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我這麽大費周章就是為了羞辱你


    簡雲曦並沒有上商向南的車。


    她自己開車跟在商向南的後麵。


    小葡萄坐在兒童座椅裏麵問:“媽咪,我們去哪裏?”


    簡雲曦也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商向南會將她帶到哪裏去,但是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商向南絕對是不安好心。


    一路上,她的心情非常忐忑。


    但是腦子裏卻突然一片空白,她不想去猜測現在的傅天麒究竟在做什麽。


    車子從市中心一直行駛到了郊區。


    最後在一間破舊的工廠前麵停下來。


    工廠的大門鏽跡而斑駁,門就這樣虛掩著,連個門衛都沒有。


    商向南已經從車子上下來。


    簡雲曦也從車子上下來。


    小葡萄卻已經睡著了。


    她將小葡萄抱在肩膀上。


    但是因為有孕在身,小葡萄雖然不胖,但也挺實沉,她抱著有些吃力。


    商向南伸手:“我抱吧。”


    簡雲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將孩子給她。


    而是說:“你將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商向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進去不就知道了?”


    商向南已經向前走了兩步,但是簡雲曦站在原地沒有動。


    簡雲曦透過破舊的鐵門可以看到,裏麵是大片的廠房,有的地方亮著燈,有的地方一片灰暗。


    但是裏麵太安靜了,就像是被人遺忘的荒郊野嶺。


    她猶豫著。


    商向南說帶她來看看傅天麒工作的地方?


    天麒是在這裏工作嗎?


    商向南迴過頭來,挑了挑眉,嘴角又一抹諷刺的弧度:“不敢了?簡雲曦,你不是想打退堂鼓吧。”


    簡雲曦倒不是中了他的激將法才走進去。


    而是,她確實想知道,傅天麒最近在忙些什麽。


    為什麽每天都那麽累?


    簡雲曦抱著小葡萄緩緩的跟在商向南的後麵。


    +++++++


    一邊走一邊觀察者周圍的環境。


    這像是一家很破舊的廠房,並不是很大,大片的玻璃上都有裂痕,就像是廢棄了很久一樣。


    簡雲曦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


    一扇碎了一半的玻璃窗,裏麵透出光亮出來。


    簡雲曦正好透過光線能看到裏麵的情景。


    的確是一家造酒廠,但是裏麵的機械都非常老舊,大約還是十幾年前的設備。


    倉庫和車間幾乎沒有分隔。


    簡雲曦看到裏麵還有好些工人在工作。


    她一眼就看到了傅天麒。


    將裝好罐的酒放進箱子裏麵,然後搬到倉庫。


    來來迴迴,幾乎一秒鍾都不停歇。


    天麒這樣冷,這個倉庫幾乎是四麵透風,但是傅天麒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工作服。


    簡雲曦甚至可以看到他濕漉漉的頭發。


    傅天麒每次迴來的時候,簡雲曦幾乎都已經睡了。


    偶爾等他迴來,他也是一迴來就往浴室走。


    簡雲曦終於明白,傅天麒為什麽一迴來一定要先洗澡。


    莫名的,眼淚忽然就往下掉。


    看到那樣的身影,止不住的就哭起來。


    不是她脆弱。


    傅天麒說過,當初他在龍中的時候,也是從車間裏麵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的。


    簡雲曦當時聽傅天麒講那段過往的時候,她覺得很震撼,也很心疼。


    但是那種感覺沒有如今親眼看到所帶來震撼的十分之一。


    她難過的是,明明已經熬過那樣的日子了。


    可是,現在一下子迴到了原點,甚至比當時還要糟糕。


    但是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商向南也已經走到了簡雲曦的後麵。


    看著簡雲曦已經淚流滿麵,冷著一張臉說道:“怎麽,心疼了?”


    簡雲曦一隻手抱著小葡萄,另一隻手擦了擦眼淚。


    她可不能脆弱給他看。


    她扭頭看商向南,臉上已經恢複了鎮定和冷漠:“你將我帶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就是想讓你看看傅天麒現在落魄的樣子,要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可都是因為你。”


    “所以呢?”


    “你應該明白,即使我不找他的麻煩,霍震龍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當年的傅天麒的確是重生了,的確變得很優秀也很有能力,說句實話,他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也很有商業頭腦,如果他有一個好的機會,恐怕超過霍震龍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你想說明什麽。”


    “我想說的是,即使傅天麒涅槃重生了又能怎樣,他再優秀現在還不是在這裏做苦力,霍震龍不會給他任何機會,沒有任何一家企業敢聘用他,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根本不能照顧你,更別說重振傅家,說到底,傅天麒終究是個失敗者,六年前,他輸在一無是處,六年後他輸在兒女情長。”


    “商向南,你總用輸贏去衡量生活中的一切,如果是這樣,對,天麒的確輸給了你,但是他贏得了我,贏得我全部的真心,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你今天讓我看這個,不過是希望我放手,希望我主動將天麒從我的身邊趕走,這樣的事情我做過一次,我不會再做第二次。”


