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我把你關起來!


    彼時心有畏懼,此時卻通通變成了煩躁。


    她走到客廳中央就不肯再往前了,畢竟這裏不是她家。


    但毛長柔與洪兆熙十分隨意,沒有約束她,各自幹各自的事情去了。


    牆上石英鍾都已經6點整了,深深收迴目光,拎著書袋朝客廳四麵環顧了一圈。


    如果這是她家,現在正是開飯的點,佟媽媽和傭人們肯定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家裏也到處都有煙火氣息,但洪兆南這邊,冷清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她外套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這鈴聲讓她突然就知道是四爺打來的,因為她把四爺的來電鈴聲單獨設置了一個音樂。


    所以她立馬放下書袋,掏出手機就接。


    估計是黃毅跟四爺說的,四爺好像知道她在洪兆南這邊,但四爺並不擔心,恐怕還是放心洪兆南的。


    深深點頭,側了半圈,麵朝著樓外:“四爺,你晚上來接我吧,我想迴家。”


    四爺就答應了她:“好,你先留在那邊,和你兩個哥哥吃頓晚餐,四爺忙完就去接你。”


    “爺爺身體不要緊吧?”


    那端人淡淡一笑:“現在住進了加護病房,各項身體指標勉強湊合。”


    20年的感情啊,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明的,別人不明白他兩之間的感情,或許隻有他兩自己明白。


    深深依賴四爺,四爺也依賴深深,這兩人是互相依賴的,誰都沒辦法離開誰。


    結束這通電話,深深又朝客廳左右望了望,還是沒個人影,於是她揣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


    “深深。”


    聽到洪兆熙喊她,深深立刻朝樓上抬頭。


    美男子斯文爾雅的站在二樓走廊上,手扶欄杆,俯低頭,含笑看著她:“上來!”


    於是她了然的點點頭,把書袋擺擺好,才上了樓。


    到樓上,看見走廊上鋪著法蘭絨地毯,深深不免停住了腳步。


    她沒換拖鞋,於是對洪兆熙說:“我下去換個拖鞋。”


    他卻直步走過來,雖穿著特別雅致幹淨的白襯衫,可是還是黑壓壓的擋在她麵前,美男子個子真高啊,比四爺還高。


    他抬手,俯低頭,隨意的揉了揉她的發頂,就讓她有些驚訝,身子本能的往後退。


    除了四爺,還真是很難適應別人對她做這種動作呢。


    “進屋來,大哥想見你。”


    深深被他拉住腕子,腳步踉踉蹌蹌的跟在他後頭,進了洪兆南書房。


    望見書桌後麵色沉肅的男人,深深一下就沒聲音了。


    將近30平的書房,打了一組書架,擺了兩張長沙發,一張茶幾,還有就是那個人現在坐著的大班椅,他麵前那張老板桌上擺了不少瓜子小糖和點心,但他手邊還有一隻水晶煙灰缸,裏麵全是煙蒂。


    房裏自然還有別人的。


    這些洪兆南的客人們有男有女,看見深深進來了,都紛紛起來了,對洪兆南告辭。


    這些人也與洪兆熙告辭,但對她,全都用上下打量的目光盯了她幾秒鍾,才前前後後從洪兆南書房離開。


    茶幾上的堅果盤已經空了,垃圾碟上卻全是堅果的殼,旁邊擺滿了茶杯,這些茶已經涼了,且也喝幹。


    看來洪兆南是在家中請了客,下午在書房裏麵聊天。


    看他平時那樣的一個人,也能陪人坐下來,喝杯茶,敘敘話。


    客人走後,張媽和另外兩名女傭進屋打掃,擦幹淨茶幾後,洪兆熙偏頭對深深講:“到沙發這來坐。”


    走去沙發坐下,有些拘謹,坐姿還是筆挺筆挺的,不忘四爺對她講的,隻要陪他們吃完晚餐,他就來接她迴家。


    傍晚6點鍾天還是亮的,書房沒開燈,隻憑著窗外光線就能看見人臉。


    洪兆南背光靠著他的老板椅,手裏夾著一支雪茄,表情很平常,一直看著她:“辯論賽拿第幾名?”


