴了個淺笑,原本大大咧咧連媚眼都敢拋的張笑笑頓時唰的紅了臉,眼神有些閃躲的別開臉佯裝看周圍風景。


    原本挽著張笑笑胳膊的何花蹙了蹙眉,抿唇臉上顯得有點不高興,不過並不明顯。


    胖子知道這兩個老同學早前經過高考那一迴就或多或少對自己兄弟言裕有了點心思,此時樂嗬嗬的在旁邊裝傻,一邊心裏偷偷看好戲。


    既然是來蒼海大學“吸仙氣”的,張笑笑兩人來了,言裕就帶著三人在學校轉悠。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言裕原本是準備請幾人出去吃飯的,不過張笑笑先笑哈哈的表示要吃一迴蒼海大學的食堂飯。


    “聽咱們天工大學的學長學姐們說,這坤市十幾所大學,就你們蒼海大學的二食堂廚子做得最好吃,今天既然來了,咱們當然是要慕名而來嚐一嚐才甘心迴去的。”


    因此四人中午吃了一頓傳說中最好吃的蒼大二食堂。


    打飯的時候窗口的師傅聽張笑笑跟胖子說是天工大學慕名而來找上門的,那位師傅還樂嗬嗬的操著坤市口音跟兩人聊了幾句,打糖醋排骨的時候那勺子都沒哆嗦,滿滿當當的一勺子排骨一塊兒沒少。


    “老實說坤市這邊的口音可真好聽,女生說著軟軟糯糯的,也不知道跟傳說中的江南軟語相比哪個更軟糯。那位老師傅說起坤市口音,本身嗓子不是多好聽,就是這方言聽著就溫柔得很。”


    張笑笑啃著排骨杵著筷子感慨,然後還打趣的說自己以後要找個g省男朋友,然後讓他天天用g省方言跟她說早安晚安。


    “言裕,等你在這裏上幾年大學,一定要把這邊的方言學好,以後用來追女孩子肯定事半功倍!”


    張笑笑說完那段話之後就眉開眼笑的跟言裕說了這麽一句玩笑話。


    言裕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隨便順著點了點頭而已,言裕前世就是土生土長的坤市人,g省方言自然是順溜得很。


    一邊的何花卻是暗暗咬牙,覺得張笑笑太不講究女孩子的矜持了,可心裏卻又不可抑製的升起一股危機感。


    倒是旁邊的胖子樂嗬嗬的邊看戲邊品嚐美食,心裏還有一股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爽快感。


    當然,這句話裏所謂的“眾人”其實也就言裕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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