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大結局上:麵色蒼白的男子沒有控製住心底的惡魔


    “我不會罵你鄒小姐,兆南先生帶迴來的女人除了深深小姐就是你。”


    “你在告訴我,我有多重要?”


    “不,我在告訴你,你應該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敏娜反問後哈哈大笑:“這是什麽鬼地方,人的腦子壞掉了嗎?”


    “我沒見過像你這種不知好歹的人,你既不是天仙,又不是首富千金,跟誰傲也別跟兆南先生傲,他脾氣是不好,那是因為那些人欠他,所以他對你是仁至義盡。”


    “你他媽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


    敏娜攥著拳頭爆了粗口,心底一抽一抽的疼。


    “我十九歲被他女幹汙,我還不能對他發個脾氣了?這事擱你女兒身上你會拿著硫酸找他同歸於盡。”


    “其實這事說白了就你在矯情,你享受折磨他的感覺,你覺得特爽。”


    “對呀,反正我十九歲不跟他睡也會跟別人睡,我就愛折磨他了我就是覺得特別爽——”


    敏娜頓住,笑的眼淚都緩緩砸落。


    “怎樣?你看我不爽又能怎樣?”


    “我知道你是毛長柔的親戚,所以你們大腦都當掉了,昧著良心說這種話你也不怕遭天譴。”


    說罷,敏娜將麵條倒進了垃圾桶,大步流星的消失了。


    如果不是毛長柔帶她進了洪公館那個惡魔一般的地獄,她又哪會遇到那種事情。


    敏娜在樓梯口狠狠推倒了一個半人高青花瓷。


    二樓男子邁步出來,正巧聽見蘭姐尖銳的叫了一聲“你瘋了”。


    瓷器摔成碎片,聲音劇烈。


    洪兆南俯低頭看向樓下,沉默不語,將手輕輕搭在了圍欄杆上。


    蘭姐衝上前,快要動手前,二樓男子擲地有聲的說:“給她砸。”


    “兆南先生——”


    樓梯口有兩個半人高青花瓷,價值不菲,敏娜轉身又毀滅了另外一個。


    “洪兆南你這個惡魔,我等著看你的好下場!”


    “你做錯事你還有理了?坐牢也要好幾年吧,我折磨你又怎樣了?這個女人對我說的是人話嗎?這全天下都是聖母,有嘴講別人,沒嘴講自己,我看這事輪到她身上,她是不是得喜笑顏開的謝謝被人侮辱被人欺負?”


    “鄒敏娜!”


    洪兆南陰沉眉目,快速下樓,眯眸對蘭姐很是嚴厲的說道:“你迴房。”


    敏娜反複擦掉眼淚,狠狠推開洪兆南的懷抱:“滾啊,你滾啊!”


    “說清楚,到底要我滾到哪裏去?”


    說罷,洪兆南強行抱住了敏娜,任她懷中掙紮捶打,隻管緊緊悶住她,等她情緒過去。


    “噓,噓,冷靜點——”


    ……


    大雨初歇。


    迴到房間後,敏娜走去窗邊打算開窗,身後那人卻阻止她:“這麽冷的天開窗,你到底是真的熱還是為了跟我作對?”


    對此,她恍若未聞。


    雨後,空氣濕冷,伴著冬日的寒風,瑟瑟灌入房中。


    紗簾鼓動,原本溫暖的房間,突然降下了溫度。


    敏娜怎麽會感覺不到冷,她凍的牙齒打顫,卻還是堅持打開窗戶透換空氣。


    “還在生氣?”


    那男人站在床邊,單手插袋,眉眼透露著一股平靜安然,幾乎是不打算找她不痛快了。


    “出去我就不生氣。”


    晚餐時的不歡而散,沒想到延續到深夜,沒有緩解,反而有越加嚴重的趨勢。


    洪兆南點點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


    敏娜抬起頭,直勾勾看著閉合的房門。


    空氣似乎還殘留這個男人幹淨清爽的味道。


    她拿起手機,看了時間,已經將近晚間十點鍾。


    肚子好餓。


    房間沒有零食,下去煮麵無疑打自己的臉,何況她才不要用蘭姐的廚房,。


    經過這一晚的相處,似乎和蘭姐天生犯克。


    擁被躺在床上,想到明天飛墨爾本的航班,敏娜準備給深深打一通電話。


    剛拿起手機,屏幕亮起,一通沒有保存的來電號碼醒目奪人。


    接起,口吻平淡:“哪位?”


