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四爺的情緒,不知怎的,變得異常暴躁,竟然抬手,指著深深


    深深被嶽老夫人,安排在遠離四爺的位置,而四爺,則由洪兆琳陪著。


    三個人,坐在長桌兩邊,斜方向的地方。


    開始就餐後,深深拾起筷子,夾了麵前最近的菜,卻感覺到,斜對麵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


    她一抬頭,瞧見了四爺。


    四爺不動聲色的,移走了目光,轉臉,對身後伺候的下人道:“拿一個碟子,每道菜都夾一點,送給小姐。”


    下人躬身後,就閃進了一道門後。


    桌上不少眼色,穿梭在四爺和深深臉上。


    深深的臉,有些燙。


    可能因為,她偷聽了四爺和楚燕西說的話,現在這些眼光,對她而言,就顯得刺目多了。


    直到嶽老夫人喚她。


    “奶奶。”


    深深乖巧的擱下筷子,看著老人家的眼睛。


    嶽老夫人道:“難得迴趟家,難道也要學你四爺,怎麽躲懶怎麽來?快,到奶奶身邊來。”


    深深隻得頂著巨大的壓力,走到嶽老夫人麵前。


    嶽老夫人握起她的手,卻是笑盈盈的,放進了那位洪太太手中,款笑道:“傻孩子,今個呀,是為你的事情哦!”


    低頭嚐鮮的四爺,聽到這話,眉頭,突然一皺,整個麵目表情,都徹底沉了下來。


    他擱下筷子,拿過餐具旁,擺放在精致骨碟裏的濕巾,拭了手後,拿起桌上的煙盒。


    全桌人的眼睛,集中在她的身上。


    深深目光膠著在嶽老夫人臉上,心底湧起一股驚濤駭浪來。


    而這一邊,手已讓洪太太握住,輕輕揉了兩下,道:“深深的皮肉,可真是嬌嫩,我姊妹家那小子,個性有些張揚,不知道可會粗魯了美人哦!”


    嶽老夫人,有意朝四爺,瞥去一眼。


    瞧見四爺,正以嚴厲的目光,皺著眉,聽著洪太太說話。


    等洪太太的話說完了,四爺低下頭,從煙盒裏,抖出一支煙,送到嘴巴裏,然後擦開打火機,護著火,點上了。


    “餐廳裏,不好抽煙,快熄掉。”


    嶽老夫人出話,責怪了四爺不雅的地方。


    但四爺目光沒去嶽老夫人那邊,麵上挺嚴峻的,皺著眉,把打火機撂在桌上,人就往後靠著。


    抽了一口煙後,夾下煙,對洪太太道:“深深今年19,談這些,有點早。”


    洪太太卻道:“可以交往了解著,成婚,自然要到合適的年齡。”


    待洪太太說完,嶽老夫人從中打圓場,說道:


    “冬冬那俊俏的長相,沒個姑娘不願意的。你們家的男孩子呀,都隨你們這兩姊妹,模樣長得俊的很。我道你哦,我家名傅,是頂喜歡你家兆熙的,可惜和我家深深年齡有些不合適。不然的話,換做你家兆熙,我家名傅,是一點兒意見都沒的。”


    洪太太禁不住別人誇她的小兒子,開懷的很,索性笑道:“我家兆熙,還在軍校呢。還是冬冬適合,冬冬今年22,年齡上和深深也是最合適的。”


    深深再遲鈍,也聽懂了。


    話雖說的冠冕堂皇,但洪太太句句偏護著她兒子,不免也讓人覺察到,那麽點不尋常的味道。


    深深並不是四爺的女兒,這樣的身份,洪家是看不上的。


    可是也不能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強行塞給她一個婚嫁的男人。


    四爺表情很沉重,低下頭,眉間濃重思索著什麽,夾煙的手,不停的,往煙灰缸裏彈煙灰。


    兩位太太,彼此遊說的途中,深深腦海裏,正在想著,那晚在洪公館見到的男人。


    身邊的人,喚他七爺,看來此人就是這位洪太太的大兒子,是洪兆琳的弟弟。


    “深深?”


    聽到嶽老太太問話,她“噯”了一聲,立刻扭迴注意力。


    那位洪太太就笑盈盈的,問道:“深深小姐,我妹妹家的小子,今年22,你可願意,與他見上一麵?”


    深深麵色發白,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麽答。


    眼神倉惶間,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四爺。


    隻見四爺,擰著眉,把那支剛點燃的煙,迅速的,按在了煙灰缸內。


    然後就抬眼,對洪太太道:“深深還在念書,這方麵,不著急考慮。”


    四爺講完,就站起來了,拿了他的煙和打火機,麵色十分難看的,對深深看去。


    說道:“學校布置了那麽久,一篇讀後感,你都寫不完,等你老師找我了,又得給四爺丟臉。”


    說到這,四爺的情緒,不知怎的,變得異常暴躁,竟然抬手,指著深深,叱道:“以後完不成課業,你哪也別想去!”


