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掛著彩, 不規律粘著幾個創口貼, 左手手掌纏著紗布。

    林初看到那些傷, 心裏不是滋味,追上他。

    “阿執——”

    身後有人在喊。

    聲音跟那天在他家, 他接到的電話一樣。

    前方的男生腳步不停。

    林初迴頭看了一眼,是個看起來四十歲不到的男人。不像他爸爸,也不像他哥哥。

    男人也正巧看向她,目光閃爍幾下, 帶著敏銳的探究。

    林初轉迴頭繼續往前走,聽到後方又響起另一道女聲,“秦警隊,你東西忘拿了。”

    那個男人說:“謝謝。”

    陳執已走到路邊, 林初加快速度追上去。

    有出租車等在路邊,他俯身坐進去,側臉冷漠。臉上的傷將他勾勒得愈發晦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車門被他關上的前一刻,林初用手拉住門邊。他看到後鬆開關門的力道,卻已經來不及,她的手被不輕不重夾了一下。

    林初沒覺得特別疼,但皮膚很快起了反應, 通紅的一片。

    陳執沉眸。

    林初沒放手, 烏黑的眼睛看著他, “我可以坐進去嗎?”

    司機透過後視窗打量兩人。

    陳執撕掉胳膊上護士黏的創口貼, 聞言似笑非笑, “要去陪我喝酒?”

    她握緊門簷,緩緩說:“你受傷了,還是不要喝酒比較好。”

    他麵無表情。

    林初深唿吸,“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他將創口貼揉成一團,看也沒看她,“滾遠點。”

    她靜靜看著他,須臾,放下了手,說:“謝謝。”

    兩個字讓陳執抬起頭,他浮冰的眼眸燃起諷刺和怒意,渾身散發的逼人氣質能把她拆之入腹。

    他一腳踹開車門,扯過她剛放下的手直接將她帶進車裏。林初整個人跌坐在他腿上。

    過程極快,如果不是她條件反射低下頭自我保護,腦袋肯定撞在車門上。

    她心跳緊張地加速,還沒緩過來,被他捏住下巴。陳執動作很粗魯,拇指食指扣住她的臉,虎口抵著她的下巴,一哂,“一句謝謝就完了?”

    他壓下頭,兩人臉和臉的距離縮近,再縮近。林初瞳孔擴大,想往後躲卻無處可躲,唇與唇之間隻剩幾厘米,唿吸在縈繞。

    “想得美。”

    他直起身,輕鬆托住她的身子,可以說是將她丟到了旁邊的位置。

    陳執關上車門。司機手疾眼快,啟動車子往目的地駛去。

    心想現在的小孩不得了,迴去一定得調查調查家裏的臭小子有沒有早戀趨勢。

    ……

    車子在一家火鍋店門前停下。

    陳執下車的速度很快,大步流星往店裏走,林初下車耽誤了些時間,小跑才追上他。

    二樓靠落地窗的一張大桌子,十幾個男生笑著插科打諢,聊天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他們或是臉上掛彩或是身上纏著紗布。

    那是因為她受的傷。

    他們是為了幫陳執,但是陳執是因為她。

    林初是始料未及的。因為徐逸說陳執不會輕易跟他鬧掰,她從沒想過陳執會因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她想,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女朋友被欺負就相當於踩在他頭上,或許是因為她誤會他故意發了徐逸的包廂號,他想反駁什麽,所以才帶人收拾了徐逸。

    但這些“或許”並不能安慰到她什麽,無論如何,他就是因為她跟徐逸約架。兩方俱傷。

    他的那些傷,他會不會被退學,他打架會不會被記錄在檔案……

    林初那三天一直在各種不好的猜測中度過,現在看到這些男生,五味成雜的滋味讓她心情潮濕。

    “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冷冷的聲音,像下通告一樣。

    她低著頭,往前走。

    林初的到來讓整桌人都靜了。有沒見過林初的男生交頭接耳。

    錢謙眉梢高挑,他身邊的顧樹低聲問:“這個就是林初?”

    “對,就是你那天喝醉嗷嗷地喊“嫂子劈腿了”的林初。”

    顧樹:“曹尼瑪閉嘴!”

