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章、老公,你要當爸爸了(5000+)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去。


    從朗朗乾坤的白晝,漸漸地到寒涼如水的黑夜。


    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複雜手術之後,黎皓遠終於被轉進了重症icu病房。


    唐安妮也才得以再次見到牽掛了多時的丈夫:


    黎皓遠的全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醫學用管,頭部被一層層雪白的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神情平靜,就好像他隻是睡著了一樣。


    可是,醫生的話卻殘忍地摧毀了她心底的希翼,


    “……病人卡在顱骨內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是,因為大腦內部構造複雜,子彈在穿入顱骨時,傷及了旁邊的神經血管……”


    簡單地來說,就是:黎皓遠雖然做過了手術,但是,仍然沒有能脫離生命危險。


    醫生甚至委婉地暗示:


    黎皓遠醒過來的機會很渺茫,很有可能到半夜就會……


    夜,越來越深。


    也越來越……


    安靜。


    靜得讓人心裏越發地不安。


    唐安妮緊緊地攥住了黎皓遠的大手,似乎這樣就能阻止死神帶走他的腳步。


    想起早上在夢裏聽到的那一句,


    “老婆,等我迴來。”


    她清麗的眸底,頓時又是一股熱流湧上來!


    眼前,一片氤氳濕潤的世界。


    她以微涼的指尖輕輕地撫過黎皓遠黎皓遠飽滿的天庭,細細地掃過他英挺而濃密的劍眉,


    在他插著儀器的臉龐上,掠過每一寸熟悉而癡迷的俊容,


    每一處、每一處,都還是這樣英俊而迷人,怎麽可能就——


    心,好痛!


    痛到,幾乎快要唿吸不過來。


    “老公,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隻要你肯醒過來,我以後都聽你的!”


    “你不是要我說愛你嗎?我說,我現在就說給你聽!黎皓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要我說多少遍都行……”


    “你不是還問過我,如果有了孩子,願不願意生下來嗎?我願意!黎皓遠,我願意!”


    “……”


    她一邊哭、一邊說,淚流了又幹,幹了又流。


    悲痛欲絕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病房裏淒涼地迴蕩。


    感動了天邊的雲彩,滿天的星輝也悄悄地在拭淚,月亮早就躲進了雲層裏,淚流不止,


    這一個疼痛的夜晚,漆黑而沉重……


    感天動地。


    病床/上的男人卻仍一動也不動。


    緊攥著男大大掌的一雙素白小手,幾處用力至指甲深深嵌入男人的手心肉裏,也沒有換來他的一絲反應。


    卻讓唐安妮疼痛的心,越發地一遍又一遍地劇烈撕扯起來。


    她低訴的聲音,也漸漸地變成了清晰的哽咽聲:


    “老公,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我們的孩子長什麽樣子嗎?”


    “醫生說,他在我肚子裏已經有四周了,等到十六周以後,他就會長出小手小腳,能聽到我們說話……”


    “奶奶說,一定會是個大胖小子;惠真姐卻說,漂亮的媽媽頭胎肯定生女兒……”


    “可是,老公,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你都是孩子的爸爸!為了寶寶,你一定要挺下來……”


    “……”


    窗外,突然烏雲密布。


    嘩啦一陣狂風大作,一付風雨欲來山滿樓之勢。


    唐安妮莫名地打了一個寒噤!


    緊接著,心電儀上的脈搏測定儀發出“嘀”地一聲長鳴,規律的波浪線驟然變成直線!


    病房裏的警報器,頓時大聲地尖叫了起來!


    隨即,便湧進來了一群醫護人員,


    “快!電壓!病人的心跳停止了……”


    唐安妮差點眼前一黑!


    急忙攥緊了黎皓遠的一隻大手,


    “不!黎皓遠,我不準你走!你不可以……不可以丟下我和寶寶……”


    心電儀上又是一陣急促而尖銳的,“嗶——”


    醫生額上已經滿布大顆大顆的汗水,


    “加大電壓!!!”


    ……


    持續了幾分鍾,心電儀上仍舊是一脈平行的直線,醫生麵色沉重地宣布,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唐安妮突然瘋了一樣地哭叫著衝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拔掉了他身上的儀器,


    “我不!黎皓遠,你給我睜開眼!快睜開眼啊……”


    “黎皓遠,你為什麽不肯睜開眼?你聽不見嗎?你要當爸爸了……”


    “你要我說愛你,你要給你生一個孩子……我全都答應你,全答應你了,你不要走……”


    “黎皓遠,求你,至少,看在寶寶的份上,醒過來……”


    “……”


    她哭得渾身都在顫抖,滿是淚痕的小臉就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哭得完全不能自己!