    眾人吃驚的,看著四爺。


    深深也吃驚的,看著四爺,眼圈,漸漸就紅了。


    這一通火,發的太突然,也沒道理。


    也不知深深,究竟犯了多大的錯,竟然叫四爺,氣的臉色都白了。


    訓完了,自己掉頭就走。


    深深雖掛著眼淚,但立刻朝桌上的長輩們,鞠了一個禮,之後就匆匆忙忙的,去追四爺的腳步了。


    好好的一次家宴,弄成了這樣。


    但是誰又能料到,一向脾氣溫和、低調處事的四爺,在深深婚姻這件事上,反應這樣大。


    這餐桌上的人,是各有想法,各懷心思了。


    ……


    四爺的車,原本停泊在宅邸花園內,此時,卻橫在鐵藝大門外,點了火,正要走。


    深深一連小跑,到了車邊,自然拉開後座車門,但四爺飽含嚴厲的聲音,從車內傳了出來——


    “坐前麵去。”


    四爺臨窗,抽著煙,夾煙的手,搭在車窗上,沒有朝她看一眼,整個冰冷的輪廓,散發著濃重的怒氣。


    車後排,煙霧彌漫。


    深深關上車門,上了副駕。


    關上門的那瞬間,就被從後麵擴散過來的煙味,嗆到了口鼻。


    她降窗,然後就一直將臉放在窗外,再也沒有轉迴車內來。


    司機更不會說話,眼觀鼻鼻觀心,將車開走了。


    ……


    迴家的途中,深深不免對著窗外想,四爺對她這樣嚴厲,又怎會對她,有那種念頭呢?


    昨天夜裏,偷偷在四爺房外聽見的,明顯透露出來,四爺對那個19歲女孩的迷戀和渴望。


    這世上,19歲的女孩,多的數不勝數,為什麽她要無恥的認為,這個人,是她自己呢?


    平白無故的給自己和四爺找煩惱,還將四爺想的,齷蹉不堪。


    四爺是個地位顯赫的資本家,這類男人,又當值人生中的黃金年華,自然少不了女人,四爺會不會……會不會在外頭,交往了女大學生呢?


    深深發現,這個問題,一旦引發下去,就能聯係太多種可能,而每一種可能,她都沒有辦法確定真偽。


    索性不去想了,不要自找麻煩。


    ……


    半小時後,車子到了家。


    女孩子的動作,本就很柔弱的。


    深深剛推開車門,後座的四爺,已經下了車,手上的力道也沒輕沒重,雖然手就那麽隨意一甩,車門卻發出很劇烈的聲響。


    深深的動作,停在當下。


    她扶著車門,腰還微彎,抬著眼睛,瞧著四爺高大的身影,已經大步流星的朝前麵去了。


    時不時的,從四爺如水的輪廓附近,溢出形狀稀薄的煙霧。


    與四爺迎麵相遇的佟媽媽,望著四爺的臉,訝異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佟媽媽迴頭,又瞧了瞧四爺充滿怒氣的背影。


    然後一轉臉,就看見深深從車中下來,方腳步迅速的跑了過去。


    “怎麽迴事?好端端的迴那邊吃頓家常便飯,怎叫四爺生了氣?”


    佟媽媽牽起深深的手,好讓她的平底皮鞋,從車內踏到地上來。


    等她下了車,就又問道:“可是你又不懂規矩,惹惱了四爺?”


    深深幽幽的一抬眼睛,目光微微擴散,從遠遠的樓前收迴來後,輕飄飄的道:“可能是吧。”


    ……


    與佟媽媽進了屋。


    客廳裏的好幾名下人,都在交頭接耳,說四爺突然發了火的這件事。


    “小姐,出了什麽事呀?看四爺臉色,好像很惱哦。”


    深深抿唇抿了幾秒鍾,麵目表情,是很蒼白的,也確實,她今天,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嶽老夫人與洪太太,出於什麽目的,心血來潮的要給19歲的她,介紹對象,她不傻,自然知道。


    她不離開四爺,洪兆琳又怎能安穩的做四爺家的女主人呢?要她離開,嫁人是最好的途徑。


    這些沒什麽的,但四爺的態度,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當眾訓斥她,而且挺沒有道理的。


    想到四爺指著她,說的那些嚴厲的話,深深就轉身,對佟媽媽說道:“佟媽媽,我上樓換條裙子,你幫我溫壺茉莉花茶,下午,我得在暖室裏寫讀後感。”


    四爺帶著她,午飯的點還沒過,就從那邊迴來,究竟怎麽迴事,深深還沒有講,現在倒冷不防的提那勞什子的讀後感,佟媽媽很是不解。


    “別問了,我上樓換衣服。”


    深深拂開佟媽媽的手,拎著皮包,作速就上了樓。


    四爺的房,在樓梯口那邊,與她的房間,不在同一個方向。


    以往深深會不由自主的,往那邊瞥上一眼,但今天,隻管悶著頭,閉著眼睛,迴到了自己房間。


    ……


    一個下午,深深都躲在暖室裏,嘴上說是創作讀後感,心裏麵卻不得不承認,她不想上樓,怕單獨和四爺待在樓上。


    晚餐的點,佟媽媽推開門來請。


    深深放下鼠標,小聲問道:“四爺下來麽?”


