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很明顯,好似就一直在耳邊般。


    許歡能感覺得出來,是有人進了房間。甚至在床邊停留了下。


    可那人的氣息,卻絲毫不讓她有抵觸,這才放鬆些許。


    然而今晚她終究是噩夢連連,加上耳朵裏又稍稍聽見些許聲音,終於驚醒。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俊臉,立體的五官和那略為驚詫的眉眼,一眼便讓許歡辨出來人。


    “霍霖深……鼷”


    男人目光閃爍了幾秒,深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在不經意之間便遮擋住了他所有情緒。


    他如今正彎下腰,一張俊臉正對著許歡。眉眼裏透著打量的意味。


    可在被許歡發現之後,他卻不曾有任何為難,徑直起身,手指上抓著被子一角,慢條斯理地給霍淵淵蓋上。


    “幾點了?”


    許歡順勢忽略了這些,她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才發覺天色依舊深沉,而自己又將醒未醒的,便擰著秀眉問他,“好像天還沒亮。”


    男人垂眸看了看腕表,輕聲開口,“嗯,五點二十,再睡會吧。”


    那聲音低低的,又醇厚又好聽。好像大提琴拉出來的催眠曲。


    許歡輕輕翻了個身,卻側著身體瞧他。


    男人如今臉色實在不太好看,迴頭發現許歡正定定望著自己,還有些不自在,“你看什麽。”


    “爺爺怎麽樣了?”


    “脫離了危險,不過還要住院觀察幾天。”


    他輕描淡寫地迴答了這個問題,自顧自在櫃子裏挑了件衣服,便往浴室走去。


    走到一半,又想起正在安睡的霍淵淵,腳步略頓,“我還是抱她到她自己的房間吧。”


    “不用。”


    許歡趁著他靠近的時候,拽著他的手。


    她主動往裏麵挪了下,輕拍了拍床邊,“先坐會。”


    “你剛迴來是不是?”


    “嗯,十分鍾前。”


    許歡無奈,扯開唇笑了下。


    她幹脆輕巧地起身,將被子掀開。


    看那模樣便是要從床上下來。


    霍霖深有些不解,“你這是做什麽?”


    “把床讓給你啊,折騰了一整夜,你不累麽。我也睡夠了,你帶著淵淵再休息會吧,我想她不會介意和爸爸睡一張床的。”


    男人蹙眉,眉宇之間那道溝壑,像在瞬間變成了萬丈深淵。


    許歡輕歎。


    她幾乎是剛睜開眼,便瞧見了他的疲憊。


    那張平日裏總剛毅的麵龐,此刻已然被疲倦覆蓋。


    男人的眼眶裏甚至布滿血絲,哪怕努力睜大望著她,也依舊沒有神采。


    許歡於是將他推倒在床上,柔聲解釋,“沒別的意思,隻是早上起來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吧。家裏的房間差不多都住滿了,總不能讓你去住淵淵的小床。”


    她低頭打量了下男人那雙腿,筆直、修長。


    很顯然,淵淵的小床根本放不上他。


    霍霖深也確實累了。


    以往他也曾試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工作,而如今在她身邊,卻覺得困意排山倒海一般襲來,怎麽也抵擋不住。


    尤其眼前的女人穿著睡衣,薄薄的衣衫下身段尤為明顯。


    披散著的發落在一畔,被她別了些許在耳後,其餘被燈光照射後留下的陰影,便遮住了小半張臉。正好露了半張最幹淨迷人的側臉。


    瑩白如玉,軟玉溫香。


    他腦海裏約莫隻就剩下這幾個字了,一下子像連心神都被迷住了般,怎麽也移不開眼。


    許歡歎了歎,有些詫異,“怎麽?你這模樣,會讓我懷疑爺爺是不是……”


    “放心,他沒事。”


    霍霖深低聲解釋,一隻手從旁邊探出,十分自然地就握住了她的,“等天亮之後,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


    可此時在霍霖深看來,無論是這張臉抑或是那誘惑至極的身段,還是她脫口而出時帶著剛醒時聲調的音,都像纏繞在他心上的絲,百轉千迴,無論怎麽努力也解不開。


    於是在倦意席卷自己之前,終於順了自己心意,手一拉,讓她跌在自己懷裏。


    “你幹嘛,放開我……”