    沒人知道林初會來,有男生從旁邊搬來椅子。林初看到他手上的創口貼立馬將椅子接過,“我自己來,謝謝,謝謝。”

    手裏的椅子硬生生被林初搶走,男生傻了幾秒迴到座位,跟旁邊的人感歎:“嫂子真的是純正好學生啊,說的話做的事,反正整個氣質感覺跟我們就不是一類人。”

    氣氛重新熱鬧起來。林初坐在靠窗的位置,陳執坐在她旁邊。腳邊一箱啤酒,他一瓶一瓶地在開酒。

    長桌上三個鍋,熱氣騰騰。林初低垂著眼,表情被遮住。

    他們聊著跟徐逸的那場家,髒話葷話生動描述那天暴力的場麵。

    他們隻被關了三天,因為徐逸那邊不打算追究,因為錢謙家不好惹。

    林初眸子淡下幾分,隔著霧氣看向正聊得起勁的他們。

    畫麵被複製,就像當初在警察局的她跟李思巧。

    “一定是誤會,我們家思巧在家都很乖的。”

    女人穿著端莊大方的衣服,身邊站著西裝革履的律師。

    “我跟她爸爸並沒有因為工作不管她,她成績也好,朋友也很多的,以前都沒發生過這位林初同學所說的“校園暴力”的情況。”

    在場的兩名警察將視線投給林初。

    林曲匆匆趕來,身上胳膊上還有包餛飩時沾到的麵粉。

    兩邊人各站一邊。從服裝的差異,將路劈開一條裂縫。

    女人列舉了李思巧各種優點,末了,說道:“警察同誌,你們說我們家思巧為什麽要暴力她?完全沒必要因為她惹得一身麻煩啊,完全不合理啊。”

    林曲餛飩店的活沒忙完,現在又被人用一種似是而非的“看不起”壓著,覺得丟人,低聲對林初說:“到底怎麽迴事?是不是誤會啊?她家那麽有錢,長得好看成績好的有什麽好針對你的?”

    沒等到警察說這些話,林曲居然先對她說了。

    林初心裏在打顫,語氣很平淡,她抬起打著石膏的左手,“知人,知麵,不知心。李思巧就是想把我推下樓,我的手腕是因為她才骨折的。除此之外,她長達半年對我進行語言侮辱,扯我頭發撕我課本等等惡劣霸淩行為。”

    “這些我們年級的人都知道,但她們不敢作證,因為李思巧家有錢,李思巧男朋友又是曾經出了名的被退學的混混。但是,這個手腕上的傷就是證據。有監控記錄可以證明。”

    監控記錄可以作證。

    李思巧推她了。

    隻有林初知道,那個力道不足以將她推下去。

    那個位置,摔下去的力度和角度,是林初精心算過的。可以讓她左手骨折,但是不傷到其他。

    李思巧未成年,且對她的暴力行為不足以構成犯罪。但是,李思巧的所作所為卻讓她在那段時間無數次想了結自己的生命。

    她自殺了,李思巧是名副其實的殺人兇手,可那又怎樣,她不用坐牢。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思巧漸漸忘了自己曾經在高中這樣校園暴力過一個女生。

    然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知道李思巧這個人是殺人兇手。

    所以,林初要活著。

    監控記錄被放出來,李思巧母親一口咬定自己的女兒不是故意的,隻是同學間的小打小鬧,並給林初添上了“善妒”的標簽。

    未成年的她,端莊得體的她的媽媽,讓警察提議,你們可以嚐試私下和解。

    林初拒絕。

    李思巧母親提出了高額賠償。

    林曲同意。

    “隻是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那小姑娘看著也不是什麽壞孩子,你就別斤斤計較了。”

    最後林初頂著這句話離開警察局。

    校園暴力解決方案裏的關鍵人物,如果在預防方案裏就先有所作為。也不會有那麽多的沉默。

    但是又有多少發聲的人,被各種人和事,甚至是自己的親人勒住了喉嚨,不敢再發聲。

    這件事所帶來的,是林初幾次救助失敗,終於放棄求助,是李思巧她們加倍的暴力……還有每每下雨,她就會疼的左手手腕。

    她苦笑著對自己說:就算測量得再精確,也不知道真的從樓梯滾下去的過程會發生什麽。

    那個時候,她忽然看到母親失望的眼睛,聽到她說:就算你測量得再精準,你也不知道過程會發生什麽,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好好活著的。你要代替我活下去。

    於是林初再也不敢做傷害自己的事。

    ……

    “嘭——嘭——”

