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風抬起骨節分明的右手,揉了揉眉心,似乎隻有在沒人的時候,他才敢露出自己的疲憊。


    “說說看。”


    他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優雅深沉,可如果仔細聽,是能夠在那道聲線裏聽出一絲緊張情緒的,雖然他隱藏的很深泗。


    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在翻閱著資料,有紙張摩擦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波傳過來,“陸總……我連續諮詢了五六名醫學院的教授和博士生導師,查到了,確實是一種關於神經麻痹類的毒藥,那種毒藥會使人長期昏睡,在現代醫學史上,隻有美國的一家私立醫院對此種毒藥有臨床病史的記載,經過精密的研究,治愈率為百分之八十——”


    說到這,男人的聲音有幾秒鍾的停頓,隨即欲言又止的道,“陸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唐”


    “但說無妨。”


    陸川風握著電話的手用力到泛白,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的內心是怎樣一片煎熬。


    “下這種藥的人,一定有深厚的醫學知識,並且十分熟知這藥的藥性和劑量,要知道,這藥在下的過程中,稍有一點差錯,就很有可能會鬧出人命,心思縝密的程度,簡直令人膽寒。”


    “有這種人在身邊,陸總……一定要小心。”


    男人的聲音不斷的透過無線電波傳過來,每說一句,就讓陸川風的心墜落一下,最後就像沉入深不見底的冰窟之中,冰冷幾乎可以讓人停止心跳。


    靜默了幾秒鍾,他才說道,“嗯,繼續查,越詳細越好,還有,不要露出蛛絲馬跡,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了,陸總。”


    將手機信號切斷後,深邃的眸光越過熙熙攘攘的用餐人群,準確的捕捉到了葉緹的方向,這一眼,袒露出的情緒十分複雜,複雜的根本就讓人捉摸不明白。


    葉緹因為趴著,聽力反而變得更好,也很容易的就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男人腳步聲,她甚至能夠想象的到,他邁著那沉穩有力的步伐時,臉上的表情。


    聲音越來越近,近到她的心髒都忍不住的開始瘋狂律動起來。


    下一秒,一道溫熱的觸感就從頭頂傳了過來,似乎在溫柔細致的摩挲著她的秀發,帶著十足的寵溺,有幸福感在心裏蔓延,逐漸的,甚至有滿溢的趨勢。


    再也裝不下去,她隻好慢慢的抬起頭,杏眸裏有著隱藏不住的愛意和感動。


    “阿風,接完電話了?是公司的事情嗎?”


    陸川風嗯了一聲,大手撫上她的唇角,曖昧的摩挲了幾下,才劃出抿住的發絲,聲線溫潤好聽,“有沒有好一點?臉色怎麽這麽不好,要不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吧?”


    葉緹激動的搖了搖頭頭,又覺得這樣的反應似乎太過了,抬手,覆上了他放在自己臉頰上的大手,上麵有讓她留戀的溫度和觸感,性感的唇角慢慢綻放出一絲微笑,那是一抹很少有男人能夠抵抗的魅惑微笑。


    “沒關係的,阿風,我是看起來那麽嬌氣的人嗎,老-毛-病了,隻要吃點藥就會好的!來,你陪我坐一會兒。”


    葉緹挪動身子,坐在了靠在窗邊的位置上,她拍了拍身旁空下來的位置,示意他坐在她的身邊。


    陸川風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什麽都沒說,就坐了下來。


    剛剛落座,女人的一雙柔若無骨的雙臂就纏上了他健碩的臂膀,幾乎沒有什麽重量的頭,輕輕的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隨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阿風,隻要有你在我身邊,苦都會變成甜的,答應我,永永遠遠都不要離開我。”


    陸川風的背脊貼著餐椅的椅背,聽到她的話,交疊的雙腿變換了姿勢,“怎麽突然這麽說,你從來都不是患得患失的人。”


    葉緹有片刻的沉默,似乎在思慮如何迴答這個問題,她心裏明白,有些話,不適合憋在心裏。


    “阿風,我看似風光無限,有著令人豔羨的家世權利,可從小到大,我並沒有哪天是真正開心快樂的,直到遇見了你……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和普通人一樣,開心快樂的活著,而不是每天行走在籌謀算計中擔驚受怕,怕那些背後隨時會射來的冷箭。”


    淚水在眼底蔓延,聲音隨著口腔和鼻腔溢滿的酸澀而微微變得尖細沙啞,她盡量控製住聲音裏的軟弱,繼續道。


    “那天我看見你為了救她,連命都可以不要,我突然


    tang好羨慕她,我就在想,如果被困在船裏的人是我,你會不會也像那晚那樣,奮不顧身,可我終究不是她,也替代不了她,阿風,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替代她在你心裏的位置,嗯?”


