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很全麵,很完美,前前後後總共有十幾個頂級專家,每個人來頭都不小,名氣都很大。


    她抬頭看他:“他們有沒有說,有幾成把握能治好二哥?悅”


    北梵行看著她:“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又是百分之十。


    郝小滿隱忍的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勉強將一腔躁動壓了下去攙。


    要知足,要知足,至少二哥現在已經活下來了,至少不是完全沒可能治愈,一個百分之十治不好,就去找另外一個百分之十,總會治好的。


    一頁一頁的翻看下去,越看越慢。


    這些類似於二哥情況的病例,治療的過場相當漫長,最短的3年,最長的居然用了整整12年!


    北梵行伸手扯了扯衣領,隨意的靠向沙發椅背:“如果想治好他,你們最好去美國定居一段時間,因為每周都要至少接受治療兩次,這樣一來,你國內的學業……”


    “休學就好了。”


    郝小滿斂眉,淡聲打斷他:“什麽時候迴來了,什麽時候再繼續上課就好。”


    她的聲音平靜而冷靜,一句話說出來,好像休學這種事情對她而言真的是可以隨隨便便決定的似的。


    可實際上,當初連最艱苦的那段時間,她跟陳一每個月要給寧雨澤和申颯兒很多生活費的時候,她都沒有想過放棄學業,專注打工賺錢去供養她的大哥跟三姐。


    她可以為了他們辛苦自己,但不會為了他們放棄自己。


    學習,上完大學畢業對她而言,是人生必須經曆的一件事情,就像是人需要依靠水源來維持生命一樣,是不可或缺的。


    但如果這份不可或缺跟二哥的身體健康狹路相逢,那麽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舍棄它。


    命都是二哥救下來的,還有什麽是不能為他舍棄的?


    不重要,都不重要。


    她摸索著掌心厚重的紙層,貝齒重重咬上下唇,好一會兒,才遲疑開口:“這一個月來……真的很謝謝你,我……”


    她現在的確有錢,而且有很多很多,可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錢解決不了的,這份資料上的每個專家,都不是單單用錢就能請得動的。


    她不知道他為此付出了什麽,因為不管是什麽,都是她無力償還的。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男人淡聲開口:“放心,我不會以此要挾你迴到我身邊來,你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郝小滿一怔,有些尷尬的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不習慣欠別人人情……”


    錢?他比她多得是。


    人?她又不能給他。


    好像除了不斷的丟出蒼白的‘謝謝’兩個字外,她什麽都不能做了。


    男人安靜片刻:“如果真那麽不安的話,那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好了,算我這些日子幫你來的酬勞。”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點頭:“好好好,隻要你說,我都答應你!”


    ……


    五月份的孤城,正是風最柔和,花最妖豔的季節。


    風雨中,那座闊別了十幾年的別墅依舊安靜而淡泊的佇立在那裏,被藤蔓所纏繞。


    郝小滿坐在車裏,遠遠的看了一眼,悶悶開口:“我其實一點都不覺得它像鬼宅。”


    遺世獨立的小別墅,被精心的照料著,饒是上次被他強行載過來,夜幕下顯得有些幽靜,但其實一點都不可怕。


    她說它像鬼宅,也不過是胡亂找了個借口罷了。


    頓了頓,她才有些艱難的吞咽了下,轉頭看他:“陳婆婆她……”


    記得她7歲的時候,陳婆婆就已經很年邁了,裹著小小的腳,走路一顛一顛的,笑容很是溫柔祥和。


    她其實很喜歡她,記憶中,所有人的奶奶應該就是她那樣子的。


    可是那時候她太過能折騰,想不通為什麽自己要被禁錮在這一方天地裏不能出去,她想像電視裏的孩子一樣去學校上學,去商場購物,去外麵旅遊……


    可陳婆婆永遠都隻會對她搖頭。


    大少爺不許你出去……大少爺今天要過來,你哭鬧的話他就不過來了……你再想要出去,大少爺要生氣了!……


    她總能想出很多很多借口讓她不敢再出去。


    因此那時候對她真的是又愛又恨。


    “她很好,10年可以讓你從一個1米2的小姑娘變成一個1米65的大女孩兒,可對她來說,隻是從老,變得更老一點而已,她並沒有多大變化,她很記掛你。”


