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受過傷的女人想哄迴來,千難萬難呐


    霍霖深剛剛在跟人說話。


    那人中等身材,眼神格外銳利,哪怕隻站在不遠處也會讓人感覺到尖銳的氣息。


    許歡記得,那是今天早上帶人到許宅的警察。


    她於是便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下,抬起頭視線往上望著他……


    台階上兩人對視一眼,都發現了許歡的存在。


    之後那人便向霍霖深詢問了幾句,後者也不知迴答了什麽。便點了點頭,主動走了迴去。


    霍霖深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幹淨透亮的皮鞋落在台階上,光可鑒人。


    “上來吧。”


    他終於開口輕喚她,許歡聽見了,便挑了挑眉


    霍霖深身邊此時還有人來來往往,大多行色匆匆,但直到經過時,總還會朝兩人投去一眼。


    許歡垂著眸子,視線落在自己腳邊。


    她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輕緩而堅定。目光閃爍間,麵上情緒盡數斂起。


    “真巧。”


    她停在了他麵前,說出的兩個字,幹幹淨淨的不帶任何情緒。


    霍霖深吹眸,輕點頭。


    許歡笑了笑,額角的發垂落,連著身上的針織外套一起,被風吹了起來。


    她側過身,仿似沒有看見剛剛那一幕,“你來做什麽呢?”


    “舉證。”


    許歡麵上的笑意有些兜不住了,她嘴角抽搐了下,輕扯著外套一角,“為誰舉證?”


    “唔,梁琛。”


    這下,算是徹徹底底打消了許歡心底那點信任,她唇角的笑容整個凝固了起來,手指僵硬地放在身側,“所以你這是承認了我哥是你告的?”


    霍霖深喉結滾動了下,似要歎息、可最終又將心底那點思緒收了起來。


    他揚了揚眉,額上因為這個動作出現幾縷細細的紋路,那幹淨的唇角抿了抿說道,“我從來就沒有否認過,你哥會被抓的確是我做的。事實上遞交上去的每一份證據,我都已收集了很久。”


    “為什麽……”


    許歡舔了舔幹澀的唇,她實在沒有料到霍霖深會這般坦蕩地認了。


    來之前心底的那點懷疑和期待,被他這番話折騰得一點不剩。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在心口插了一刀,所有的裝模作樣都已被擊潰。


    此刻的風已然能透過外套,徑直觸到她身上。


    刺骨的冷。


    許歡需要費盡力氣才能問出口,“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就算他手段不正,就算他背地裏做了些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就算……他欺到了陳雲姍頭上,你就非要將他逼到這個地步?”


    “關雲姍什麽事?”


    “難道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麽?”許歡苦笑,“實在太突然了,我不得不這麽聯想。她昨晚還信誓旦旦地警告我若是不肯配合她的要求,不介意請你幫她阻止我哥調查她。”


    “多巧,她剛說完。不過一晚上的時間,我哥便進了這裏。”


    許歡揚起手指著裏麵,眼底都是諷刺。


    她太過失望和氣憤,因而並未發現霍霖深此時半眯起的眼睛,以及那藏在他眼底的尖銳冷漠。


    他沉聲解釋,“梁琛的事與其他人無關,他自作自受而已。”


    和陸良明說的一模一樣。


    許歡嗤笑,“他到底做了什麽要受這些?”


    突如其來的調查拘留、沒有任何說辭的經濟犯罪。甚至是她從頭至尾都不知道原因。


    她覺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真相,唯有她還被蒙在鼓裏。


    霍霖深知道她如今情緒不好,便隻搖搖頭,伸出手握住她肩。


    那垂下的視線靜靜凝望著她,久久不動。


    霍霖深如今說話時聲音和緩,雖沒有太多起伏,就這麽平鋪直敘的,可卻連節奏都柔緩許多。


    他輕聲道,“歡歡,錯了就是錯了。再多的借口和理由,不也是錯了麽?”


    “你一貫也是這樣認為的……對別人、對我。有些事值得你原諒,可有些事和人,你也一樣不會原諒。”


    “你在暗指什麽?”


