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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少女身上的光芒變得黯淡,魔力構成的鎧甲開始消散於無形。安德拉芮的戰士們終於從目不視物的狀態下得以解脫,他們依靠聽覺知道深淵之子同日神使徒之間發生了一場戰鬥。可當他們認為敵人被打倒殿下已經獲勝的時候,卻茫然無措的發現他們的領主大人不見了。


    蛇魔沙瓦隆身上青色的鱗片此刻已經一片焦黃,即使依靠龍息術也不能讓他覺得好受一些。依靠雙手艱難的爬到船舷的邊上,強壯的蛇魔扶著圍欄一陣幹嘔……敵人的魔法光輝,就像殿下所提到的神秘射線一樣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受!至於他身邊剛剛還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犬魔,此刻他身上的短毛已經一片焦黑,露出了底下紅黑相間的難看皮膚。


    好在相比灼傷程度輕重不一的龍戰士,原本就已經受到重創的人類則更加不堪,他們之中與日神使徒離得最近的衣物甚至都幾近完全焚毀,裸露在外的皮膚更是布滿大大小小的水泡和黑痂。


    一聲尖銳的口哨聲突然吸引了大部分的人的注意,那是在駁船上從最初到最後都與日神使者離得最遠的利維婭。雖然隔著十幾公尺的距離,輝耀武裝對她而言仍然如同晴空中的太陽一般,完全無法直視,但是憑借著手指遮擋的有限視野她卻看到深淵之子落水的那一瞬間。


    一名娜迦族男性從船邊鑽出水麵,聽到魅魔的吩咐之後,臉色大變的海族戰士迅速的鑽進湍急的水流之中。至於他為什麽會在此時出現在河中,其中的緣由也隻有做出如此安排的安德烈與他的侍從官才知道了。


    與此同時,河對岸屬於安德拉芮的大船也因為發現了駁船上的騷亂而在趕往這邊,這時候已經成功的依靠纜繩與駁船相連。陸續從船上下來的戰士們依照訓練時的列隊聚集在利維婭的麵前,而此時的魅魔卻臉色陰沉如水,完全沒有心思在意這些細節。


    “這些敵人陰謀策劃了針對殿下的刺殺,將他們全部都抓起來!”侍從官指著駁船另一邊幾乎已經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人類,“另外以最快速度召集港口的梵嘉民眾,殿下已經落水,目前下落不明……”


    魅魔最後的那句話,讓原本顯得訓練有素的士兵們一陣嘩然,然後戰船上的傳令兵迅速轉身,跨上了戰船配備的唯一一頭角鷹獸,向著港口的方向展翅而去。


    那些被陸續押解上船的人類俘虜發現,幾乎所有的異族士兵,不管是魔族、獸人還是矮人、精靈全部都以蘊藏著仇恨、敵視以及隱忍的眼神看著他們。


    利維婭在士兵們的護衛下走到癱坐在地上的金發少女麵前,對方的左手前臂和左腳踝已經腫脹得完全不成樣子了,淚涕橫流的精致小臉卻讓侍從官的心底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埃瑞拉的使者雖然已經是一副如此淒慘的模樣,可口中卻仍不服氣:“你們的陰謀已經被我們識破了!什麽深淵之子,根本不過如此,被我擊中了魔力核心,肯定已經……”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扇在金發少女的臉上,埃瑞拉的使徒僅僅瞪著藍色的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無法抑製的眼淚才又一次的奪眶而出。


    “殿下在一開始就定下了規矩,除非拒不配合,否則是不能對俘虜施暴的。”利維婭指著對方纖細脖子之上的紫色淤痕,嘴角卻在說話的過程中不停的顫抖著,“殿下如果想要殺你,你以為自己的脖子會比手臂和腳踝更加堅韌一些麽!?”


