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結局篇四,陸川風,今日一別,後會無期~(正文完)


    醫院幽深的走廊裏,格外的安靜,偶爾有夜巡護士的腳步聲響起,發出噠噠的節奏聲,然後,慢慢的走遠,直到聽不到,一切又歸於了平靜。


    黎夏坐在長椅上,身上還披著陸川風那件灰色的毛呢大衣,雖然夜裏的溫度迴升了一些,但醫院空曠,顯得格外陰森寒冷,尤其在深夜裏,這種陰森寒冷的情況會更加凸出。


    她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整個人縮進去,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找迴身體應有的溫度。


    衣服拉的近了,那股特有的男人味道也跟著被拉近了,她閉上眼睛,細細的嗅了一下這股熟悉的味道,眼底忍不住的又是一片濕潤。


    棚頂的白熾燈太過於蒼白,將她糟糕的臉色影射的更加難看,蘇留白站在病房門邊,腦海裏迴蕩著剛剛陸子說的那些話,是有多絕望,才會將身後事安排的那麽清楚明白?


    他雙手插兜,背部靠向冰冷的牆壁,頭部微微上仰,如果仔細去看的話,能夠看出來他臉上掩飾不住的悲傷和無助。


    兩人就在這樣心思各異的狀態下等待著,煎熬著,直到東方漸漸泛白,朦朦的亮了。


    五點十分,病房門終於被人從裏麵打開,黎夏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聽到門開啟的聲音,趕緊站起身走了過去,明明隻是想簡單的詢問一下他的狀況,可不知道為什麽,出口的聲音竟變成了哽咽。


    “他……怎麽樣了?”


    明遠深深的看了一眼麵前的黎夏,將聲音裏的沉重掩藏,“沒什麽事了。”


    眼底的濕潤匯聚,下一秒便成了淚,從眼眶裏滑落,明遠也許不會知道,他的這句沒什麽事了,對她意味著什麽。


    黎夏臉上掛著逞強的笑,伸手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淚痕,“謝謝你。”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人沒事。


    繞過明遠,她邁著緩慢的腳步朝著病房門走了過去,白嫩的手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一種聲音,黎夏,承認吧,你根本就放不下陸川風。


    她深吸了口氣,唇角揚起一抹笑,內心突然變得堅定無比,是的,她確實放不下陸川風,既然放不下,那麽心裏的那些別扭和自卑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了,她想是的,是該放下那些無謂的驕傲和別扭了。


    既然喜歡,就該去把握,就該去爭取,而不是一味的退後。


    突然想通了這一切,連推開門的動作都變得輕鬆了,門打開,裏麵很安靜,窗簾沒拉開,也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暗。


    她迴身將病房門關上,將身上的毛呢大衣拉下來,掛在臂彎處,她將腳步放的很輕,輕的甚至沒有任何的聲響。


    走到病房的套間裏,陸川風穿著病服坐在床上,臉上看不出一絲憔悴,也沒有虛弱的感覺,隻是有些蒼白,蒼白到那雙深邃的眸子黑到發亮。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唿吸的頻率,轉過頭來,那雙深邃的眸子與她的星眸對上,兩米的距離,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黎夏確定,她在陸川風的眼睛裏看到了排斥和抗拒,似乎特別不希望看到她。


    黎夏窘迫的站在那,掛在臂彎的那件毛呢大衣突然變得猶如千斤重,令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她知道,她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來源於臂彎處的這件衣服,而是來源於他的態度。


    她不知道昨晚的那種情況算不算兇險,但對於他來說,怎麽也屬於劫後餘生吧,她以為經曆了生死,兩人心境都會改變,可到底是她太天真了,興許改變心境的隻有她自己。


    病房裏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讓她喘不過氣來,抬起一隻手,在胸前拍了拍,才緩緩的說道,“你……怎麽樣了?還好吧!”