    簡雲曦的目光鎖定在屋子裏麵忙碌的身影上麵,商向南竟然從她的眼神裏麵看出一絲迷戀。


    簡雲曦緩緩的開口:“我一點都不覺得天麒做這樣的工作有什麽羞恥的地方,也並不覺得他在這裏低人一等,我相信他,總有一天,他會成功,他會重振傅家。”


    “就憑他現在的樣子?”商向南哈哈大笑:“雲曦,你怎麽這麽天真,一個人若是卷入流沙,越掙紮隻會毀滅的越快,我想我應該讓你清醒一下,金錢和地位是多麽重要的事情,沒有這些的傅天麒其實就跟一隻螻蟻一樣。”


    說罷,商向南已經轉身走進車間。


    簡雲曦不知道商向南要做什麽或者要證明什麽。


    但是她的預感很不好。


    簡雲曦看到商向南已經走了進去。


    然後一個胖胖憨憨的中年男人忽然叫大家都停止工作。


    簡雲曦聽到有人叫他廠長。


    整個廠房似乎都安靜下來。


    那個胖胖的男人正是這個舊工廠的主人,開口說道:“今天跟大家說一件事情。”


    工人們都停了下來,圍了過去。


    隻有傅天麒沒有動。


    傅天麒顯然也看到剛剛進門的商向南,不禁蹙了蹙眉頭。


    那胖胖的男人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酒廠被商臣集團收購了,商臣都知道吧,大品牌,以後我們酒產出來就會貼出商臣的牌子,有名有姓啦,再也不用擔心酒賣不出去啦。”


    廠房裏麵的工人問:“那我們是不是要漲工資。”


    那胖胖憨憨的男人紅光滿麵:“生意好了,自然要漲工資,我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的新老板,商臣集團的董事長,讓我們熱烈的歡迎他。”


    胖胖的廠長帶頭鼓掌,下麵的人也跟著鼓起掌來。


    “下麵讓我們的大老板跟我們說幾句話。”


    嘈雜之後,車間安靜的下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商向南的身上。


    商向南說:“我沒什麽好說的,大家好好幹,我不會虧待大家。”


    下麵又是一片掌聲。


    這個時候廠長笑眯眯的對大夥兒說:“大老板很大方,看大家最近辛苦,給大家都準備了紅包,今天正好也是發工資結賬的日子,索性就一塊兒發了,現在大家排隊領工資和紅包。”


    整個廠房隻聽到此起彼伏的歡唿聲。


    接著就是排隊領工資和紅包。


    旁邊就是一個小小的財務室,所有人都擁入了那間小屋子。


    簡雲曦也緩緩的走到另一扇窗邊,看著裏麵的一切。


    財務也沒有下班,工資發的是現金,按照工資單上的表格發放。


    財務叫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去領工資,同時會領一個紅包。


    紅包鼓鼓囊囊的,第一個人拿到紅包以後,拆開看了看,大叫了一聲:“有五千塊,新老板太慷慨了。”


    所有人都沸騰了,他們的工資一個月都不到五千,這著實叫他們驚喜。


    大家都很激動,拿到紅包以後,總要朝著商向南鞠個躬,說一句:“謝謝新老板。”


    “傅天麒,過來。”財務喊出名字。


    傅天麒走了過去。


    財務說:“因為你工作沒幾天,原本我們按日給你結錢,但是老板說你工作非常有效率,還在流程出錯的時候,及時指出,避免了損失,所以廠長說,這個月給你足月工資,這裏是五千,你在工資單上簽個字吧。”


    霍承北對旁邊胖胖的,一臉憨厚的廠長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這是你應得的,小傅啊,你也去領個紅包吧,我將你的事情特地告訴了新老板,新老板說你是個人才,特地給你封了一個大紅包。”


    傅天麒拿了自己工資,不疾不徐放入口袋裏麵。


    然後轉身看著商向南。


    聲音冷靜,不卑不亢,麵上也看不出一絲情緒變化:“我剛來沒幾天,這個紅包我就不要了。”


    傅天麒一句話讓旁邊的人都吃驚不已。


    旁邊有人推他的手臂,小聲:“你傻呀,白給的錢為什麽不要。”


    連廠長也是一臉的費解:“怎麽不要呢?”


    商向南嘴角含笑,不動聲色。


    過了一會兒,親自從桌子上拿了一個紅包,朝著傅天麒走了過去。


    在傅天麒麵前停了下來:“骨氣這個東西,不是誰都可以擁有的,傅少爺,你說是不是?”


    傅天麒說:“隻有你這種人會這樣想。”


    商向南將紅包遞在傅天麒的前麵說:“拿著吧,你知道我花這麽大的代價就是為了羞辱你,你若是不讓我得逞,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商向南的話叫旁邊的人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簡雲曦在外麵咬緊了唇。


    她真想衝進去。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傅天麒的手也緩緩捏成拳頭。


    但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商向南突然轉頭對廠長說:“你的員工好像不給我麵子呀?真是遺憾,我還想今年給這個廠投資一些新設備,但是這樣的員工……”


    廠長突然急了。


    其實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來,新老板肯定和這個傅天麒有過節。


    這個傅天麒是一周之前才過來上班的,平日裏除了埋頭苦幹也很少說話,休息的時候要麽一個人在想事情,要麽就是在打電話,很能吃苦,也很有能力,連廠長都看的出來,他不是池中之物,但是不知道怎麽會淪落到這裏。


    廠長幾步走了過來:“小傅啊,你要給新老板麵子,新老板給紅包,你就收著啊,這麽多錢,買點什麽不好,你不是說還有老婆孩子嗎?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呢?”