    幾聲脆響。

    身前的桌子被放了一瓶酒,兩秒後又一瓶。

    錢謙放下筷子。陳執這架勢明顯是讓林初陪著喝酒,他平時煩的時候會抽煙喝酒,但從來不要人陪。

    火是朝著林初去的。

    顧樹剛想說話,被錢謙攔住。他們兩人沒說話,其他人也不說話,隻是都不怎麽都筷子了。

    林初什麽話都沒說,拿起一瓶酒。

    她大概知道了自己的酒量。上次喝一瓶沒什麽感覺,喝三瓶可能會微醺。

    林初是奔著喝掉三瓶去的,中途都沒有停。她這麽喝酒,把氣氛點燃了,男生們饒有興致地都看著她。

    錢謙看得起勁,脫口:“我靠沒想到嫂子這麽帶勁,這喝酒的……”

    顧樹撞了下他的肩,眼神示意陳執。

    陳執臉黑得難看。

    錢謙噤聲。

    第三瓶酒還沒喝完,被人一把奪走,酒瓶被重重放到桌子上,“嘭”一聲響。

    其餘男生瞬間收起看戲的笑。

    陳執扯過林初的胳膊,將她往外拉。林初一手按住桌子。

    “我想把它喝完。”她低著腦袋,聲音軟軟的,像泡了水的海綿。

    第三瓶酒喝完,林初順著他的手往座位外走。

    火鍋桌上,一群人麵麵相覷。

    顧樹詫異,“執哥不會真看上那個女生了吧?不然剛剛在幹嘛,而且還打徐逸。他以前最不屑理得就是那個傻逼。”

    錢謙撐著下巴,“執哥打人一般不要理由,但都很理所當然。”

    這話一出,所有人笑了。

    錢謙:“嘖,反正我覺得陳執對嫂子還不是喜歡,說不上來,但看執哥的樣子就不像喜歡,但又莫名挺在意的。”

    有人說:“我感覺嫂子好像也不喜歡執哥。感覺她無論從氣質還是說話方式,跟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當初就覺得是個好學生乖乖女,想看看把她拿下她會變什麽樣,結果也沒怎麽樣。”

    “難不成你想看她為了執哥神魂顛倒啊?”

    “原本是有這想法的,但現在覺得執哥要是能為一女生赴湯蹈火,那超級值啊!”

    “得了吧,天天打賭,這麽多事都你們惹出來的!”顧樹說著瞪了錢謙一眼。

    錢謙聞言嗤了聲,“你這話什麽意思,真說起來也怪你!要不是那天你喝酒喝得胃出血,我們去藥房給你買藥我們能碰上林初嗎?”

    “還特麽怪我了?”顧樹想打人了,“我都胃出血了!你們不帶我去醫院,還給我買止痛藥,想我死啊?!”

    “我們哪知道你胃出血,酒量不好就別喝!一喝酒就成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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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附和,你一句我一句,桌上氛圍熱鬧起來。

    陳執走到樓梯口就將林初的手鬆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火鍋店。

    太陽半懸,又是春日的傍晚,雲和天,風和樹,一切恰到好處。

    陳執聲音冷得可以滴水,“地址。”

    他要送她迴家。她對著手心唿了口氣,就這樣帶著一身酒味迴家肯定會被姑姑指責,姑姑百分之百會告訴爸爸。

    “我身上有酒味……”她又補充,“但我沒醉。”

    隻是視線有些飄忽,但她腦子仍然清醒。

    她仰臉看他,“我有些餓了,你想去吃飯嗎?”

    陳執不說話,片刻,冷淡睨她一眼,“吃什麽?”

    她輕聲說:“想吃一重拉麵。”

    他剛剛沒吃任何東西,她覺得,他此刻最想吃的應該就是那家的番茄青菜麵。

    陳執:“我不在那家的店裏吃。”

    她微滯。

    那就是……要打包迴他家吃的意思?

    “你想好了,你今天又喝了酒。”陳執手插著口袋,一字一頓,語氣嘲弄,“小心我對你做什麽。”

    她抿緊唇。

    他冷漠的聲音繼續,“不過,不管你想沒想好,你今天都必須去。”

    “有的事,你從一開始就應該想清楚。”

    他叫的出租停到路邊,提步走過去,背影高瘦,黃發被風吹得張牙舞爪。

    林初閉上眼,在那一刻,她在心裏說:有的事從一開始就應該想清楚?如果不是你們拿我打賭,我怎麽會跟你們扯上關係?