    陸川風聽後,依然是一陣長久的無聲的沉默,沒有人能夠猜到他在想什麽,或者說,從沒有人能夠猜透他的心思,他就像一個迷霧般的男人,就算再如何的抽絲剝繭,也讓人看不到其中的本質。


    他的沉默,對她來說,無疑不是一種難堪和尷尬。


    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尤其是讓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從心裏連根拔起,這對他來說本身就是很難做到的事情,並不是著急就能夠解決的。


    在這種難堪和尷尬的情緒中煎熬了好一會,正打算出聲緩解,餐廳服務員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像這種高級餐廳的服務員,辦事效率都很高,沒隔幾分鍾,就將買來的藥片送了過來,又端來了溫開水,葉緹就著溫開水服下藥片,十幾分鍾後,胃痛胃脹的感覺終於有所緩解。


    恢複了一些力氣,她托腮,含情脈脈的看著身邊的陸川風,“我這胃就是不禁折騰,年輕的時候操-勞過度,經常熬夜,又不按時吃飯,結果就得了這麽嚴重的胃病,阿風,現在仔細想想,人似乎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知道,有什麽千萬別有病,真的太折磨人了。”


    “怎麽把自己說的那麽老?明明還很年輕啊!”陸川風繃直的嘴角,緩和了一些弧度,難得的說笑,“不過,讓你有這領悟也是件好事,也能讓你記住,胃不好,就要少吃涼少吃辣和油脂太多的東西,也會減少對胃造成的負擔和二次傷害。”


    葉緹緊緊的咬住紅唇,感動的點頭,“有你在我身邊真好,阿風。”


    就這樣依偎在他的肩頭上不知道多久,直到胃部的不適徹底消失了,兩人才並肩走出了這家法國餐廳。


    推開餐廳的門,與餐廳的明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夜幕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悄悄的來臨了。


    黑藍色的天空像是潑墨後的大肆渲染,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天空,晦澀的壓抑著,下雪後,整座城市被升騰起來的霧氣籠罩著,高樓大廈都像海市蜃樓一般,時隱時現,懸浮在雲霧裏幽幽的飄蕩著。


    路兩邊的街燈猶如流動的星鬥,不停的變化著角度和亮度,閃閃爍爍,讓人如置身夢幻一般迷離。


    紛紛揚揚的雪花在不斷飄落,一大一小的腳,踏著鋪滿雪的街道,映出一深一淺的腳印,前麵隻有無盡的白雪,後麵的腳印則在飄落的雪花中消失,路燈發出有點曖昧朦朧的橙色,這樣的場景,將兩人映襯的像漫畫中的男女主人公。


    葉緹微微側眸,看著兩人被路燈拉長的身影,拿出白色風衣口袋裏的手機,將這一幕拍攝了下來。


    看著亮起的屏幕上拍攝下來的畫麵,仿佛帶著甜蜜的滋味,讓她的笑更加甜美了。


    “阿風,看,我們的影子,我要將這張照片設成屏保。”


    陸川風瞥了一眼,“你們女人似乎都喜歡在這種畫麵上找感動,看起來真的有那麽感動。”


    “聽你這話的意思,還有別的女人在你麵前拍過這種照片,是誰啊?那個黎夏?”


    “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麽樣?”陸川風的話根本就聽不出真實的情緒,讓葉緹的心一陣的恐慌。


    葉緹收起手機,看著街道上沒有盡頭的白雪,“阿風,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有過多少迴憶,但我發誓,總有一天,讓你忘了她給你的恨意和傷害,重新獲得快樂,我發誓。”


    陸川風點頭,“但願如此。”


    下了雪,路上的車輛漸漸變得稀少,隻有路燈發出昏黃的光線,照亮人們迴家的路。


    陸川風要送葉緹迴去,葉緹搖頭拒絕了。


    “我打個車迴去好了,一個南一個北,實在不順路,雪天路滑,早點迴家休息吧!”