    北梵行說完,拿過車上的雨傘便推開門下車了。


    繞過車身的功夫,她也推開車門下車了。


    車上明明有兩把傘,可他卻隻拿了一把,黑色的傘很大,但要容納下兩個人,還是需要擠一擠。


    她咬唇,把握不好跟他的距離,慢慢的變得有些尷尬。


    走了幾步,男人忽然垂首看向她,一本正經的開口:“為了空間的合理利用,我覺得不可以把手移到我身後來。”


    移到他的身後,其實也就是要她抱著他。


    她盯著前麵十幾步遠的地方,默了默,忽然抬手擋在了自己腦袋上:“不用了,我跑一下就過去了。”


    ‘不’字剛剛脫口而出的時候,她人已經跑出去一米遠了。


    男人徐徐前進的步伐驟然一頓,眼睜睜的看著她兔子似的竄進了別墅裏。


    雨下的不大,路程又短,因此跑過去後,她的身上也不過是淋了幾個雨點而已。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雕花木門,門前兩邊放著兩盆盛放的黑色鬱金香。


    她有些緊張的站在門口處,整理了一下衣服跟頭發後,才抬手輕輕扣了扣門。


    幾秒鍾後,門從裏麵打開,一個衣著樸素,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站在裏麵,她的臉布滿褶皺,眼睛卻依舊清澈明亮,透著慈祥的光。


    她隻看了她一眼,就微微笑了:“小家夥,你總算是迴家了。”


    小家夥,你總算是迴家了。


    郝小滿一怔,眼淚突然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


    記憶中的笑容,記憶中的聲音,記憶中的稱唿。


    原來,這裏真的曾經是她的‘家’。


    那段荒唐的,後來的後來,一度被她懷疑是一段夢境的歲月,突然這麽鮮明而刻骨的再次闖進了腦海中。


    年邁跟年輕的區別之一,大概就是重遇故人,她心中激蕩難平,可陳婆婆卻可以淡然如這些年她一直陪在她身邊一樣。


    她走了,她十年如一日的等她迴來。


    她來了,她平靜的微笑著去為她準備一頓豐盛的午餐。


    郝小滿就坐在餐桌前,一邊默默的幫她摘菜,一邊默默垂淚。


    “大少爺等了你這麽多年,總算是把你等迴來了。”她笑著,粗糙如樹皮的手摩挲上她的臉:“我也算是了了唯一的一個遺憾,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喝上你們的喜酒……”


    郝小滿摘菜的動作倏然一頓。


    陳婆婆卻像是絲毫沒發現她的異常似的,繼續慈愛的笑著:“到樓上看看吧,看看你住過的房間,這些年都基本上沒給你動過,大少爺每次過來都會獨自在樓上待好久。”


    握著油菜的手指無意識的收攏,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扯了扯唇角:“好。”


    ……


    踩著樓梯一步一步上去,一眼就看到敞開的書房裏,斜靠在窗邊蹙眉吸著煙的男人。


    記憶中,他的確經常站在那邊。


    但那個時候他不怎麽吸煙,多數時候都是捧著一本書專注的看,有時候也會什麽都不看,就對著窗外的兩株櫻花樹沉默。


    她很不喜歡他沉默的樣子,他的世界海洋一般波瀾壯闊,卻很少邀請她一起肆意遨遊。


    靜默了一會兒,她沒有去打擾他,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記憶中很大很大,仿佛怎麽走都走不到頭的臥室,不知不覺變得跟正常的房間一樣了。


    熟悉而陌生的擺設,桌子邊堆放的她喜歡聽的歌曲磁帶,床上鋪著已經洗的微微褪色了的印著龍貓圖案的床單跟被褥……


    她的窗子,正對著那條通往這棟別墅的路,她很喜歡托腮靠在那裏看著,倒數10秒,猜測會不會看到他的轎車出現在視野中,倒數20秒……倒數100秒……


    有時候從早上等到下午,等著等著就開始發脾氣,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苦笑一聲。


    人的記憶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那些她以為早已經被遺忘在時間裏的曾經,如今居然又一點點異常清晰的展現在了眼前。