    那端人笑聲嫵媚:“聽不出來麽?”


    一時之間,敏娜應激抬起頭,清淩淩的目光微微閃爍。


    窗外的風灌入房間,冷熱氣流交融,溫度驟然下降。


    ……


    一樓客廳有一隻坐地鍾,午夜十二點的報鳴聲異常尖銳刺耳。


    與洪兆南相符的,是無論在何處何地,夜間不留燈。


    黑洞洞的客廳偌大,卻也伸手不見五指,一道夜裏看起來格外苗條纖瘦的身影,緩慢在客廳中踱步。


    坐地鍾一聲一聲敲響,那道身影轉身,麵朝樓梯,仰望二樓。


    寂靜的樓上有一條昏暗的走廊,廊上的光在她房門附近,幾盞洞燈,幾縷幽黃色的光線,很是單薄蕭索。


    落地窗外一片黑,似與天角相接,自下往上觀望,突生渺小脆弱之感。


    手中的水杯蓄著半杯水,溫度適宜,熱氣漸漸消逝,隨著年輕女人手腕的晃動,水平麵上下起伏。


    如果這時候碰見別人,一定會把她當成夢遊之人。


    敏娜瞅準時機,水杯落地,應聲炸裂,接之而來是女人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叫!


    ……


    洪兆南在睡夢中被人吵醒。


    他神智迷迷蒙蒙,似是聽見一道女子的叫聲,又似是存在於夢中。


    左邊胳臂搭在額頭上,此時睜開眼,房間黢黑,隱約看見窗簾外旖旎的夜色與霓虹。


    “先生!兆南先生!”


    敲門聲急促,果真是發生了事情。


    睡夢中剛醒的男子應激蹙起眉目,掀被下床,步伐大步流星。


    蘭姐在廊上,神情緊張,反手指著圍欄下的一樓,語句急促:“鄒小姐她——”


    話音剛落,鄒敏娜一聲尖叫,刺耳的讓洪兆南閉了閉眼睛。


    推開蘭姐,他大步下樓。


    樓梯踩踏的很劇烈,腳步聲淩亂不齊,剛醒的男子隻穿一件黑色睡袍,露出一小截堅實有力的小腿和腳踝。


    一樓客廳,整幕落地窗洞黑。


    沙發邊的年輕女人摔碎了口杯,窗玻璃上裂開蛛網形狀的裂縫,走近似乎都能聽見持續掙裂的細微聲響。


    而單薄的女人有些瘋狂,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口中似是囈語。


    洪兆南攥住她的臂膀,將她拉轉迴身,目光如炬:“怎麽了?”


    “我看見嶽月了!她拿著槍指著我的頭!”


    洪兆南微頓,朝窗外打量。


    漆黑的花園麵積偌大,沒有保鏢守夜,遇到一兩個趁夜盜竊的小毛賊也未可知。


    但鄒敏娜精神確實有點異常。


    “好,你先迴房,我去看看。”


    本是打算讓蘭姐陪敏娜迴房,但她突然抱住他手臂,如斯害怕的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


    “她用槍指著我的頭!洪兆南,她想打死我!”


    這話洪兆南不信。


    聖誕節早晨,嶽月在舊金山的一間房間內捅了他一刀,那一刀隻是皮外傷,並未累及要害,下手力度非常輕,並且伴著手腕抖動。


    說明她害怕。


    這樣的女人怎會持有槍械,單薄纖瘦的身體又怎麽出現在夜裏的莊園外的?


    巍峨的鐵門高聳入雲,她那種身量,洪兆南根本不信。


    再看鄒敏娜這一係列反常的舉動,洪兆南猜測她估計演戲正投入,也就不願意拆穿她。


    於是順著她心意對蘭姐說道:“蘭姐,你去外麵把燈全部打開。”


    樓外花園占地巨大,夜燈全部打開,這裏也就成了蓉城的一處不夜之地。


    無數燈盞漸次亮起,中心噴池花園淪陷在一片白晝日光內。


    蘭姐身影渺小,宛如一道移動中的影子。


    ……


    “我抱你上樓。”


    “洪兆南,嶽月晚上給我打電話了,她知道我和你在這裏,她威脅我,我們離開這兒吧,我害怕!”