    一年多的校園暴力壓在她身上。而他和他的兄弟們,跟她隻是見了一麵的人,他們卻以那麽輕鬆的姿態拿她打賭,用五百塊賭他能不能跟她談戀愛,談滿兩個月。

    在公交車上看到傘上他的血,衝下車去那個巷子找到他,幫他處理額頭被啤酒瓶砸破的傷口。

    決定做出這一係列舉動,隻用了乘客上下車的半分多鍾。

    他們拿她打賭,想要欺騙她感情跟她談滿兩個月,再甩了她,她擺脫不了他們的賭,決定先掌握主動權才下的車。

    林初睜開眼,往前走了一步。

    後來,他主動幫她教訓了李思巧她們。她們慘叫著,她們也會疼,疼得滿地打滾,還要驚擾地上的灰塵。

    或許他們會放過她,她拒絕跟他在一起,他答應,那個賭像不存在。

    但是,李思巧會將受過的疼痛加倍還給她。跟他在一起,教室隻是學習的地方,洗手間隻是上廁所的地方,小樹林隻是休息的地方。

    她想得很清楚。她需要他帶來的好處。

    林初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出租車門前。

    現在發生了徐逸的事,許多事情發生了改變。如果今天分手,明天就是地獄。

    這一路走過來她的選擇好像沒出錯。

    林初側身坐進出租車,他低著頭在玩手機,眼不抬一下。

    他看不到的一麵,她嘴角牽起苦澀的弧度。

    但好像有什麽就是錯了。

    車門關上的一刻,街上路燈霎時亮起。一個眨眼的時間,橘紅色映在車窗上,酒意讓林初視線模糊,光線像鑽石在閃爍。

    林初想到那把金色小剪刀——那天去他家,那把沒派上用場的尖頭小剪刀。

    今天她沒帶出來。

    如果帶出來了,她莫名覺得……這次也不會派上用場。

    她扭頭看向身邊的人,不躲藏視線地一直看著。他散散地靠著椅背,在玩遊戲。忽然打開一半車窗。

    傍晚的風灌進來。

    她被吹得一個激靈,然後突然發覺了一件事。

    她帶著剪刀去他家,防止他的侵犯。

    如果他做了,那把剪刀會刺向他的頸動脈,如果不行,就會刺向她自己的。

    他沒做,那把剪刀不會上場。

    她在賭。

    但是這麽重要的事情,她居然是把賭壓在他身上,讓自己被動。

    她居然在賭他會不會做出泯滅人性的事。

    ……

    出租車停在距離一重拉麵十幾米的位置。

    即將走到麵店,她問他,“你是還要吃番茄青菜麵嗎?”

    陳執:“那家店我隻吃它。”

    她點點頭。

    他忽然加快速度往前走,她眼睜睜看他路過一重拉麵。

    林初在原地茫然地站了幾秒。最後兀自走進店裏。

    推門進入的一刻,手機的消息聲隨著門鈴聲響起。

    陳執的轉賬。

    兩碗麵錢。

    老板記憶力很好,還記得她,“小姑娘,這次又這麽晚吃晚飯啊?”

    林初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和藹可親,微微彎唇,“老板,我要兩碗番茄青菜麵。”

    “好嘞。你給誰帶飯啊,你得跟他說說,這吃飯的時間太不規律了。上次兩點多吃午飯,這都快七點了吃晚飯。”

    林初嘴角的淡笑收斂些許,沒有說話。

    出麵店右拐走一百米,遇到一個路口再右拐三百米,可以抵達景桐小區側麵的大轉門。

    記憶力是這樣的,走到十字路口,她遇到等在那的陳執。

    他嘴裏叼著忽明忽暗的煙,看到她,他側頭吸了一口,煙沒了半根。他朝前走,路過垃圾桶將煙丟到上方的煙灰缸,拿過她手裏的兩碗麵。

    他走在前麵,她跟在後麵。

    側門門口那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樹樹葉變綠變大了。他們一前一後進入轉門隔間,他們走,轉門動。

    景桐小區亮起路燈,不是大街上的路燈。黑色的柱子,柱子不高,白色的燈打在地上。

    兩人一路安靜。

    門鎖被打開,清脆的聲音。一樓走道裏空氣有些潮濕陰冷,林初握緊手。

    陳執將燈調成中等亮度,把兩碗麵一左一右放在茶幾上。茶幾的長度足夠三人同時坐在沙發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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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跟上次來給她的感受一樣,還是很大很空。