    如果細聽,能夠聽到她聲音裏的緊張和無措,還帶著一絲受傷,可他卻置若罔聞,臉上依舊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


    “你怎麽還在?”他沒有迴答,而是反問她。


    黎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有瞬間的微愣,“我我,我……”


    “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出去的時候,麻煩幫我把門帶上。”


    他好看的眉微微的蹙起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不知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還是單純的就是不想看到她。


    “這是你的大衣。”她走近病床一點,將那件帶著他特有的男性味道的大衣放在了病床邊。


    委屈,心裏突然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委屈。


    “我不要了,你拿著吧。”他看了她一眼,語氣依舊十分冷淡。


    大衣還沒有完全的從她的臂彎滑落下來,像是不舍得,聽到他的話,她的動作一頓,緩緩的看向他。


    “陸川風,你……”她想問問他,他到底怎麽了。


    可陸川風已經徹底失去了耐性,躺下後,背朝著她,逐客的意味明顯。


    臂彎上的大衣她不知道該不該帶走,就像她不知道此刻,她應不應該轉身離開一樣。


    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被他的反應澆的透心涼,一肚子話,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就這樣傻站著看他的背影好久,久到傳來他均勻的唿吸,她才轉身離開病房,帶著落寞,帶著受傷,也帶著不甘。


    蘇留白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見她走出來,起身走到她麵前,明知故問的說,“他怎麽樣了?”


    既然連生病的消息都不想讓她知道,就說明陸子想推開她,一個男人推開一個女人的方式有許多種,但最徹底的方式,也就是最傷人的方式,他不讚同,卻不能替他的人生做決定,說白了,感情的事情,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有資格選擇以什麽樣的方式開始和結束。


    他隻是個旁觀者,能做的隻有安靜的沉默。


    黎夏的眼眶是紅腫的,卻看不見裏麵的淚,似乎在出來前,已經將那些讓人看起來脆弱無用的東西擦的幹幹淨淨了。


    “他有些煩躁,也不想見我。”她強顏歡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悲慘。


    “折騰了一晚上,換做誰情緒都不會好的,你不要往心裏去。”蘇留白想了想,這是最穩妥的安慰方式。


    黎夏點點頭,“我沒往心裏去,隻是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從以前到現在,我在他的人生中,似乎一直扮演著多餘的角色,不被關注不被喜歡的那一個。”


    蘇留白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黎夏,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永遠都不會是陸子生命裏不被關注不被喜歡的那一個……”


    話落,他頓了頓,“你也折騰一夜了,早點迴去休息吧,我在這裏陪著他,你放心。”、


    若是以往頭腦清楚的黎夏,或許能夠聽出他的話中話,可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裏是一片混沌,根本就失去了分析的能力,隻是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幽深走廊的那頭走去,背影帶著孤寂。


    ……


    病床上的陸川風在黎夏關上門的那秒鍾,就已經睜開了眼睛,心裏難受的要命,卻不能對任何人說,這種感覺,他並不喜歡,卻又不得不這樣做。


    病房門關了又開,從腳步聲能夠分辨出,是個男人,這個時候,無條件陪在他身邊的,除了老白,還會有誰。


    “她走了?”他背對著門口的方向,一雙眸子平靜的望著前方。


    蘇留白嗯了一聲,緊接著挪動腳步走過來,拉過床邊的椅子,在他的床邊坐下。


    “陸子,昨晚我連夜聯係了美國的醫生,他說如果能盡快動身去話,治愈率會更高些。”


    陸川風歎了口氣,慢慢的轉過身,隨後雙手撐在身體的兩側,慢慢的坐起身,全身是一片麻木的痛感,明遠說這是高燒的後遺症,他卻覺得這是噩夢的開始。


    “黎夏這不解決,我走不了。”陸川風終於說出了心中最大的顧慮。


    不管他用何種方式推開黎夏,都必須在推開她後,才能離開,這樣對她好,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時,心中不會有那麽多的遺憾。


    “你想用什麽方式,冷淡?還是……”


