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剛迴到餛飩店,林曲便圍著她開始嘮叨。她沒心思迴答,道完歉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包餛飩。

    迴憶起他輕易將她扯過去的力道,束住她腰的力道以及鋪天蓋地壓下來的氣息,這些都向她昭示著——

    男生和女生在某些方麵的差異。

    林初想到剛剛在他家的那半個多小時……

    她皺皺眉,將紛雜的思緒甩開,繼續包餛飩。

    另一邊,陳執迴到家,隨手一拉沒用什麽力氣,門輕巧地關上。

    他冷笑了聲。

    室內漆黑一片冷清,陳執將燈調到稍亮的一檔,左胳膊因抬起的動作陣痛,傷口在剛剛摟她的過程中裂開。

    他拉開茶幾下的抽屜,看到林初之前送給他的那袋消毒用品。

    拒絕他的表白又送他消毒用品,答應他的表白又提防他。

    陳執嗤笑,舌尖抵了抵後牙槽。

    他掏出袋子,快速處理完傷口,剛躺在沙發上休息一會,門鈴響了。

    陳執胳膊搭著額頭,皺眉睜開眼。

    終於下沙發去開門。門外一張錢謙的笑臉。

    他將手裏拎著的漢堡薯條舉臉前,輕輕晃了幾下,“給你帶吃的來了。”

    說著就打算進去。

    陳執正困著,不想他進屋煩人,長腿一伸抵住另一邊門框,將他攔在外麵。

    錢謙皺眉,“執哥,你天天吃泡麵不是迴事。”

    陳執掃一眼他手裏的漢堡。

    錢謙有些心虛地撇撇嘴,“這不也不知道給你帶什麽,你先讓我進去。”

    “吃過了。”

    “你吃過了?吃的什麽?”

    “麵。”他說完準備關門。

    錢謙立馬用手攔著,“一重拉麵的?那家店的老板不是因為你打了他兒子不願意賣給你嗎?”

    陳執看著他攔住門的手,不耐,“別人帶的。”

    “我靠!誰啊?!我們兄弟幾個也不能去那家店吃啊……”錢謙反應過來,壞笑道:“小白蓮?”

    陳執:“誰讓你這麽叫的?”

    “啊?”錢謙:“大家都這麽叫啊……得!包我身上,以後絕對不會有人敢叫嫂子小白蓮!”

    他揶揄似地保證,聲音越喊越大,在走樓道裏迴蕩

    陳執被他吵得腦子疼,“走人。”

    錢謙噤聲,聳聳肩又說:“太激動了……嫂子給你送麵是不是因為關心你的傷?如果嫂子這麽體貼的話,執哥你忍兩個月還賺了呢!哈哈哈,這個賭我贏定了——”

    陳執抬起眼皮冷冷看他,“滾。”

    錢謙:“……”

    錢謙人還沒走開,門就被陳執毫不留情地關上。

    他看著禁閉的門,晃了晃手裏的漢堡,“不吃我吃。”

    往樓外走,走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還有很重要的事,又跑迴去拍門。

    “執哥你的傷裂沒裂,跟我去醫院一趟,那可是刀傷!”

    沒人理。

    錢謙啐了句,又打他電話。

    關機。

    他迴憶了下,剛剛陳執那個樣子不像是有事的模樣,之前發生比這次還嚴重的情況他也沒什麽事,這麽想著他稍稍放下心,隔著防盜門又囑咐陳執兩句,拎著漢堡走了。

    -

    體育課迎來一個大太陽。

    女生們哀嚎著夏天要來了,又討論起防曬方法。

    林初站在角落,手裏拿著本小本子在記單詞。

    “十九號!”

    她的學號。林初收好本子,繞過圍在邊上成團的人。

    今天扔鉛球測試,五人一考。

    林初甩了甩胳膊,跟其餘四人站在一排。其餘待考的學生圍在邊上邊閑聊邊觀看。

    林初握住鉛球,盯著那條及格線,沒什麽把握。

    ……

    “十九號不及格,等結束後來補考。”

    林初下場,往人群後麵走,恰好聽到幾個女生嬉笑的聲音,她臉色白了幾分,將頭埋低。

    路過那幾個女生,幾句話鑽入耳中:

    “那個牌子的防曬霜太差了,又脫妝又悶痘,上次出門丟死人了。”

    “那次我跟她一起出去的,全程不想認識她,哈哈哈……”

    “你閉嘴吧!”

