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湖州幾個縣的縣令陸陸續續趕到州城,聆聽刺史喬泰的教誨。


    其中以長城令曾泰最為積極,長城縣城離州城不是最近,但是他卻是第一個趕到的。


    而且曾泰主動備齊了縣裏的戶籍、賦稅、刑獄、田畝、水利、教化等一係列文書,靜待察驗,比其餘的縣令要更詳細些。


    喬泰見了甚是滿意,讚歎道:“若手下的官吏都像曾大人這般仔細認真,本官這個刺史就好做了。”


    曾泰聽了讚譽麵色如常,不卑不亢道:“刺史大人謬讚了,這都是聆聽大人教誨的結果,卑職豈敢居功。”


    “曾大人不必謙虛,你在長城縣百姓口中名聲很好,也著實為百姓做了些事。”喬泰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曾泰跟自己走。


    “此次本官的恩師狄公出任江南黜陟使,他平生最愛簡拔人才,尤其是你這樣心係百姓的能吏。我湖州有曾大人在,本官在恩師麵前與有榮焉。”


    曾泰這驚訝之情溢於言表,拱手恭維道:“想不到大人竟是狄公的學生,難怪大人如此勤政愛民,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喬泰含蓄一笑,捋了捋胡須道:“哪裏,哪裏。前些日子我在幽州任長史時,曾聆聽過狄公的教誨。本官能升任湖州刺史,多虧了他老人家的舉薦。”


    “如今狄公要到湖州來,按說本該親迎,但是狄公喜歡微服私訪,因此本官才特意將爾等叫到州中囑咐一番,以免衝撞了他老人家。”


    曾泰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還是刺史大人考慮得周到啊。”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到了後堂偏廳。


    “到了,曾大人,請。”喬泰伸手,請曾泰進去。


    “刺史大人先請。”曾泰伸手彎腰道。


    “我就不進去了,裏麵有本官幽州時共事的一位好友,他想見曾大人一麵。”喬泰推辭道。


    曾泰有些遲疑:“這……”


    “曾大人不必擔心,請進吧。”喬泰催促道。


    曾泰無奈,隻好自行走了進去。


    房間內是一桌酒菜,趙既已經先行在桌旁等待了。


    趙既昨夜跟蹤了瑩玉一夥的黑衣人半夜,找到了他們的駐地,這才返迴。


    因此他今天精神不佳,有些黑眼圈。


    而喬泰見趙既徹夜不歸,迴來之後這幅德行,認定他昨夜快活去了,搞得趙既哭笑不得。


    卻說趙既見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小心翼翼踏進房間,心知此人便是曾泰。


    他指著位子道:“曾大人請坐。”


    曾泰沒敢坐下,而是先問道:“這位郎君,你就是喬刺史的好友?不知如何稱唿?”


    趙既將魚符出示給曾泰,自我介紹到:“在下趙既,字承遠,現任檢校右千牛衛中郎將。”


    曾泰看了一眼魚符上的文字,又看看眼前的年輕人,連忙下拜。


    “拜見趙將軍!下官不知將軍身份,剛剛多有冒犯,還望贖罪。”


    趙既趕緊攔住了曾泰,將曾泰扶到座位上:“曾大人無需多禮,快快請坐。”


    曾泰十分放不開,隻將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等著趙既說話。


    趙既見狀笑道:“曾大人,何必如此拘謹,放鬆一些。”


    曾泰勉強擠出笑容,點了點頭,稍微放鬆了一點身子。


    趙既為曾泰倒了一杯酒,問道:“我聽說曾大人是一年前調到湖州來的?”


    曾泰莊重拱手道:“迴趙將軍的話,卑職是一年前右遷到長城縣任縣令的。”


    趙既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曾大人可知道本將特意要見伱是為了什麽?”


    “卑職不知。”曾泰搖頭道。


    趙既語氣突然變了,恫嚇道:“不知?你長城縣境內有越王餘孽圖謀造反,更有人欺君罔上,以權謀私,曾大人治理長城縣一年多,難道一點都沒察覺嗎!”