    許歡隻當他起了別的心思,當即在他懷裏掙紮起來。


    可偏偏動作還不敢太大,生怕吵醒了晚睡的霍淵淵。


    小姑娘本就害怕,明天又還得去學校。她可不想因此耽誤了她睡眠。


    然而掙紮了一小會之後,許歡終於發現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


    把她禁錮在懷裏的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


    “霍霖深,你再不放開我,我就……”


    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完,許歡起身的時候,終於瞧見了那張臉。


    她原本以為,該是帶著戲謔和無賴的模樣。


    卻不料抬起頭一看,卻隻瞧見兩片濃密的睫毛,正覆在眼瞼上。


    燈光灑落,在細微處投落淡淡陰影,照得那剛毅的線條也變得和緩了許多。


    男人唿吸平穩,已然陷入沉睡。


    許歡終於能從他懷裏起身,變成半靠在他身上的姿勢。而不曾被他握住的那隻手,便怎麽也忍不住了,便朝他臉而去。


    落在兩片濃眉之間。


    他哪怕睡著了,眉宇都還緊緊皺著。也不知心裏究竟藏了多少她不曾探知的秘密。


    ……


    天色大亮。


    最先醒過來的卻是霍淵淵,兩米寬的床,她一個人便占了一半。軟綿綿的手四下摸了摸,隻碰著了冰冷的床。


    她心裏驟然泛起一陣恐懼,便立刻睜開眼坐了起來。


    入眼裏,並未有昨夜和自己一塊入睡的許歡,反而是一道厚實的肩膀和背脊。


    “爸爸?”


    她爬過去,終於也瞧見了扒在一旁的許歡。


    這聲輕喚,終於也驚醒了霍霖深。


    男人四下掃了一眼,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噓”的手勢,讓小姑娘乖乖坐好,“出去洗簌,吃完飯之後讓文叔送你去學校。”


    “媽媽呢?”


    她指了指還在安睡的許歡。


    男人順著她的視線瞧過去,一向冷硬的目光忽然就變得柔和起來,“做好你自己的事。”


    “好吧。”


    小姑娘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上爬下,慢吞吞朝自己的小房間走去。


    路遇吳子川,還哭訴了自己一大早的可憐遭遇。


    外邊李姐已經將早餐都做好,連同將要帶去醫院的飯盒全都打包妥當。


    許歡從房間裏出來,連衣裳都還淩亂著,便正對上李姐若有所思的目光。


    “太太……”


    到這時,許歡才發覺李姐這兩日竟一直對自己用著這個稱唿。


    “還是叫我許歡吧,這稱唿總歸是名不副實。”


    “哎,早晚都一樣的。您待會要去醫院吧?夫人剛剛來電話吩咐了,請你順便將這些一塊帶過去。”


    許歡瞧著,約莫是老爺子需要的一些東西,便接了過去。


    李姐噌噌噌往樓上走,許歡想了想還是開口,“他還在睡,晚些再打掃吧。”


    “是……”


    顧不上李姐心裏會怎麽想,許歡換了衣服便往醫院去。


    金瑩守了整夜也是倦極,麵色蒼白不說,連站起來的時候,都還踉蹌了下。


    她瞧見許歡過來,也沒有多餘的話,隻交代了幾句醫囑,“我知道怎麽也不該要求你過來,但老爺子心裏總還中意。醫生護士雖然在旁邊,可總比不上自家人不是……”


    “許歡你擔待下,等老爺子醒了陪他說說話再走。”


    許歡連忙應著,“這些不用您說我也會去做的。老爺子待我恩重如山,他生病的時候,我自然也該為他做些什麽。”


    “行,你能這麽想是最好。”金瑩見狀,到嘴邊的勸說也盡數吞了迴去。


    她隻用力握緊許歡的手,就一遍又一遍地道謝,“總之,還是謝謝你。”


    謝謝?


    許歡站在床邊,瞧著還未醒過來的老人。


    她對金瑩倒沒有多深的感情,反而是老爺子,一路照拂著她,從未變過。


    於是瞧著那張蒼老的麵龐,輕聲說道,“爺爺您可要趕緊好起來,我啊,真希望您能長命百歲,到時候,定然什麽都依您。。”


    “那現在呢?依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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