    商向南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中充滿了挑釁,倨傲。


    簡雲曦看著那張臉恨不得撲過去撕爛他的臉皮,


    他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羞辱天麒。


    簡直就是威脅。


    傅天麒握著的拳頭緩緩的鬆開,抬手去拿商向南手上的紅包。


    啪的一聲,紅包落地。


    一堆紅票子也從紅包裏麵散落出來。


    商向南依舊是笑著:“對不起,我手滑。”


    傅天麒沉默了兩秒,就蹲下身去,將地上的錢都撿起來,然後裝進紅包裏麵。


    起身,衝著商向南也說了一句:“謝謝老板。”


    商向南似乎極度滿意似得:“傅少爺也有開竅的一天,真是令人欣慰。”


    隨即就趾高氣揚的離開。


    商向南出來的時候,簡雲曦剛剛離開。


    當傅天麒說出那句:謝謝老板之後,簡雲曦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原地。


    她不知道傅天麒是懷著怎樣屈辱的心情將那些錢撿起來。


    他明明可以不要,但是看得出來,是因為商向南的威脅。


    或者是為了那個胖胖憨憨的廠長。


    她終於知道商向南今天帶她過去的目的,是想叫她不忍心。


    車子開迴去的時候,簡雲曦一直在流淚。


    仿佛那些屈辱是加在她的身上。


    她也終於明白,如果不徹底將商向南打敗,他就會一直像今天這樣陰魂不散。


    小葡萄在車上的時候醒了過來。


    揉著眼睛問:“媽咪,你怎麽哭了?”


    簡雲曦連忙說:“媽咪沒有哭,是剛剛有沙子吹進眼睛裏麵了。


    小葡萄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半信半疑。


    到了家以後,小葡萄問:“爸爸今天什麽時候迴來,我都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


    傅天麒每次迴來的時候,小葡萄都睡了,而小葡萄每天醒來的時候,傅天麒已經離開了。


    所以,小葡萄的確是好幾天沒有看到傅天麒了。


    簡雲曦說:“葡萄,我們今天等爸爸迴來吃蛋糕好不好。”


    小葡萄一笑,眉眼彎成月牙:“好,我要等爸爸。”


    簡雲曦晚上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帶了蛋糕還有東坡肉。


    簡雲曦沒想到傅天麒半個小時以後就迴來了。


    手上竟然也拎著一個蛋糕。


    簡雲曦和小葡萄正在客廳裏麵畫畫。


    簡雲曦聽到門口的聲響,立刻抬頭,露出一臉的笑意:“天麒,你迴來了?”


    傅天麒說:“你們這麽快就迴來了,不是說晚上定了餐廳嗎?”


    簡雲曦說:“我吃過了。”


    霍承北笑了笑,放下蛋糕:“我先去洗澡。”


    霍承北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桌幾上有兩個蛋糕。


    蛋糕上都打開了,小葡萄和簡雲曦正在插蠟燭。


    小葡萄問:“今天是誰的生日啊,為什麽媽咪你買了蛋糕,爸爸也買了蛋糕?”


    簡雲曦說:“今天沒有誰生日,但是今天是爸爸和媽媽結婚七周年紀念日。”


    小葡萄的聲音清脆悅耳:“那我們在蛋糕上插七根蠟燭吧,祝賀爸爸媽媽結婚七年快樂。”


    小葡萄越來越像個小大人。


    簡雲曦看著她,真的覺得孩子慢慢的長大了。


    摸了摸小葡萄的腦袋,霍承北已經坐在沙發對麵,說:“你也買了蛋糕呀,看來我買的多餘了。”


    小葡萄搶先說:“不多餘,一個蛋糕能許一個願望,兩個蛋糕就能許兩個願望了。”


    傅天麒笑了笑:“老婆,七周年快樂,餘生的每一個七年還請老婆大人多多指教。”


    簡雲曦笑著答:“不用客氣。”


    小葡萄已經興奮的說:“許願吧,爸爸媽咪,你們兩個一人許一個願望。”


    於是簡雲曦和傅天麒真的關掉燈,煞有介事的許了願望。


    簡雲曦問:“你許了什麽願望?”


    傅天麒說:“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但又忍不住問簡雲曦:“你呢?”


    簡雲曦笑了笑:“我的願望大約和你一樣。”


    燭光像是水一樣的流淌,透著一種溫柔的色彩。


    傅天麒湊過去親了親簡雲曦的唇:“雲曦,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小葡萄在旁邊用手指捂住眼睛,但是卻忍不住咯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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