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艾憶猶豫的看向門口。

    那裏站著秦桑,一手扶著腰,一手撫在肚子上,正擔憂的看著床上的妹妹。

    陳曉雲說:“讓她去吧。”

    齊艾憶沉吟片刻,起身走向秦桑。兩人又是一陣低聲的討論,葉沐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聽秦桑最後一聲幽幽歎息,往房裏麵她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齊艾憶走過來,彎下腰湊到葉沐麵前,和小時候第一次見麵時一樣,他用食指刮了刮葉沐鼻子,寵溺的捏了捏。葉沐為這個熟悉的動作而濕了眼眶,抬頭看向他:“哥……”她極少極少這麽叫他。

    “先吃點東西,洗澡換衣服,哥哥帶你去看他。”

    *****

    電梯直上醫院的最高樓層,那是特殊病房,如今已經被整層包下。

    護理站的美貌小護士沒見過葉沐,卻認識齊艾憶:“黎小姐不在病房,”小護士笑著和齊艾憶打招唿,“她去了容先生那裏呢!”

    葉沐當下心急如焚,並沒有聽出什麽異樣,也沒有注意到齊艾憶臉上尷尬的神色。

    到了容岩的病房前,葉沐被齊艾憶先行藏入隔壁的陪護房間,沒過多久,葉沐聽到門上傳來齊艾憶的暗號。她按照約定等了五分鍾再出去,容岩病房裏果然已經隻剩下看護的護士,見到葉沐進門來,護士替昏睡的容岩掖了掖被子,退到了外間的小客廳守著去了。

    葉沐站在容岩的床前,進一步是地獄,退一步是峭壁。她隻覺得自己人生之前的那二十多年裏,從未有過一個時刻,如同此時這般五內俱焚、心痛若死。

    容岩在一堆儀器和管子之間安靜的躺著,一向神采飛揚的臉憔悴了好多好多,最讓葉沐心疼的是,睡夢之中,他的眉頭竟然還是微皺的。

    葉沐雙手緊緊捏著拳頭,不敢伸出去哪怕在她朝思暮想成狂的臉上輕撫一下。

    他閉著眼睛如同會一直睡下去的模樣,狠狠烙在葉沐心上,恐怕這一生,都絕不會忘。

    她多希望此刻躺在這裏的是她葉沐自己,他誤會她也好,對她吼對她兇也好,哪怕真的和黎卿辰有什麽也罷,隻要他別這樣虛弱無力的躺著,連睜眼看她都不能。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讓從來自以為自私自利的她,不管是痛還是死,都心甘情願替他嚐。

    容岩……葉沐捂著嘴狠狠掉眼淚,隻要你好好的,不管是痛還是死,通通由我

    去嚐。

    *****

    直到葉沐走,容岩都沒有醒過來,他身體還很虛,所以藥裏麵的安眠成分頗重,他睡的幾乎無知無覺。

    葉沐就這麽癡癡的看著他。護士幾次進來催促:“葉小姐,您真的得離開了,五少爺特別交待過,您不能多待。請別讓我們為難好嗎?”

    葉沐想起容家人那天看向她的眼神,默然點頭,最後看了眼床上依舊昏睡的人,拖著步子離開。

    *****

    “站住!”黎卿辰的冷喝沒有了她平日的高貴優雅做包裝,變得冷峻嚴厲,“齊艾憶!”她轉頭瞪身後匆匆追過來的男人,“你竟然敢背著我耍手段!”

    葉沐臉上淚痕猶在,人也是搖搖欲墜的樣子,齊艾憶擔心極了,立刻上前把她擋到身後,他向著黎卿辰,臉上神色為難:“護士在等你換藥,你先迴去吧,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齊艾憶!”齊艾憶護著葉沐的姿勢讓黎卿辰怒火愈加高漲。不知為何,她對著齊艾憶時,全然沒有平日的大家閨秀風範,反而張牙舞爪、鋒芒畢露。

    葉沐完全沒有把黎卿辰放在心上,她幾天沒好好吃睡,剛才那一場哭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殘存體力,這時齊艾憶和黎卿辰說話的聲音遠在天邊,她昏昏沉沉的,腦海裏隻有容岩不安沉睡的臉。

    葉沐乏力的歎了口氣,往前微傾,額頭抵在齊艾憶背上,傻傻放空,隻等他帶她迴家。

    這時已經臨近傍晚,齊艾憶急欲脫身,可是黎卿辰寸步不讓,正著急間,隻聽一個美豔女聲銀鈴般嗓音由遠及近:“微然,那是小齊不是?”

    齊艾憶渾身一顫,目光越過黎卿辰肩頭看向身後,頓時心裏連連暗叫糟糕:那一身銀色華麗長裙、款款而來的驚世大美女,不正是身後那隻小鵪鶉的娘親麽!

    李微然和齊艾憶一樣,心急如焚,剛剛他停車時,容岩爸媽的車緊隨其後抵達,他忙不迭先一步上來,果然,齊艾憶和葉沐有情況被拖住了。

    李微然受自家老婆所托,務必放葉沐見容岩一麵,可這要是被容家人或者梁氏其他四少知道,不要說別的,那紀小四自從容二受傷後一直暴躁的像隻爆竹,一點就著,光她一人的拳腳就夠他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李微然越過齊鬱美豔,快步上前,攬過齊艾憶身後半虛脫的葉沐,匆匆從走廊另一頭消失。黎卿辰冷笑一聲,正要開口,齊艾憶麵色一暗:“卿辰!”

