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宿醉。

    葉沐揉著痛的要炸開的腦袋,懶懶爬去衛生間。

    朝陽下鏡子裏,葉沐看著自己的臉像是塊泡了水的圓形麵包,悲慘莫名。她把臉埋在洗手池裏浸涼水,抬起頭時任性胡亂的“哇哇”叫。

    臥室的門這時竟然傳來響動,葉沐心頭一緊,還來不及迴身抓個什麽防身,睡眼惺忪的容岩已經衝到了衛生間門口。

    “怎麽了?!”容岩驚訝的看著她問。

    “容……岩?”葉沐呆住,然後用比剛才大了十倍的音量尖聲叫起來:“你!你怎麽在我這裏!”她指著他的手指喜劇的顫。

    *****

    容岩昨晚倒是真的手洗了葉沐那件好幾百錢的內衣,隻是他自己那件價值上萬的襯衣被他扔進了洗衣機裏,拉起來時皺的像鹹菜一樣。葉沐於心不忍,支起燙衣服的桌子,趁著他做早餐的時間給他把衣服燙平。

    c市的朝陽風情萬種,鮮亮鮮亮的從窗戶裏投進來,柔柔的印在廚房裏容岩的背上。葉沐此刻心情是說不出的怪異。

    她和容岩的確已經熟到可以勾肩搭背放心買醉的地步,可為什麽一個大醉過後,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早晨,看著他老老實實待在廚房裏煎荷包蛋,她自己本本分分在客廳熨著他的襯衣,心裏卻有曖昧不明的悸動呢?

    是因為衛生間裏笨拙晾曬著的內衣嗎?還是聯想到早前的那個下午,一場迷亂?更可能早在久遠以前,他從江南的陽光裏來,坐在她身側,溫柔的笑意如宿命的歎息……

    “小怪獸,喂食時間到了……”容岩裸著上身,係著葉沐的粉紅色圍裙,端著兩個香氣四溢的盤子從廚房出來,一路玩笑。

    葉沐慌忙低頭掩飾自己剛正發呆的表情,手下加緊動作,“就好了,你先吃,我馬上來。”

    “頭疼麽?”容岩問對麵埋頭吃蛋的人。

    葉沐悶聲“嗯”。

    “葉沐,問你個正經事。”容岩喝了口水,正色。

    葉沐輕聲“嗯”。

    “你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合適嗎?”容岩悠悠的問。

    葉沐這迴“嗯”不出來,她噎著了。

    容岩早放下來筷子。

    這時日頭漸高,他坐在客廳陽光投射最盛的地方,背著一身光芒,就像若幹年前葉沐初次見他一樣。

    “其實,這話我

    上個月就想和你說——或許更早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特別想看見你。

    你沒漂亮到讓我覺得帶在身邊不丟臉,年紀又小,也不知道在我心煩的時候說兩句好聽的……可我一有應酬要求帶女伴,我就想到你。工作累了的時候除了一個人靜靜,我最想和你聊聊天鬥鬥嘴。”容岩神色正經而溫軟,淡然敘述。

    “葉沐,你知道小四,我也和你說過她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秦桑上迴問我你的事情,她說小四的離開一定教會了我什麽。那時候我沒弄明白自己心裏對你是什麽想法,我沒對她承認,我說我沒那麽混、對你下手。可是現在我弄明白了。

    沐沐,我不是一時衝動,真不是。隻是人這一輩子多不容易才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我不想再錯過。”

    他說的有條有理、理直氣壯。反觀葉沐,倒是比較象表白的那個而多過被表白,她頭不敢抬,咬著荷包蛋,吞不得咽不得。

    容岩笑著伸手捏她臉頰,“喂!別不好意思,跟我說,你喜歡我麽?”

    第二十二章、(容岩站起來,把葉沐拉到身後,一隻手護著她。他臉上還是溫文笑著。“秦宋!”他招唿正被這邊動靜引的圍觀過來的秦宋。秦宋撥開人圈,應了聲,站到他身邊。

    容岩把葉沐推給他,“帶你嫂子先走。”)

    葉沐直到進了錄影棚還心不在焉的,一旁同來盯場的夢夢笑著低聲打趣她,兩頰豔如桃花,葉沐不好意思的用手背捂了捂臉,尷尬的垂著頭。

    場記悄悄過來,輕拍魂不守舍的葉沐,“葉組長,副總找您。”

