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暗夜夫妻篇:我不要!我就要這一個!你把他還給我……


    安蘿笑了笑,露出兩個很深的小酒窩。


    季生白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隨即淡聲命令:“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有什麽話明天再聊,現在都需要休息,睡覺。”


    鄧萌伸長了脖子,試圖隔空看到他手機上顯示的名字:“誰的電話?男的女的?”


    “男的。”


    男人丟下這句話,便轉身出去了。


    鄧萌皺了皺眉鼻尖,轉頭看安蘿:“你直覺比較準確,你說,他說是男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安蘿很認真的想了想,很認真的給她答案:“真的。”


    鄧萌放心了,安心躺下:“也對,借他100個膽,估計他也不敢劈腿,不然……”


    她沒說話,在半空中比了個‘切’的收拾。


    安蘿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眸底那星星點點的光亮,不知不覺就黯淡了下去。


    ……


    深夜,醫院無人的走廊,如果這會兒有人站在旁邊,一定能隱約從手機裏聽到女人怒急的質問聲:“你把她帶走了?為什麽?二哥,連那麽個低賤的女傭你都要跟我搶?!”


    他為了鄧萌傷害她,她勉強可以接受,誰讓他被那個女人迷了心竅呢?


    可現在,他竟然連一個卑微的女傭都要從她手中搶走!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他之前跟她的種種作對,根本不是為了所謂的鄧萌,根本就是他嫌棄她連累北家,連累哥哥,故意跟她作對!


    季生白筆直修長的身影佇立在落地窗前,涼淡的視線淡然的看著一望無際的夜空,聲音寡淡:“我不知道她哪裏低賤,我隻知道,她比你要高尚的多。”


    “比我……高尚的多?!!”


    大概是怒急了,電話裏的女人連聲音都變了調,半晌,怒極反笑:“二哥,除了那個鄧萌以外,我倒是還沒見過你這麽維護什麽人過……不要告訴我,這麽快你就移情別戀了,會顯得你之前的癡情太可笑的……”


    就因為她跟他通風報信?


    不,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手下那麽多為他賣命的人,死一個兩個都不曾讓他皺一下眉頭,又何況是這麽個隻替他做了這麽點小事的人。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情,也分了一部分在她身上。


    “鄧萌她知不知道,你對其他女人也這麽嗬護備至呢?”幽幽冷冷的一句話,明明是微笑的口吻,卻又帶著若有似無的威脅。


    “所以你現在是想跟我對抗一下麽?”


    季生白轉過身來,眼前幽深詭寂的走廊蔓延出一股陰鷙凜冽的霧氣:“我一點都不介意,芊芊,如果你想連你最後的一點依賴都失去的話。”


    最後一點依賴。


    北梵行!


    北芊芊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半晌,一聲不吭的掛了電話。


    季生白麵無表情的收了手機,卻沒有立刻起身迴病房,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像一樽沒有生命的雕塑。


    ……


    迴去的時候,鄧萌已經睡著了。


    安蘿卻還醒著,大概是麻醉藥效過去了,傷口太痛了,整個人都在床上縮成了一團。


    季生白在病床前站定,垂首看著她煞白一片的小臉:“痛的話,我可以給你開一點止痛藥。”


    安蘿像是先唿出了一口氣,才勉強扯了扯唇角:“還好。”


    也對,比這個難熬多少倍的時候她都熬過來了,又怎麽可能會在乎這麽點小傷小痛。


    “你再考慮一下,想嫁給北梵行的話,隻需要告訴我一聲,我會幫你辦到。”


    這句話,過去的那麽多年,他問過她無數次了。


    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很堅定的兩個字‘不想’。


    這一次,絲毫沒有意外的,再次得到了這麽兩個字。


    她說,不想。


    為什麽?


    因為很清楚,那個男人,不想。


    季生白闔眸,靜默片刻,淡聲開口:“知道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偶爾吃點止痛藥,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影響,我去給你拿藥。”


    安蘿也沒拒絕,清澈的像是被水洗過的眸靜靜看著他:“謝謝你,白少。”


    頓了頓,又補充:“其實你真的沒必要那麽介意那件事情,是我自己想那麽做,也沒有想要拿它來得到你們北家的報答。”


    季生白轉身離去的身影微微停頓了下,但也隻是一下下,什麽都沒說便離開了。


    ……


    一覺醒來,天色仍舊霧蒙蒙的一片。


    鄧萌懶懶的伸了個懶腰,轉頭看了看,那隻菠蘿還在睡著,身子骨纖細的緣故,躺在被子裏像個未成年少女似的,小小的一團。


    哎,這個模樣,出去說她隻有16歲,估計都有人信。


    同樣是女人,上帝會不會太偏心一點了?