    “哈哈哈,你就應該把她拍下來,留下黑照……”

    林初掀起睫毛,心髒仿佛被手拉扯的難受感一下消失。

    林初坐到不遠處的花壇背單詞,頭頂一棵銀杏樹遮陽,偶爾抬頭看看考核情況,以防老師沒找到她。

    身後有聊天聲越來越近,是熟悉的聲音。

    林初抬起睫毛,餘光裏李思巧三人走過。大概看到了她,聊天聲一下沒了,她們安靜地離開。

    林初沒動靜,繼續背單詞。

    走遠了,李思巧靠著牆停下,眯眸望向遠處樹下的人。

    “巧姐,別看了,快走吧。”一個女生勸道,聲音裏有些害怕。

    另一個也立馬說:“是啊,陳執那種人根本不要命的,巧姐我們以後真的別招惹他們了。”

    李思巧抿緊嘴唇,唇色有些泛白。

    她那天請專業打手去教訓陳執,躲在一邊本來想看他好戲,可沒想到他那人竟然根本就不要命。

    從頭到尾他都扛著,被打倒了還能爬起來,有出手的機會就出手,每一下都絲毫不計後果,見了血也不停,後來把那幾個打手逼急了,拿出刀威脅,他竟然直接奪過去,真的往人身上揮。

    最後兩個打手被劃破了兩刀,他胳膊被劃了一刀。

    想到那個場麵,那些血和慘叫聲,李思巧皺緊眉頭,臉色又白了些,背上爬滿冷汗。

    “林初——過來補考!”

    林初背到當頁的最後一個單詞,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住了,她抬眼看去,體育老師吹著口哨正在朝她招手。

    記住她名字了……

    她反應了幾秒,快速將單詞本放進寬大的口袋,跑過去。

    補考的女生一共三個。

    體育老師:“你們先練幾分鍾。”

    說完拿著成績記錄本往體育器材室走。

    三人一人一個鉛球,林初站在邊上,認真練球。

    “腰發力你們幾個!”體育老師不知何時迴來了,一個一個指點過去。

    輪到林初,體育老師看到她寬大空蕩的校服,細得不行的胳膊,皺皺眉,“別光顧著學習,多吃飯!看你瘦的跟什麽似的。”

    林初點點頭。

    體育老師又看到她臉側的汗和熱紅的臉,笑了,“讓你扔鉛球又不是讓你下地幹活,累成這樣?”

    旁邊兩個女生笑了,一個女生說:“老師啊,真的累……”

    “巨累無比!”

    體育老師哼笑,“我一隻手都能比你扔的遠,你看看你扔的那點距離,快快,再練一會!”

    最後,林初勉強過了及格線。

    體育老師記錄成績時,看到她補考的長跑高分,又想到她剛剛丟鉛球的那股勁,說:“以後別逞強,就像之前長跑時你腿受傷了就別考了,哪怕你跑得再快,受了傷都不行。”

    林初點點頭,“知道了老師。”

    “期末考你別報鉛球,報長跑,你耐力好。”

    林初愣了愣,“嗯,謝謝老師。”

    距體育課結束還有一會,林初去洗手間洗幹淨手,擦掉臉上的汗。

    走出洗手間迎麵吹來一陣風,身上的汗被吹幹,校服飄飄蕩蕩,不知道是不是換了薄的春季校服的原因,感覺身子輕輕的,風也溫柔了。

    又大概是心事也薄了,收拾書包的時候,林初認真想了想如果陳執找她她該怎麽迴絕。

    直到她迴到家,陳執的電話也沒打來。

    陳執再次一連五天沒找她。

    周六林曲要去拜訪鄰區的好友,餛飩店不營業。

    林初一大早起來,邊吃早飯邊聽英語。

    一直學習到中午,餛飩餡林曲沒準備,一個人的量太浪費。林初不知道吃什麽,托著腮看著窗外發呆。

    梧桐樹的葉子又大了。

    整個屋子陷入沉寂,她唿吸聲輕,掀不起任何波動。

    大約發了十幾分鍾的呆,林初眨眨眼,然後決定去外麵吃,再順路去圖書館。

    林初很快將下午要學習的書本收拾進書包。

    去圖書館的路上,林初看到一家裝修風格挺好看的麵店,被吸引進去。

    一麵牆的菜單,從底圖到字體都很漂亮。

    番茄青菜麵。

    林初目光停留兩秒,移開。

    “老板,我要一碗三鮮麵。”

