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o3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參考五名品修行者的瞬間死亡,神主的甲蟲法相和龍女的白雕法相屬於動物類法相,海神的木偶法相或許與橡樹法相同類,顯然也都被斬日刀克製。神主等長生者固然有辦法像天子那樣規避法相反噬,可若己方的法相剛露頭就被賀路千斬殺,還能有什麽勝利希望?


    神主、海神、龍女彼此眼神交流,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畏懼和退縮。


    長生者有著悠久的生命,不必急著短時間內分出勝負。或者說,沒有長遠規劃的準長生者和沒有等待耐心的準長生者,都已經被時間長河慢慢淘汰了。


    例如龍女,她雖然恨不得與天子同歸於盡,但隻要沒有百分之百希望與天子同歸於盡,龍女總會耐心等待下一次機會。而當年真正不顧一切試圖與天子同歸於盡的義士,墳頭已經被當地的耕田農夫當作野墳孤塚平了。


    看不到勝利希望,那便妥協求和,耐心等待十年後、百年後的轉機。


    遙望捉刀殺來的賀路千,神主高聲喊出和平口號:“賀丞相,我們無意與你結仇。”


    莽撞與神主不死不休,隻會便宜了也非好人的天子。賀路千遂善意停在神主等長生者百餘米外,質問神主說:“北方火炮陣地是誰的?”


    神主承認北方火炮陣地由他部署,卻辯解說:“我等耗時數年布置三假兩真火炮陣地,目的是為了抵禦天子和邪神的突襲,絕對沒有圍殺賀丞相你的念頭。剛才炮聲響起,我與海神、龍女都嚇了一跳,不知道北方火炮陣地為何突然瘋。”


    海神、龍女也都異口同聲作證,說火炮齊射命令並非由神主簽。


    龍女更恨恨盯著天子,惡意推理說:“天子素以陰謀詭計聞名天下,北方火炮陣地無故轟炸長春不老逍遙功壁畫,肯定是他在那裏惡意挑撥離間。”


    天子理所當然不肯接受龍女指責,冤枉叫屈說:“埋伏附近的炮兵都是你們的親信、親兵。我哪怕口吐蓮花,也沒有能力眨眼間說降他們啊。”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雙方都不願意承擔火炮襲擊賀路千的罪名。鑒於賀路千寬容留給大家充分的爭辯是非時間,神主直接走向北方火炮陣地,當眾審問全權負責北方火炮陣地的戰斧國一品修行者圖韋爾伊安。


    但出乎神主預料,圖韋爾伊安竟然以大無畏精神攔下所有罪責,說火炮齊射命令的確與神主無關。


    北方火炮齊射真相似乎找到了,乃是圖韋爾伊安貪功冒進並過度相信火炮齊射威力,妄想一次性殺掉賀路千和天子。


    神主卻沒有露出寬心笑容,臉皮越來越黑。


    蓋因為圖韋爾伊安的大無畏精神和閉目等死的坦然,令所有人下意識懷疑他在幫上司背黑鍋:如果火炮齊射建功,神主重賞圖韋爾伊安;如果火炮齊射失敗,惹來了賀路千和天子的複仇,圖韋爾伊安便割下頭顱平息眾人的怒火。


    計策貌似是好計,可隻要不傻不蠢,怎會相信圖韋爾伊安是罪魁禍?


    賀路千、天子等長生者都屹立在土著世界的頂點,法律是他們的統治世界的工具,而非限製他們行為的枷鎖。長生者不需要法律,也不需要拿出證據,懷疑就足以判你死刑。所以,圖韋爾伊安越積極背黑鍋,大家反而越懷疑神主黑心策劃了一切。


    連海神和龍女都忍不住望了神主一眼,以眼神交流委婉表示質疑:“你瞞著我們搞事?”


    神主卻知道,圖韋爾伊安背叛了。


    神主壓根沒有下炮轟長春不老逍遙功壁畫的命令,也沒有或直接或間接要求圖韋爾伊安替他背黑鍋。再者,圖韋爾伊安隻是乍看起來盡心盡職背黑鍋;實際上,圖韋爾伊安通過犧牲自己,以確鑿無疑的證據,把火炮齊射賀路千罪責徹徹底底與神主捆綁一起。


    圖韋爾伊安是神主的鐵杆親信,他的惡意攻擊,神主怎麽可能三言兩語撇清幹係?