    陸川風的雙手交握在一起,嗓音帶著疲憊的沙啞,“明遠告訴我,利用明娜推開黎夏,是最簡單幹脆的方式,可我又覺得不妥,黎夏曾因為明娜很受傷,如果再因為她而受傷一次,我怕她會挺不住。”


    明娜這個名字,蘇留白聽過,是陸川風的初戀,陸子曾用一句話,形容過他和明娜的那段過往,他說,在不懂愛情的年紀,遇到了不合適的明娜。


    男人和女人對待感情的方式不同,女人更感性,而男人更理性,隻因為男人能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判斷出這個女人適不適合自己,而女人,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隻想付出的更多。


    當然,陸子和明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轟轟烈烈,隻不過是年輕時的遇到過那麽一個人,僅此而已。


    “這麽說,明娜同意你的利用了?”蘇留白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


    陸川風默認,“明娜性格開朗,就算我們之間有過許多不愉快,但在我出事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站出來,我很感激她。”


    利用女人去推開另一個女人,這根本就不是陸川風能夠做出的事情,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利用明娜推開黎夏,可他又因為這樣會狠狠的傷到黎夏,而遲遲下定不了決心。


    “陸子,明娜是個比黎夏聰明許多的女人。”蘇留白又說道。


    這一點,陸川風也承認,明娜確實要比黎夏聰明許多,至少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就能夠看出來她的城府和心機。


    蘇留白想了想,繼續說道,“這種女人,日後會很難駕馭。”


    陸川風苦笑,“前提是,在我能活著從美國迴來時,不然,她也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種事情,就像賭博,賭贏了,以後你欠她的還不清,賭輸了,她落得一個好名聲。”


    關於明娜的這種事情,蘇留白和陸川風都看得十分明白,可明白又能怎麽樣,事情還是得繼續發展下去,因為,已經沒有多餘的選擇了。


    蘇留白離開後,陸川風又沉睡了許久,朦朦朧朧中,總感覺有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動,然後手臂會傳來一陣刺痛,像是靜脈注射針刺感,隻是,他並沒有要求任何的靜脈注射,怎麽會傳來靜脈注射的感覺。


    腦袋昏昏沉沉的,想著想著,就又徹底的昏睡了過去,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明娜正坐在床邊,微笑的看著自己。


    陸川風的身上都是汗,就好像經曆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打鬥似的,渾身疲累的很,他撐坐起身子,明娜要過來扶,他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扶。


    “感覺怎麽樣?還好嗎?”明娜尷尬的將雙手收迴來,語氣輕鬆的問,就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既有著陌生感,又有著熟悉感。


    陸川風挑了挑眉,唇角漾起一抹苦澀的笑,“你覺得我該怎麽迴答?”


    明娜背部慵懶的靠向椅背,雙手插向白色衣褂裏,臉上是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你知道我想聽什麽樣的答案的!”


    有的時候,陸川風真的希望明娜笨一些,可偏偏她是一個聰明到令男人都會自慚形穢的女人。


    他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怎麽有空過來?今天不忙嗎?”


    明娜搖搖頭,“今天沒有我的手術,所以會輕鬆一些,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是醫院內部員工,這svip病房,真的進不來,還是你吩咐了什麽?”


    陸川風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明娜,你覺得我有必要多此一舉嗎?放心吧,你想得到的,我都會幫你得到,隻要你能夠完成我的心願。”


    “說的那麽可憐!”明娜突然傾身過來,在他的鼻尖輕輕的點了一下,“陸川風,我不會讓你有事。”


    陸川風深深的看了明娜一眼,將裏麵的精明和了然藏在深處,明娜,讓我有事的恰恰是你吧,這個病,來的這麽突然,他早就已經有所懷疑,隻是之前一直不確定,可她終於露出蛛絲馬跡後,他的心裏卻不痛快,明娜,我很不痛快,你知道嗎?


    病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明娜努努嘴,抬起左手的腕表看了一眼,“已經十二點了,到中飯的時間了,要不要我給你帶迴來點什麽?”