    陸川風有些累,也沒有過多的勉強,“那你迴去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男人的身影混著雪,倒映在女人的眼眸裏,深刻,雋永。


    ……


    陸川風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向前走,兩分鍾後,走到了餐廳不遠處的停車場。


    上車,鑰匙擰動起火,踩下油門


    ,下一秒,車子像箭一般躥了出去,他的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熟練的操作著方向盤,在十字路口旁,一個利落的轉舵後,車子緩緩的滑向了主道上的車流。


    這個時間,正是蘇黎世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車子向前,行駛到市中心時,入目的都是這個城市的繁華和喧囂,寒風瑟瑟,匆忙的人群,來往的車輛,天空飄落的雪花,以及五顏六色,晶瑩剔透的霓虹燈影,將城市的夜映襯的更加迷人。


    如果以現在這個心情,在青州的話,他肯定會給老白打電話,出來喝點酒,可這是蘇黎世,沒有老白,也不會有掏心掏肺的朋友陪他喝酒。


    打了右轉向車燈,在有停車標識的地方,他踩了刹車,車子緩緩的停下後,他從褲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緩解了湧上來的煙癮。


    將車窗半降,藍白色的煙霧順著車窗緩緩的飄出去,微微轉頭,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向車窗外,各種新年氣息撲麵而來,他笑了笑,原來不知不覺,明天就是跨年夜了。


    又是一年,心境卻沒有任何改變,是因為老了嗎?


    可為什麽那麽多人都說,三十而立,是男人美好的人生剛剛開始的年紀。


    他又將手中的香煙湊近唇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或許吧,但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正陷入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中時,靜謐的車內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他看著亮起的手機屏幕,是一串熟悉的號碼。


    “陸總,林北辰已經派專機送黎小姐去美國了,似乎也查出黎小姐昏睡的原因了。”


    陸川風伸手再次將褲袋裏的煙盒拿了出來,抽出一根點燃,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幾點起飛?在哪裏起飛?”


    手機那端的男人迴答,“在蘇黎世國際機場,現在離飛機起飛還有二十五分鍾。”


    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上麵名貴的鑽表,二十五分鍾,從他停車的地方趕過去,時間上很緊迫,但還有機會。


    “想辦法,把她弄出來,我很快趕到。”


    “明白了,陸總。”


    ……


    黎夏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整個身子好像已經麻木到失去了知覺,她很想睜開眼睛,但覺得太累,睜不開。


    耳邊不停的有聲音傳過來,不大,她卻聽的清清楚楚。


    雖然睜不開眼睛,但她的大腦還可以運作,她努力的迴想這是哪裏,怎麽會來到這裏,可大腦中是一片空白的,沒有一絲迴憶可探尋。


    就好像,就好像她的腦子被人動過了,並清空了裏麵所有的迴憶,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姓什麽,有沒有家人。


    這種感覺好可怕,就好像置身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中,隨著海浪,浮沉飄搖,卻找不到一個落點。


    “她怎麽樣了?怎麽還沒醒?”


    一道非常優雅成熟的男人聲線在耳邊響了起來,她覺得這道聲音很熟悉,但卻想不起來這道聲音的主人長什麽樣子,最後,想到腦袋都疼了,也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藥物還在身體裏稀釋,這個時間沒有醒過來,也屬於正常現象,陸總不用過分擔心。”


    隨後,就是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


    聽他們的對話,自己似乎在醫院裏,那麽剛剛那道男聲是誰?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嗎?


    心裏很煩很亂,她再次試著睜開眼睛,可無論怎麽努力,還是睜不開,這種感覺,就好像陷入夢魘般的感覺。


    病房裏很安靜,安靜到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病床邊的另一道唿吸聲,似乎是個男人,唿吸中散發著一股香煙的味道。


    下一秒,一道帶著溫熱觸感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臉頰,似乎在愛憐溫柔的摩挲,這種撫摸的手法,就好像她是他很珍惜的人。


    “黎夏,你還真是會折磨人,從過去到現在——”


    心中有一道聲音催促她睜開眼睛,看一看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一迴,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病房棚頂的白熾燈有些刺眼,她皺眉,想抬手遮住那道刺眼的光線,站在床邊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