    男人眉目聳起:“她威脅你什麽?”


    “如果跟你在一起,會想辦法弄死我。”


    看在她演技差強人意的麵子上,洪兆南配合了下去,口吻淡淡:“放心吧,有我在,她不敢。”


    “那你不在了呢?”


    “我怎麽會不在了?”


    年輕女子的瞳孔漆黑,一瞬間又閃過局促的緊張,沒能逃過男人的打量。


    “嗯,別擔心了,先迴房,我再下來看看。”


    她手心已經濕了,心跳異常激烈:“你答應我,不能讓嶽月傷害我。”


    “知道了。”


    明亮如晝的客廳,環顧一圈,整潔靜謐,坐地鍾已經走向午夜0點20分。


    “能走麽?”


    “可以。”


    洪兆南扶著鄒敏娜轉身在即,卻突然聽見花園裏傳來激烈的廝打聲。


    “啊!是嶽月!”


    瘋狂抓住他胳臂的女人躲在他身後發抖,大聲尖叫救命。


    穿過落地窗遠遠望出去,蘭姐的身影消失在灌木後麵。


    洪兆南有些意外。


    他轉身時恰好敏娜收起了方才精銳的目光,躲在他身後,捂著心口喘息。


    今晚這事,應該是鄒敏娜和外麵那個人裏應外合演的戲。


    這次赴蓉城探望父母親大人,沒有帶保鏢手下,凡事小心為上,鄒敏娜想要他的命並不假。


    “你迴屋待著,我出去看看。”


    輕輕推開她,洪兆南取來一根棒球棍,踏出家門時將玻璃大門上了鎖。


    夜色沉如水,身型高大的男人身披銀色光華,家中花園一片雪白,已經不見蘭姐的影蹤。


    敏娜望著那道高大的身影,緩緩看向玻璃大門上的鎖頭。


    電光火石的時間,她已經轉身跑到樓上,風馳電掣的衝進洪兆南的臥室,尋找他的車鑰匙。


    ……


    莊園占地麵積巨大,樓後還有葡萄園和跑馬場,此地躲藏人實在太容易不過。


    如果不是蘭姐突然之間沒了身影,洪兆南一定不會冒險出來這一趟。


    大手中握著能致人性命的棒球棍,步伐輕而緩,眼睛精銳,四處巡視。


    鄒敏娜耍的把戲他基本上看了個穿,這個涉夜潛入家中與她裏應外合的人應該是她談的那個美國人。


    非常安靜,大雨後地麵泥濘潮濕,葉片隨風飄搖,空氣中全是草香,溫度趨於零下。


    沒有找到蘭姐。


    洪兆南轉身,不打算再往下尋找,心中主意已定——


    聯係警方。


    但起伏葉片後露出來一雙腳踝,拖鞋掉了一隻。


    渾身陷入黑暗的男子眉目一挑,大步上前,俯低頭一看——


    蘭姐被人擊暈,倒在茂密灌木叢中。


    正當震驚也心有所思之際,跑馬場前麵傳來巨大的一聲巨響,震得這個寧靜雨後的夜晚搖搖欲墜。


    洪兆南突然反應過來,心知自己上當受騙卻為時已晚。


    他穿著棉拖剛跑出跑馬場,一輛從車庫開出來的轎車橫衝直撞的全速衝向了前方的黑色大鐵門。


    巨大的撞擊力像爆炸一樣誇張,車子絕情的衝上了馬路,高大巍峨聳入雲端的鐵藝大門凹陷變形,孤零零掛在鉸鏈上。


    男人奔跑的速度像獵豹一樣誇張,雙眼血紅。


    家中玻璃大門被鄒敏娜砸爛,先前他出去時門外上鎖,看來這並不能阻止一個一心想要離開的人的念頭。


    洪兆南衝上二樓臥室……


    ……


    淩晨的蓉城大馬路上,有兩輛車瘋狂賽跑。


    前車是輛越野,車頭似是與什麽堅硬物體相撞,完全變形,車燈懸掛,燈光撲朔迷離。


    身後追趕的是輛保時捷911,性能極佳,百米內加速隻要4秒。


    它從空曠無人的馬路上遠遠追來,閃電般已經到了近處。


    越野車上的女人渾身激昂,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強大的推背力度讓她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敞開的車窗全是唿嘯而過的風。