    曾泰麵色大變,趕緊跪倒在地:“將軍明鑒,卑職實不知情,是卑職失察。將軍隻說賊人在哪裏,卑職必然配合將軍將其剿滅。”


    趙既咄咄逼人道:“曾大人這話就不對了,你明明知情,而且還參與其中!”


    曾泰聞言驚得合不攏嘴,臉上都快哭出來了:“這……這是怎麽說的,卑職何曾參與謀反,何曾欺君罔上啊?還望將軍明察呀!”


    “你現在就在欺君罔上。我現在奉聖諭在問你話,你剛剛就在撒謊,這還不是欺君?”趙既厲聲喝道。


    “冤枉啊,將軍,卑職哪裏撒謊了?”曾泰叫屈道。


    “越王逆子李規就在湖州,就在長城縣。你自己什麽身份心裏清楚,說你不知情?這不是撒謊是什麽?”趙既逼問道。


    曾泰聞言,頭上的汗水嘩嘩往下流,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往前爬了兩步,拱手道。


    “將軍,將軍容稟,卑職是外圍內衛啊。一年半前奉命右遷湖州,任務是配合實務內衛監視長城縣。至於越王逆子李規之事,也許,也許是實務內衛在查,卑職實在不知情啊。”


    趙既懷疑地看了一眼曾泰,不是很相信這個說法。你都在長城縣幹了一年了,真就什麽都不知道?


    原劇中,曾泰操縱劉家莊的機關殺了劉大,這就證明他可能知道劉家莊的秘密,而李規就曾關在劉家莊。


    狄仁傑的用詞是,曾泰得到上司的“許可”動用機關,也很值得玩味。也許是上司臨時告訴曾泰機關的存在,也許他早就知情。


    後來曾泰被狄仁傑查出內衛的身份,說自己“沒接觸到核心機密”。這也很可能是為了自保,隱蔽了一些信息,甩了一些鍋出去。


    而且曾泰親手用機關殺了劉大,案發現場,居然好意思問狄仁傑“什麽叫機關”,撒謊眼皮都不眨一下。


    可見此人是個裝糊塗的高手,根本不像表麵那麽忠厚老實。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趙既眼下隻是要嚇住曾泰,逼他承認內衛身份。


    曾泰是個聰明人,趙既如此做派,他知道長城縣這些內衛要壞事了。


    工資低,風險大,名聲臭,沒有未來。這還混不到核心層,甚至不是正式職工,這誰給你賣命啊。


    趙既想清楚這一層,趕緊將曾泰扶起來:“原來如此,是在下心急了,錯怪了曾大人。但是曾大人治下出了這等事,難免有失察之弊。”


    “你我還須通力合作,查清事實,那時才可洗刷大人的嫌疑,也好向陛下交差呀。”


    曾泰擦擦額頭的汗水,忙不迭地答應著:“卑職一定盡力配合將軍行事!”


    “好!我聽喬刺史說了,曾大人是個愛民之官,眼下狄公馬上就到湖州。本將在狄公那裏還有些人情,屆時自有分說。”趙既無恥地拿狄仁傑做人情。


    曾泰一聽趙既還有後台,心中又踏實了幾分:“慚愧,慚愧,卑職何德何能,能得趙將軍如此青睞,卑職一定唯將軍馬首是瞻!”


    隨後曾泰遲疑片刻,終於問道:“隻是不知將軍具體準備要卑職幹什麽?”


    趙既笑道:“我這次來不為別的,奉聖諭專為李規和內衛而來。你什麽也不用做,隻要向我通報內衛的消息。往後很多天,我會和你待在一起。需要你做什麽,我會告訴你的。”


    曾泰聞言麵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答應著:“有將軍在,自然一切不成問題,卑職可以放心了。”


    趙既笑道:“曾大人言重了。都是為陛下盡忠,還得曾大人出力才是。來,我們滿飲此杯!”


    曾泰臉上也換了笑容,端起酒杯道:“將軍請。”


    二人一飲而盡,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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