    陸川風搖頭,“會有阿姨送飯過來。”


    “我發現你真的是數十年如一日的鍾情,就連做飯阿姨都舍不得換,服了你了。”


    明娜邁著俏皮的小碎步離開了病房,卻不知道,她暴露了自己最醜陋的一麵。


    陸川風拿過床邊的手機,迅速的撥通蘇留白的號碼,蘇留白似乎在開車,聲音有些遙遠,“老白,我需要立刻轉院。”


    蘇留白操作方向盤的手一僵,在前麵的左轉彎路口立刻掉了頭,“在那裏等著我,我馬上到。”


    ……


    黎夏迴到公寓後,已經是下午的三點鍾了,從青州人民醫院到她所住的小區到底有多遠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從醫院出來,一直到剛剛才走進房門,走了幾個小時也不知道,隻知道腳上都是鞋子磨出的水泡。


    脫掉鞋子,腳上傳來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她覺得這種疼痛很好,最起碼能夠將她的心痛的注意力轉移一些。


    她走到沙發旁,用那間灰色的毛呢大衣蓋在身上,那上麵的男人味道讓她的心裏又痛又疼,可她卻不舍得將衣服扔掉,這就是傳說中的越傷越愛嗎?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自虐的傾向。


    在沙發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她整個身體都是僵硬麻木的,她才站起身,準備去做點東西,填補一下空虛的胃,可腳上的那些觸目驚心的水泡還在,嫩白的腳接觸到地麵上,是一種比剛剛還要錐心刺骨的疼痛。


    她想咬牙堅持,但從眼眶滑落的冰涼液體已經暴露了她的脆弱,是的,她就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強,如果真的堅強,就不會為陸川風的態度而感到傷心,也不會為陸川風的冷漠而退縮,說到底,自己其實就是個懦夫。


    跌迴沙發上,她看著屋子從明亮一點一點變成黑暗,窗外的萬千燈火在訴說著無數個悲歡離合的故事,而她則是其中一個訴說悲傷的患者。


    就這麽發呆的坐著,腦子裏從一片混亂的迴憶跨越到另一片混亂的迴憶,無休無止,沒有盡頭。


    累了,正想閉眼好好休息一下,卻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她看了一眼手機上麵顯示的名字,那早已幹涸的眼底,又出現了濕潤的水霧。


    “夏夏,你在哪裏?”孟暖剛睡醒,聲音還帶著朦朧的睡意。


    “我在公寓。”她覺得自己聲音實在太過軟弱,隨即輕輕的咳嗽了一下,想掩飾那種軟弱的情緒,“你在哪裏?”


    “我在蘇留白的公寓,你什麽時候從醫院離開的?我剛剛打蘇留白的手機打不通,打陸川風的手機也不通,不會出什麽事情吧?”


    黎夏透過窗外燈火的影射,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鍾,已經晚上九點了,“兩個大男人能出什麽事情,或許是svip病房要求不能手機通訊吧!”


    在國外,大多數的svip病房都不允許使用手機,一是考慮到病人的身體,二是為了醫院的私密性。


    “不會的,就算要求不能手機通訊,他也會給我打電話的,現在完全處於失聯的狀態,夏夏,真的是我多想了嗎?”


    孟暖是孕婦,情緒本來就很不穩定,愛胡思亂想也是很正常的,黎夏耐心的說道,“嗯,孟孟,別擔心,說不定下一秒蘇留白就會給你打電話,再耐心等一等。”


    等,是現在最好的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


    “夏夏,你過來好不好?”


    蘇留白的公寓太大,大的她有些害怕,其其也不在,被蘇荔接過去常住,現在偌大的公寓裏,隻有她一個人,稍稍有些風吹草動,她就會覺得心驚肉跳。


    黎夏考慮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還是拒絕了,“孟孟,我渾身沒有力氣,好累,你自己能不能堅持一下?”


