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承驍和院長正麵對麵坐著。


    看見陸小陸開了門,院長皺眉,嗬斥:“你是哪科的護士?這裏是你能隨便進來的嗎,還不趕快出去!”


    陸小陸看著一臉嚴肅的院長。


    要不是知道這個院長和厲承驍之間有著那樣的交易,她都要被院長這個義憤填膺的表情給騙了呢。


    笑了笑,陸小陸說:“院長,你說因為一己私利,放棄對一個病人的救治……會對一個醫生的從醫生涯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院長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你先出去吧。”厲承驍卻在這個時候開口。


    陸小陸差點沒笑出來。


    他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怎麽還能這樣一本正經地要自己先出去?


    轉過臉,她卻發現厲承驍的這句話似乎是對著院長說的。


    院長看了看厲承驍和陸小陸,被別人從自己的辦公室裏麵趕出去,他居然沒有絲毫的異議,轉身直接走了。


    陸小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為厲承驍的權勢滔天而鼓掌。


    “過來。”厲承驍坐在椅子上,唿喚她過來的同時展開了自己的手。


    她的目光落在厲承驍的手掌心上。


    清晰的紋理和溫暖的大手。


    這個男人的血是暖的,但是心卻是冷的。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沒有行動。


    “不知道厲少剛才在和院長聊什麽?”她笑著問。


    手下卻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像是豎起了渾身的尖刺。


    厲承驍的眸子有著瞬間的凝滯。


    很快他開口,說:“你已經聽到了。比起這個,我更想問的是,你來這裏幹什麽?”


    說著,厲承驍的眸子稍微低沉了幾分。


    陸小陸覺得自己本來就跳得無比緩慢的心髒越發凝滯。


    無視了厲承驍的疑問,陸小陸問:“所以你是承認了是你要院長不要盡力?”


    聽著自己的聲音,陸小陸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平靜。


    平靜得甚至有點詭異。


    “是,我承認。”


    在這個問題上麵,厲承驍似乎是不需要思索。


    說完了這句,他抬起雙眼,帶著諱莫如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這才開口問:“怎麽了?”


    陸小陸差點控製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男人,輕鬆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另外一個人的性命,現在麵對自己的質問,他居然就迴了這樣一句“怎麽了”?


    陸小陸不明白是自己的價值觀有問題,還是厲承驍的有問題。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厲少真是權勢滔天,讓我佩服不已。”陸小陸終於還是笑著說。


    厲承驍本來微皺的眉頭在看見陸小陸的笑容的時候,越發緊鎖。


    “這不關你的事情,你為什麽要生氣?”厲承驍皺著眉問,言語間全是疑惑。


    這句“不關你的事”就像是一柄刀,狠狠地插在了她的心髒上。


    提醒著她,她現在早就和薄崢沒有絲毫的關係了。


    就算厲承驍現在想要整死薄崢,那也不是她可以管的範圍。


    渾身發冷,陸小陸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顫抖。


    緊緊地咬住了唇瓣,陸小陸的臉上卻掛上了甜美的笑容,說:“是,的確不關我的事情,我也很清楚我和薄崢現在的關係,不需要厲少你再三強調!”


    “薄崢?”厲承驍重複,像是明白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從椅子上站起,厲承驍邁開步子朝著陸小陸所在的方向走去。


    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氣場全開,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天生的冷漠和高高在上展露無遺。


    陸小陸看著正朝著自己走來的厲承驍,驀地勾起了唇瓣。


    對啊,這才是厲承驍。


    昨天的那個溫柔的,今早的那個對自己無比縱容的厲承驍。


    都是假的。


    “你說你要去段雨竹那裏,本少派裴珩送你迴去,你轉身居然就來了醫院,來到薄崢的身邊,嗯?”厲承驍捏著她的手腕。


    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動,手上的力道卻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腕一般。


    陸小陸的眸子微顫,像是明白了什麽。


    他從來不信她。


    早上的寬容,似乎都是假的。


    “厲少這是派你的得力幹將在監視我?”陸小陸一字一頓地問,心跌倒了穀底。


    厲承驍沒有迴應,隻是醞釀著黑色風暴的鳳眼一動不動地鎖在她的臉上。


    認定厲承驍是默認了,陸小陸越是生氣,臉上的笑容就愈發甜美。


    “厲少還真是煞費苦心……”說著,她突然不笑了,雙眼漆黑得就像是什麽都沒有,“可是厲少是不是忘記了,腿可是長在我的身上的。”


    “陸小陸,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厲承驍再也不隱藏自己的本性,鳳眼裏麵的陰鷙讓人不敢直視。


