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章、二爺,屬下無能,唐小姐有可能記得你


    嶼灣別墅。


    夜色如同濃墨一般層層潑開,暈染了一大片天際。


    黑漆漆的雲朵覆蓋了整個天空。


    黑暗,且,沉重。


    幽謐的別墅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寶馬x6穿過濃鬱的夜色,一路疾馳。


    沒多久,一記急促的刹車聲響起,悄然劃破寧靜的深夜,也在天際響起一記尖銳刺耳的聲音。


    黑色的寶馬x6在一棟白色的豪華私宅前蕭煞停下。


    後座的車門被推開,臉青鼻腫的許強率先走下來,一手撫著自己瘀腫掛彩的腮幫子,嘴裏還在吱唔不清地哼哼著,顯然已是不堪疼痛。


    黎亭候修長冷煞的身軀,隨即也從後座車廂的另一邊車門走下來。


    走到許強身邊,略有一絲歉意地抬手,拍了一記他的肩膀,“強子,大哥讓你受委屈了!”


    許強忙放下撫在腮側的大手,


    “大哥言重了,我沒事兒。不就是接下孫少爺的區區幾記拳頭而已嘛,強子還挺得住!”


    “想當初,我們兄弟在界北打天下時,身上哪天不掛幾道彩,這點兒痛算什麽?”


    “……”


    黎亭候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又抬手,親自給許強拭去了嘴邊的血跡,“算大哥欠你的。”


    許強受寵若驚,連聲說自己做的都是份內事,不敢讓大哥欠自己的人情。


    又巴巴地上前領路,吆喝著別墅的管家快來開門。


    黎亭候麵上不動聲色,卻分明感念地看了他一眼:“……”


    在關卡前,若不是許強在臨危之際急中生智,從前麵的副駕座爬到了後座,又把他推進了冰箱裏。


    裝成一付是許強覬覦唐安妮美色,隱瞞著他這個大哥,甘冒天下之大不違地私自綁了唐安妮,偷偷帶到了嶼灣別墅的樣子。


    若不是許強在黎皓遠強行拉開車門前,故作輕薄地撕扯唐安妮的衣服,


    黎皓遠不會一怒之下狠狠地揍了許強,也勉強地讓他躲過了這一劫。


    ……


    別墅的管家見主人深夜歸來,連忙搗鼓著給炒了幾個下酒菜,給黎亭候和許強滿上了兩杯,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許強這時候已經處理過臉上的瘀傷。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跌打藥酒的味道。


    是黎亭候很不喜歡的味道。


    可,他現在卻不能表現出半點的不悅。


    黎亭候心裏清楚,許強其實是在替他挨打,隻為了維護他這個大哥在人前的尊嚴。


    否則,黎皓遠告到老爺子那裏去,縱使是他黎亭候有多少護身符,老爺子也絕不會饒了他。


    哪怕,他在黑/道上有再大的勢力,畢竟也沒法跟手握軍權的黎亭震相抗衡不是?


    酒桌上,許強喝了幾杯,又開始有些不甘心地慫恿道,“大哥,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嗎?”


    黎亭候知道他想說什麽,執起筷子,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他嘴裏,


    “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滾燙的紅燒肉,燙得許強冷不丁“噝”地了一聲,有些狼狽地半張著嘴在嗬著冷氣,


    半晌,才咽進喉嚨裏。


    “可是,大哥,撇開這次不說,他這樣不是明擺著不拿咱們當迴事嗎?”


    “那天晚上,孫少爺也是一臉蕭煞地闖進來,一聲不吭就直接將我拍進了牆縫裏……”


    “而且,他還說……”


    許強說到這裏,眼角略有顧忌地瞥了黎亭候一眼。


    見他臉色淡漠的樣子,並未有任何的慍怒前兆,才惴惴不安地繼續道,


    “他說,就算是二爺想要唐小姐,也得先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黎亭候眼簾一挑,沉沉地睨了許強一記,“不準挑撥離間!”