    神主死死盯著圖韋爾伊安。


    神主明白圖韋爾伊安背叛了,卻想不通圖韋爾伊安為何背叛他。


    圖韋爾伊安六歲時,父母親戚死於戰斧國內戰,淒慘成為無家也無族的純正孤兒。次年,圖韋爾伊安因為聰明伶俐被選入神主的童子軍,神主亦師亦父地看守圖韋爾伊安成長為一名修行者頂梁柱。如果有時間辯解,如果有條件質問,神主肯定心痛地追問圖韋爾伊安:“我哪裏對不起你了?”


    可惜,神主的解釋毫無意義。


    連海神、龍女等同盟者,都不會輕易相信圖韋爾伊安背叛了神主。這些年來,圖韋爾伊安一直是神主的忠臣,前些年甚至因為死心塌地維護神主的名譽,被玉觀音一腳踹傷吐血。如果神主當眾指責圖韋爾伊安背叛,不論圖韋爾伊安怎樣迴複,大家都會想當然誤會神主心腸歹毒榨幹圖韋爾伊安的最後一絲價值。


    神主情知此時很難取信大家,目光由圖韋爾伊安轉移到天子身上,心底恨恨埋怨:“肯定是這家夥的陰謀詭計!”


    神主試著與賀路千協商:“賀丞相,請給我七日時間調查出原委……”


    賀路千擺了擺手,打斷了神主的拖延計劃:“沒有必要。”


    圖韋爾伊安蓄意拖神主下水,言行舉止都有意識地引導大家懷疑神主。越是像賀路千這樣不熟悉神主與圖韋爾伊安複雜關係的陌生人,越能理智看清廬山真麵目,曉得圖韋爾伊安有問題。藏在圖韋爾伊安背後的陰謀家,估計不是天子,就是神主的對手真神。


    但是,賀路千沒有意願替神主梳理內政。


    無論如何說,圖韋爾伊安昨日還是神主的親信,哪怕神主不是幕後主兇,他也得擔負一定責任。


    賀路千可不願白白被人炮轟十五分鍾。


    賀路千拔刀出鞘,武力威脅神主說:“不管真相如何,北方火炮陣地總歸是你部署的。你仔細想想,如何賠償我的損失吧!”


    追殺天子經驗告訴賀路千,長生者明顯比普通品修行者高一段位,例如天子能夠同時祭出三隻法相、不懼法相斬滅、度快於綜合實力更強的賀路千、騎在沒有實體的蒼狼法相等表現。


    神主、龍女、海神等長生者能夠與天子對峙至今,今日甚至有信心圍殺天子,綜合實力估計不會弱於天子太多。賀路千與他們真刀真槍幹起來,大概率重演前些月的僵持局麵:賀路千雖然能夠擊敗神主、龍女、海神等三位長生者,卻沒有辦法真正殺傷他們。


    與其無意義到處結仇,不如攜勢逼迫三位長生者簽下城下之盟,收割一點兒切實利益。


    奈何,賀路千猜錯了神主的性格。


    神主對賀路千的印象,停留在昔年反擊甄延沙等人時的“一日殺五品”。今日親眼見證賀路千唿吸間斬殺五名低階品修行者,神主想當然把賀路千誤會成殘忍好殺的笑麵虎。神主眼裏的賀路千,無論賀路千這一秒的笑容如何燦爛,下一秒都能毫不猶豫取人性命。


    神主由是自己嚇自己,覺得賀路千口中的“賠償”,要麽是卸掉他的胳膊或腿,要麽是讓他無法忍受的大出血。神主渴望和平,卻不想要這種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的無意義和平。


    因為誤會賀路千開價較高,和平談判話音未落,神主陡然激活所有爆性武學,竄天猴般衝向西方丘陵荒山。


    龍女、海神非常熟悉神主的性格,也同樣被賀路千唿吸間斬殺五名品修行者的恐怖戰績嚇破膽,沒有底氣與賀路千單打獨鬥。神主爆霎那,兩名長生者迅明白了神主的逃命抉擇,果斷第一時間。


    三位長生者刻意分別逃亡三個方向。


    沒了三位長生者監督,群龍無的三位幸存品修行者也毫不猶豫掉頭逃跑,並有意識地與三位長生者錯開。


    於是乎,神主耗費心力糾集的三名長生者、九名品修行者的浩大陣勢,轉眼間五死六逃。


    目視神主等長生者倉惶逃離,賀路千茫然怔愣:“怎麽迴事啊,和平條約都不想談,你們這是準備和廝殺到底?”