    佟媽媽白了她一眼,道:“四爺也是人,是人,就得吃飯的呀,說什麽混話,趕緊出來,別叫四爺等。”


    自從正午時間,隨四爺從那邊迴來,就沒再見過四爺。


    一個下午,四爺在樓上,她在樓下,兩人好像,很有默契的冷戰著對方。


    其實深深真的搞不懂,四爺在氣什麽。


    保存了當前頁麵,從暖室出來,到了餐廳。


    四爺坐在首位,身上已經不是上午出門的那一套了。


    換了寬鬆套頭衫,圓領,灰色的,裏麵還翻出兩片方形的襯衫領子,也是灰色的,袖子撩了一點,褲子換成了什麽,暫時還瞧不到。


    這樣子的四爺,麵上溫溫的,五官很儒雅,擦完手,把濕巾擱在旁邊下人手裏捧著的托盤上,然後朝她這邊瞥來。


    淡淡的講道:“又在門口杵著,四爺家的餐廳,可不需要門神。”


    看來,正午那通脾氣,已經過去了。


    深深垂下頭,緩緩走到桌邊,坐下。


    選的位置,依舊離四爺最遠。


    深深坐下的時候,低頭喝湯的四爺,朝她掀起了眼皮,冷冷的看著她這個行為。


    佟媽媽走到深深麵前,強行拿走她的餐具,送到四爺身邊的位置上。


    深深坐在原處的椅子上,垂著雙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桌麵,渾身都散發著生氣的訊號。


    佟媽媽板著臉色,拉開麵前位置的椅子,指著那地方,厲聲對深深講道:“好好的,別討大家嫌棄。”


    原本餐具碰撞而叮咚作響的餐廳,此刻,因為這個小插曲,變得鴉雀無聲。


    深深抬起臉,目光直接掃向四爺。


    四爺麵無表情的,夾著飯前開胃菜,送到嘴裏咀嚼,吃完這一口,擱下筷子,換做碗裏的調羹,低頭喝起湯來。


    沒看她一眼,放任餐廳正在發生的不愉快,一直悠閑自得的吃著菜,喝著湯。


    任憑佟媽媽現在要求她換到他身邊去坐,明知以她的性子,是一定會生氣的,但他沒有阻止。


    這擺明了,他縱容這件事情,認為佟媽媽的做法,是對的。


    全家都在等她換位置,否則這頓晚餐,就要拖下去。


    深深笑道:“我真的搞不明白,坐在哪裏,有什麽問題麽?”


    佟媽媽口氣相當嚴厲,隻道:“別討人厭!”


    深深抬起兩隻手,從高處,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震的所有人,大吃一驚。


    四爺的眉,陰沉的壓了下來,將明亮的眼睛,勾勒成狹長的形狀,目光嚴厲的,掃向她。


    在四爺發作前,深深若無其事的,從拍完桌子,發泄掉火氣,乖乖的走到了,佟媽媽指定的那個位置上。


    氣氛很詭異,所有目光,集中在四爺臉上。


    就看四爺,會不會處罰大逆不道的小姐。


    深深的臉色,沒有任何畏懼,她一本正經的靠著椅背,垂著目光,小小的臉蛋,毫無血色。


    看著深深的四爺,突然抽迴目光,對旁邊擰著眉,瞪著深深頭頂,不知如何是好的佟媽媽,講道:“晚上給她熬點阿膠。”


    佟媽媽一愣,又很快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迴道:“噯,好的,四爺。”


    接著,就立刻走到深深旁邊,拿起她的碗,給她舀湯。


    四爺重新拾起筷子。


    吃起菜時,一大家子人的心,才徹徹底底,從高空,落迴了原處。


    ……


    晚餐後,深深又躲在暖室裏,繼續完成她的讀後感。


    不時,沙沙的腳步聲,朝暖室走來,穩而不亂,帶著獨特的男性力度。


    深深掩藏在電腦屏幕後,幽幽的,抬起眼。


    四爺的身影,高大修長的走了進來。


    穿著圓領套頭衫和休閑褲,左手抄袋,右手指腹捏著一隻茶杯的圓形杯沿,杯身暴露在空氣中,綠色的葉芽,漂浮在杯身三分之二處。


    四爺是從不喝,泡發類的茶,現在拿在手裏的,很可能就是剛才現泡的。


    深深對此也沒多大興趣,斂下睫毛,裝作與四爺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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