    耳朵嗡嗡的,像耳鳴一樣。


    長頭發原本綁好,現在紛飛飄舞,阻擋黑夜裏的視線。


    保時捷踩下油門,越野毫無希望,被超速後逼迫到路邊綠化帶旁。


    駕車女人瘋狂旋轉方向盤,避免了嚴重的交通事故。


    馬路上留下長長的輪胎印,蒸騰出高溫,空氣中全是焦胡味道。


    她抬起頭,額上撞出明顯淤青,紅色指甲帶著懲罰力度的深深掐進了方向盤中。


    保時捷車主下車。


    高大男人氣質冷頹,麵目表情陰森可怖,沉黯雙眸下很是不悅。


    “下車!”


    越野車門被人無情打開。


    寒風刺骨的灌入,渾身裹著羽絨服的女人趴在方向盤上,似是隱隱作痛,雙肩顫抖,長發被風揚起,淩亂飛舞。


    男人心情很是不悅,但極力壓製,淡聲再次說道:“下車,別等我動手。”


    女人一言不發,似是哭泣,隱約聽見嗚咽嚶嚀之聲。


    “鄒敏娜,下車!”


    女人終於抬起頭。


    在一杆幽黃路燈的垂直照射下,突然揚起臉頰,雙眼一彎,對車外高大男子露出了最得意嘲諷的微笑。


    洪兆南如被定住,雙眼驚恐驀然。


    車中女子迤迤然,向車外踏出一條曼妙長腿,赤足,包裹黑/絲/襪。


    裹身的羽絨服下,是獨屬於這個女人風格的著裝打扮。


    數九寒天,大雨剛歇,她仍舊穿著風度絕佳的柔美套裝,襯托她最耀眼的胸部魅力。


    “洪兆南,想不到吧。”


    高大男子麵色蒼白,退後一步,身形凋敝。


    於是女子得以走出車外,羽絨服掉落,露出她精致飽滿的身材,足以令男性血脈僨張。


    轉身,彎腰,拾起車中的高跟鞋。


    一雙銀色高跟鞋擺放在地麵上,女子柔荑輕扶男子的肩,柔雅曼妙的將雙足送進了高跟鞋中。


    整個過程很美好。


    人行道上,路燈幽黃,浮塵懸遊,周遭一片寂靜,很是靜心怡神。


    “舊金山一別也有兩月,好久不見,挺想你的,見麵禮你可喜歡?”


    麵色蒼白的男子沒有控製住心底的惡魔,甩了她一巴掌。


    女子撲倒在車上,背身麵朝馬路,眼淚砸落下來,隱有死灰般的絕望迸出瞳孔。


    “很好,洪兆南。”


    寒風砭骨,男子手腕發抖,四肢百骸疼痛。


    ……


    隔天是個陰天。


    2月16農曆新年,2月15一大早,深深撥打洪兆南電話,卻一直未有撥通。


    路過房外的蘭姐敲門,頭上纏著紗布。


    “兆南先生,深深小姐問您什麽時候迴江城。”


    床上男子沒有迴答,平靜無起伏,側臉輪廓朦朧,窗外白蒙蒙。


    似是睡著。


    蘭姐闔門離開。


    正午12點,浴室半毛玻璃門拉開,有一身水汽味道清爽幹淨的男子走出。


    短碎頭發半濕,修長身型套著一件寬鬆浴袍,雪白顏色,襯著男人膚色白淨,眉眼清致,精神卻不濟。


    白皙幹淨手指握住門把,打開敏娜臥室。


    年輕女人沒有留下什麽,對麵那扇窗紗簾翻飛,空氣清冷,卻獨獨沒有置換掉她身上的味道。


    洪兆南並未進去,隻是倚著門框,駐足而立。


    猜測她昨晚應該在他去往跑馬場後,用利器砸爛落地窗,與嶽月裏應外合,然後靜靜潛伏暗處,等待他驅車追趕而去。


    會去哪了呢?