    深深抬眼瞥了他一下,撞到他冷酷的目光,就收迴來了:“第二名。”


    他沒再談這件事,仰頭打了個哈欠後,閑閑的問洪兆熙:“老八,飯好了沒有?我這肚子早唱空城計了。”


    洪兆熙就站起來了,三兩步便離開了書房。


    走廊上能聽見他沙沙的腳步聲,不過鋪了法蘭絨地毯,吸音不少。


    書房就她和他兩個人,深深倍感約束,他不問話,她就一聲不吭,像個傻子一樣坐著,紋絲不動。


    靠著老板椅的洪兆南,其實一直在打量深深,半晌,他才突然沉沉的開口:“以後不準迴去了,從今天起,迴我身邊。”


    深深剛抬手摸頭發,現在這動作靜止不動了,她看著洪兆南,老半天才緩過勁來,下一秒就站起來,衝著他大叫:“你不能這麽做!!”


    看她發飆,洪兆南懶得搭理,活動活動頸椎,就靠在椅背上,用大拇指按太陽穴。


    深深張著嘴巴,氣急敗壞的看著他,心裏又著急又緊張,生怕真就要離開四爺,從此以後跟兩個哥哥住在一起。


    要知道,現在就是有十頭牛拉她,她也哪兒都不要去,隻想跟四爺住在一起。


    看洪兆南根本就不搭理她,她氣急,從沙發繞出來,就“噠噠”的衝到了他麵前,握著拳頭,拳頭貼著褲縫,極其氣急敗壞的衝著他頭頂大叫:“你不能這麽做的!!我已經成年了,我有權利選擇自己跟誰在一起!!你不能這麽做啊你明不明白!!”


    洪兆南皺了眉,抬起頭來看她,眼睛很幽沉,很嚴肅,很讓人忌憚。


    深深便抖了一下,抿著唇,叫囂的表情收斂了不少。


    “再叫,我把你關起來!”


    他一嗤,就斂下了睫,繼續閉上眼睛,揉太陽穴。


    深深愕然,臉色十分難看,唇角張了張,又閉了起來,抿了一下。


    聲音變得特別小、特別小:“我不叫了,但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那個,我和我四爺已經商量好了,我畢業我們就要結婚了,所以,所以我能不能繼續跟他住在一起?”


    說完,她覺得自己舌頭打了結,怎麽都繞不開似的。


    窗戶外麵,天色終於悄悄的擦黑了。


    洪兆南掀開眼皮,抬眼不抬頭的瞥她一眼:“幫兆南哥哥揉揉太陽穴。”


    “好!”


    她猛點頭,兩步跨到老板椅後麵,駕輕就熟的找到太陽穴,賣力的幫他揉了起來。


    這事經常給四爺做,她還是很有經驗的。


    洪兆南被揉的很舒服,仰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表情一片平和安然。


    “你姓林,就注定不能跟姓嶽的在一起,你要是敢做姓嶽家的兒媳婦,你就是不孝,兆南哥哥絕對不會原諒你,聽懂沒有?”


    深深俯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男人仰靠在椅背上的俊臉,除了英俊之外,還罩著一層冷颼颼的麵具。


    她手放下來,跨到他麵前:“什麽意思?你和我家有什麽恩怨?”


    這話很刺激洪兆南,他挑開眼縫,就狠狠逼視著深深:“‘你和我家’?”


    深深做不到不害怕,眼神閃爍過,垂下去,裝作望著別處。


    “賠錢貨!”


    洪兆南起身,神情已經特別不愉快,陰沉的逼視著深深,指著她鼻子說道:“聽好了啊,以後不準再跟姓嶽的來往,我的話你要是不聽,我做什麽你也就不要怪我,知道吧?”