    明明還是這樣熟悉的寬厚胸膛,明明還是溫熱的,怎麽就——


    她不相信!


    不相信!


    絕對不相信!


    她瘋了一樣地上前,奪過醫生手中的儀器,一邊哭著,一邊用力地壓上他的胸口,


    “……”


    男人修長而僵硬的身體,被強大的電壓擊得一次次彈跳起來,卻怎麽也不能讓他睜開眼睛!


    唐安妮不肯死心,每一次的電擊之中,還執拗地尖聲叫喚床/上的男人,


    “黎皓遠,你醒過來!求你,快醒來!……”


    “隻要你醒過來,我什麽都依你,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跟你一起……”


    “不,還有寶寶……老公,寶寶不能沒有爸爸,爸爸……”


    “……”


    這樣淒迷壯然的場麵,惹得病房裏的一眾醫護人員不禁淚濕衣襟: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樣的愛情,又如何能不令人動容?


    看著情緒已然陷入崩潰的唐安妮,有護士不忍心,伸手去拉她,


    “病人家屬,請節哀保——”


    最後一個“重”字還沒有說出口,心電儀上突然又是一記微弱的“嘟嘟”聲響起!


    醫生驚愕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下來,


    “奇怪!病人的心跳迴來了……”


    唐安妮一下子抬起臉來,果然見到黎皓遠黎皓遠的手指微弱地動彈了兩下。


    她大喜過望,用力地擦去臉上的淚水,一把抓住他的手,緊緊地,


    “老公,你聽見了,對不對?你要當爸爸了,你不要丟下我和寶寶……”


    “安妮——”


    耳邊響起一個夢囈般的沙啞聲音,唐安妮臉上的淚水淌得更歡了,隻是,緊掂著的一顆心終於放鬆了下來,


    “我在……老公,我在,我和寶寶都在……”


    ……


    梁嘉聲和晉東明抵達醫院的時候,黎老爺子板起臉來,要求二人給他一個解釋:


    為什麽黎皓遠會在跟他們見過麵之後,就弄成了現在這種人事不知的樣子?


    晉東明剛從飛虎隊述職迴來,除了得知與他們警方交火的是一些地下非法社團成員之外,尚未取得進一步的確切消息。


    如今黎皓遠又昏迷不醒,晉東明也隻能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早上的戰況。


    對於槍擊黎皓遠的那個悍匪,因為山上臨海的霧氣太重,警方也沒有直接跟對方交手,隻隱約猜測是匪首黎亭遠。


    可,稍後在傳訊黎亭候的時候,對方律師卻出具了不在現場證明,警方也拿他束手無策,隻能免罪釋放。


    加上晉東明此刻麵對的,又是黎氏大家長黎老爺子,


    傳聞這位退位多年的老首長因為承惠於黎亭候父親的救命之恩,對黎亭候多有偏袒,晉東明就更加不敢妄加斷言了,


    隻以接到上級命令,前往南山剿匪,不幸目擊黎皓遠被匪首擊中的托辭應付了過去。


    林立也證實,黎皓遠是接到他打去通知有人前往南山對老爺子不利的電話,才會一大早出現在南山,極力與匪徒周/旋的。


    梁嘉聲見得黎家上下麵色沉重的樣子,又見黎老爺子一雙矍爍的厲目橫掃過來,心下,莫名就虛了幾分:


    黎皓遠昨晚是去參加公路署的晚宴,中途因為唐安妮被傅瑩設計險遭危險,才提前離開晚會的。


    後又聽聞,黎皓遠帶了人在嶼灣路段,與挾持唐安妮的那夥人交手,好不容易才救迴唐安妮……


    難道,這夥人也是受傅瑩指使的?