    “這不過是你們玩弄人心的手段,你以為我……”然而金發少女看著麵色冰冷的年輕魅魔最終卻沒有把話說完,卻不知是因為害怕對方的耳光,抑或是她自己已經開始心虛了。


    最後失去反抗能力的日神使徒呆呆的被兩名精靈女性遊俠拉上了戰船。


    “輝耀武裝即使是日神的首席大祭司在啟動的時候也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那麽年輕的小姑娘,最少一年之內她都無法再次掌握那種力量了。”嘴裏雖然說著寬慰的話語,亞瑞特的臉色卻同利維婭一樣十分難看,年輕遊俠望著遼闊的江麵以及岸上吵鬧的人類,顯然同魅魔憂心著同樣的事情。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嘴裏雖然這麽問,年輕的侍從官卻根本沒有去看精靈遊俠的手中的東西。


    “我在想殿下為什麽沒有使用戲劇用的道具彈簧刀……”亞瑞特盯著手中沾血的匕首出神。


    “殿下是不會因為這種細節而留下口舌的,不管是對敵人,還是自己人!”很顯然,亞瑞特雖然之前並不清楚深淵之子的全盤計劃,卻在事情發生後很快就明白了年輕的領主殿下這麽作的大致理由。


    “馬上就要展開最終決戰了麽……”精靈遊俠望著岸邊嘈雜的人類大營,喃喃自語到。


    ……


    一直到天色變暗,沿著翡翠河往下遊搜索了幾十裏的梵嘉人仍然未能發現深淵之子的蹤跡。此事已經驚動了安德拉芮上上下下的所有市民,不僅目前正呆在翡翠河穀的長公主等守望者領袖,就連接到調令的逐風者們同樣正以飛快的行軍速度朝著低語森林東邊這座名為安德拉芮的城市趕來。


    第二天一早,收到消息的各行業領袖帶領著麾下的匠人們集體罷工,包括許多商鋪的經營者在內,他們聚集在安德拉芮的市政廳前對領主之前的戰爭對策進行著嚴肅的抗議。


    “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姑息那些人類入侵者!放任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肆意妄為!”


    “事實證明同河對岸那幫毫無信仰的暴徒談判是完全不可行的!他們根本就不明白和平一詞的真正含義!即使付出流血和犧牲的代價,我們也應該毫不猶豫的將那些入侵者們趕出我們的家園!”


    議政廳大門之前,群情激奮的民眾大喊著宣戰的口號,宣誓要將那些傷害到領主的惡徒們全部處死。於此同時,安德拉芮城外的軍營之內,主戰的氣氛同樣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僅在一天之前,年輕的戰士們還因為冒險者們提出的談判要求、為了戰爭能夠提前結束而感到慶幸。


    一天的時間,一個人的安危,竟然造成了反差如此強烈的轉變,就像深淵之子曾經說過的一樣,民眾們的意願在多數時候都是能夠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所引導和左右的。


    殿下的計劃雖然效果遠比預期的還要好,可是目前主持工作的年輕魅魔卻完全是一副失去主心骨,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像殿下常說的,“智者千慮或有一失”,一名情報中從未提到的金發少女為他的計劃添了一把火,同時卻也使得深淵之子本人陷入了眾人所不明了的險境之中。


    “對不起,利維婭大人……如果我當時再警醒一點,或許就能在第一時間找到落水的殿下了。”年輕魅魔身邊一臉沉重的是依照深淵之子的吩咐在談判時潛伏在駁船底下的娜迦戰士,克蘭德同安德烈發生爭執瞬間所產生的搖晃並非真正的意外,而是他在河底有意推動了固定船體的船錨。


    利維婭抬手示意對方不要在說了,趴在桌子上的年輕魅魔緩緩的支撐起身子,露出了一張麵容憔悴的俏臉,“這是殿下本人的判斷失誤,和你並無多大關係,當時河水原本就十分渾濁,激流同時擾亂著水下的視聽……洛珊殿下他們馬上就要到了,一會還得麻煩你具體匯報一下關於殿下的搜尋進度。”


    ……


    議政大廳之內座無虛席。精靈方便包括伊裏恩殿下在內的兩位公主,大祭司恩裏爾,德魯伊長者卡特裏恩、尤迪恩,逐風者代表希德妮·白浪女士,甚至青酸梅代表艾忒娜·紅夜都全部出席,矮人和獸人方麵則包括許多長者、工坊領袖和衛隊頭目。


    利維婭所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在場的眾人竭盡嘩然。


    “殿下被刺一事,其實是由殿下本人所一手策劃的。”驚歎和喧嘩聲中,利維婭注意到在場眾人僅有以洛珊殿下為代表的精靈一脈並無多大的反應,就好像他們從一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件事原本就沒有打算一直瞞著各位,殿下最初準備在戰爭結束之後再由他本人來告知大家,可是現在似乎已經無法再按照原本的計劃去執行了。我們的搜索行動失敗了……我們未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殿下的下落。”