    許強對上他陰鷙的眸子,頭皮隱隱發麻。


    舉起手邊的杯子,一口喝幹了杯裏的酒水,才敢借著三分酒意壯膽,


    “絕對沒有!二爺要是不相信我,去問威哥也行。”


    “那天晚上,威哥給唐小姐催眠之後,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孫少爺就帶人衝進來了……”


    “威哥當時還有點擔心,催眠時間太短,不知道唐小姐會不會記起來那晚的事,所以,一直守在那裏……”


    “……”


    而那個叫“威哥”的,今晚也在車上。


    黎亭候擔心事跡敗露,在行車途中,吩咐阿威再一次給唐安妮催眠——


    等等!


    黎亭候突然想起,高聲喚來了管家,“你去給我把阿威叫進來。”


    ……


    阿威原來是個持證掛牌的心理治療師。


    因為被警察誤殺了妻兒,卻無處討要公道,最後,鋌爾走險,


    自己買槍幹掉了那個殺死妻兒的警察,被警方下了黑色通緝令。


    阿威被逼得無處藏匿,四處打聽到黎亭候的碼頭,求著這位據說在香江勢力通天的黎二爺收留他。


    黎亭候見他身體底子不差,有基本的醫學常識,又精通讀心術,


    便留他在身邊處理手下兄弟的傷口,及解讀手下對自己的追隨忠誠度。


    阿威似乎早就猜到黎亭候著急喚他過來的用意。


    管家一走,他便凜眉,謹慎地報告道,“二爺,請恕屬下無能,失敗了……”


    他說的是,在車上僅進行了短短不到半小時的催眠術,因為時間過於蒼促,並沒有能起到催眠的效果。


    也就是說,唐安妮有可能會記得今晚見過二爺的事。


    而黎皓遠,也很可能知道二爺冒犯他妻子的事。


    黎亭候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酒杯,嗓音也隱約夾了一絲深沉的殘佞,“能記起來多少?”


    阿威的麵色沉重,


    “說不好。有實例的臨床證明,患者在遭受重大刺激後,也有可能把所有的催眠過程記憶起來……”


    黎亭候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沉著臉,從餐桌前起身,又端了一杯酒,來到房間角落裏供奉著香火的父親的骨灰壇前,


    將杯中酒水一點一點地酒落在光潔鋥亮的地麵上,“啪啪”兩聲,咂碎了手中的杯子!


    又接過許強已經點燃的三柱香,執在手心裏,擎在額前,


    對著牆上父親的畫相,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這才將香插/進爐子裏。


    他立在香爐前,怔怔地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


    看著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


    生前他連一眼也沒有看過的男人,終其一生,也隻能記住他這張黑白照上的麵孔。


    然而,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仍讓他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本能的親切感。


    也讓他對害死他父親的“兇手”,心懷恨意!


    ……


    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是他父親自願替六叔擋下子彈的,因為他們是同一個娘生的親兄弟!


    哥哥保護弟弟,責無旁貸,天經地義!


    可是,父親走了,他和姐姐卻成了無父無母的可憐孤兒,


    看盡天下人的眼色,寄人籬下,連一句硬話都不敢說!


    就算六叔對他和姐姐再好,在別人的眼裏,他們姐弟都不過是一對在六叔家蹭飯的可憐蟲而已!


    甚至,在學校裏,同學們都嘲笑他們是父母不要的拖油瓶!


    是六叔可憐他和姐姐,才一直收留他們住在家裏……


    他們還說,六叔根本就沒有把他和姐姐當成是黎家的一分子。


    不論他和姐姐變得有多壞,六叔他都不會在意的。


    而他,用了四十多年的時間來證明,事實不管他做了什麽,六叔也從來沒有放在眼裏。


    “爸,如果你還活在世上,會這樣不聞不問地看著我和姐姐,任由我們自生自滅嗎?”