    梁嘉聲心裏沒底。


    也不想因為傅瑩而與黎家心生嫌隙,更是極力簡化昨晚在宴會上發生的不快。


    老爺子見問不出什麽,正要打電話給警察廳,


    黎惠真卻推著輪椅上的黎亭湘,從幽深的樓道裏緩緩而來,


    “六叔,我聽惠真說,皓遠已經脫離危險了?所以,我給他燉了一點兒雞湯送過來。”


    老爺子緊繃的臉孔這才緩和了下來,打發掉晉東明和梁嘉聲之後,又笑眯眯地朝黎亭湘迎了上去,


    “湘湘,你怎麽親自過來了?你的身體不好,不要老操勞這些家務瑣事……”


    晉東明與梁嘉聲互看一眼:看來外麵的傳言是真的。


    黎老爺子確實對其二哥膝下的一雙子女——黎亭湘與黎亭候待遇偏頗。


    也難怪,這些年黎亭候可以仗著黎家在軍政方麵的影響力,而在黑/道上大肆囂張,積攢了越來越大的勢力。


    隻不知道,一生正直正義的黎老爺子,究竟是真的對黎亭候這種非法犯罪行為默認包庇,


    還是,


    被隱瞞蒙蔽而一無所知?


    ……


    病房裏。


    唐安妮正在用溫熱的濕毛巾,給丈夫擦臉。


    經過周密的檢查之後,醫生確診:


    黎皓遠的生命已脫離危險。


    隻是,因為子彈傷及大腦神經,目前仍處於昏迷狀態中。


    具體要到哪一天才能清醒過來,醫生也沒有給出確切的時間。


    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就是永遠變成植物人的狀態。


    黎老太太想到,自己生蹦活跳的孫兒,下半輩子可能就要一直躺在病床/上長臥不起,


    傷心得一下子暈了過去。


    陸翊碭正陪著老太太在隔壁的病房裏打點滴。


    隔著一道薄薄的牆,唐安妮還能清楚地聽見,老太太抽抽噎噎的低泣聲,以及陸翊碭的長籲短歎:


    已經兩天了,黎皓遠還是沒有醒過來,隻怕是情況不太妙。


    可是,唐安妮卻一直堅信:


    黎皓遠一定會醒過來的!


    他上次醒來的時候,明明清楚地叫了她的名字。


    期待的目光,也明明落在了她猶是平坦的小腹上:


    他聽見了她說的話。


    他也知道,他要當爸爸了。


    她知道,他一定會為了寶寶撐下去的。


    她相信,他也會和她一樣,期待著寶寶出生的那一天早日到來。


    ……


    黎惠真帶著眾人的早餐,推著母親黎亭湘,和老爺子前後腳先後踏進病房時,


    就見已有兩天未曾合眼的唐安妮,正頂著一雙濃重的黑眼圈,在給病床/上人事不知的黎皓遠認真地擦拭著:


    從他深邃立體的精致五官、到他結實有限力的脖頸,再到他修長遒勁的臂膀……


    她無一不仔細地擦拭過,唯恐一絲疏漏。


    黎惠真大致能猜到她這種執著,是在期待著什麽奇跡。


    可是,這樣下去,她的身體顯然已經支撐不住了。


    她倒了一杯牛奶遞過去,又奪走唐安妮手裏的毛巾,


    “安妮,我來幫你。”


    唐安妮迴眸,卻見黎惠真奪去的毛巾,已經到了她身後坐著輪椅的黎亭湘手上,


    “不,惠真,你陪六爺爺到外麵的客廳裏用早餐,我和安妮有些話要說。”


    對上女兒和老爺子詫異的目光,黎亭湘又是淡淡地一笑,


    “你們忘了嗎?當年,阿琛也是這樣,在我懷惠真的時候就……安妮現在心裏有多苦,有多痛,隻有我最懂。”


    黎亭湘的丈夫嶽良琛是在街頭被亂刀砍死的。


    送到醫院搶救無效,在黎亭湘身孕三個月時,天人永隔。


    而今,他年的悲劇,又一次上演。


    老爺子麵色一沉,雙手背在身後,邁著沉沉的腳步,轉身而出。


    黎惠真也沒有敢再說一句話,跟在老爺子後麵,忐忑不安地離開。


    ……


    病房裏,一下子空蕩和安靜了許多。


    黎亭湘坐在輪椅上不方便,卻還是示意將水盆端起來,


    她將毛巾漫入水中浸濕了,又擰幹,仔細地給黎皓遠擦拭了起來……


    唐安妮以為,她會跟自己提及,嶽良琛當年去世時的心境以示安慰,


    沒想到,黎亭湘卻是輾轉跟她打聽起了,一個多月前那個晚上的事,


    “安妮,姚振宇結婚的那個晚上,你去見過他之後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都跟爺爺說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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