    隨著娜迦戰士的報告,與會的眾人又開始慢慢安靜下來了,似乎計劃和陰謀本身並沒有什麽要緊的,唯一讓眾人感到擔心的隻有安德烈本人的安危。


    娜迦戰士匯報完以後,精靈長公主洛珊殿下十分罕見的站了起來,向眾人勸慰道:“關於安德烈殿下的安危還請各位不必過分擔心,有嘉蘭諾德之種傍身,即使是髒腑受到傷害或者窒息都無法從真正意義上威脅到他的性命。或許我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聽利維婭完整的闡述安德烈為何要瞞著大家這麽作的目的,以及是否應該按照他的安排繼續這個計劃,或者是否應該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


    精靈長公主話畢,魅魔侍從官便起身走到了原型會議室的正中間,那兒是深淵之子本人最常使用的位置。


    “殿下認為,六千多名冒險者僅僅因為一些似是而非的謠言便聚集於翡翠河穀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異常的事情。雖然各位都希望能夠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戰爭的發生,但是殿下本人卻不認為這是正確的做法……如果無法讓這些為了臆想中的利益而聚集起來的人類冒險者遭遇難以接受的慘痛教訓,將安德拉芮的強大與無情傳達給荒原之上的獸人部落以及荒原另一邊的人類城邦,那麽因為利益而引發的爭端就將無休止的糾纏著仍在發展起步狀態之下的安德拉芮。至於所謂的和談,那更是自尋死路的做法!如果侵略者們知道即使他們打不下安德拉芮,甚至拿我們毫無辦法卻仍然能夠在我們的地盤上全身而退,那麽我們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該到頭了。”


    雖然整夜失眠的魅魔一臉憔悴,但是她仍然慷慨激昂的向大家解釋著深淵之子的做法:“以上,便是殿下的原話。因此談判乃至供給敵人迴程的糧食從一開始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安德拉芮要為此付出更多的流血和犧牲!”


    “殿下已經用自己的行動和個人安危向大家證實了他的決意,雖然他現在沒有辦法站在這兒向大家宣布他的決定了,但是我仍然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支持殿下之前所做出的決定!”說完這些之後,年輕的魅魔便緩步走迴了自己的位置。


    “下麵由各位議員就利維婭秘書長所談到的議題做出表率,支持將戰爭進行到底的各位請同我一起站起來!”大德魯伊,同時也是安德拉芮議會議長的尤迪恩第一個帶頭起立。如此果斷的做法僅僅因為他始終都相信那名奇特的年輕人所做出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


    ……


    安德拉芮城內,看守所的臨時監牢之中,已經初步接受基本治療的冒險者們被分開關押在兩個守衛嚴密的牢房之內,幾乎所有的犯人身上都包裹著夾板和繃帶。克蘭德·安瑞克由於受到曾經同伴的暴力對待而被特別安排與金發的年輕選民關押在同一個房間裏。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唯一沒有受傷的家夥就是將他們逼迫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


    唯有阿道夫一人,對於昨天談判時所發生的一切感到疑慮重重。


    被稱作“厲鬼”的冒險者頭領不動聲色的走到臨近隔壁牢房的鐵欄杆邊,以眼神示意對麵一臉苦相的克蘭德。


    就像阿道夫所認為的那樣,克蘭德並沒有因為害怕遭到報複攻擊而畏縮不前,反而小心的看了看房間外的守衛,迅速的靠了過來。


    “你當時到底為什麽要攻擊對方的領袖!?”阿道夫一臉凝重的低聲問。


    “那把匕首是他的……”


    雖然沒有完全說清楚,但阿道夫還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時事發突然大家都沒真正看清楚,同時他覺得克蘭德會這麽做似乎完全沒有道理。


    “難道揪住他的衣領也是他控製你做出的假象!?”


    “我的妹妹在他們手上……他當時所拿的那個盒子裏裝著克麗絲的耳朵!!”克蘭德痛苦而又驚恐的轉頭觀察著四周,離他和阿道夫最近的金發少女正安靜的躺在為她所特別準備的病床上。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讓談判成功進行!”克蘭德滿臉懊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個深淵之子大概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放我們活著迴去!!”


    鋪著白色床單的病床上,金發少女原本看著天花板的藍色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偏向竊竊私語的兩人方向……如果是深淵之子,就一定不會選擇在感知高達三十幾的“超人”麵前說些不可告人的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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