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花台的第二日有男子的騎射比試以及女子的舞藝比試,這兩樣都是最精彩好看的,因此第二日到雲山書院的人隻增不減。

    阿凝剛下馬車,就瞧見秦晚馥朝她走過來。她今日一身湖藍色絲緞底子銀線繡卷草花的束腰襦裙,挽著流雲髻,髻上是光芒熠熠的四蝶銀步搖,襯得整個人都鮮豔奪目起來。

    “阿凝來得正好!我也才到不久呢!”秦晚馥拉住她的手,又上下打量一番,“今日可是要去校場看騎射的,你怎麽打扮得這樣普通?”

    騎射比試的地點與別的比試不同,是在雲山書院平時供學生們打球禦馬的校場上,四周沒有高闊的觀賞台,勳貴府門的女眷們的座位都簇擁在一處,大家坐在一起難免就要比一比,故此秦晚馥才這樣說。

    “我不打算去看騎射的,大家擠在一塊兒有什麽好的?”阿凝道,“況且舞藝比試應該更好看些吧。四姐姐也要參加的。你的姚姐姐不也參加了麽?”

    秦晚馥道:“宛姐姐和姚姐姐都是後頭才上場的,咱們先看了騎射再趕迴去也來得及。你就當陪我嘛!”

    阿凝今日還是梳著雙丫髻,一身淺丁香純色衣裙,隻袖口和領口處有精致細小的深紫丁香繡花。的確很輕便。可這小姑娘天生的明眸皓齒、雪膚花貌,怎麽也掩蓋不了,這樣簡約幹淨的衣裝,更顯出幾分清新自然來,讓人見之忘俗。

    秦晚馥覺得,她這麽穿也挺好看的,便不再計較此事,與薑氏打了招唿後,趁著阿凝還在猶豫時就拉著她朝裏麵走,“咱們快些去校場吧,騎射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雲山書院的校場十分廣闊,今日秋高氣爽,是個好天。碧天燦陽之下,校場上人聲鼎沸,彩旗招展,風華樓下一片長鬃駿馬,紅纓薄甲。

    參加比賽的年輕男子一個個都手持韁繩,跨坐馬上,身姿俊朗,英武悍勇,整整齊齊排在校場邊上,當真氣勢非凡。

    雖說大齊重文,但也阻擋不了熱血男子對力量和英武的追崇。阿凝和秦晚馥身邊坐了不少上京勳貴的千金閨秀,麵上倒還矜持,可眸中都有著抑製不住的興奮。

    引馬的是位英姿不凡的年輕將校,五官硬朗,臉上是軍中將士獨有的麥色,一身銀色盔甲在日光下熠熠閃光。

    錦花台騎射比試的引馬之人,通常是由朝廷親自指派的。樞府大權多在靖北王手上,引馬之人也多由靖北王指派。這位年輕將校能得靖北王如此重用,令人側目。

    “這個是嚴渭嚴校尉吧!”坐在阿凝前麵的一個姑娘議論道。

    “可不是?他是如今鎮守西北的嚴將軍的獨子,一直都跟在靖北王爺身邊的,年紀輕輕就做了五品校尉,嘖嘖,真不簡單。”另一個石榴紅團花褙子的姑娘迴道,語中滿是傾慕。

    如今在樞府炙手可熱的新貴嚴尋嚴將軍,阿凝也聽說過。他是自靖北王手下提拔起來的,現在掌管了西北一線的邊防,在朝中地位越來越重。

    當先那姑娘盯著場上馭馬緩行而過的嚴渭,看得目不轉睛,歎道:“上京城年輕一輩的男子中,論文之最當屬祈王殿下,論武之最,便是這位嚴將校了吧?”

    幾位姑娘紛紛附和,連秦晚馥也自來熟地跟她們打聽起這位嚴將校的事跡。阿凝卻心道:若這群姑娘見過祈王殿下拿劍殺人的場麵,大約就不會這樣說了。

    又有一人道:“這也不一定,嚴將校再厲害,能厲害過靖北王親手教導的兩位公子麽?不說世子,我聽說寧二公子的騎射在雲山書院都是無人能敵的。”

    “那又如何?靖北王府的兩位公子都是走的翰林院的路,以後進的是政事堂,而非樞府。以後這樞府定是嚴將軍的天下。”

    這姑娘聲音嬌脆,帶著年輕的意氣和自信。阿凝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秦晚馥附耳告訴她道:“這是晉王府的暖恬郡主。”

    阿凝點點頭。晉王是當今景元帝的同胞弟弟,皇上對他一直頗多照拂。暖恬郡主是其獨女,在上京城的貴女圈裏的地位可想而知。

    忽然,遠處響起三聲箭嘯,騎射正式開始。一列駿馬驟然朝場中疾馳而去,此起彼伏的禦馬聲,揚起一片飛沙走石。

    其中有一人一馬當先,身姿矯健,尤為引人注目。

    一眾姑娘都激動起來,紛紛朝那人看去,“快看快看!是靖北王府的寧公子!”

