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緩步來到了花園裏麵。


    今天的天氣的確很好,風也不算是很大。


    但是無論怎麽樣,現在都是冬天,幹冷的感覺讓人稍微有些不太舒服。


    可是厲老爺子卻迎著暖暖的冬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小陸感覺自己的心髒猛地一顫。


    不安的感覺在心底不斷擴大。


    她抓著厲承驍的手都忍不住緊了緊。


    厲承驍感受到手下傳來的力度,有點疑惑地側過臉。


    看見陸小陸白了幾分的臉色,問:“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厲承驍的聲音換迴了陸小陸的神智。


    她勉強壓製著自己內心的不安,朝著厲承驍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心慌。”


    “可能是因為外麵太冷了吧。”厲承驍說著,伸手將陸小陸的披肩攏好,道,“如果你累了的話,就先迴去休息,爺爺這邊我看著就好。”


    陸小陸卻搖了搖頭,說:“沒關係啦。”


    厲承驍看著陸小陸的樣子,終於妥協地點了點頭,讓她繼續留下。


    serena抓著厲老爺子的手,笑著對厲老爺子說:“曾爺爺,今天的天氣好好噢。”


    “是啊,所以曾爺爺才想出來看看啊。”厲老爺子說著,聲音裏麵帶著溫和。


    也不知道是這段時間是真的修養得很好,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厲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


    完全沒有絲毫的虛弱之感。


    陸小陸鬆了口氣,覺得可能真的如同厲承驍所說的一般,隻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她剛才才會如此反常。


    “阿驍啊,采薇這丫頭怎麽還不迴來?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厲老爺子說著,歎了口氣。


    厲承驍的薄唇抿成一條線。


    半晌後才帶著點恨鐵不成鋼地說:“我等下就給她打電話,讓她盡快迴來一趟。”


    厲老爺子笑了起來,道:“算了算了,那丫頭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我這個老頭兒怎麽能托她後腿呢。”


    說到這裏,厲老爺子壓抑著咳嗽了幾聲。


    厲承驍和陸小陸趕快湊過去,對著厲老爺子道:“爺爺,外麵的風太大了,我們先迴去吧。”


    厲老爺子卻擺了擺手,道:“不了,我再曬曬太陽。”


    厲承驍和陸小陸看著厲老爺子的樣子,雖然看不出異色。


    但是因為老頭兒剛才的咳嗽,兩人還是忍不住擔心。


    就看見厲老爺子朝著兩人勾了勾手,示意兩人過來。


    兩人趕快走到厲老爺子的麵前。


    厲老爺子一手拉住陸小陸的手,一手拉住厲承驍的手,而後將兩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陸小陸看著厲老爺子的手,卻發現老頭兒的手幹瘦得不像話。


    證實著這段時間,厲老爺子都經曆了一些什麽。


    她的眼眶酸了酸。


    但是不想掃興,她強忍著淚意,朝著厲老爺子笑了笑。


    厲老爺子剛好也在朝著陸小陸笑,道:“小陸啊,自從阿驍把你帶迴來的第一次,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好子,我也是一直看好你和阿驍的。”


    說著,厲老爺子又咳嗽了幾聲。


    陸小陸終於忍不住嗚咽起來。


    像是想到了那個時候,麵對著厲家的一大家子人,隻有厲老爺子一直是站在她這邊的。


    就算是後來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厲老爺子對她卻一直是很好的。


    她從小到大隻有一個父親,後來還有一個大伯。


    別的親人什麽都沒了。


    但是在遇到了厲老爺子之後,陸小陸卻發現自己像是終於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


    因為隻有在麵對這自己親人的時候,無論你做錯了什麽,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親人會背叛自己。


    親人就是自己最堅強的後盾。


    對於陸小陸來說,厲老爺子雖然不是她的親爺爺,但是卻比起親爺爺都要親。


    “爺爺……”陸小陸忍不住喊了一聲,聲音已然哽咽了。


    厲老爺子拍了拍陸小陸的手,而後對著厲承驍道:“阿驍你身為男人,既然已經和小陸走到這一步了,無論怎麽樣都要照顧好小陸,不能讓小陸受到絲毫的委屈,知道了嗎?”