    葉沐心裏一沉,和夢夢打了個招唿先行離場,她乘電梯上樓,一出電梯口,黎卿辰大概正要下去親自請她,見她出現鬆了口氣,“我大媽在辦公室等著呢,你快進去吧。”

    葉沐無奈。

    黎靳辰一蹶不振、黎太太心疼兒子積極想辦法挽迴,她理解。可是黎靳辰劈腿是事實,他們已經說清楚斷幹淨了。要她像黎太太上迴約見時勸說的那樣從頭開始,葉沐自問做不到。

    更何況,早上容岩對她表白了……

    “葉沐?”黎卿辰小心試探,“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啊?”葉沐集中精神,對她笑,“哦……我在想怎麽跟黎太太解釋。”

    黎卿辰笑著微偏了偏頭,葉沐於是沒有注意到那一刻她眼裏神色複雜。“葉沐,”

    黎卿辰

    再開口時,又是高貴溫柔笑著的了,“我大哥在這件事上……做的很錯,感情是最不能控製的東西,他為了秦桑和秦桑背後的梁氏接近你,是他的不對。可是你也要理解,他有他的不得已——”

    “——他為了什麽?”葉沐猛抬頭,驚愕的打斷黎卿辰,“副總,您剛才說——他為了梁氏、接近我?黎靳辰?!”

    黎卿辰停住腳步,氣弱下去:“怎麽……”她表情是自知闖了大禍般,“……你原先不知道?那……那你們為什麽要分手?”

    葉沐當場自己扇死自己的心都有。此刻,她心頭有大大的血書,寫著“黎靳辰賤人”二字。

    “抱歉副總,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麻煩您和黎太太說聲抱歉。”

    *****

    早上容岩問說喜歡他嗎,葉沐沒敢迴答。她說讓她想想。

    於葉沐,不管是初戀或者是最近一任男友黎靳辰,這些男孩或者男人喜歡她、追求她、對她好,葉沐欣然接受。可從來也沒有人問過她說:葉沐,這些你都喜歡嗎?

    葉沐喜歡嗎?答案葉沐自己也不知道。

    可她知道人生不易,她知道她需要一份愛情或者說狀似愛情,來給自己力量。這人世漠漠,而她短暫的二十多年生命裏,有記憶之處皆是顛沛流離。長大後的她實在太渴望一份溫情。

    匡匡在《時有女子》裏寫過一段話,被傳遍網絡:我這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利,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葉沐在趕往質問黎靳辰的途中,心碎成片成粉末:她果真等不到那個人來了麽?

    *****

    葉沐知道今天黎靳辰沒去上班,可她衝進黎家,卻隻有靳瑞在。

    “瑞瑞,”葉沐努力控製著情緒,問小姑娘:“你叔叔呢?”

    “去公司了啊——他聽說奶奶又找你,急急忙忙的就趕過去了。葉沐,我叔叔昨晚又發高燒了,現在還沒退呢。他最近身體特別不好,真的!”靳瑞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說。

    葉沐哪裏還聽得進去這些話,冷笑一聲,她轉身就要走,被靳瑞一把拉住。

    “你留在這裏!我剛剛給叔叔打電話,他現在正趕迴來呢。”靳瑞緊緊拉住葉沐的手腕,“你別走,有什麽話等叔叔迴來了,在這裏說更好一些。”她猶豫了一下,後麵的話忍住了沒說出

    口。

    *****

    黎靳辰很快趕到,同來的有被葉沐放了鴿子的黎家當家主母。

    黎靳辰從門口撲進來,連拖鞋也沒換,焦急的低聲問迎上來的靳瑞:“沐沐呢?”

    靳瑞看了眼他身後的黎太太,淡淡的迴答說葉沐在客廳,然後她乖巧的給黎靳辰拿過拖鞋換上,自己轉身快步迴房去了。

    黎靳辰走的很快,到了客廳遠遠看見葉沐從沙發上站起來,卻又慢步下來,他遙遙看著葉沐吃人般陰沉臉色,緩緩吸氣。

    目慈眉善的黎太太跟進來,看著兒子和兒子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孩子對峙著,低低念了聲佛,“你們兩個人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年輕人,就算沒緣分做夫妻,相識一場朋友還是做得。你們……好好的,我就先上去了吧。”

    葉沐對黎太太很有好感,便忍著等她身影消失不見,才開口直衝向黎靳辰:“你別解釋!”

    “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接近我,是因為秦桑和她背後的梁氏嗎?”