    孟暖知道黎夏這兩天的疲憊,覺得自己這樣要求她,簡直太不懂事,太不體恤她了,趕緊說道,“嗯,我自己可以的!”


    人生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得自己度過,因為不會有人陪你一輩子,大家都有自己的煩惱,自己的難過。


    掛斷電話後,黎夏平躺在沙發上,腦子裏不停的迴放著在陸川風病房裏的片段,他的冷漠,他的陌生,他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為什麽他突然要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病情,明遠說沒什麽事情,他沒有道理騙她,而且,就算真的有事情,陸川風也不會隱瞞她的,因為在人最難過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人陪,而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如果不是身體的原因,是不是就因為女人?


    多年來,她看見過無數個女人對他的趨之若鶩,前仆後繼,可沒有一個人真正的留在了他的身邊,所以,她覺得因為女人的原因也不大。


    想著想著,腦袋就開始發疼,告訴自己不要想了,可總是忍不住去想,根本就控製不住。


    最後,索性坐起身,她這樣糾結難過自我折磨下去也不是辦法,這一切的煩惱都來源於那個男人,解鈴還須係鈴人,那麽,想消除煩惱的話,就應該找到他,當麵問問他,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需要答案。


    那件灰色的毛呢大衣披在身上很溫暖,走在寒風不斷撲過來的街道上,沒有讓她感到一絲涼意,不知道是因為她此刻的心情,還是因為,她就要再見到他了,緊張的——


    總之,腦子裏是亂哄哄的一片,她伸手截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車裏麵正放著午夜情感節目,節目的呢絨,大多數都是單身離異的女人在感情上遇到的煩惱。


    是她偏激了嗎?為什麽總覺得在感情上,女人要比男人的煩惱多得多,是因為女人總是在感情上付出的多嗎?她不確定。


    車子經過跨海大橋的時候,上麵站著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他們或並肩而站,或手拉手漫步海風中,或甜蜜的親吻著,是她老了嗎?還是心態老了,竟然會嫉妒他們的年輕,他們的大膽,和他們的甜蜜。


    到了青州人民醫院,她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陸川風的svip病房,離得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或許是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會麵對什麽,所以會有些迷茫,有些緊張,更多的,還是要見到他的興奮。


    病房的門半虛掩著,黎夏蹙眉,覺得這很不像陸川風的風格,他做事一本正經,嚴謹自律,是絕對不會不關門的,尤其是在陌生的醫院,除非,有人在裏麵。


    本來不該有那麽重的好奇心,可因為裏麵的人是他,她才會充滿了好奇心,咬著唇,她在內心掙紮猶豫了一番,才將虛掩的病房門打開,她的腳上是密密麻麻的水泡,很痛,所以出門的時候,她選擇了一雙平跟鞋,這種平跟鞋踩在地毯上,根本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剛剛走了幾步,就被病房套間裏的聲音打斷了腳步,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嬌-喘,清楚的傳入她的耳朵。


    她很熟悉的兩道聲音,男人是陸川風,女人是明娜。


    今天早上的冷漠是因為明娜嗎?如果是因為她的話,為什麽不親自將這原因說出口呢?她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也不是個糾纏不清的人,隻要他說,她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異議,肯定會放的瀟瀟灑灑。


    她沒繼續向前走,而是轉身朝門外走去,在陸川風的感情世界裏,她一直被他拒之門外,之前她還很慶幸,慶幸這麽多年沒有人真正的走入她的心,可她似乎忽略了明娜,不管過了多久,明娜永遠是那個特別的存在。


    將那件灰色的毛呢大衣整整齊齊的疊放在門口,伸手,放在上麵,一點一點的撫摸,這衣服就仿佛他的人一般,讓她愛不釋手,又不得不放手。


    今晚的月亮真圓,有多久沒再青州看過這麽圓的月亮了?很久了吧,久到可以追溯到上大學的時候。


    他的背影和天上的明月,照亮了她整個學生時代,如今,她要親自和那些美好的過往說再見了,她要徹底的放下了。


    沒有了那件毛呢大衣後,周身是一片刺骨的寒冷,她抱著胸,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號碼。


