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陸不說話,隻是看著薄崢。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這樣自甘墮落,我也不可能感謝你?”薄崢慢慢地說著,語氣冷漠。


    就像是剛才那個說了幾句奇奇怪怪的話的人不是他。


    她一愣,隨即點頭。


    沒人比她更明白了。


    哪怕她把心掏出來放到這個男人的麵前,他也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那你還這樣做?陸小陸,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很下,賤?要是你父親知道你居然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體,他會不會死不瞑目?”薄崢淡漠的薄唇吐出來的話語如此惡毒。


    讓陸小陸瞬間白了臉。


    她可以忍受薄崢侮辱她,但是卻不能忍受他的父親也受到侮辱。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捏在一起之後又鬆開。


    明天是最重要的時刻,現在的薄崢不適宜動氣。


    勉強扯了扯嘴角,陸小陸僵硬地說:“這些不需要你操心。”


    薄崢笑了笑,隻是一個笑容,就讓周圍的陽光都失去了顏色。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寵兒,這個世界就像是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這樣的人。


    比如厲承驍,比如薄崢。


    陸小陸的內心明明已經不會為這個男人而悸動了。


    可在看見他的笑容的時候,她的雙眼還是下意識地凝滯。


    笑完,薄崢冰冷的眸子挪到陸小陸的臉上,再次開口:“說的也是,畢竟他已經死了。”


    簡單的一句話,成功地讓陸小陸的表情再度凝滯。


    “薄崢,對於一個已經去世的人,還是不要太刻薄為好。”陸小陸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雙眼裏麵閃爍著隱忍的光芒。


    薄崢卻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隱忍,隻是冷冷地說:“對於一個該死的人,我覺得我的這些話已經算是比較善良了,你覺得呢?”


    陸小陸垂在身側的手再次捏緊。


    “對了,還有這個。”薄崢說著,攤開自己的手心。


    紋路分明的大掌上麵躺著一枚銀質的戒指。


    陸小陸的眸子顫了顫。


    之前李姐和小莫的話似乎還在耳邊。


    說是薄崢經常對著這枚戒指發呆。


    她不懂他現在想要幹什麽,隻能抬起雙眼,看向他。


    在她的目光中,薄崢的手動了動。


    簡單的一個傾斜的動作,戒指就滾落到了地上。


    這個動作,讓薄崢背後起了一背的冷汗。


    也成功讓陸小陸的表情越發難看。


    “這是我父母感情的見證,可惜被你戴了這麽久之後已經太髒了,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留下它。”薄崢說著,抬起雙眼看向陸小陸。


    在看見她蒼白的臉色的時候,他另外一邊的手緊了緊。


    雙眼卻還是波瀾不驚的。


    表情依舊薄涼。


    “還是送給你吧。”他慢慢地說,明明費盡了全部的力氣,表麵上依舊雲淡風輕。


    陸小陸就像是被釘在原地。


    “怎麽不撿起來?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薄崢再次加上一句話。


    徹底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小陸明明告訴自己現在的薄崢不適宜受到刺激。


    她還是忍不住了。


    安靜的病房裏麵滾落到地上的銀戒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在原地掙紮著轉動了幾下。


    最終歸於平靜。


    “薄崢,你實在是太過分了……”她說到一半,已經帶上了哭腔。


    明明決定了不為這個男人傷心。


    可他的這些話實在是傷人。


    “過分?”薄崢笑著重複,卻是不再解釋,隻是靜靜地看著陸小陸。


    有人說過,一個人願意對你說話的時候表示對你還有一點感情,但是當一個人靜靜地看著你的時候,就表示他是真的對你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了。


    他的沉默刺痛了她。


    這麽久以來積壓的情緒讓她終於爆發。


    滿肚子的委屈在這個時候全部洶湧而出。


    她死死地盯著薄崢,雙眼瞬間通紅。


    “薄崢,我恨你,薄崢我恨你!!”陸小陸大吼著。


    就像是要將自己全部的委屈和憤怒都發泄出來。


    薄崢的另外一隻手緊緊捏在了一起,渾身的肌肉蓄勢待發。


    可他還是壓製著,表麵波瀾不驚。


    大吼完了的陸小陸不想要薄崢看見自己的眼淚。


    轉身就朝著外麵跑去。


    病房裏麵沉默了半晌的薄崢閉了閉眼,表情頹然。


    “三年的拖累已經夠了,陸小陸,天大地大,我放你自由。”薄崢突然說著,雙眼裏麵的冷漠迅速消融。


    在這瞬間,他像是變迴了當年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薄少將。


    又像是變迴了那個將陸小陸捧在手心的薄崢。


    目光緊緊地鎖在不遠處的那枚銀戒上。


    薄崢想要和上次一樣去將它撿迴來。


    但經過剛才的那一番掙紮,他已經筋疲力竭。


    想到她剛才心碎的樣子,和那一聲聲的“我恨你”,他覺得自己每唿吸一下都帶著刻骨的痛疼。


    漆黑的桃花眼顫了顫,他再次喃喃:“離開厲承驍,別管我,我會沒事。”


    溫柔的語氣,像是最動人的情話。


    可房間裏麵再也沒有一個人聽得見他的聲音。


    在外麵焦急等待的段雨竹看見陸小陸跑了出來,目光落到她臉上的淚水上。


    愣怔了片刻,她趕快跑到她的身邊,著急地問:“怎麽了?”