    不過角落多了幾箱東西——泡麵,易拉罐啤酒。

    為了不讓他像上次說出“你還要站多久”的話,她主動坐過去,身體有些緊繃。他跟她全然不同的狀態,已經在開蓋子。

    林初打開打包的袋子,看到裏麵的一次性叉子才反應過來,這碗是陳執的。

    麵是一樣的,但裏麵有叉子。

    “這個叉子……”

    她將叉子遞過去,卻看到他熟練地用右手拿筷子夾麵。

    他看一眼,嫌棄,“把我當小孩?”

    她微頓,連忙搖頭,“不是,我看你上次用的左手,以為你是左撇子。”

    他左手包著紗布不方便動,她才問老板要的一次性叉子。沒想到他也會用右手……

    他看了她一會,眸底情緒意味不明,低下頭繼續吃麵。

    林初打開蓋子,夾了一筷子麵。

    麵都是老板現拉的,口感很有嚼勁。湯是骨頭湯,融著番茄的汁水,有酸有甜,青菜脆口。

    很家常的麵,卻又不普通。

    不需要調料煮出來的幹淨的食物的本來的味道。

    “啊——”林初低唿一聲。

    她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屋裏能夠清晰聽到。

    他看向她。女生水眸睜大,眉頭輕輕蹙著,“我忘了拿醋包和辣椒包了。我現在去拿。”

    陳執:“你要用?”

    她想象了一下,覺得任何調味品放到這碗麵裏都不會好吃,搖搖頭,“你不要嗎?”

    “不用。”

    她一頓,“但是上次……”

    “沒試過就試了次。”

    “哦。”她低應。

    一份麵吃完,林初那點兒微醺的感覺消散。

    她看著身上淺色的牛仔褲,說:“徐逸的事,謝謝你……”

    他倚著沙發,神情波瀾不驚。

    林初:“你……傷還好嗎?”

    “死不了。”

    她微微頓住,又慢慢問:“這件事會不會記到你的檔案裏?”

    “大概吧。”他說得毫不在意。

    林初心一緊,她很在意,還沒再問,他冷淡的眼神掃過來,“在你之前,我去那是常事。”

    她攥住褲子,想說話卻不知道怎麽說。一個電話忽然打過來。她以為是林曲,掏出手機看到另一個名字:林亦舟。

    陳執起初看到那個“姓”以為是她的親戚,但看到她猶豫的舉動,莫名想到了那天在奶茶店裏坐她對麵的男生。

    “這是你喜歡的那個類型?”他漫不經心地問。

    她後背瞬間繃緊,怕誤會越來越大,認真解釋,“不是的,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跟我真的沒那種關係,而且他眼裏隻有學習,我們沒可能的,那天隻是他準備給我複習試卷。”

    他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把轉手機,“這麽緊張,怕我找人打他?”

    林初心思被戳破,小臉微白。

    電話沒接到,一條短信發過來。

    【小初,你明天下午有空嗎?我可以過來給你送試卷。】

    林初將短信遞給陳執看。

    “隻是送試卷給我。”

    陳執掃一眼,目光落在前兩個字上,輕嗤。

    他拿過她的手機,快速打字。散散說:“不是說謝謝我,那就每天放學過來幫我補習。”

    “什麽?”林初怔忡,有些反應不及。

    他將手機還給她,她看到他迴複過去的短信:

    【可以,明天校門口見。】

    ※※※※※※※※※※※※※※※※※※※※

    ——預收文,感興趣戳專欄可以收

    《你是檸檬做的嗎?》

    寧笙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混成了七中大佬的跟班小妹

    有兄弟說景燃不地道,明知道小姑娘心思還把她留身邊

    寧笙一概接收他們憐愛的眼神,仍勤勤懇懇為景燃擋桃花

    直到有一天,寧笙揮揮小手說走人

    大佬眉眼淡漠,懶懶散散靠著沙發背,不作挽留

    一周後,他將寧笙堵在巷子裏

    寧笙彎彎眼,溫順無害,說:“不好意思,能把你肖像版權給我嗎?”

    “這段時間,借你容貌畫了個漫畫。”

    2.《極夜與永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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