    四十多歲的年紀,他已經把人生所有的閱曆全部都經曆了一遍,


    可是,他依舊不知道“父親”,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卻很篤定,絕對不會是如同六叔一樣的存在。


    修長闊挺的背影,緩緩自壇前轉身,黎亭候深邃的眸子幽深森冷得可怕,


    淩厲的眸光分別掃過佇立在身旁一左一右的許強和阿威,


    他猙獰變調的嗓音,似是自黑暗的地獄層層穿透而來,


    “既然事情注定要敗露,不如先下手為強。你們要是不願意跟隨我,現在也可以退出!”


    許強喝得腦子有些犯糊塗,茫然地問,“大哥,是要我們去哪裏?”


    黎亭候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阿威忙用眼角示意許強不要多話,“二爺,我們誓死追隨您!”


    “好!”


    ……


    百佳大廈,黎皓遠的公寓。


    藥效發作的唐安妮正在胡亂地拉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櫻紅的小嘴還一直模糊不清地喃喃道,


    “熱,好熱……我好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熱,隻是,本能地想要撕扯掉身上的衣物,想讓自己感覺涼快點。


    黎皓遠深邃立體的五官染上了一層陰翳:


    在關卡口堵住二叔那輛黑色寶馬x6,親眼看到許強竟然膽敢染指自己的小妻子時,


    他一時怒火中燒,狠狠地出手揍了他一頓。


    然而,以許強一個小小的跟班隨從的身份,怎麽敢做出這種小命不保的事情來?


    而許強背後的那個人,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若不是晉東陽攔著他,擔心以他們今晚的武裝力量不足以,製服那班亡命天涯的黑/道分子,反而身陷囹圄,無法安全脫身的話,


    他不會明知那人在車上,卻隻能放任他在自己的眼前逃脫。


    想到那張熟悉卻怎麽也親近不來的麵孔,黎皓遠鬱沉的麵孔更加黯沉了幾分:“……”


    可是,沒想到,小妻子體內的藥性已經被催化到最大程度。


    她已經不再滿足於拉扯自己的衣服。


    在他的沉吟之間,一雙素白的小手已經從身後妖/嬈地纏上了他精實的腰身!


    女人柔軟而灼燙的紅唇,正隔著他身上的一層單薄襯衫綿綿密密地落了下來,


    “嗯……我熱……好熱……”


    她難耐似貓叫一樣的聲音,在耳邊撩/人地響起,不自知地挑戰著他薄弱的自製力。


    她落在後背上的吻,也越來越急切,越來越灼熱……


    黎皓遠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熱烈地沸騰了起來!!!


    墨眸一沉,他反手攥住她在身上四處點火的雙手,轉過身來便強勢地俯身壓下來,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霸道而又不失溫柔地吮著她的唇,忘我地纏/綿起來……


    昏天暗地的熱吻中,


    她素白的小手纏上了他精實的脖頸,他渾厚的大手也摸上了她纖細溫軟的腰身……


    她勾著他,他抱著她,彼此以最親密的姿勢、最纏/綿的吻,熱烈地融化了彼此……


    窗外,夜,深沉如水。


    房間裏,卻是一室的曖/昧迷離。


    一股情意綿綿的深沉的愛,也在暗夜裏,瘋狂地燃燒、燃燒、燃燒……


    直欲將彼此都緊緊地融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


    公寓樓下。


    天際漆黑無邊的夜色,籠罩著腳下的一片大地。


    黑暗,挾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恐懼,放肆地浸染、漫延……


    越發地令人壓抑。


    似有一張厚重的網,捆在人的身上,結結實實地,無法掙脫!


    越掙紮,就縛得越緊!


    越來越緊!