    陸小陸倔強地和他對視,像是絲毫不懼。


    “我說厲少,操縱人心久了,小心最後付諸真心別人卻不屑一顧!”說著,陸小陸一點一點地掰開厲承驍的手。


    她的皮膚很嬌嫩,兩個人的僵持讓她的手腕上出現了觸目驚心的紅痕。


    最終陸小陸還是勝了。


    掰開了厲承驍的手之後,她拿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決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我和薄崢是沒有關係了,但是薄崢這三年的命好歹是我從閻王的手上搶來的,我不想自己過去的三年成為一個笑話,所以厲少要是真想要弄死薄崢,還請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手下的是小女人纖細的脖頸。


    憑借著他的臂力,他要是有心,兩分鍾不用,這個女人就能完全失去生機。


    一個落魄千金,這京城早就沒有幾個記得住她的人。


    隻剩一個段家和陸家,以他的實力處理起來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有能力讓她死得無聲無息,這個該死的,一直將他對她的好踐踏在腳下的女人。


    厲承驍勾起薄唇,揚起的是薄涼殘忍的弧度。


    就這樣輕易讓她死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慢慢地說:“本少也曾經說過,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而激怒我,陸小陸,這不是明智的做法,你就不怕我直接弄死他?”


    他的殘忍和危險讓陸小陸渾身的神經緊繃,想要說什麽,嗓子卻像是被掐住。


    薄崢是她的軟肋。


    厲承驍滿意與她的沉默,鬆開了她的下巴。


    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厲承驍氣定神閑,邁開步子像是要離開。


    在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低沉戲謔的聲音剛好飄進她的耳朵裏。


    “在本少看來,你這三年就是個笑話。”


    說完這句刻薄的話,厲承驍再也不停,直接走出去,高大的身影隱沒在門後麵。


    陸小陸氣得渾身發抖。


    她覺得自己昨天簡直就是被衝昏了頭腦,竟然覺得厲承驍也不是那麽壞。


    還想要和厲承驍試試?


    可現在看來,自己的那些想法根本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笑話。


    厲承驍從來就是厲承驍。


    哪怕他看似對你好,背後也隱藏著別樣的目的。


    這樣的男人,從來不會真心對誰好。


    因為他的心是冷的,就連溫熱的血液都無法溫暖絲毫。


    -


    陸小陸迴到段雨竹別墅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上午從院長辦公室離開之後,她就在薄崢病房外麵的走廊裏坐了一上午。


    最後卻什麽解決的辦法都沒有想到。


    滿腦子都是厲承驍的那句“算了,不用了”,陸小陸一肚子的煩悶。


    薄崢現在所在的醫院是神經方麵的權威,要是離開了這個醫院,她是真的沒辦法找到更好的醫院了。


    從李姐那邊的說法,薄崢現在的狀況很不好,似乎是因為上一次因為感冒引起了並發症。


    她不懂一個感冒為什麽會鬧得這麽嚴重,她隻知道薄崢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一點變故。


    可現在因為厲承驍的授意,醫院已經不準備盡全力救治薄崢了。


    他就算待在那裏,也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


    說好了不管,但經過了厲承驍的事情,她不敢確保她要是真的不管薄崢了,他會變成什麽樣。


    “陸小陸,你一迴來就擺著個苦瓜臉給誰看啊。”段雨竹實在是不爽,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才迴神的陸小陸說了聲抱歉,卻再次陷入了沉默。


    “六六,你承諾我說中午的時候和我說說你那個419,哦不,你想要試著喜歡的那個人的事情的,來我們開始吧。”


    段雨竹說著,拉過了陸小陸的手。


    明顯是想要轉移陸小陸的注意力。


    剛才陸小陸和李姐打電話的時候她可是偷偷聽了一點的,薄崢那個藥罐子又不妙了,陸小陸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擔心薄崢。


    感歎了一聲“真是冤家”,段雨竹歎了口氣。


    陸小陸的表情僵硬在了臉上。


    厲承驍的那個帶著失望和冷漠的目光似乎還在眼前,她好半天才迴神,對著段雨竹搖了搖頭。


    “陸小陸,你這是準備反悔?”段雨竹橫眉豎眼,一臉不爽。


    陸小陸感覺自己的心口涼涼沉沉的,壓抑得她有點喘不過氣。


    “不是反悔,而是覺得你之前的話是對的。”


    其實段雨竹的話隻對了一半。


    她不是真的想要嚐試著去喜歡一個人了,也不是被薄崢氣得自暴自棄了。


    而是她就像是個傻子,被厲承驍的表象給騙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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