    聰明如鄒敏娜,不會走能查到蹤跡的線路,況且她也可以找人製作假身份證。


    如果這些一開始就策劃好,那麽離開就是眨眼之事。


    如果不然,她現在應該潛藏在蓉城,或者連夜返迴江城,尋求可靠之人的幫助。


    被人設計並且栽跟頭的感覺很不美妙,洪兆南環顧房間,暗幽幽笑自己的傻。


    ……


    2月15傍晚,鄒家院門外停著一輛保時捷911。


    暖氣充足的客廳,鄒寄文燙著一壺茶,一聲不吭的垂下了頭。


    “她能去哪裏?證件在我這兒。”


    “我家小妹給她訂了今天上午飛往墨爾本的機票。”


    “墨爾本?”鄒寄文大吃一驚:“這孩子,膽子太大了,哪兒都敢去。”


    “不然她就不是鄒敏娜了。”


    閑適的男子靠著沙發,眼神黯淡,精神頹唐,唇邊卻牽著一抹笑。


    “小男友同一時間飛往紐約,再從紐約轉機飛迴波士頓,看似聲東擊西,其實手段爛的要命,墨爾本有他親戚,鄒敏娜先過去,兩人再匯合,感情真感人呐。”


    鄒寄文無話可說。


    電磁爐一直溫著茶,茶香嫋嫋,褐色液體流入杯盞。


    洪兆南放下長腿,傾身抿了口茶,感覺到香,閉眸迴味。


    鄒寄文瞟他一眼:“兆南,她的證件在我手裏,出不了國。”


    “是啊,那就把她找出來吧。”


    “我會的。”


    聊天氣氛壓抑,已經過去15個小時。


    鄒敏娜消失15個小時,杳無訊息。


    留他用餐不成,鄒寄文送洪兆南離開。


    蓉城昨日大暴雨,江城似有感應,天角鉛雲低垂。


    穿黑色皮夾克的男人走到車邊,緩緩眯眸,轉臉朝馬路張望。


    如果鄒敏娜潛伏在這一帶,會不會看見自己呢?


    他心情有些壓抑,站在車邊,不疾不徐點上煙,吞雲吐霧間朦朧了深邃的五官。


    ……


    深深從一條無人深巷鬼鬼祟祟出來,已是華燈初上。


    裹著羽絨服帶著毛線帽的她朝馬路左右張望,轉身朝車站走去。


    站台在幾百米遠處,零星晚歸的人或東張西望的等車,或拿著手機刷新時訊。


    深深站在電子指路板旁,束手束腳的等開往瑞景小區方向的車。


    一輛遠遠而來的保時捷911激起路邊塵埃,速度快如閃電,引擎轟鳴,站台上的人已陸續退後。


    駕車人降下副駕車窗,傾身微笑:“上車。”


    深深心下一顫,揪緊羽絨服口袋,睫毛亂掉。


    眾目睽睽下上了車,扣上安全帶,不敢迎視她老哥的眼睛。


    保時捷箭一般離開,塵土飛揚,幸而快要降雨。


    “取了一大筆錢,幹什麽了?”


    行車中的突然一問,讓深深驀地抿緊嘴唇,她實在不擅長看著對方眼睛說謊。


    “想送給我婆婆和佟媽媽新年禮物。”


    “什麽新年禮物要八萬?”


    “好的東西。”


    駕車男子輕扶方向盤,笑的恣意。


    微微側目,看向她,性感唇角上揚:“剛才從哪裏出來?”


    警鈴大作,深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腹。


    “下午去步行街逛,這邊有迴家的公交車,所以穿了條小路過來。”


    “是麽。”男人側臉輪廓英俊風流,頰邊泛起水色:“八萬塊錢呢?”