    她撇撇嘴,坐起身來,看著外麵水汽蒙蒙的世界,看這個樣子,這雨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


    餓了。


    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忽然很想吃麻婆豆腐跟幹煸肉絲。


    拿了手機想給季生白打電話叫他給她買過來的,手機號都找到了,又皺眉試著扭了扭腳踝,唔,也不大疼了。


    還是不矯情了,自個兒去買好了。


    穿上外套下床,翻了翻錢包,確定帶著錢了,這才躡手躡腳的打開門出去,正站在電梯口等著電梯,一個年輕的小護士端著治療盤從她身邊匆匆走過。


    沒幾步,又突然走了迴來,上下將她打量了一遍,睜大眼睛:“請問您是要出去嗎?”


    這一層樓,住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病人,護士們的職業素養也比普通的護士高出許多,連說話都是恭恭敬敬的用‘您’來稱唿。


    鄧萌雖然不認識她,還是笑著點點頭:“對啊,餓了,想吃點川菜了,出去買份迴來吃。”


    話音剛落,小護士突然就急了:“您剛剛流產,不能在雨天出……”


    一句話沒說完,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聲音戛然而止。


    鄧萌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呆在原地,腦袋裏閃過幾道光,連意識都有點不大清醒了。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怔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遲疑開口:“你剛剛……說什麽?”


    流產?


    她是聽到了流產兩個字嗎?


    在樓梯上摔了一跤,把聽力摔出毛病了?


    小護士明顯的慌了,眼神躲躲閃閃,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您剛剛受傷,還沒康複,外麵又、又下著大雨……還是不要出去了吧?您……您想買什麽,我可以代您去買的……”


    “把你剛剛的那句話,重複一遍給我聽。”


    “……”


    一句話,明明不怎麽嚴肅的語調,卻生生逼的小護士臉色白了下去。


    鄧萌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有點想笑,可嘴角僵硬的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怎麽都笑不出來。


    流產?


    她流產了?


    抬手,手心慢慢滑過額頭,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裏麵熔漿一般瘋狂翻湧著的怒火。


    “何騰……”


    好一會兒,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她抖著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一邊努力的深唿吸著,一邊找到他的電話號碼,用力的按上撥打鍵。


    今天她不親手宰了這畜生,幹脆就不活了!!!


    一連打了三次,都提示手機關機!


    怒火沒有成功的找到一個宣泄口,她整個人都被逼的在原地團團亂轉,直到電梯在麵前打開,她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幾步走了進去。


    小護士大概是嚇壞了,眼淚汪汪,白著小臉叫她:“少夫人……”


    隻來得及叫出這三個字,電梯門便在她眼前合上了。


    ……


    以為不接電話,她就找不到他了是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她就不相信他一輩子不迴北家了!!!


    計程車在北宅外停下,她丟下錢便直接衝了進去,一路狂奔到北芊芊的那棟偏樓內,直接用力把門推了開來。


    正在打掃衛生的女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響驚到,紛紛抬頭看了過來。


    從來都眼高於頂的一群人,這次見到她,竟然奇異的一個個都恭敬的低下了腦袋,甚至還有一兩個諾諾的叫了聲‘少夫人’。


    鄧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冷的,渾身都在發抖,指著她們咆哮:“何騰呢?去把何騰給我叫出來!現在!立刻!馬上!!滾出來!!”


    幾個女傭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其中一個才壯著膽子迴答:“迴少夫人,姑爺還在醫院。”


    “醫院?”


    鄧萌眯眼冷笑:“以為跑醫院去就沒事了?哪家醫院?!”


    “……”


    “我問你是哪家醫院!!!”


    “……”


    ……


    等在電梯口的人太多,鄧萌等的不耐煩,索性直接從樓梯口上樓。


    一口氣竄到了8樓,累到喘不過氣來,胸口裏的怒火卻還在滋滋的瘋狂燃燒著。


    稍稍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隱約聽到隔著兩三層的樓梯,有兩個人在聊天。


    “他們不敢說,我可是在宴會上見到他不少次,還是我表弟做主治醫生給他縫合的傷口呢!絕對是何家的那個獨生子何騰沒錯,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的主子,被廢了雙腿不說,連第三條腿也給一起廢了!結果那倆老不死的,連哼都不敢哼一聲,整天就知道在他病房裏哭哭哭,跟吊喪似的,晦氣!”


    “噓!你小點兒聲!何家一家四口可都在這兒呢,被聽到了,有你受的!”


    “嗬!有我受的?你確定?我爸當年可沒少受那倆老不死的的折騰!白花花的800萬給整沒了!這麽多年憋著這口氣差點沒把我憋出病來!現在他們何家連最後的種兒都沒了,你覺得還能囂張多久?迴頭老子把這事兒給他在新聞那邊曝光,離他何家倒台也沒多久了!”


    “別忘了,何騰還有個媳婦兒,那可是北家的千金北芊芊!他北家能由著自己的親家這麽倒台?”


    “你傻啊!他第三條腿兒都沒了,那北芊芊還有可能要他?還不得立馬踹了再找個新的?!”


    “噓,來人了來人了,別說了!”