    厲承驍點了點頭,眼底也有著狼狽的紅痕。


    陸小陸不敢再聽下去,趕快開口打斷道:“爺爺,先別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好好曬太陽吧。”


    厲老爺子卻不願妥協,扭頭對著管家說:“去將小七抱出來。”


    管家看了一眼厲承驍。


    厲承驍點了點頭後,管家轉身朝著裏麵走去。


    正好厲老爺子朝著serena招了招手,喚她的中文名:“小思晚來爺爺這裏。”


    serena雖然總在學校裏麵被小夥伴們叫思晚。


    但是厲老爺子這樣正兒八經地叫她的中文名還是第一次。


    下意識地覺得厲老爺子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serena趕快來到厲老爺子的麵前站好。


    厲老爺子揉了揉serena的柔軟的褐色發絲,道:“小思晚身為姐姐,以後要好好照顧思晨好不好?”


    serena趕快點了點頭,道:“思晚會好好照顧弟弟的。”


    厲老爺子笑起來,眼角紋路都寫滿了溫柔慈祥的味道,說:“小思晚真乖。”


    陸小陸在一邊看著鼻酸。


    趕快撲到了男人的懷抱,有點不敢繼續看下去。


    厲承驍一邊拍著陸小陸的背脊,漆黑的眸子越發暗沉了。


    他緊緊地盯著厲老爺子的臉色,心底的不安越發擴大。


    厲老爺子突然在這個時候交代這些,讓他不得不擔心起來。


    管家很快就將小七抱了出來。


    厲老爺子抱著小七。


    現在的小七已經很重了,厲老爺子竟然還將小七舉了起來,迎著陽光,笑道:“小思晨以後就是我們厲家的男子漢了,要快點長大,好好保護姐姐和爸媽,好不好?”


    被舉高高的小七咯咯笑著,喊:“曾爺爺,曾爺爺……”


    厲老爺子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


    下一瞬間就猛地咳嗽起來。


    一聲比一聲沉重的咳嗽讓厲承驍和陸小陸的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


    厲承驍想都沒想就去將小七接了過來。


    交給了管家之後,在厲老爺子的麵前半蹲下來,著急地問:“爺爺,你感覺怎麽樣?我們先迴去吧?”


    厲老爺子固執地搖了搖頭,看著頭頂溫暖的陽光。


    而後笑著說:“陽光真好啊,我家的采薇的丫頭啊,爺爺真想再見你一麵。”


    厲老爺子說完,渾濁的眸子緩緩闔上。


    本來擋在眼睛前麵的右手也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緩緩地墜落下來。


    厲承驍的瞳孔猛地緊縮。


    陸小陸腳下一軟,直接跌在了厲老爺子的輪椅前麵。


    她握著老頭兒溫熱幹瘦的手,啞著嗓子叫:“爺爺別在外麵睡了……我們迴去好不好?爺爺!”


    安靜下來的老頭兒卻像是沒有聽到陸小陸的聲音一般。


    緊閉的眸子絲毫沒有睜開的跡象。


    陸小陸終於忍不住崩潰地大哭起來:“爺爺,爺爺你醒醒好不好?你還有一個曾孫女思景還沒迴來呢爺爺,你別睡好不好?爺爺你別睡了……”


    陸小陸不斷地搖晃著厲老爺子的手。


    卻被厲承驍一把抱住。


    “別吵爺爺了,他已經睡著了。”厲承驍的聲音嘶啞。


    喉頭像是被燒刀子滾過。


    沙啞得不像話。


    陸小陸想要從厲承驍的懷抱裏麵掙紮出來,但是卻被男人緊緊地禁錮著。


    她崩潰地伸手,一拳拳都砸在男人的胸口。


    但是厲承驍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任由陸小陸發泄著。


    站在一邊的serena見狀,奇怪地看著崩潰哭泣著的陸小陸。


    走到厲老爺子身邊,握住了老頭兒尚且溫熱的手,天真地說:“思晚知道吵醒曾爺爺睡覺不好,但是曾爺爺在外麵睡覺會感冒的,我們迴去睡好不好?”


    管家看著serena天真的樣子。


    忍不住側過臉去抹眼淚。


    serena沒等到厲老爺子的迴應,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曾爺爺實在是太不乖了,既然這樣的話,serena給曾爺爺暖手吧。”


    說著,serena將老頭兒稍微涼了幾分的手拿過來,貼在了自己的臉蛋上,而後說:“曾爺爺暖和一點了嗎?”


    管家已經不敢去聽這邊的聲音。


    他自小就跟在厲老爺子的身邊。


    這麽多年的老友就這樣離去。


    他實在是有點沒辦法接受。


    寒風凜冽裏,在場的六個人,隻有天真的小七還在管家的懷抱裏麵掙紮著。


    *


    厲承驍對外封鎖了厲老爺子去世的消息。


    隻是將厲家的人都集合在了一起,宣布了這個事實。


    站滿了會客廳的眾人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死寂。


    而後才有著女人壓抑的哭泣響起來。


    厲承驍的眼底滿是血絲,掃了一眼站在下麵的眾人。


    在所有人的臉上都看到了悲傷。


    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親人離世之後的悲傷。


    他突然覺得有點欣慰。


    這個大家族雖然親情淡薄,但是至少還算是有一點點殘存的。


    “葬禮我準備低調舉辦,我不想爺爺都已經走了還要被那些媒體炒上熱搜。”厲承驍說著,聲音低沉。


    下麵的人沉默了瞬間,終於有人首先開口道:“我讚同家主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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