    “你瘋了!”深深眼淚都激發了出來:“你憑什麽要我不跟我四爺來往啊?我和他20年感情,你懂嗎你?”


    “我現在就是不準你跟他再來往。”


    洪兆南俯低頭,蹙著眉,嚴肅的看著深深:“小妹啊,大哥之所以還在動搖,就是考慮你,你要是讓大哥心寒了,大哥可就不顧你了啊,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不要!”


    深深那股子拗勁上了頭,不管不顧的頂撞洪兆南:“我不會離開我四爺的!我還要跟他結婚哩!你算哪根蔥啊居然敢管我的私事?我要跟誰結婚是我的事!你別來找我不痛快啊我警告你,我生氣了可是很可怕的,不信你試試!”


    書房門外,洪兆熙停下腳步,麵色已經不如方才好看。


    一門之隔,他沒聽見哥發火。


    對這個小妹,哥是用盡了一切去疼。


    哥的脾氣很大,動輒就會打人,從小到大,他屢次不聽話,就被哥打過不計其數次,但對這個小妹,哥舍不得動手,哪怕小妹這麽不知死活的跟哥說話,哥也沒火冒三丈。


    房裏深深匆忙的眨著睫毛,捏著掌心往後退了一步,期期艾艾的就像個口吃一樣,連不成句子:“幹、幹嘛、幹嘛這麽看我?”


    洪兆南斂了斂神,轉頭對門說話:“老八,進來!”


    深深一轉頭,看見書房門被人打開,站在廊上的人正是洪兆熙。


    “哥,晚餐好了。”


    他踏進書房,但也隻有一步,並沒有在往前多走。


    窗戶前一道冷肅的長影,很不爽,皺著眉指著深深,對他說:“這丫頭要打!一點兒家教沒有!敢對我說‘我算哪根蔥’!你說我算哪根蔥?”


    洪兆南突然轉臉看向深深,一臉陰沉,他脾氣那樣壞的,換做別人,早就動手了。


    深深垂下頭,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洪兆熙也沒有說話。


    自從父親遇害、母親產後憂鬱而死,他就把哥當成了唯一,不管哥打他還是罵他,他都不會頂撞哥一句。


    在他認知裏,哥是他唯一的親人,哥給了他愛,送他念軍校,他一輩子都要報答哥。


    ……


    用罷晚餐,天色已經濃黑,花園裏點了燈。


    洪兆南端著一杯茶去了客廳。


    深深從餐廳出來,看見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牆上石英鍾快8點。


    肩膀突然被人搭上,她側頭,餘光看見洪兆熙溫潤如玉的剪影,於是心又平靜不少。


    “過來。”


    “哎?”


    手腕被他輕輕握住,就不得不跟他走去了餐桌那邊。


    餐廳雙門輕輕闔上,從最後那道縫隙處,深深看見了洪兆南一閃而過的影子。


    靠在沙發上,悠閑自在的一邊喝茶,一邊看電視,這個男人,幾乎從來沒有這般坦然寧靜的時候。


    而這一邊,洪兆熙已經將一杯果茶放在了深深麵前,而他自己也端了一杯茶,在她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茶很香,原本她是急著迴家的,現在又淡定了不少。


    “父親當年慘死,哥14歲,我9歲,而你,還在媽肚子裏。”


    深深一瞬不瞬望著洪兆熙純澈的眼睛,他已經沒有痛苦彷徨了,迴憶起當年的事,心情已經特別平靜。


    “接到爸出事的消息時,我和哥還在b市的寄宿學校裏,那天晚上,我抱著哥,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幹了。我們家全靠爸,爸走後,店也賣了,家裏坐吃山空,然而那段時間,媽的精神狀態已經不行了,有一天,嶽文山和洪至張來了家裏,說是爸的朋友,給我們送了錢,還噓寒問暖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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