    黎靳辰默然。

    他背後是偌大的客廳,他瘦瘦高高的立在光影繚亂投射的廳裏,低垂著頭,憂傷默默四散,傾瀉一地。

    他沒有話說。對於這個他真心利用過卻真心愛上的女孩子,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表達他的愧疚、不忍、遺憾與舍不得。

    葉沐沉下心來等他,等他終於抬起頭,她看到那雙曾經深情凝視過她的眸子裏,此刻滿滿全是痛苦之色。他緩緩點頭。

    “黎靳辰,你厲害!”葉沐連聲冷笑,別過臉再也不看他,從遠遠的客廳另一端繞出去,離開。

    *****

    容岩接到秦宋電話時,正在小酒吧裏和陳遇白一起喝酒。他要走,陳遇白不讓。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城西董家小兒子的局,老六也在,還算玩得好。”容岩拉他。秦宋說葉沐一個人去了,小董正對她下手。

    陳遇白現在一聽到“玩”字就煩躁,捏過鼻梁上的眼鏡甩了出去。

    酒保見冷麵三少竟然破天荒發脾氣,嚇的立馬開溜。

    陳遇白惡狠狠的悶下小半杯烈酒,長長舒出一口氣。

    容岩看得出來他有些醉了,拍拍他的背,“老三,別喝了。你一身酒氣迴去,小離更生氣。”

    陳遇白冷笑,可本來伸手夠向酒瓶的手,卻當真縮了迴來。

    “煩

    死了……”陳遇白低低的歎。他很少這樣直接的表露情緒。

    安小離因為媒體披露,知道了派對女王和他的那段過往,不依不饒的跟他吵。她現在挺著個大肚子,陳遇白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吼,可看她哭啊鬧的,他又心疼又上火。

    容岩笑,“你家寶寶總說她媽媽的智商還不到她爸的一個零頭。我說你有這麽大優勢,怎麽還總是被小離折騰成這樣呢?”

    陳遇白走進吧台裏翻了蘇打水出來喝,又恢複成那個冷然的梁氏三少,悠悠然的對容岩說:“等你真愛上就知道了:這事和智商搭不上半點關係。要是認定就她了,她蠢笨像豬你也還是喜歡。”

    容岩愣,瞬間想起葉沐拱成小豬狀縮在沙發上安眠的樣子,他不自覺的笑出了聲來。

    陳遇白警覺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微微的彎了彎唇。

    *****

    葉沐今晚很不順。

    下午時董少打電話來請,她認真推辭了兩迴,第三迴人家說哪怕張琳和cylin不來,葉沐也得代表去捧捧場。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葉沐再沒道理推辭,隻得硬著頭皮赴宴。

    董少對她倒是很照顧,招唿了一會兒別的客人,就過來親自帶著她玩。

    八九個青年才俊攏過來,玩“七、八、九”:桌子中間一個喝啤酒的大杯子。玩的人拿兩個骰子搖,搖出來的點數相加是七就往杯裏加滿酒,繼續搖。是八的話就喝半杯,也是繼續搖。如果是九的話就喝一杯,同樣繼續搖。直到搖到不是這三個數字,骰子交給下一個人。但兩個骰子要是恰巧都是搖出了1,那麽可以指定在場某人做一件事。

    葉沐今天手氣極邪門,骰子到了她這裏,總是輪流搖出七、八、九,她不一會兒便喝了好幾杯。董少在她右邊,酒酣耳熱之際靠她越來越近。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葉沐幾下都躲不開他橫在自己腰間揉捏的手,站了起來。

    董少笑,仿若不經意的拉她手指尖,言語之間盡是曖昧挑逗:“我陪你去。”

    葉沐尷尬,抽迴手笑笑,“那豈不是掃了大家的興?算了,我犧牲下,再忍忍。”

    大家哄笑,葉沐剛忍著忐忑坐下,肩上搭上來一雙溫暖的手,隨即熟悉的氣息籠罩住她。隻聽男聲低沉好聽:“玩什麽呢?算我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多字啦啦啦啦,我好勤奮。

    看到好多同學催船,船當然會有,我保證它會在該來的時候來。

    有同學說花開沒以前幾部好看,我想這是各有所愛吧。我不是人民幣呀,怎麽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歡我。恩,我允許一部分同學不喜歡我~

    寶寶的番外我已經開了文,用了全文存稿功能,可到現在也隻寫出了幾百字來……我是廢柴嗚嗚嗚……保證在七月份之前給大家看~

    恩,今天我很乖,自己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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