    想法,高大的身影挪動了下,遮住了她頭頂的大片燈光。


    沒有了刺眼的光線,她肆無忌憚的打量起站在床邊的這個男人,他蓄著一頭修剪利落的黑色短發,濃密的眉下是一雙如黑磐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削薄輕抿的唇,麵部輪廓完美的簡直無可挑剔。


    他上身是一件整潔幹淨的英式細條紋襯衫,下身是一條黑色修身的西褲,細條紋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健碩養眼的肌肉線條也慢慢的展露在人的眼前,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小麥色的皮膚,腕上是ck最新款的一條精致簡約全鋼鑲鑽腕表,不俗的品味,在穿著打扮上顯現的淋漓盡致。


    第一眼,就給人一種社會成功人士的感覺,精英氣場十足。


    “請問你是……”


    黎夏的腦海裏有許多片段閃過,都是關於眼前這個男人的,場景似乎是一所大學,環境很好,她跟在穿著白襯衫的他身後,臉上的笑容明媚如春,片段裏,她偶爾還會做出很瘋狂大膽的動作,或者主動親吻他,或者主動擁抱他,完全沒有了女生的矜持。


    隻是,她忘記了他的名字,怎麽也想不起來。


    陸川風從褲袋裏取出煙盒,剛想抽出一根煙點燃,那張毫無血色的蒼白麵容就映入了他的眼眸中,手上的動作一頓,深吸了一口氣,他還是放棄了抽煙的打算。


    “黎夏,別告訴我你失憶了?那種劇情不太適合你我的!”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輕蔑,雖然她不知道他的輕蔑從何而來,但她想,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不然,他和記憶中的模樣怎麽相差那麽多。


    “我……我是真的想不起來你的名字,我隻記得在大學校園裏發生的那些事情,我為什麽會躺在醫院裏?生病了嗎?”


    黎夏的一臉茫然,終於令陸川風冰冷的俊顏出現了幾絲裂痕,他雙手滑入口袋,似乎在消化著她失憶的事實。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感覺怎麽樣?”


    黎夏微微點頭,“除了全身無力,其他的感覺都還可以。


    “嗯……你好好休息。”積壓在胸口的憤怒和嘲諷,隨著她的失憶,瞬間消失殆盡,陸川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要走。


    她的手卻在下一秒拉住他的大手,他迴眸,眼睛裏明顯有著不可思議的情緒。


    “這裏太安靜,你陪陪我,好嗎?”她的聲線溫柔,就好像真的迴到了大學時代的那個黎夏。


    陸川風的腳步怎麽也邁不出去,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隻能微微點頭。


    她滿意的收迴手,唇角漾起笑,就那麽看著他,仿佛很怕他不信守承諾走出去似的。


    盯著盯著,眼皮就開始和眼睛打架,最後終於支撐不住,緩緩的睡了過去。


    陸川風站在病床邊,確定床上的人兒已經入睡,並傳來均勻的唿吸,才重新邁開腳步,走出了病房。


    夜裏的走廊有些陰冷,他穿的少,走著走著,就感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拐角處,是樓道口,也是專供男人吸煙的地方,他從褲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尼古丁的味道傳入口腔的那一刻,他的心終於不似剛剛那麽慌亂無措,仿佛一下子就平靜了不少。


    剛剛那個樣子的黎夏,他有多久沒有見到了?甚至遙遠的已經讓他想不起來,心底有一道聲音不停的問著他,問他願不願意重新看到這樣的她。


    答案是肯定的,他願意,但是會不甘,過去那兩年的痛苦和不堪,在他心上烙印了太多的傷痕,一時真的很難痊愈。


    一根煙吸盡,他緊接著又點燃了一根,這時,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麵的號碼,猶豫了幾秒,才按下綠色的通話鍵。


    “謝天謝地,手機終於打通了,阿風,你現在到底在哪裏?我和伯母都快擔心死了,你……你怎麽能一聲不響的就消失,就不會考慮一下我和伯母的感受嗎?”


    葉緹的聲音帶著哽咽,認識她兩年,似乎從沒見過情緒這麽激動的她。


    “我沒事,咳咳……”煙有些嗆辣,他被嗆的咳嗽了起來,將手機拿離耳邊,等到唿吸平靜了,才將手機重新貼迴耳邊,繼續道,“有些累,出來散散心。”


    “你身體沒事吧?”葉緹緊張的問。


    “沒事,煙嗆了一下而已。”他的聲音帶著些沙啞。


    葉緹鬆了一口氣,“阿風,你從來不是這麽任性的人啊,這次是怎麽了,你都不知道,方氏的董事會和股東們都炸開了鍋,你也知道公司離不開你的啊!”


