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陸趕快拉著厲承驍的手往外麵走去,邊走還邊說:“你們兩個先聊聊吧。”


    說完之後,陸小陸和厲承驍徹底消失在了病房的門後麵。


    還貼心地幫兩人帶上了門。


    病房一時間變得十分安靜。


    段雨竹看著還維持著站在不遠處,一直盯著自己的那個姿勢的男人,忍不住笑著開口說:“嗨,段先生。”


    段雨竹的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般。


    本來一直站在原地的男人終於邁開步子,伴隨著急促的步伐,不過兩三步就來到了段雨竹的身邊。


    伸手將她擁進了懷抱。


    而後低沉的聲音在段雨竹的耳邊響起來,道:“你醒了。”


    男人聲音裏麵的哽咽讓本來滿臉笑容的段雨竹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不想出現兩人抱在一起痛哭的狀況,段雨竹強忍著自己聲音裏麵的顫抖,對著段舒航說:“嗯,我醒了。”


    段舒航的眼睛壓在段雨竹的肩膀上。


    透過病服,段雨竹猛地感受到了什麽。


    她不由得想要去看看此刻段舒航的樣子,但是卻被男人緊緊禁錮著。


    滾燙的眼淚透過了衣衫,像是直直地燙入了段雨竹的心髒。


    她忍不住啞著嗓子說:“段先生別緊張,我們兩個都很好。”


    她當然明白,他是在擔心她,擔心得要死。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段舒航這樣的男人,居然會在她的麵前掉下眼淚。


    這讓段雨竹突然變得有幾分手足無措,隻能伸手,笨拙地拍著男人的背脊。


    她想,這個男人可能真的是怕慘了吧。


    陸小陸和厲承驍到了外麵之後,陸小陸守在外麵,等著看到房間裏麵的兩人擁抱在一起之後,才終於轉過臉來對著身邊的男人說道:“好了,我們也該迴去了。”


    說著,陸小陸朝著厲承驍伸出手。


    厲承驍第一次看見這小女人如此鄭重其事地朝著自己伸出手。


    不由得笑著握住了小女人的手之後,十指緊緊纏在一起。


    “走,我們迴家。”


    *


    厲老爺子的葬禮這天是臘月二十五。


    外麵的雨連綿地下了一周了,卻絲毫轉晴的意思都沒有。


    厲采薇這邊依舊沒有什麽動靜,厲老爺子卻不能再等。


    厲承驍隻能選擇舉行葬禮。


    來到現場的隻有真正的朋友和關心厲老爺子的人。


    媒體則是一個都不被允許放進來。


    靈堂之上氣氛十分的淒冷。


    葉沁寶靜靜地站著,目光始終沒有從靈堂最中間的厲老爺子的照片上挪開。


    照片裏麵的老頭兒嘴角掛著慈祥的笑容。


    厲老爺子崢嶸了一輩子,陸小陸的本意是挑選一張更加意氣奮發的照片的。


    可是厲承驍卻固執地選了這一張。


    看著這張照片,陸小陸忍不住想起了厲承驍第一次帶自己迴厲家的時候。


    厲家的所有人都不待見她。


    倒是這個身居高位的老頭兒沒有絲毫的架子,朝著她招了招手,道:“孩子,快過來爺爺看看你。”


    他不是她的親爺爺,卻給了她親爺爺一般的寵愛。


    想到這麽久以來厲老爺子對自己的所有好,想到這樣的老頭兒以後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朝著自己笑了。


    陸小陸就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崩潰地大哭起來。


    陸小陸哭起來之後,厲婉婉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而後厲家的女眷都受到了氣氛的感染,或是大哭,或是低低地啜泣。


    厲家的男人們見狀,也都赤紅了眼眶,甚至不敢去看前麵那老頭兒笑著的樣子。


    以前老頭子在的時候,總是覺得這老頭子什麽都要管。


    可是此刻老頭子走了,大家才恍然明白過來。


    這麽多年了,如果不是有厲老爺子在的話,厲家早就成了一盤散沙。


    哪能和現在這樣聚在一起。


    厲承驍看著靈堂上厲老爺子的遺照,垂在身側的手鬆了緊,緊了鬆。


    他真的恨不得衝上去將那張該死的遺照砸個稀巴爛。


    這樣也就可以當做老頭子從未離開過的樣子。


    可是……


    手要抬起來的瞬間,終於還是再度放了下去。


    這樣做是沒用的。


    老頭子走了,再也迴不來了。


    這個事實,他總歸要接受的。


    想著,厲承驍再也忍不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一滴冰涼的眼,順著閉眼的動作瞬間滑下來,而後沒入了襯衫的領口,最終消失不見。