    賀路千鬱悶搖頭:“天子一直逃跑,神主、龍女、海神,也二話不說就跑。這些長生者之所以活到今日,是因為他們擅長逃命麽?”


    賀路千茫然遲疑間,神主迅拉開距離,眼看就要消失在山穀之間。


    但,還有天子。


    天子也非常熟悉神主的性格,神主爆逃跑霎那,天子比他更快激活度型爆武學,並以恰到好處的距離穩穩吊在神主身後。待分頭逃跑的龍女、海神與神主拉開一定距離,天子忽有猛地爆所有實力,橫身攔住神主:“留下來罷!”


    天子曾與神主對戰數次,結果都是戰勝神主容易、擊殺神主困難。


    天子曉得自己沒有能力徹底困住神主,急忙狗腿子般唿叫賀路千增援:“賀丞相,我幫你攔住了神主。”


    賀路千愣了愣。


    繼而,賀路笑著搖了搖頭:“天子這是想借我之手除掉神主?”


    賀路千遙望龍女、海神,兩名長生者注意到神主被天子攔住,卻腳步不停的繼續向前跑;轉再看向1o4級品修行者、1o2級品修行者甲、1o2級品修行者乙,三名品修行者也對陷入困境的神主視而不見,悶著頭繼續向前跑。


    賀路千忍不住嘖嘖感慨一句:“真可憐啊。”


    神主與龍女、海神的聯盟,實在太鬆散了,經不起任何危機考驗;神主的禦下之術也不怎麽樣,如今竟然沒有一位品修行者願意犧牲自己,為神主爭取逃命時間。賀路千突然有些理解圖韋爾伊安為何蓄意把神主拖入陷阱——瞧神主麾下品修行者一盤散沙的模樣,圖韋爾伊安肯定有著許多不為人所知的委屈。


    賀路千施施然趕路,施施然落腳一座矮山山峰,笑臉欣賞天子和神主的酣戰。隻見神主心急火燎地左突右衝,渴望突破天子的攔截;奈何天子技高一籌,三隻法相配合手上的新月彎刀,牢牢堵住神主的去路。


    眼角瞥見賀路千越來越近,神主越來越焦急,神情越來越來絕望,甚至有點兒同歸於盡架勢。但焦急和絕望突破了臨界點後,神主突然疑似做出新抉擇,驟然恢複了理智和平靜。一次佯裝向西衝騙過了天子,神主果斷轉衝向賀路千,而後出乎所有人意料跪下:“賀丞相,我投降了。”


    天子對神主的投降視若未見,新月彎刀繼續斬出。


    但賀路千曉得天子狡詐,更懷疑圖韋爾伊安火炮齊射長春不老逍遙功壁畫是天子的陰謀詭計,怎會配合天子襲殺神主?賀路千及時出刀,笑嗬嗬攔住天子的攻擊:“有話好好說,先別急著動手嘛。”


    天子表現得非常恭順,即時收刀迴鞘。


    天子卻沒有徹底終止進攻,僅僅把鋒利的刀鋒改為語言軟刀了:“賀丞相,你可別被神主騙了。這廝……”


    神主清醒明白自己的實力,曉得自己不是天子對手。


    神主也知道賀路千持續追殺天子的傳聞,雖然尚未親自驗證這條傳聞的真假,他今日卻從賀路千唿吸間斬殺五名品修行者的壯舉,間接感受到了賀路千的恐怖。神主沒有信心與天子正麵搏殺,更沒有信心與賀路千正麵搏殺。


    適才決定逃亡,主要原因是神主覺得持續追殺天子許久的賀路千,不可能與天子親密無間聯合作戰。天子此前蓄意把賀路千拉入戰場的小心思,神主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賀路千與天子互相提防,你怕我的黑手,我怕你的暗殺,自然而然沒有餘力追殺神主。


    直至天子全力阻攔,賀路千慢悠悠追來,神主才遲遲意識到自己判斷錯誤:“糟糕,這兩位兇賊竟然聯手了。”


    神主當即陷入絕望深淵:“我單打獨鬥都贏不了,何況是兩人聯手?”


    雖然賀路千與天子的配合談不上信任,可隻憑賀路千沒有趁亂襲擊天子的念頭,兩人便足以完美堵死神主的所有逃跑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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