    “哼,再過兩年,等他何家垮了,看老子怎麽狠報當年的仇!”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吧。”


    “哼……”


    ……


    季生白推門而入的時候,兩張病床,卻隻見了一個病人。


    安蘿昨晚大概很晚才睡著,這會兒已經中午10點多了,卻還在昏睡著。


    男人濃眉微蹙,去浴室跟書房裏找了一遍,沒找到人,拿出手機來剛要給她打電話,病房的門就開了。


    轉身,一眼就看到淋的跟隻落湯雞似的小女人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


    男人神色一凜,幾步走過去,一邊脫她的外套一邊冷斥:“這麽大的雨,你跑出去做什麽?!買把傘都不會了?!”


    低沉冷怒的聲音,驚醒了沉睡中的安蘿。


    一見到渾身濕透的鄧萌,她也明顯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想要起身,一個動作,又扯到了傷口,痛的她微微皺了皺眉,很快,還是咬著牙慢慢坐了起來:“少夫人,你怎麽淋成這個樣子?白少,要不要帶她去浴室洗個熱水澡?”


    季生白薄唇微抿,收了還要試圖給她脫衣服的手,俯身打橫將她抱進了浴室。


    用手試了試浴缸裏的水,確定合適後,這才剝了她身上的衣服將她放進去,不等放手,懷裏一直木納的像隻木偶的小女人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聲毫無預警,季生白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本能的又把她撈了出來,凝眉看著她臉上劈裏啪啦往下落的眼淚:“太燙了?”


    鄧萌不說話,眼淚卻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嘩嘩往下落,哽咽到一度喘不過氣來。


    像是終於反應過來她為什麽哭了似的,男人眉心一點點下壓,喉結上下滑動,靜默了幾秒鍾後,才又將她放迴了浴缸裏,把她的小腦袋按在懷裏,啞聲安撫:“沒事,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不影響你第二次懷胎,養好身子,以後想要多少都可以,嗯?”


    “我、不要……”


    含糊的哽咽聲斷斷續續的從懷中逸出,帶著滿滿的委屈跟不甘心:“我就、就要這……這一個……就……就要這一個……嗚嗚……你把它……還給我,嗚嗚……還給我……”


    女人哭起來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會讓人懷疑那句‘女人是水做的’。


    季生白胸前的衣服很快被她的眼淚打濕,卻一句安撫的話都說不出來,就隻能這麽抱著她,由著她嚎啕大哭。


    明明一路上已經在腦海中想象了108種弄死何騰的辦法,卻在得知他被廢雙腿,且不能人道後,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茫然中。


    不知道是繼續衝上去,推開門拿著刀把他大卸八塊好,還是就這麽默默離開接受一切的好。


    不管怎麽做,都不甘心。


    不甘心她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就這麽離開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眼淚爭先恐後的落下來,越哭心裏卻越空。


    ……


    季生白由著她哭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等她斷斷續續的抽噎著不再瘋狂落淚的時候,這才匆匆幫她洗了洗身子,拿了條浴巾裹著她出去了。


    安蘿還坐在病床上,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安慰,又幾次三番的頓住。


    季生白拉過被子來裹住她的身子,又找了條毛巾把她發上的水擦拭幹淨,用吹風機吹的半幹,這才在床邊坐了下來:“我帶的早餐,要不要吃一點?”


    “不餓。”鄧萌睜著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木然的盯著前方,一開口,嗓音嘶啞到幾乎分辨不清她說的什麽。


    季生白靜默片刻,轉頭看了眼安蘿:“你餓不餓?”


    安蘿眨眨眼,很快會意到他的意思,忙點頭:“嗯,餓了,昨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這會兒已經餓得兩眼冒金星了。”


    說著,還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再撐一會兒吧,什麽時候鄧萌想吃了,你再跟著她一起吃。”


    安蘿咬唇,一臉哀求的看向鄧萌。


    鄧萌還在間歇性的抽噎著,聞言,不耐煩的瞥他一眼:“她餓了……就讓她吃,你、你非讓她等我做……什麽?”


    季生白抬手,粗糲的指腹擦去她臉頰上的一顆小水珠,寡淡的語調:“我帶來的早點,有權利決定給誰吃,不給誰吃。”


    鄧萌:“……”


    悶了悶,垮著臉:“我現在真的吃不下……”


    “嗯,我不逼你,什麽時候想吃再吃。”


    季生白十分民.主的點頭,順便瞥一眼安蘿:“你再忍一忍,說不定她下午就有胃口了。”


    安蘿輕歎一口氣:“好吧,反正以前也經常一餓就兩三天,大不了再貧血一點就是了,沒關係的……”


    鄧萌:“……”


    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妥協了。


    季生白帶的早點還算豐盛,生煎小籠包,鮑魚粥,還有一些小點心,安蘿在旁邊吃的津津有味,勉強帶動了鄧萌一點胃口,吃了兩個生煎,喝了小半碗的粥。


    男人抽了紙巾幫她擦了擦唇角。


    收拾完滿桌子的狼藉後,又擰了條熱毛巾給她擦拭手,動作出奇的細心溫柔。


    鄧萌靠著枕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何騰……是你傷的嗎?”


    像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聞言,男人甚至連眉梢都沒挑一下,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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