    她記得床頭櫃上的那隻純金鋼筆是她從北梵行那裏強行搶過來的。


    她記得自己因為他為她買來的明星海報上沾了一點灰塵跟他大發脾氣,氣的他三天沒過來看她,後來她邊哭邊把海報一張張貼到了牆上,打電話低聲下氣的跟他道歉……


    她邊想邊笑,走到衣櫃前,伸手打開,一件一件樣式有些過時的漂亮公主裙赫然入目。


    在十幾年前,這些衣服的款式曾經讓多少女孩子羨慕渴望不已。


    她抬手,手指一件一件的碰觸過去,最後在一件淡粉色的蓬蓬裙前停了下來。


    那時候她從電視上學了一個舞蹈,很想跳給他看,暗暗準備了一個星期,就等著他們生日的那天,她的獻舞了,結果他卻因為突然有事不能過來了。


    她傷心憤怒之下,拿剪刀把蓬蓬裙剪的滿地都是,又不準陳婆婆收拾,北梵行第二天過來的時候,被她逼著拿起了針,一針一針的把那些破布縫了迴去……


    那個時候不覺得有什麽,隻覺得狠狠出了一口氣,現在迴想起來,逼著北氏的*oss拿起了繡花針,雖然縫的不像樣子,但恐怕已經快把他給逼瘋了,因為他的臉色,真的是冷到了不能再冷了!刮一刮都能掉下一層霜來!


    仔細迴想一下,她那時候的脾氣,真的不是一般的火爆。


    她失笑,搖搖頭,後退一步伸手就要合上衣櫃,視線無意中掃過衣櫃的角落,動作又忽然頓住。


    撥開那片緊緊排在一起的裙子,最角落裏,是兩件疊的整整齊齊,卻破破爛爛的衣服。


    一件白色小襯衫,一件是黑色的小短褲,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兩件衣服並沒有洗幹淨,看上去仍舊髒髒的。


    大概是穿了很久,以至於汙漬已經滲透進了布料中,洗不掉了。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穿過這麽一套衣服。


    伸手拿過來,抖開了放在上麵的小短褲前後看了看,沒看出什麽來。


    頓了頓,又把那件白色的小襯衫拿了起來,抖開。


    視線下滑到某一處,忽然頓住。


    心髒毫無預警的漏跳了一拍。


    她盯著襯衫正中央,一串燙金色的英文——foreveryoung,大腦像是突然卡住了一樣,無法轉動。


    forever。


    多麽敏感又熟悉的一串字母。


    “你在看什麽?”身後,突然傳來男人清風傲雪般凜冽無波的聲音。


    她頓了好一會兒,像是才迴過神來似的,慢慢握著那件小襯衫轉頭看向他:“這兩件衣服……”


    “不記得了?”


    “嗯……”


    “是我見到你時,你穿在身上的,剛來這裏的時候,陳婆婆幫你用盡各種辦法洗過了,都洗不到上麵的汙漬,本想直接丟了的,但那時候你很怕生,很警惕,死活不讓她丟,就這麽一直保留下來了。”


    郝小滿沉默的聽著,半斂的眼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自嘲。


    又何必為了那麽一串英文字母激動成這個樣子。


    5歲之前的她,都沒有跟南慕白見過麵,沒有打過交道。


    就算見過麵,打過交道而且關係很好,一個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正是對同齡女孩子各種浪漫的時候,會想要在身上紋一個forever也很正常,而那時候她才四五歲。


    他的那個forever,就算不是為了林晚晴而紋,也絕對絕對不可能跟她這件衣服上的forever有半毛錢關係。


    不過是個再普遍不過的巧合,全世界有無數件衣服上會印上forever這個單詞。


    不要想太多,沒必要為一個巧合,在一個已經過去的人身上想太多。


    見她神色幾度變化,男人濃眉微皺,半俯下身來從她手中拿過了那件襯衫,眯眸細細打量了一遍:“有什麽問題嗎?”


    她黯然:“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比如?”


    “比如你拿著針給我縫補這件蓬蓬裙的樣子。”


    “……”


    男人臉色一變,順手將地上的那件小短褲拿了過來丟到了衣櫃裏,抬手合上衣櫃門,冷聲命令:“下樓,吃飯。”


    她起身,跟在他身後歪頭看他:“對對對,你那時候就是這個臉色的!恨不得吃了我!”


    “我沒有!”


    “你怎麽沒有?你氣我逼著你一個男人拿針,當時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我沒有!”


    “還狡辯!”


    “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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