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夢魘


    簡雲曦的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


    每一步都萬分的沉重。


    她真的走了很長一段路,腳底應該都磨破了。


    但是她感覺不到疼,一點都不覺得疼。


    她終於到了麒麟山的葡萄園。


    這裏已經荒蕪,但大片的葡萄樹還在。


    現在真是葡萄成熟的季節,許多葡萄樹上還掛著葡萄。


    但是因為常年沒有人打理,這裏的葡萄顯得貧瘠和營養不良。


    葡萄園裏麵長滿了雜草。


    不過五年時間,這裏和從前仿佛變成了兩個不同的地方。


    簡雲曦走著,終於走到了那顆百年的老葡萄樹的藤架下麵。


    果然有個墓碑。


    簡簡單單的刻著“傅天麒之墓。”


    連照片都沒有。


    簡雲曦蹲了下來,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敢相信曾經那麽鮮活那麽炙熱的一個人,現在變成了一塊冰冷的石頭。


    她輕輕的撫摸著那塊石頭,輕輕的開口,說了一句:“天麒,我迴來了。”


    眼淚終於抑製不住的往下流。


    她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哭的幾乎要背過氣去。


    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痛苦。


    心髒那塊地方仿佛終於有了直覺。


    痛,真的很痛,像是整個胸腔都被撕裂,一顆心髒被狠狠的掏出來。


    簡雲曦覺得這個時候,她要是死了才好,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


    一想到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傅天麒了,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了色彩,沒有了希望。


    仿佛上帝伸出一隻手,將她所有的快樂所有的幸福全部從她的人生中抽離。


    簡雲曦真的覺得,她這輩子,不可能幸福了。


    為什麽會這樣,她流著眼淚仰望天空。


    依舊黑的發亮,繁星點點。


    一如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


    天麒那麽善良,為什麽會是這樣不得善終的結果。


    這不公平!


    簡雲曦第一次這樣憎惡命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幾乎完全失去了力氣,站也站不起來。


    她就這樣靠著石碑坐著,一直看著天邊一點一點的亮堂起來。


    她的頭很痛,眼睛也很痛,嗓子也啞了,幾乎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但是朦朧的晨光裏麵,她卻仿佛看到傅天麒正朝著她走來。


    她想要伸出手臂,卻完全沒有力氣。


    想要喊出他的名字也喊不出來。


    她想讓他帶著她一起走,卻明明清楚的知道這隻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這感覺太真實了。


    甚至能夠感覺他將她緩緩的抱在懷裏。


    熟悉的溫暖,熟悉的懷抱,她倒在這樣的懷裏,幾乎不願意睜開眼睛。


    簡雲曦覺得自己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境就是麒麟山傅家大片的葡萄園,她和傅天麒在葡萄園追逐奔跑,但是瞬間那些葡萄藤像是惡魔之爪一樣一下子將傅天麒包裹起來。


    傅天麒一直撕心裂肺的喊著:“雲曦,救我,救我!”


    “天麒……天麒……天麒……”


    她一直喃喃的喊著,她甚至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就是怎麽也醒不過來。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讓她睜開眼睛。


    這個聲音太熟悉,像是傅天麒。


    她很努力的,很努力的睜開眼睛。


    模糊之中果然看到的是傅天麒的一張臉。


    她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就大哭起來,可是她發不出聲音,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那個人將她抱在懷裏,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這是夢,這都是夢而已。”


    原來這都是夢啊。


    簡雲曦突然莫名的安心起來。


    那個人還在說什麽,聲音很溫柔。


    好像是讓她好好睡一覺。


    是啊,她要好好睡一覺,這樣一覺醒過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那些可怕的事情一定都是噩夢,都會過去的,一定都會過去的。


    簡雲曦開始努力的讓自己陷入睡眠之中。


    但是她一直緊緊握著那個人的手,生怕自己一睡著,天麒就會走掉。


    簡雲曦自己並不知道,自己這一睡竟然睡了三天三夜。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眼前明晃晃的全是人臉。


    又是一群白大褂,都帶著白色的口罩,似乎在檢查什麽。


    然後轉過身對一個人說:“霍先生,已經醒了,但是高燒還沒有退,依舊非常的虛弱,她已經三天沒有進食,雖然定是輸入營養液,但是身體還是要慢慢調養,霍先生還是先讓人熬一點白米粥給她吃,還有,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很有可能再次發生這種休克性暈厥,依舊還存在一定的危險,要多加注意。”


    簡雲曦一個字都聽不清楚,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抬起眼皮。


    短暫的有意識以後,她又陷入深入睡眠之中。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微微側頭,就看到一麵大的落地的玻璃窗。


    玻璃窗灰色的窗簾被拉在兩邊。


    而玻璃窗外仿佛是天空的盡頭。


    天邊一輪巨大的夕陽,一點一點的往下落去。


    簡雲曦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覺得頭疼,哪裏都疼。


    整個人像是被拆卸了一般,渾身沒有一個地方是自己的,也不能動彈。


    腦子裏也是一片模糊,隱隱約約的覺得渾身都是滾燙的,整個人就像是置身在烈焰的地獄之中。


    屋子裏麵很安靜,沒有一個人。


    簡雲曦也認不出這裏是哪裏。


    過了一會兒,進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她醒了,連忙過來將她扶起來。


    她在床上架起了小桌子。


    然後將剛剛帶過來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是一碗熬得晶瑩剔透的小米粥,還有幾碟小菜。


    簡雲曦費盡力氣才坐了起來。


    那個小姑娘說:“我是這裏的保姆,我叫小優,是專門照顧你的,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你總算醒了,這粥一天之內我已經煮過四次了,你現在一定很餓,快點趁熱吃點吧?”


    餓嗎?簡雲曦一點都不覺得。


    隻覺得難受,要死掉一般的難受。


    她費盡力氣才問了一句:“天麒呢?”


    她的嗓子已經啞了不像樣子,以至於說出來的話根本麵目全非,聽不清楚。


    小保姆一臉迷茫。


    簡雲曦卻突然慌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抓住小保姆的手,重新問了一遍:“傅天麒呢?”


    那個小保姆反應了一會兒才說:“傅天麒是誰?”


    “天麒呢?天麒呢?”她像個孩子一樣徹底慌了。


    然後就要下床。


    但是因為沒有力氣,腳步還沒動,整個人身子一傾,已經從床上滾了下去。


    簡雲曦摔在地上。


    小保姆驚慌失色,幸好有厚厚的地毯。


    小保姆剛想去扶她起來,門口就閃現了一個身影


    剛推門而入的男人一秒之後,已經將簡雲曦抱了起來。


    他的聲音冷厲,看向小保姆:“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


    小保姆沒見過先生這樣的眼神,又驚又怕,有些委屈的說:“她剛剛醒,想讓她吃東西,可是這位小姐醒來就要找什麽人,叫什麽天麒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自己摔下來了。”


    “借口,你出去,換小雅過來照顧。”男人聲線依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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