    許歡揮開了他手臂。


    她神情越發激動,滿眼滿心的都是憤怒,連同放下的手,緊緊握住成拳。


    “他和你不一樣。你以為他就和當年的一樣麽?和你一樣殘忍冷漠,還是和你一樣不擇手段冰冷無情?!”


    “霍霖深,不是每個人都是當年的你啊。你可以為了你的正義大義滅親、可以不顧一切。但別人同!那是我哥,我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假如他是為了幫我而做錯了事,就算別人不會原諒他,至少我會!”


    男人身上的氣息漸漸沉下,鬱結至極。


    他腦海裏此時一遍遍迴響著的,都是許歡剛剛的那些字眼。


    “殘忍、冷漠、冰冷、無情……我在你眼底原來一直都是這樣。既然這樣的我不值得你原諒,那麽梁琛呢?你以為他就像你看見的,待你好、待全世界好?!”


    “許歡,他比你想的更可怕!”


    許歡被他用力搖晃了兩下,視野裏有那麽兩秒當真是模模糊糊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那一刻,許歡覺得自己幾乎就要相信這男人所說的一切。


    因為那雙眼睛裏藏著深邃到看不見底的幽暗情緒;


    因為他此時的表情瞧著像一個受傷的孩子。


    她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中。


    然而霍家大少爺早已長大。


    沒有長大的,是霍霖深。


    她認識的霍霖深,偶爾還會活在過去裏。


    於是點頭,頹然站遠了些,似乎下意識地想距離他身上的氣息更遠,“或許吧。或許你說的對。其實我哥也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但至少、他並未讓我感到過畏懼。”


    霍霖深瞠然,敏感地抓住了她話裏的字眼,“難道我就讓你感到畏懼過?”


    許歡揚起眼,不閃不避,“是。”


    她曾很害怕他。


    在六年前眼裏心裏都沒有了她時,在六年後帶著憤怒的目光瞧著她時、還有如今她始終看不透他時……


    其實她什麽時候看透過他呢。


    許歡自嘲,沒有去關注他的情緒。


    霍霖深已經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滿臉的愕然和無辜,像突然被人搶走了糖果的小孩,又驚慌又無措,又對周圍的世界抱著警惕和冷漠。


    “許歡你……畏懼我?”


    他啞聲重複著這幾個字,在喉嚨裏細細咀嚼著她說出這話時的情緒。越咀嚼,越心冷。


    怪不得她總說不想看見他,怪不得她總用那樣懷疑的眼神瞧著他。


    怪不得無論他怎麽努力,總也無法再次走到她心底。


    ”原來……“


    霍霖深搖搖頭,不說話了。


    許歡拽緊了掌心,不知怎麽的,眼眶竟有些酸澀。


    可她還是努力唿吸著,讓目光能尖銳而筆直地落在他眼底。


    “是、畏懼、警惕、害怕、還有恨。霍霖深,我那時便說恨你,不是開玩笑……”


    男人陡然怔在原地。


    許歡已經得到了自己追問的結果,也不願再與他糾纏,便立刻從他身側走過。


    漠然而堅定。


    霍霖深伸出了手,卻隻握住了一片空氣。


    她連頭也不曾迴。


    他突然想起昨夜裏和陸良明的對話。


    因為許歡質問過他,為何在婚後還和陳雲姍牽扯不清,為何當時會徹夜不歸、會酩酊大醉、會眼裏心裏隻看著陳雲姍。


    她說別的男人是不會這樣的。


    “大概真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是不會這樣的吧。唔……所以我想你應該不愛許歡,至少當時沒有那麽愛。”


    陸良明留了餘地,打量了他幾眼,“不過現在可就不好說了,感覺現在的你,愛慘了她。”


    “但她似乎已經將我放下了……”


    “不是放下。”陸良明是情聖,揮著一根手指頭說道。“真放下了大概也不會對你說這些。女人麽,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哪有那麽容易忘掉。她是擔心害怕,覺得你不值得信任而已。”


    霍霖深站在警察局門外,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抬起頭,默默看著不遠處馬路上車水馬龍,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焦距。


    有人經過衝他打了個招唿,他什麽反應也沒有,便隻默默朝前走。


    腦海裏,是陸良明昨晚最後說的那句話——受過傷的人想再哄迴來,千難萬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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