    陸小陸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崩潰。


    說不出一句話,她狠狠地抱住了段雨竹,歇斯底裏地哭泣了起來。


    段雨竹亂了手腳,笨拙地安慰著。


    可陸小陸就像是要將自己全部的委屈都哭出來一樣。


    “為了他我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我想要溫暖他呀……我想要他好起來……我想要彌補呀……可他恨我,他還是恨我……”陸小陸斷斷續續抽噎著說。


    眼淚沾濕了她的臉。


    因為哭泣,她整個人都顫抖著。


    她臉色蒼白的樣子讓段雨竹的心都糾結在了一起。


    “六六,我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嗎?”段雨竹輕聲問她。


    陸小陸抽噎著看向她,雙眼裏麵帶著疑惑。


    段雨竹伸手理了理陸小陸有點淩亂的頭發,說:“要是一份愛情讓你痛苦,可能是因為對方還沒愛上你,要是那份愛讓你一直一直地痛苦,那就證明你們根本不合適。六六,放手吧。”


    她柔和的目光讓陸小陸的眸子顫了顫。


    段雨竹說得對。


    對薄崢的愛情讓她痛苦,讓她迷失了自我。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該放手了。


    今天隻是徹底將積壓的委屈爆發出來了而已。


    也許今天是一個必須畫上的句號吧。


    為這段錯誤的、求而不得的感情,畫上一個句號。


    想著,陸小陸抽了抽鼻子,擦幹淨了臉上的眼淚。


    目光落到薄崢的病房上麵,陸小陸感覺自己心髒的某個地方像是空了一塊。


    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裏麵還是會很痛。


    但總有一天會愈合。


    想著,她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在看見陸小陸嘴角的笑容的時候,段雨竹一直吊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


    她本來以為今天這樣歇斯底裏的陸小陸肯定會因為薄崢而做出一時衝動的事情。


    但在看見她這個笑容的瞬間,她卻看到了陸小陸的釋然。


    現在這個站在她眼前的陸小陸已經足夠堅強。


    可以承受得住失去一個很重要的人的痛苦。


    “我們迴去吧?”段雨竹說著,朝著陸小陸伸出手。


    陸小陸看向她,終於伸出了手。


    -


    和段雨竹在別墅裏麵窩了一下午,陸小陸的內心雖然還是想著薄崢的事情,卻不像是之前一樣難過了。


    她已經想好了,用自己的婚姻去換來薄崢最後的一次機會。


    明明薄崢那麽刻薄,可她還是要救他的。


    就當是為這一切畫上一個句號。


    從此以後的薄崢無論如何,也和她陸小陸再無一絲瓜葛。


    又或許在厲承驍最初說出那句“嫁給我”的瞬間,她心裏就已經有了決定。


    她是想要嫁給厲承驍的。


    交易也好,真愛也罷。


    她想要嫁他。


    擺弄著手機,陸小陸有幾分糾結。


    她不知道怎麽和厲承驍開口。


    他們兩個明明連睡覺這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可她現在還是覺得和厲承驍之間有著很大的距離感。


    歎了一口氣,陸小陸把手機放到了一邊。


    段雨竹從迴來開始就一直在觀察陸小陸的表情。


    發現她一直在看手機,還不斷地歎氣之後,陷入了糾結。


    怎麽像是談戀愛了?


    明明她才剛剛失戀來著?


    也不好問,段雨竹幹脆不去理會了。


    就在兩個人各有心思的時候,陸小陸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麵閃爍著的那一串數字,她的心髒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隻要一眼,她就能看出是厲承驍的號碼。


    那個沒有保存,卻了然於心的號碼。


    “六六,誰的電話啊,怎麽不接?”段雨竹有點疑惑地問了一聲。


    陸小陸這才猛地迴神。


    雙眼落在手機上,她終於遲疑地拿起手機。


    避開了段雨竹之後,陸小陸選擇了接聽。


    世界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她隻聽得見她越發急促的心跳。


    以及電話那邊的那個男人,低淳的聲音。


    “陸小陸?”


    厲承驍的聲音通過電磁波的拆分重組,還是如此輕易地就扣動了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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