    “有你父親在,這些應該都不成問題。”陸川風淡淡的迴應,似乎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阿風,我父親是個有原則的人,他已經一次又一次的因為我,而修改自己的底線,你別讓我太難做,也別讓他太難做,好嗎?”


    陸川風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歎了一口氣,“好,過兩天我就會迴去。”


    切斷了手機通訊,他高大的背脊緊緊貼著冰冷的牆壁,微微仰頭,讓自己的腦袋和身體放空,幾秒種後,他才走出昏暗的樓道,迴到了病房。


    她睡的很熟,臉上的睡容也十分祥和安靜,這一幕,就好像迴到了十年前,初見她的時候。


    這些年,他們之間經曆了那麽多,那麽有一方記憶清空了,他們之間是否能迴到原點,從零開始?


    可他身邊有對他恩重如山的葉緹,而她又有癡心不悔的未婚夫相伴,怎麽想,他們之間似乎都沒有可能了。


    黎夏,你讓我怎麽辦才好呢?


    ……


    黎夏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她慢慢的撐起身子,靠在病床頭,看著坐在病床邊椅子上的他。


    他似乎睡著了,唿吸十分均勻,修長的手臂抱在胸前,似乎就連睡著了,這個男人都能保持迷人的姿勢。


    看著看著,她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描繪他的輪廓,剛碰觸到他的俊顏,男人就睜開了那雙深邃的眸子,犀利的眸光直直的射向了她那雙如水的眼眸中,大手同時抓住了她搗亂的小手。


    “我……我,我隻是想看看你到底睡著了沒有!”


    他的大手用了力量,疼的她皺起了眉頭,“你先放開我的手,疼——”


    陸川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鬆開了握著她手的大手,黎夏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才緩緩的收迴來。


    “餓了嗎?想吃什麽?”他問她,聲音中不帶一絲溫度。


    “喂,就算是我在追求你,你也用不著這麽冷淡啊!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錢似的,對了,你今年多大?是不是比我大?還是我們同歲,這是哪家醫院,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我好想我爸和我弟。”


    陸川風看了她一眼,“你的問題怎麽那麽多?”


    “你迴答我,我的問題不就變少了,別那麽吝嗇,快說啊!”她伸手搖他的手臂,一副你不說就別想讓我罷休的樣子。


    “這裏是美國,我三十一歲,你二十九歲。”他迴答的十分簡潔。


    “美國?三十一歲?二十九歲?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我二十九歲怎麽可能還在上大學,你的歲數更誇張,三十一歲,博士後都要畢業了好嗎?”黎夏不相信,搖著頭。


    陸川風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冷淡的就好像冰山一樣,“誰說我們還在上大學,你我早已經畢業了,因為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中間有了缺失,所以才會隻記得前麵發生的事情。”


    “難道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失憶了?不會吧,這麽狗血的劇情?”黎夏撓撓頭,怪不得她剛醒來時,他會說這樣的劇情不適合你我,如果她是她的話,也會這麽認為,畢竟這太狗血了。


    “那我為什麽會失憶?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的心底莫名的升騰起一股煩躁,忽然站起身,“你的身體應該可以下床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出去吃飯,我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飯。”


    黎夏覺得自己並不是那種玻璃心的人,可麵對他這樣的冷淡,還是忍不住的會難受。


    “哦,好!”


    她下床,拿過衣架上厚重的外套穿在身上,然後趿拉著醫院的拖鞋,跟在他的身後,這種場景很熟悉,可和記憶中的很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彼此的心境,也或許是因為他的冷淡。


    醫院外麵很冷,似乎剛剛下過雪,風吹過,透過衣服的縫隙灌進來,她趕緊伸出雙臂環住自己來取暖。


    男人的腳步始終沒有慢下來,黎夏咬唇,三兩步追上他,伸手拽


    住他的手臂,一拉,他停住腳步,看向自己。


    “你為什麽走那麽快?我很冷,等等我不好嗎?”


    陸川風抿了抿薄削的唇,好看的眉頭蹙在一起,“等你就不會冷了嗎?”