    “爸,我答應你,和林北辰他們一起去蘇黎世,越快越好。”


    她能夠想到最遠的地方,就是蘇黎世,往後,青州的人和這裏發生的一切,再與她無關。


    ……


    黎夏要離開的前一天,約了孟暖出來,這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大地,很溫暖。


    馬上到聖誕節了,大街小巷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青州的街上到處放著聖誕歌,聖誕樹和聖誕老人,每年冬天的這個時候,都是她充滿了期待的時候。


    孟暖的肚子大了一些,孕吐反應依然很嚴重,黎夏笑著說,“這胎怕是小男孩,總聽同事們說男孩折騰人。”


    “蘇留白說了,男孩女孩生出來,他都會狠狠的教訓一番,因為太折騰我了。”


    黎夏伸手在她的腦門上點了點,“你啊,就不能不在單身女人麵前這麽秀恩愛嗎?我會受傷的。”


    “受傷就不要走了,我保證會有大票的青州男人排隊等在你的身後,等著你黎大美女臨幸呢。”


    孟暖的眼眶紅了一些,她舍不得黎夏走,因為這一走,再見不知歸期。


    “我啊,就是看夠青州男人,去瑞士多好啊,興許可以遇到一個外國帥哥,來一段跨國戀情,聽聽就覺得好浪漫,好期待,是吧?”


    她的談笑風生,並不能安慰到孟暖,她還是掉了淚,哭得梨花帶雨的。


    黎夏伸手,將孟暖臉上的淚痕一點一點的擦幹淨,“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你有空就可以去瑞士找我啊,而且,我又不是不迴來,等有機會,我就會迴來找你的,嗯?”


    孟暖也不想弄的這麽傷感,可就是忍不住,此刻,她的嗓音已經接近破碎,根本就說不出來話。


    黎夏心裏不好受,可又不得不開朗,“現在網絡這麽發達,我們每天都可以語音或者視頻,隨時隨地都能了解對方的動態,真的沒有那麽傷感,況且,你這麽哭,迴家眼睛腫了,蘇留白不得找我算賬嗎?”


    孟暖深吸了一口氣,漸漸的平息了自己激動的情緒,“手機電腦網絡,那些都是冰冷的機器罷了,哪有這麽真實的在我眼前,讓我來的開心快樂。“


    黎夏唇角的笑紋慢慢的擴大,“是是是,我保證隻要有空就會飛迴來看你,和即將出世的寶寶。”


    “那一言為定。”孟暖破涕為笑,像個小孩子一樣。


    黎夏點頭,“一言為定。”


    用過餐,黎夏又讓孟暖陪自己逛了逛商場,雖然出國的衣服都準備好了,但她怕到那裏買不到在國內這麽心儀的衣服和款式,所以索性就在國內多買些,到了瑞士就可以不用再買了。


    試了幾套衣服,孟暖都覺得不錯,付款的時候,孟暖搶著替她付了款,她說,“這算是我送你出國的禮物,不要跟我爭了。”


    黎夏點頭,“好好,再迴來時,我一定好好的請你們一家四口吃飯,彌補我孟孟對我的付出。”


    逛過街後,兩人又找了家咖啡廳坐下,可能要離別了,兩人誰都不舍得先說離開,坐著坐著,就到了晚上的十點鍾,蘇留白的電話都打了過來。


    “在漢光廣場,嗯,不知道,想多呆一會,你不用來,嗯,那好吧……”


    孟暖掛斷電話後,黎夏笑著問,“擔心了哈,確實很晚了,孕婦這麽晚睡確實不好,他來了就趕緊跟他迴家吧!”