    深深迴頭,眼看著她老哥異常精明的眼睛故作不知,斜向下瞥了瞥她狹小的皮包。


    8萬塊錢,是她這些年攢下來的全部家當,她想,她是沒辦法圓謊了。


    “哥你別生氣,我婆婆和佟媽媽日子過的太節儉了,我是做小輩的,又是人家兒媳婦,想出點力,所以我把八萬塊錢給了她們。”


    幸好她老哥笑笑一筆帶過,否則她真不知道接下去怎麽辦。


    “小妹,被人出賣過就不要再相信那個人,還有,女孩子的友誼很別扭,時常都是身邊最好的朋友出賣自己,你有過這方麵的事,哥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


    深深心說,完了,她老哥知道了敏娜在江城的事。


    ……


    “到家給小亮打個電話,明天過年了。”


    “知道了。”


    保時捷停在瑞景小區外的路邊。


    天色已黑,氣溫低迷,小區門口有一套著翻毛大衣的男子雙手兜袋,當車靠邊停下後,朝車邁步走來。


    這兩位似乎不應該同時出現在一個場景中。


    “哥我迴去了。”


    推門下車的深深,被迎步上前的男子摟住肩膀,溫情流露,雙瞳漆黑明亮。


    “四爺。”


    “嗯。”


    應聲後,麵色溫潤的男子抬頭,車那麵,洪兆南笑意興味,雙臂搭著車頂,狀似漫不經心。


    看似互不相幹。


    做人親哥的,將妹妹送到她婆家,驅車離開。


    深深看著保時捷消失在眼前,街道盡頭向左拐。


    “見到鄒敏娜了?”


    寒風瑟瑟,深深一麵攥緊衣領,一麵挽著男人臂彎,大步流星迴家。


    ……


    用罷晚餐,深深陪兒子玩玩具。


    臥室手機鈴聲起,四爺不在,恰好溫佩玲從洗手間出來,便幫深深取來手機。


    “謝謝媽。”


    滑開通話,看見牆壁上掛鍾指向晚間7點半。


    豆豆很用心的指揮他的消防玩具車去失火地區救火。


    深深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麵含微笑起身,坐在身後沙發上:“喂,哪位?”


    屏幕顯示的是本市一處座機電話。


    “深深我在教師公寓外的報亭,我等你30分鍾!”


    驀地整個人一頓:“怎麽了這是?”


    口氣匆忙,似是發生了意外之事。


    “快來!”


    交代完這句,通話戛然而止,留下一段不知疲倦的嘟聲。


    “媽,我出去一趟,晚上讓他給豆豆洗個澡,他身上都是汗。”


    溫佩玲一臉木然,追隨深深進了臥室:”火急火燎的,怎麽了?“


    “朋友出了點事,我去一趟。”


    拿上大衣和包,大步走出房間,彎腰在玄關穿鞋。


    門外有人拿鑰匙開門,鎖孔轉動。


    “四爺,我出去一趟,過一小時,給豆豆洗個澡。”


    送垃圾迴來的男人平穩淡定的攔住橫衝直撞的女人,麵色寧靜:“去哪兒?”


    怕再被別人知道,背對客廳的深深朝四爺眨了眨眼睛,男人頓時了悟。


    “我陪你去。”


    ……


    “我哥認識你的車,不要開車。”


    夫妻二人雙雙下樓,深深走的又急又慌,皮包在男人手中,好在男人比較冷靜。


    小區路口攔到計程車,直奔教師公寓。


    敏娜所說的教師公寓,是大學時期輔導員的家,和深深曾去過好幾次,小區門口有個報亭,賣報的是位十分老實憨厚的大媽。


    這些深深都記得。


    計程車一溜煙兒疾馳,從江城主幹道拐彎,進入一條林蔭遮蔽的僻靜小路。


    這條路正是深深晚間搭乘公交車的地方。


    透過擋風玻璃,前方擁堵若幹車輛,統一黑色私家車旁站滿黑壓壓的人頭。


    深冬臘月,有人穿t恤衫,露出大花臂。


    司機師傅似是害怕,有意加快速度,深深卻突然叫他停車。


    “姑娘——”


    原是因為,她看見了她老哥的保時捷車。


    “四爺,我去給敏娜爭取時間,你替我去一趟教師公寓,她在門口報亭等我。”


    “你小心!”


    “放心,我哥在。”


    夫妻二人講好,深深下車,計程車猛踩油門,轟然離開。


    距離那條她今晚走出來的深巷,足足有幾百米遠。


    巷口黑壓壓的人影,全是社會青年,身體上隨處可見紋身,指端煙絲嫋嫋,理著板寸或長發。


    深深站了一會兒,額頭有汗,心中正在快速思量應該怎麽辦。


    巷口走出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深深有點近視,不免將鏡框往鼻梁上扶了一下。


    驀地看清那個人,沒再猶豫,大步過去。


    “展望!”