    黎夏學著記憶中的動作,伸手環住他健碩勁瘦的腰身,“這樣就不會冷了。”


    她突然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讓陸川風高大的身體僵硬住,他低頭,看著她的發頂,上麵盤著兩個旋。


    “喂,你怎麽不說話?”她一雙如黑葡萄似的眼睛裏不帶一點雜質,幹淨到令人自慚形穢。


    “你這樣抱著我,我們怎麽走路?”好半天,他才出聲,臉上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黎夏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要不,你背我……怎麽樣?”


    他挑了挑眉,沒說話,麵色辨不出喜怒。


    “喏,如果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我數三個數,一,二,三……”


    話落,黎夏退開他的胸前,蹦蹦跳跳的繞到他的身後,“是你答應的,我沒有逼你。”


    她很靈活,一下子就撲倒了他的背上,他好高,肩膀和背脊好寬闊,透著男人的陽剛。


    陸川風的身體僵硬到似乎已經不會動了,女人柔軟的身軀就緊緊貼著他的背,那種觸感,是一種語言形容不出的美好。


    “我要掉下去了!”她在他耳邊大叫,催促他的手臂托住他的身體。


    陸川風的雙手機械似的繞到身後,托住她輕盈柔軟的身體,然後想都沒想的就邁開了腳步,向前走去。


    他的高級皮鞋踩在雪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她聽著,覺得十分悅耳,無憂無慮的就像個小孩子。


    大片的霓虹燈影離他們越來越近,她的紅唇湊到他的耳邊,唿著熱氣,“喂,我們在一起多久了?結婚了嗎?平時我們都是如何相處的?”


    二十九歲,三十一歲,在很多人的眼裏,都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黎夏雖然不記得很多,但他們從校服走向社會,這麽多年過去,感情基礎應該很好吧!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也沒有結婚。”他聲音淡淡的傳過來,在雪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什麽?”黎夏驚訝,“怎麽可能?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你為什麽要在我生病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還是……我做了你的第三者?”


    這個想法讓黎夏的手足發涼,身體也變的僵硬了起來。


    “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不可以嗎?”男人的聲音依舊冷淡的讓人難受。


    黎夏腦中的那些片段還在不停的滑過,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單相思,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愛過她,也沒有給過她任何的迴應?


    “真的是我誤會了嗎?對不起,我丟失了許多記憶,一時想不起來你我的真實關係。”她掙紮著要從他的背上下來,“在我那些有限的記憶中,還以為我追求你追求成功了!沒想到是失敗的,不過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們兩人還能保持這麽多年的朋友關係,真不容易。”


    他的雙臂用了力,沒有讓她跳下去,“老實點,不冷了?”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還是已經結婚了,我在美國生病,你陪我在美國,她知道嗎?”黎夏的心裏充滿了好奇,她想要真切的了解身前的這個男人。


    “如果我說她很生氣很失望,你會怎麽做?”


    黎夏失落的歎了口氣,“讓你走啊,我不想別人因為自己而不快樂。”


    “我們哪天離開,迴去的時候,我親自去向她解釋,她應該就不會再生氣失望了吧!”


    陸川風望著前麵不遠處的霓虹燈影,和路上的車水馬龍,眼底卻有著藏不住的落寞。


    “你還真是什麽時候都大方。”


    他的自言自語還是跑進了她的耳朵裏,她的雙臂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喂,八卦一下,如果我重新追求你,你會不會放棄你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他否認了這點。


    “那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你騙我的!”她放在他身體兩側的腿不滿的晃動了幾下,“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想要和我成為什麽樣


    的關係,我們現在就是什麽樣的關係。”男人難得側眸看了一眼她。


    黎夏的紅唇湊近他英俊的側臉,“當然是想做你的女朋友啊!”


    “為什麽?現在的我,對你來說,和一個陌生人沒有區別啊!”


    “女人的直覺啊!”黎夏的身體不再僵硬,而是汲取了他身上的溫暖,變得滾燙,“我覺得你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會對我很好,也會很愛我。”


    她的唇繼續湊近,雙手撫上他的胸前,來迴的摩挲,“喂,我說的對不對?”


    “你老實點,不要動手動腳的!”


    他的阻止反而讓她的動作更加放肆,“喂,記憶中的我,每天都是對你這樣上下其手的,我也沒見你把我怎麽樣?”---題外話---ps:作者新浪微博:秦若虛sun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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