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陌的老爹宋儒是個十成十的老狐狸,在朝堂摸打滾爬多年,大約也是報應,五十多的高齡,卻也隻得宋子陌這一個兒子,於是疼惜異常。

    我走進書房,對著書桌邊的老者恭敬的做了個輯道:“父親。”

    聽我這樣說話,宋儒抬起眼來,雖然已經五十歲,這個男子的身材卻並沒有走形,似是三十多歲一般,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濃重的書生之氣,但抬眸看人的瞬間,卻有種莫名的銳利,似要直直看穿過去。

    “陌兒今日如此規矩,是為那個姑娘吧。”放下手中的文書,他轉眼盯著我微笑起來,我那幾萬歲的老心肝不由得一抖,趕忙上前去,厚著臉皮討好道:“爹,您知道啦?”

    “你這劫的,是哪家小姐?”看我的樣子,宋儒不由得有些皺眉。我嘿嘿傻笑:“不過是個商販的女兒罷了。”

    “商販的女兒需你如此大費周章?”聽我的話,宋儒冷哼一聲,我趕忙上前給他沏了杯茶道:“爹爹你莫氣,這次都已經劫了,你總不至於讓兒送迴去吧?兒這次可是真心看上這姑娘,爹爹你就允了兒,兒以後再也不做這種混帳事。”

    “當真?”聽我的話,宋儒挑眉,眼底竟帶了些笑意:“日後可是願為了這個小姐在不做混帳事,隨我入朝?”

    “願意願意,”我忙點頭:“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

    “罷了罷了,那也隨你。”宋儒苦笑搖頭:“這到底是哪家姑娘啊?”

    “這……”我故作遲疑的模樣,宋儒鼓勵的看著我,終於,我一咬牙,狠心道:“是墨家大小姐

    墨冰潔。”

    “墨冰潔?”聽這個名字,宋儒皺起眉來:“可是揚州墨家那位?”

    “正是。”

    話至此,宋儒卻不再說話了。我也靜靜待著,許久之後,宋儒慢聲道:“陌兒,這墨家小姐和太子乃青梅竹馬,你還是忘了她吧……”

    “父親1

    一聽這話,我立刻跪了下去,那一磕磕得我膝蓋骨生疼,不由得在心裏暗自咒罵了句。不過好在磕得我疼了,眼裏就有了些濕意。我強裝一幅誓死不移的堅定道:“父親,兒此生非冰潔不娶,要是……要是沒有冰潔,我寧願死了算1

    “荒唐1

    一聽我這話,宋儒就怒吼起來:“堂堂七尺男兒,怎的能為此兒女私情羈絆1

    “父親不是兒,自然不能體會兒心中之感

    。總之,若沒有冰潔,兒不如死了算。”

    迴想我以往閑時看的小本,一麵按奈住心中的笑意,一麵還要裝出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宋儒終於大怒,把旁邊的書狠狠砸在地上道:“我就不信,沒了這女人,你當真去死1

    說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我趕忙追出去道:“爹,爹1

    “我不是你爹,你別叫我1

    宋儒大概的確被我氣到了,竟是放出狠話。接著,我便又聽到他對旁邊狗腿跑上來的徐文柔道:“老徐,趕快去給墨小姐道歉,然後送到太子府去。”

    一聽這話,我可就急了。

    宋儒啊宋儒,你可不能和司命星君杠啊!

    於是我咬咬牙,一狠心,就從旁邊的侍衛腰上把刀抽出來,直接駕到了脖子上。奈何我手一抖,

    就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血嘩啦嘩啦的流出來,疼得我倒抽了口涼氣。

    我這一舉動,立刻驚呆了眾人,宋儒滿臉震驚的看著我,我趕忙道:“爹,你當兒是說笑的嗎?!兒這次真心以付,若要冰潔另嫁他人,除非兒死了,不然——不可能1

    我說完這話,宋儒終於迴過神來,立刻對旁邊人道:“快去叫大夫1,接著,他便同我道:

    “我兒,你快把劍放下,不要嚇為父。”

    “爹,兒並非嚇唬於你,你便同兒說,可願幫兒這一把1老娘連血都流了,他要還不幫,我可

    就真要出殺手鐧了。

    “子陌,你可當真?”宋儒看我,目光灼灼。我自是點頭:“當真。我對冰潔之心,日月可鑒。”

    說實話,這話說出來那瞬間,我自個兒的牙都不由得酸了。我看到我那“老爹”麵皮子一抖,隨後和我道:“罷了,真是冤孽!等上了藥,明個兒你來我房裏。”

    “爹你可是應了?”