    在路邊和幾個大花臂的男人說話的展望,聞聲迴過頭來,看到深深,並不驚訝。


    “你怎麽來了?”


    “我哥在裏麵?”


    “七爺臨時要辦事,我們也不知道什麽事。”


    站在展望旁邊,唿吸著身邊男人濃烈的煙味,深深扭頭往深巷看。


    這條深巷很長,七拐八繞,前麵是一處低矮聯排平房,城市規劃還未拆,屋主提供日租和月租。


    想到敏娜那通電話,心裏咯噔過,好險,人已經離開。


    “深深?”


    “嗯,我進去找他。”


    ……


    穿過羊腸般巷子,看到一排低矮平房,屋外支著竹竿,晾曬三兩件冬衣。


    圍牆邊的那間平房外站滿了人,人高馬大的男人將屋主瘦小的身影遮擋,有些地中海的頭頂光可鑒人。


    “人我確實不知道去哪了。”


    近處,深深聽到屋主誠懇的話。


    她的腳步聲打擾了站在屋外的保鏢們,於是這些男人朝她睇。


    狹窄的10平租屋,有一扇窗,牆上貼著電影海報,一張單人床,一張大桌,一張椅子。


    高大的男人一身黑,單手插袋,另一隻手上夾著煙,徐徐吞雲吐霧,目光深晦不清。


    “七爺。”


    有手下小心翼翼喚聲,洪兆南迴頭。


    夜晚8點左右,城中平房低矮廉價,光線十分黯淡,看不清深深的臉。


    但洪兆南挑了挑眉:“你來的正好,人呢?”


    “我不知道。”


    她從屋外幾人中間走進屋中,瞥了眼不知所措垂著手的屋主,心下悄然。


    幸好之前來的時候並未見過這位租房男人,不然現在就得穿幫。


    高大的男人麵色沉鬱,轉身環顧四麵牆體,桌上有一個水壺,剛才進來時還有熱度。


    “幫著外人動你大哥的心思,嗯?”


    被問及的深深一時語塞,略低頭,沉默不語。


    ……


    幾人走出巷子。


    夜晚,江城霓虹連串,分外奪目,路上疾馳車輛,有行人三三兩兩路過。


    不知誰報了警,一輛警車停在路邊,穿製服的警員在黑色私家車外逡巡。


    展望背對巷口,正在和警員交涉,談話聲依稀聽的見,大約提到了局長。


    身型高大修長的男人麵上噙著微笑,大步上前,將展望推開,給了警員一根香煙。


    江城洪七爺誰都認識。


    “您忙,您忙。”


    洪兆南卻很好心的摸出打火機,為小警員點上了香煙。


    警車一溜煙按照原路返迴。


    黑壓壓的男人們依舊逗留在巷口,紛紛滅了手裏的煙,看著洪兆南。


    夜晚氣溫下降,洪兆南的夾克扔在車上,一件黑色高領毛衣襯托出他好看的下巴和白皙的皮膚,臉部輪廓修長。


    來晚了一步,人給她跑了。


    問及屋主,除了這條巷子,有沒有別路,屋主搖頭。


    所以洪兆南轉身看著身後2米高圍牆——


    鄒敏娜啊鄒敏娜,當真是避他如蛇蠍,一個人遠走異國他鄉也就算了,如今飛簷走壁的本領也是練就的不錯。


    洪兆南咬著煙,性感唇角翹起,心情很是不錯。


    “深深上車。”


    ……


    大波黑/社/會/分子離開。


    從第二輛車開始,一個岔路口後,就與第一輛車保時捷分道揚鑣。


    深深透過車外鏡看了很長時間,直到最後一輛黑色私家車消失。


    “鄒敏娜聯係你了麽?”


    “沒有。”


    駕車男子氣質邪肆,頗為有耐心,雙手輕輕扶著方向盤,麵上一抹笑,疏狂又囂張。


    “深深,你覺得你大哥喜歡她麽?”


    “我不知道。”


    她誠實迴答,然後盯著她老哥側臉,心裏卻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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