    電梯“叮咚”一聲,容岩爸媽到,往這邊走來。

    齊鬱美豔先他們一步,緩緩上前:“小齊,這是哪位呀?”

    齊艾憶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知道事情不妙,硬著頭皮介紹:“這是黎卿辰……黎小姐,這是我媽媽。”

    黎卿辰正要發作,容岩爸媽卻已經走近,她隻好按捺著脾氣,先低聲下氣規矩叫人。

    齊鬱美豔莞爾一笑,聲音不大不小:“哦……原來,這就是那個美人傾城呀,難怪呢……恩!小齊呀,真不錯,你好眼光哦!”

    容岩媽媽腳步頓住,用涵義豐富的眼光掃向黎卿辰。容岩爸爸卻不動聲色,一雙和容岩極其相似的桃花眼,若有似無的瞥向齊鬱美豔,慢慢的嘴角就勾起一抹微笑來。

    黎卿辰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著了眼前這位美豔婦人的道,但是對方道行高深,她初步判斷勝算極微,顧及到在容家人麵前的形象,當下她立刻示弱,客氣的向齊艾憶母子道謝,很有分寸的措辭,邀請他們去她的病房坐坐。

    齊鬱美豔是從秦桑那裏的來的,黎卿辰什麽底細哪些打算她心裏一清二楚,哪裏能這麽就放過她,“不坐了,小齊見天往你那裏跑,我哪天跟他過去和你聊天都行呀!我剛到呢,看過了容二公子,這就迴酒店休息。卿辰,你先迴去休息嘛,看你臉色都不怎麽好,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好生養著呢!小齊也是,在家我教過你那麽多煲湯的秘方,都沒有給卿辰試試嗎?”

    那語氣親昵之程度,當著容岩爸媽的麵,黎卿辰的臉一白再白。

    齊艾憶默然。

    齊鬱美豔從從容容扔下戰鬥值已經被打擊為負值的黎卿辰,轉向容岩爸媽:“哎呀你們好,我是小齊的媽媽,聽小齊說容岩受傷住院了,我說什麽也得來看看呢!上一迴我來這裏,還是他跑前跑後的招待我——聽說手術很成功,現在沒什麽大礙了?”

    容岩媽媽是知道自家兒子的,眼高於頂,能讓他親自跑前跑後陪行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她立刻和齊鬱美豔客氣起來,齊鬱美豔終身的工作就是在官太太和富太太堆裏打滾,當下不費吹灰之力,三下兩下把容岩媽媽拿捏的服服帖帖。

    *****

    容岩病房的門一關,齊鬱美豔笑容盡收,輕輕巧巧一轉身,她似笑非笑的,用一種讓黎卿辰寒入骨髓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迴,然後一聲輕笑,再不看她一眼,隻對齊艾憶冷冷一瞥:“兒子,走了。”

    齊艾憶對齊鬱美豔一向言聽計從,當下看了黎卿辰一眼,到底還是追了上去。

    走廊長長,黎卿辰白著臉獨自站在那裏,一身倔強。

    齊鬱美豔娉娉婷婷走遠,轉身進電梯時她眼角掃了那個年輕美麗的身影一眼,嘴角牽起一絲冷笑。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在這個戰場上她齊鬱美豔縱橫數十年,無往不利。黎卿辰這小丫頭那點小伎倆小手段,欺負欺負葉沐騙騙小齊可能還行,對上她齊鬱美豔——死路一條。

    黎卿辰,容岩……齊鬱美豔緩緩咀嚼這對狗男女的名字,臉色冷如冰霜,嗬嗬,欺負我的女兒,就、不、怕、折、壽、麽?!

    *****

    容岩在陣容強大的名醫團隊齊心協力治療之下,術後恢複很是理想。這幾天他已經能夠偶爾的從昏睡中醒過來一會兒,隻是人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說話。

    李微然報告完,戰戰兢兢的看向正悠閑煲湯的舅媽。齊鬱美豔把一條家常圍裙硬生生的穿出了旗袍的範兒,正彎著天鵝般優美的脖子,低頭優雅的嚐著湯的鹹淡。

    “舅媽,沒什麽事的話,我今天要帶桑桑去產檢,慕慕我順路送去我爸媽家,晚上我們吃過晚飯再迴來。”

    “行呀,去吧,晚上我帶小葉子出去轉轉,也不在家吃了。”齊鬱美豔關了火,拿出保溫桶來。

    李微然點頭,如蒙大赦,正要腳底抹油,又被叫住,齊鬱美豔轉身過來對著他:“葉子的事情,桑桑叫你查的、你自己知道的,一個字不許對容岩提。桑桑護短心疼葉子,你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等容岩身體好些了,他自己想知道了,自然會去查的,不用你多事。”

    “……我知道怎麽做了舅媽。”

    “去吧,把小齊給我叫來,我有話跟他說。”

    李微然如蒙大赦,腳底抹油跑的飛快。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紙書九月即將上市,出版名:《隻為愛》。想買簽名版的同學,請點擊簽名可以要求具體內容,字數二十字以內,告訴淘寶店店主就行。

    呃還有,就是、那個,我的字非常、極其、相當幻滅,請大家三思而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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