    一聽這話,我麵上大喜。宋儒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點了點頭,我趕忙把劍一扔,然後直接出竅,讓那具身體暈了過去。在那身體裏呆了這麽一陣子,疼死我了。雖然我不會死吧,但是被刀砍一下還是會疼的。

    念了隱身訣,我竄到了“墨冰潔”的房間,她裏麵的那個大魔頭被我用了好幾個法器鎮住,暫時是用不了法術了。於是我便大搖大擺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細細打量她。

    她此刻已經醒了,估摸著也發現了自己魔力被封的事實,卻很是鎮定,正坐在一旁的躺椅

    上看書。房裏的香還是我離開時用的蘭花香,這香我薰了這麽幾萬年,昨夜特地讓我的仙獸迴了一趟幽冥司帶迴來給了我,卻先給她點上了。她對這香似乎也滿意得緊,竟是任它染在這房內,清雅淺淡的眉目微微彎起,一派隨遇而安的淡然。

    那樣的神色怎麽看怎麽熟悉,我不覺有些發愣,似乎有什麽從腦中一閃而過,卻是無法抓祝愣神間我便聽到旁邊有人喚我:“葉笑上神,葉笑上神。”

    我不耐煩的迴頭,這聲音我聽了幾萬年,每次聽到都沒好事,於是我連帶著也對這人不客氣起來。

    “又怎麽了?”看著一臉訕笑的木子悠,我幾乎是咬牙切齒。木子悠努力想裝出討好的笑卻死活裝不出來,於是抽著一張臉皮子遞給我一本藍皮書道:“我趁司命星君酒醉的時候把我家主子的命格謄抄了一遍,上仙照著上麵所說的走,可別有差池。司命星君馬上就要醒了,您可以要裝像一點,該說的甜言蜜語不能少,該威脅的威脅,該恐嚇的恐嚇,該親的親該抱的抱……”

    “得得得,”我掏了掏耳朵:“說啥甜言蜜語啊?親啥啊,抱啥啊?”

    “哎喲我的葉笑上神,您就委屈委屈吧,你沒看我家那主子原來在這身體裏的時候,那一個叫巧舌如簧滿口抹了蜜似的。您其他做不到,至少每天要寫一首情詩,早上要說一次我的小心肝晚上要說一次我的小寶貝,然後還要扯著被子護寶似的給這墨冰潔護在懷裏,同床共枕……”

    “打住,”聽到這裏我算是明白了:“敢情你就是讓我來談情說愛的?”

    “您以為呢?”木子悠一臉‘你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好吧,我承認,本上神再一次被她用話堵住了。

    我拿著那冊子思索了半天,正預備再和她說什麽,她忽然道:“不好,司命星君醒了。”

    於是我隻覺清風一拂,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跟在鳳兒身邊幾萬年,這廝其他沒學好,跑路倒學了個一等一的快。坐在凳子上翻了翻木子悠給我的這份抄本命格,這才發現原來司命星君這廝竟是如此細心,連兩人相處的細節都寫了個詳詳細細。

    今日是六月十三,上麵可寫了:

    六月十三,宋子陌為得其父之助受傷,夜欲強於墨冰潔,墨冰潔自殺未遂。

    好罷,我今日算是誤打誤撞傷了。那如今墨冰潔已經不是原來的墨冰潔,今晚當真會自殺?而且強……

    想到這個字,我不免頭疼。

    我年齡雖大了些,經曆的事兒自然也多些,可當一個惡霸強上一個如花美女……

    莫說我未曾強過誰,我就算強過誰,卻也沒有作為一個男子之身強過。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罷了,未曾吃過豬肉卻也看過豬跑,本上神今日就委屈委屈,犧牲一把色相罷。

    守候了一會兒,眾人終於把不知道去哪裏的宋子陌的身體給搬了進來。宋儒在一旁分外焦急,不斷問著大夫:“我兒有沒有事兒啊?”,這場景看得我心頭一暖,念及日後他的命運,不免有些唏噓。

    眾人把那的身體搬到床上,這麽大的動靜,墨冰潔卻是動也不動,躺在躺椅上看書,聚精會神,還翻頁了!

    宋儒把宋子陌的身體安置好,這才轉頭來看珠簾隔著的內間裏的墨冰潔。見她這副模樣,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後,宋儒慢慢開口道:“墨小姐。”

    墨冰潔不說話,又翻了一頁書。

    宋儒還是好氣度,再喚了一聲:“墨小姐,可是聽到宋某說話了?”

    “聽到了,如何?”墨冰潔繼續看書,口氣淡淡的,就這麽簡單幾個字,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怕是比皇帝還皇帝。

    宋儒被她的話一堵,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笑道:“墨小姐住得可好?可還有什麽缺的?”

    “送我去東宮。”完全忽視了宋儒的話,墨冰潔合上書,抬起頭來,直接說出她的要求。宋儒卻

    也不是省油的燈,微微一笑後,慢聲道:“墨小姐還是呆在這裏吧,不日我就會讓人去墨家提親。大家終歸是一家人。

    墨冰潔微微皺眉,正欲再說些什麽,我便覺得,這戲也看夠了,我也該醒了。於是趕忙附身進那身體裏,假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無比虛弱的喊道:“冰潔……冰潔……”

    喊完,我立刻又從身體裏跑了出來,看那宋儒聽到我這麽一喊,趕忙又跑迴去開始大聲唿喚:

    “兒啊!兒啊!我的兒啊1,我故意去看那墨冰潔,卻隻見我如此賣力的演出,也隻得她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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