    直至,精筋力盡,奄奄一息……


    獨自一人落寞地坐在車上的蘇維延,從車前的小格子裏摸到了一包煙,取出一根,送到嘴邊,


    又點了火,緊蹙著雙眉,半眯著眼,在吞吐之間,白霧嫋娜……


    他抬頭,神情間若有所思,漆黑的雙眸正隔著一層折射反光的玻璃車窗,看向對麵大樓的某扇窗戶:


    那是黎皓遠的公寓。


    房間裏,隻亮著一盞小燈。


    昏黃暗淡的光線,氤氳出無盡的曖/昧旖旎的意味。


    他知道,安妮被人下了藥。


    也很清楚,黎皓遠把她抱迴家,會對她做什麽事。


    他原以為,他是不會像世人那般庸俗地在意這些男歡女愛的事,


    然而,那一刻,


    親眼看見她軟綿綿地投進黎皓遠的懷抱裏,那樣嫵媚嬌豔地吻上他的唇,那樣纏/綿熱烈地吮吻……


    心底,卻異樣地生出了一種如同蟲蟻噬咬的、細細密密地痛楚。


    或許,沈馨是對的。


    這麽多年來,他的生活方式和處事理念都出了錯。


    因為他複雜而又糜/亂的男女關係,安妮根本就不會接受他。


    夜色,越來越深沉,也越來越僻靜幽深。


    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荒蕪而寂涼。


    最後再抽了一口指間的香煙,他將剩餘的半截煙蒂扔出了窗外,緩緩啟動車子,離去……


    ……


    醫院,封閉而幽靜的單獨成棟的小洋樓房外。


    半夜,沈馨迷迷糊糊地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隱隱約約地,她似乎聽見了一個熟悉的男聲,


    “開門……”


    是蘇維延。


    沈馨的睡意全消!


    是了,蘇維延離開之後,她刻意插上了栓鏈子。


    所以,他沒辦法推門進來。


    披了一件外套起床,走到門後,隔著一扇門板,冷冷地問道,“有事嗎?”


    聽見她的聲音,門外的男人終於停止了粗魯的敲門聲,屋子裏重又恢複一片寧靜。


    蘇維延低啞的嗓音夾了一絲疲憊,“開門。”


    “有話就在這裏說。”


    沈馨的堅持,卻換來男人一聲拔高音量的低吼,“開門!”


    “……”


    僵持之間,門外傳來一陣緊鑼密鼓的捶打聲,蘇維延的拳頭重重地咂在門板上,


    “我叫你開門!!”


    “開門!!”


    粗暴的動作,仿佛一拳拳打在她的心口上,讓她莫名窒息了一下。


    沈馨白了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將門拉開一條縫,


    卻依舊插著栓鏈子,神色戒備地看著外麵披了一身雪白燈光的高大男子,


    “我已經睡了,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蘇維延冷笑一聲,“開門。”


    沈馨不理他,往前推著門板就要關門,


    男人蒼勁的大手卻“咻”地一下從門縫裏探了進來,粗暴地拆毀起門邊的栓鏈子。


    沈馨在一番權衡之後,悻悻然地拉開了房門……


    男人覆了濃重寒霜的高大身軀隨即躋入屋內,冷著臉越過她,竟是若無其事地逕自躺到了她的小床/上!


    她怔了怔,“你幹什麽?”


    蘇維延斜睨了一眼她蒼白的小臉,又是漫不經心的一句,“上來。”


    沈馨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你無恥!”


    男人拿開握在門把上的大手,緩了緩臉色,又探出雙臂來抱她,


    “我怎麽就是無恥了?做都做過了,睡一張床不行嗎——”


    沈馨掙不脫他的懷抱,隻狠狠地拍打起他的臂膀,


    “別碰我!拿開你的髒手!髒……”


    男人高大的身軀驀地僵直,渾身散發出森冷的氣息,直直地逼進她的眸底,邪肆地佞笑道,


    “再敢罵一個髒字,信不信,我把你拖出去,當著他們的麵做了你!”


    沈馨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蘇維延,你這個禽/獸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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