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地,許多墳包。


    “嗚嗚。”


    小兔低聲哭泣著,隨著而來的孩童也是如此,在鎮裏他們沒敢哭,怕哭聲引起兇人的煩躁,隻敢在這無人的地方哭著。


    埋屍的亂葬崗本該是最恐怖的地方,如今卻是他們唯一能覺得安全的地方。


    這些墳包前的墓碑是用木頭插著代替。


    上麵的一些名字,讓他的心微微一顫。


    沒有全名,全都是小名或乳名。


    一種他不願相信,但不得不相信的事實浮現在腦海裏。


    片刻後。


    “小兔,跟大家迴去吧。”林凡說道。


    小兔抹掉臉上的淚水,“道長,那你呢?”


    “我有事要做。”


    林凡從這群孩童的臉上看到悲傷,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麻木,這種麻木是見得多,悲傷依舊悲傷,卻也沒有了曾經的恐懼。


    這群孩童的未來如何,答案隻有兩種。


    要麽是這邊無名墳包中的一個,要麽成為那些曾經令他們恐懼的惡人。


    轉身,抬頭仰望著烏雲覆蓋的天空,心中無悲無憤,下山沒多久,便被這一處小地方連續影響了兩次道心。


    修道時,他覺得世間妖魔邪祟最可怕。


    入世後,人性最狠辣。


    “我的能力太小了。”


    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被烏雲陰影覆蓋的黃狼鎮走去,每當他前行一步,烏雲便飄揚一段,其陰影退去,陽光覆蓋。


    ……


    黃府。


    深宅禁地,此屋跟周圍房屋格格不入,隻是泥土屋。


    昏暗的屋內,僅有一個供台。


    供台上擺放著一個直立的黃鼠狼,仔細看,赫然是木雕,雕的栩栩如生,容易讓人看錯。


    而在供台下,跪著一位中年男子,男子便是威震黃狼鎮的黃老爺,但如今跪在供台下的黃老爺虔誠萬分。


    “本座讓你找些精致的女童,你就拿失了陰元的女童來糊弄本座嗎?”


    一道陰森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縈繞,仿佛從幽深的地府中飄出一般,而聲音的來源,便是那木雕黃鼠狼。


    “黃仙恕罪,我是真不知道那女童失了陰元,我一定會找到更好的。”跪拜的黃老爺不敢抬頭,汗水浸濕了衣衫,他知道黃仙有多厲害,現在所擁有的都是黃仙所給,更重要的是他的娘也是黃仙的原因,才能留在身邊。


    “本座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否則你得想想你娘的情況。”


    聽聞此話,黃老爺膝蓋前行,惶恐磕頭,“黃仙大發慈悲,我一定好好完成黃仙所需要的,隻求黃仙能讓我娘陪伴在我身邊。”


    “嗬嗬……”陰森森的笑聲在屋內傳遞著,“這世間能讓你娘陪伴在你身邊,除了本座,沒人能夠做到,曾經你娘渾身散發惡臭,今早你娘是不是麵部腐爛,這就是本座給你的教訓。”


    啪!


    黃老爺猛地起身,儼然忘記自身對黃仙的恐懼,瞪眼怒視道:“黃仙,這二十多年來,我為你謀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有任何不滿可以朝我來,你再敢害我娘,我就跟你拚了。”


    “你敢這麽跟本座說話?”


    “黃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是被人封印在泥土屋的地底下,是我無意間將你挖出來,你給我好處,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害人,助你脫困,如果你再敢害我娘,我寧願什麽都不要,也要讓你一輩子活在這暗無天日的木雕中。”


    黃老爺知道黃仙是妖魔邪祟,但沒辦法,他需要黃仙,需要黃仙的能力。


    黃仙語氣戲虐,“害你娘?你娘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如果不是本座施法留著你娘,你娘早就是一堆白骨,也罷,你說本座需要靠你,不妨你現在離開這裏,到你娘那邊看看,是不是已經變成了白骨。”


    噗通!


    黃老爺跪地用力磕頭,磕的額頭溢血,“黃仙我錯了,我真錯了,求黃仙大發慈悲,大發慈悲。”


    畏懼,害怕,後悔。


    種種情緒纏繞在他的心頭。


    “給本座找。”


    “是。”


    ……


    黃府門口。


    “站住,幹什麽的?”