    阿凝的目光一愣,望著場中英姿勃發的寧知墨,覺得一陣陌生,卻又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

    寧知墨的馬越過大半校場,朝柳靶所在地疾馳行去,途經阿凝所在的位置時,忽然偏頭朝這邊看了一下,清俊的容顏在太陽底下曬出一層薄汗,一雙眸子黑黝黝地瞧著某個人,唇角微勾,笑了一下。

    這群姑娘早就心頭小鹿亂撞了,好幾個都紅了臉。

    待一眾駿馬疾馳過去後,阿凝轉頭意有所指地瞧了下秦晚馥。難怪今日拉她來看騎射。就是為了看他吧?

    秦晚馥心虛地目光閃了閃。為了那一盒子銀票,小小地欺騙一下阿凝,她覺得還是值得的。

    其實寧知墨是想送點別的東西給秦晚馥的,秦晚馥卻說,她就要銀票。那日在明玉山莊,寧知書送阿凝的銀票,實在讓她眼饞極了。

    忽然,場中爆出一片驚歎聲,大家都站起身來看,阿凝也伸長了脖子,秦晚馥興奮道:“墨哥哥十靶全中紅心!”

    遠處那個一手執箭一手引弓的男子,駿馬疾馳間又連發了十支箭,這迴是把十支已中靶的箭都射了下來。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堪稱絕妙。

    阿凝瞧得目不轉睛,她雖然也會騎馬,但對此並不熱衷,從來沒見過這樣瀟灑漂亮的騎射表演,真讓人驚歎。

    不錯,寧知墨今兒就是特地來表演給阿凝看的。

    明玉山莊的事情,他不知道阿凝還是不是介意,所以一直沒敢去找她。為了今日這一場,他可是練習了好些日子。

    錦花台的騎射比試多是雲山書院的年輕意氣的學子,像嚴渭那樣已經有軍職的根本不會來跟他們比試。寧知墨這樣高身份的世家公子也很少參加,相對而言,對手便弱了許多。所以在他眼裏,這並不是比試,隻是給阿凝看的一場表演。

    這邊的姑娘們一個個都看呆了,口中一片讚歎,也有不少心生愛慕的。可他要打動的這位姑娘,讚歎歸讚歎,心裏根本啥想法都沒有。

    騎射比試,毫無疑問的,寧知墨拿到了梅花玉牌。他遙遙地朝阿凝點頭致意,又引得幾個女子目露羞怯,大約都以為在看自己。

    寧知墨把剛到手的梅花玉牌用黑漆雕花的匣子裝了,讓人送了下去。

    騎射結束時,仍是那嚴渭縱馬而過,遠遠的,他有意無意地瞧了阿凝一眼,目力極佳的他一眼就找到眾女子中尤其出眾的阿凝,心下也歎一聲,難怪知墨這樣花心思繞彎子地表達心意,原來是這麽一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隻怕還從不知情是何物吧?

    那雙清澈純美的眼睛,能引得人莫名生出想要玷染的邪念來。嚴渭心中失笑,視線終於從阿凝身上移開。

    阿凝和秦晚馥離開校場時,走到一隱蔽無人的拐角處時,寧知墨的貼身侍衛忽然出現。他把那匣子呈給了阿凝,“公子說把這個送給榮六姑娘。”

    阿凝一看那匣子大小就猜到那是什麽了,秦晚馥在一旁偷看阿凝有沒有臉紅啊什麽的,結果她就這麽睜著清清澈澈的一雙大眼,好奇道:“墨哥哥自

    己不要麽?”

    梅花玉牌她在榮宓那兒見過,每種比試項目的玉牌略有不同,她還沒見過騎射的梅花玉牌呢。

    “公子說送給姑娘,還望姑娘收下!”那侍衛迴道。

    阿凝點點頭,就這麽收著了。她知道,寧知墨是在跟自己道歉,她收下了,以後便也再不去想明玉山莊那段小小的不愉快。

    秦晚馥推推阿凝道,“你這麽收下,不怕墨哥哥誤會麽?”

    阿凝詫異道:“誤會什麽?”在她看來,寧知墨送她東西跟榮寰送她沒什麽區別。

    雲山書院有許多桂花,這個時節走到哪裏都是桂花的馥鬱香味。這兩日雲山書院為了方便女子通行,特地開了一條幽靜的園中迴廊供女子行走。二人繞出迴廊後,桂花樹後隱著的修長身影走出來,臉色有點沉。

    錦花台的騎射一向隻是個花架子,對於趙琰這種練慣殺伐的人,根本看不上眼。他今日原是要找雲山書院的一位先生,遠遠路過校場時,看見阿凝的身影,便忍不住駐足看了會兒,結果呢?前有寧知墨對她眉目傳情,後有嚴渭對她隔空凝視,她還傻乎乎地收下了那枚梅花玉牌……

    這小姑娘,怎麽這麽能惹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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