    ……

    周末的圖書館人流量很大,上下幾層的位置都坐滿了人。

    林初接了杯溫水,小口喝著找空位,最後在靠牆的長桌子找到位置。

    她輕動作將書本擺出來,迅速進入學習狀態。

    大約兩個多小時,林初停下來放鬆眼睛,掏出手機本來想看時間,卻發現陳執在十分鍾前發來的短信。

    【在哪?】

    林初想到上周六他最後那句質問……

    他也不是什麽傻子。

    【圖書館。】

    那邊沒再迴複。

    大概半個小時,林初對麵坐下來一個人,她本來沒打算在意,餘光裏掠過一抹黃色,才抬起頭。

    一頭黃發。

    是陳執。

    林初看到他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沒想過他會來這。

    他臉上多了兩道傷,創口貼分別貼在左額頭和右臉頰,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身上有股藏不住的戾氣。

    身旁傳來拉椅子的聲音,旁邊的女生將位置挪遠了些,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陳執仿佛沒看到,問林初,“餓麽?”

    現在才三點多。

    中午那碗麵吃得晚,分量也很足。

    她搖搖頭。

    他沒再說話,忽然看到她耳朵前麵一道黑色水筆印。應該是她換筆時不小心弄上的。

    他俯身伸出手,還沒越過半邊的桌子,她就往後躲去,很條件反射的動作。

    桌子上的另外幾人聽到動靜齊齊看來。

    陳執卻像沒看到一樣,屈指敲了敲桌子,“吃不了你,過來。”

    她蹙眉,有些不適應他總是突然做出一些舉動,還是放緩聲音,“怎麽了?”

    他瞧著她眼底的警惕,嘴角一掀,笑得卻很冷漠,重複:“過來。”

    林初抿唇,想到他曾說“你就是這麽做女朋友的”。

    的確沒有這麽做女朋友的……

    她對上他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卻看不出是晴空萬裏還是烏雲密布。

    她俯身靠過去。

    他眼睛早已經一片冰冷,指腹卻是溫熱,在她臉側輕蹭了兩下便離開了。

    林初看到他拇指上的黑色痕跡,顫了顫睫毛,心情有些複雜,輕聲道謝:“謝謝。”

    他沒理她,一手戴上黑色連衣帽,爬到桌子上睡覺。

    林初沉默片刻,低頭繼續做題。

    ……

    陳執睡了近兩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太陽半掛在天邊,橘紅的光透過一扇扇落地窗照進圖書館。

    身邊的位置早沒了人,閱覽區零零散散坐著男男女女。

    陳執仍趴在桌子上,轉了轉頭,眼皮半掀看向對麵的人。

    橘紅色的夕陽落在林初的馬尾上,臉側的碎發閃著光,她坐得很直,眉眼專注於試卷上的題目。

    時間過得很慢,又很快。

    落日越來越斜,傾灑在她臉上,橘色變成暖暖的橘紅色。她看著像是紅了臉。

    陳執想到那天摟著她的腰,她慌亂無措的模樣,臉沒紅反倒更白了。

    他坐起來,靠著椅背漫不經心打量她。

    太瘦。

    腰太細。

    又看到她寫字的手,兩個手腕他一手都能扣住。

    他直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他動作做的不緊不慢,她沉浸在數學題裏,硬生生被嚇到,低唿了一聲。

    閱覽區本來就安靜,到了晚飯的時間人越來越少,更是空蕩。這一聲引得周圍幾人看來。

    林初甩開陳執的手,不自然的放到桌子下。還沒從剛剛的事迴過神,他忽然直起身子,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朝她的臉伸過來。

    她這次沒躲。

    他的手停在她臉側,掌心朝內擋住窗外的夕陽,她睫毛顫動,臉頰上暈開兩抹緋紅。

    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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