    當林凡踏入黃府台階時,看門的兩位下人惡狠狠的將他攔住。


    林凡道:“貧道朝天道觀玄顛,想見黃老爺一麵。”


    “朝天道觀?玄顛?聽都沒聽過,滾滾滾。”一位下人不耐煩的推搡著,“哪來的臭道士,咱們家老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本以為能將臭道士推下去,誰能想到,對方紋絲不動。


    “呦嗬,找打是不是。”兩下人對視一眼,擼起袖口,麵露猙獰之色。


    林凡搖搖頭,雙手握拳,一招初步領悟的降魔拳之一迴頭是岸,正中兩人的腦袋,哐當一聲,兩人應聲倒地,暈死過去。


    “無量天尊。”


    輕歎一聲。


    與他們講道理,卻引得他們粗暴對待,身穿道袍的他不願打打殺殺,能講道理,以德服人自然是最好的。


    可要是實在說話不通,也可特事特辦。


    走到刷過漆的大門前,扣著門環,咚咚聲響起,咯吱一聲,大門開啟一條縫隙,一隻眼睛透過縫隙看向林凡。


    “你是誰?”


    “貧道玄顛,想見一見黃老爺。”


    門內的人沒迴答,而是喊道:“三狗,你們人呢,這家夥什麽來路?”


    沒有迴聲。


    這讓門內的人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想著自家老爺的威名,貌似也沒人膽敢鬧事。


    他為了看清外麵的情況,將門縫開的更大些,當看到躺在地上的身影時,驚的他急忙想要關門,但一隻手抵住了門,輕輕用力,連門帶人推開。


    開門人癱坐在地,目睹著身穿道袍,腰後別斧的家夥邁過高門檻進入府內後,如兔子蹦起來似的,邊跑邊喊。


    “來人呐,來人呐……”


    林凡望著對方離去,不急不躁,緩慢前行,他想搞清楚真相,是否真如他所想的那樣,有妖魔邪祟在此作惡,危害人間,讓這本就糟糕的世道變得更加糟糕。


    沒多久,密集腳步聲伴隨著怒罵聲從遠處傳來。


    跑去通報的人帶著一群兇神惡煞手持武器的私兵出現了。


    “就他,就是這臭道士。”通報的人指著林凡。


    為首的男子看向林凡。


    “這位道長,我們黃府貌似沒有得罪過你吧,為何要強闖黃府,今日你得給個交代。”


    “沒有得罪,貧道隻想問些事情。”


    “什麽事?”


    “你是誰?”


    “我是黃府管家,陳貴。”


    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拋屍的管家。


    “貧道想知道,你昨晚為何要將女童拋屍井中,女童精氣神被誰給吸了。”林凡凝視著對方,對方模樣看著有些和善,但他已經不相信表麵了。


    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隱藏的太深。


    聽聞此話的陳貴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胡說什麽,本管家何時幹過這件事情,道長,你可別血口噴人,如果你想要些錢財修繕道觀,我讓人給你拿點,可你要是來鬧事,就別想出這黃家大門。”


    林凡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施展功德之眼。


    刹那間。


    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陳貴周邊出現許多冤魂,那些冤魂都是女子,披著長發,臉色蒼白,一雙雙白眸死死的盯著陳貴,將其圍在中間。


    這是實相,代表著他殘害了無數女子。


    同時,他的頭頂浮現一個數字。


    0.2。


    又將目光看向周圍的私兵。


    妖魔邪祟滿地都是,麵目錯亂,惡相驚人,他們的頭頂數字並不統一,有的是0.1,有的沒有。


    沒有的那些人莫非沒做過惡嗎?


    不可能的,錯覺,肯定是錯覺,他們的惡相還能有假不成。


    功德之眼散掉,偽裝之相出現在眼前。


    麵對陳貴的否認。


    林凡道:“既然做了,為何不敢承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貧道都不信,讓你們黃老爺出來吧。”


    “找死。”陳貴的耐心被消磨一空,大手一揮,“殺了他。”


    周圍私兵冷笑著,提著武器朝著林凡靠近。


    麵對被包圍的情況,林凡絲毫不慌,看來該是脫道袍,拿起劈柴斧了。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傳來。


    “道友,你這是遇到麻煩事了?”


    迴頭望去。


    “大師。”


    他沒想到皈無大師竟然出現,而且手裏多了件家夥,赫然是把看著就很重的錫杖。


    此刻的大師一手持著錫杖,一手立掌胸前,陡然出聲提醒。


    “道友,小心。”


    話落,就見大師一躍而起,數米距離瞬息而至,掄起錫杖便重重砸在一位私兵的腦袋上,私兵腦袋凹陷,鮮血噴濺,天靈蓋怕是被打碎了。


    私兵抱著腦袋慘叫著,倒地翻滾數下,便一動不動,顯然是死了。


    “啊?”林凡瞪眼,大師出手真狠啊。


    皈無大師與林凡並肩而戰,“阿彌陀佛。”


    隨即,看向林凡。


    “道友,對付這些孽畜,萬萬不可留手,貧僧已知曉,那妖孽就在深處,今日貧僧與道友合力斬妖除魔。”


    “好。”林凡亢奮。


    “道友,你脫衣幹什麽?”


    “大師別急,道袍在身心係蒼生,斬妖除魔,護蒼生,護世人,脫下道袍,持斧砍出個朗朗乾坤。”


    “道友講究。”


    “讓大師見笑了。”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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