    葬禮上的人雖然不是說很多,但是也的確是有著不少。


    明明是有這些人站在這裏,可是現場的氣氛卻無比的淒涼。


    外麵的天空還在飄著雨,連綿不絕的樣子,就像是要跨越今年,直接接到下一年。


    靈堂裏麵的厲承驍和葉沁寶依偎在一起。


    就像是疲憊的流量動物,隻有彼此依靠,才能找到絲毫的溫暖。


    葬禮結束之後,厲家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地上來安慰著厲承驍要節哀順變。


    之前陸小陸離開厲承驍身邊的時候,厲家的這些人都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地想要將厲氏從厲承驍的手裏搶過來。


    但是經過了後來的一些事情,他們才終於明白。


    厲老爺子並不是偏心厲承驍,反而是一直在偏袒他們。


    要不是有厲老爺子一直在幫他們兜著的話,按照厲承驍性子,可能早就和他們鬧翻了。


    厲家也發展不到現在這一步,他們的日子自然也就沒有這樣好過。


    他們總覺得豪門大院裏麵沒有親情。


    可在發現這老頭子走了,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塊之後,他們才終於明白。


    天大地大,沒有什麽是不可割舍的。


    但是唯獨親情,就算是打斷了骨頭也會連著經脈。


    血緣,是這輩子都打破不了的東西。


    雖然有著陸小陸的時刻陪伴,厲承驍在葬禮結束之後,還是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麵關了一天一夜。


    無論陸小陸或者是別人在外麵說什麽,都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一天一夜之後,厲承驍終於昏昏沉沉地從房間裏麵出來。


    陸小陸看著男人漆黑的眸子,隻覺得厲承驍在房間裏麵的這一天一夜間,像是被人抽走了一魂,整個人都變了樣子。


    但是所幸在休息了一天後,厲承驍又再度恢複成了以前的樣子。


    serena雖然沒被允許參加厲老爺子的葬禮,但是卻像是從厲承驍和陸小陸的身上感受到了什麽一般。


    在某天早餐剛剛吃完的時候,伸手拉了拉陸小陸的衣袖,然後小聲地問:“曾爺爺是不是不要serena了?為什麽serena已經連續好久好久都沒看到曾爺爺了。”


    本來蟄伏在陸小陸血脈裏麵的悲傷如此輕易地就被serena挑起。


    在陸小陸還沒意識過來的時候,serena就首先著急地開口說:“媽咪你怎麽哭了,是不是serena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事情?”


    陸小陸趕快擦幹眼淚,朝著serena搖了搖頭之後,道:“沒有,隻是媽咪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serena乖,曾爺爺的確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等到serena長大了,媽咪就告訴你那個地方是哪裏,好不好?”


    serena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等到serena蹦蹦跳跳地去書房準備學習的時候,陸小陸才終於忍不住,偷偷來到廚房,捂著臉哭起來。


    這才終於承認,厲老爺子是真的不在了。


    別墅裏麵再也沒有老頭兒帶著孩子的時候的歡聲笑語了。


    想到serena,陸小陸就覺得愧對於厲老爺子。


    她真正的女兒還沒找到,厲老爺子也沒有見過自己真正的曾孫女,就這樣離開了。


    是她欺騙了厲老爺子。


    想著,陸小陸越發痛苦。


    等到厲承驍找到陸小陸的時候,發現陸小陸正躲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裏麵,滿臉都是眼淚。


    就像是大街上被主人遺棄的小貓咪一樣。


    厲承驍歎了口氣,在陸小陸的麵前半蹲下,伸手將人抱進懷抱。


    開口哄道:“怎麽哭了,明天你就要去參加段雨竹的婚禮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哭,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厲承驍的話終於讓陸小陸迴神。


    她伸手想要去擦眼淚,但是卻被男人攔住。


    倒是男人溫熱的指腹落在陸小陸的鏈家之上,輕輕地將她臉上的眼淚全部都擦幹淨之後。


    厲承驍才笑著對陸小陸道:“好了,這樣才是我最漂亮迷人的六寶。”


    陸小陸悲傷的情緒被男人輕易帶走,她看著男人嘴角溫柔的笑意,忍不住湊到男人的臉邊上。


    輕輕的啄了一下男人的嘴角。


    厲承驍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而愣神許久。


    等到他伸手準備去將始作俑者抓住的時候,陸小陸卻像是精靈一般,從厲承驍的手底下逃走了。


    厲承驍看著小女人遠遠地站在廚房門口,朝著自己得意笑著的樣子。


    也趕快從地上站起來,邊朝著陸小陸那邊迫近,邊說:“好啊,學會耍流氓了是吧?不乖的孩子要好好接受懲罰。”


    說著,厲承驍加快腳下的步伐,追趕在陸小陸的身後。


    本來沉鬱了這麽久的別墅終於有了一些歡聲笑語。


    縈繞著的沉悶也換換被驅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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