    “和你在一起,又丟不了,他就是愛瞎操心,都說結了婚以後,尤其是和他這樣的男人結了婚後,女人會變得疑神疑鬼,喜歡打電話查崗,沒想到我們兩個人反過來了。”


    黎夏挑挑眉,“你管蘇留白的電話叫做疑神疑鬼和查崗?”她摸了摸下巴,“嗯……一會見到蘇留白,我一定要和他說以後這件事情。”


    孟暖的臉都紅了,黎夏笑,“逗你的,喏,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咖啡廳的透明玻璃門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推開,他一身手工縫製的西服,腳上是同色的高檔皮鞋,一舉一動,很輕易就遮蓋住了這滿場的精英男人,不愧是蘇留白,走到哪裏,都氣場強大的讓人不能忽視。


    黎夏和蘇留白又聊了幾句,才和孟暖並肩走出咖啡廳,黎夏看著他們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視野的盡頭,眼眶紅了起來。


    離別,就是帶著許多的不舍和傷感,更帶著對未來的迷茫和未知。


    拎著白天的購物袋,她打車迴到了租住的公寓樓下,大小購物袋加一起,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這真的叫傳說中的滿載而歸吧。‘


    樓下的路燈數十年如一日的昏暗,也許是因為要走了,心境也不同了,所以看著這路燈,會顯得更加昏暗。


    離樓道口越來越近,她看見了一輛黑色的無牌照的車子停在了那裏,車膜的顏色很深,深的她根本就看不清裏麵坐著的人。


    不再探究,她繼續邁開腳步朝樓道口走了過去,車子裏男人的深邃眸光緊緊盯著她的背影,有些意味深長,又有些高深莫測。


    ……


    要離開青州的這天,是這十二月份裏天氣最晴朗的一天,溫度已經達到了零上。


    她沒有讓家人來送,也沒有讓孟暖來送,她怕看見家人和孟暖,會舍不得走。


    林北辰走過來,自動提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和碩大的手提箱,她本想拒絕,卻又覺得這樣太抹殺他的麵子,最後,她隻能沉默。


    這次和她一起離開青州,迴瑞士蘇黎世的隻有林北辰一個人,他的父母早在幾天前就已經趕迴去了,這次在國內滯留的時間太長,公司內部出現了些問題,需要有人迴去主持大局,他的父母這才不得不趕迴去,不然是要一起飛走的。


    候機的過程中,他去買了一些零食,都是些女士零食,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歡吃的,當然,黎夏也喜歡吃。


    林北辰是個極其有耐心又極其紳士的男人,和這樣的男人呆的久了,會不自覺的被他身上的優點吸引住,隻是,被他吸引的女人中,不包括她。


    因為陸川風,她將自己的心封閉住,不讓任何人走近,也不允許任何人走近,敏感纖細又柔弱。


    十點鍾,飛機準時檢票,兩人一前一後過了安檢,緩緩的走向了停機坪的飛機。


    就在馬上要登機時,她忍不住的迴頭去看,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那雙熟悉的深邃眸光,和高大寬闊的身影,當然,也隻是一瞬間,她知道,是自己的幻覺。


    陸川風,今日一別,後會無期。


    ……


    隔天到蘇黎世,正好是聖誕節,林北辰買了許多聖誕節掛件,想和她一起布置聖誕樹。


    往年在家時,她都是自己布置,或者和孟暖,今年換了地點,也換了人,似乎也該換顆心了。


    這裏的氣候四季分明,不似青州常年多雨,居住起來十分舒適宜人,她會和其他人一起在早晨跑步,夜間散步,過著國內退休老幹部的生活。


    林北辰很照顧她,不僅在生活上,工作上,更是對她照顧有加。


    她沒什麽迴報他的,隻能認真工作,認真的對待生活,其他的,她在慢慢的淡忘和以往,她想,在有生之年,她一定要徹徹底底的忘了那個男人,和他給的傷害。


    兩個月後,又是夜,她不再輾轉反側,而是很容易就能夠入睡,是的,她已經適應了蘇黎世的一切,生活似乎也更美好了起來,未來,她雖然沒有期待,但肯定會越來越好的,她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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