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下匿形陣,陌天歌隱身陣中,望著手中的玉簡歎了一聲。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冷血了。還記得幼年時,總是喜歡在祠堂藏書間看書,那時最羨慕的是那些話本小說裏的俠客,武功高強,仗劍行俠,行走天下。如今她擁有一身修為,卻發現自己連俗世的江湖俠客都比不上了。

    或許可以這麽說,這就是修仙界的鐵則,隻有仙,沒有俠,還有所剩不多的義,和永恆的利益。

    想到這,忍不住自嘲一笑。何必給自己找借口,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做,自己心裏清楚就是。她不想做壞人,但也不會隨便做好人,有些事沒有能力就不要去管,否則,不但無濟於事,還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何況,這個人人趨利的世界,她不認為目前的自己可以改變什麽,惟一能約束的隻有自己。

    平定了心情,她便分出一縷神識,進入玉簡。

    這玉簡記錄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掃過一眼,卻是一怔。這內容……正是他們口中的固本丹。

    玉簡寫道,固本丹乃是上古傳下的奇妙丹藥,若與其他丹藥同服,可以增強效果,不管服用丹藥是煉氣期的還是元嬰期的。更難得的是,其中大部分材料並不稀有,隻有那麽幾種靈草需求年份很高。

    這效用,除了一些逆天的奇丹,簡直無可匹敵!因為按它這說法,築基結丹之時若是吃上一顆,便等於增加了晉階幾率!

    陌天歌激動得有些發暈,真不知那被江承賢所殺的修士究竟從何得來。又怎麽會被江承賢知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冷靜下來,想到幾個問題。一是,這固本丹如此奇效,決計不能讓別人知曉,否則她小命堪虞;二是,她並不會煉丹,這東西又不能交到別人手上,莫非要去學煉丹?

    第一個問題不難辦,她本就不是張揚的個性。這丹方以後好好收藏就是。第二問題卻讓她躊躇了一番。要知道,煉丹之道並不簡單,煉丹師都是無數的草藥堆出來的,材料的感覺、火候的把握、乃至開爐的時間,是一門說不清的學問。要經過無數次開爐煉丹才能慢慢地掌握。所以,一般厲害的煉丹師都是修仙門派或者大修仙家族培養出來的,小家族和散修之中。煉丹師不但少見,而且一般成丹率低。

    雖然陌天歌覺得自己目前還算富有,可三千靈石想要培養出一個煉丹師,還是太難了。何況她還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天分。

    研究了一會兒,她眉頭一皺。把玉簡收起來,看向外

    麵。她感覺到有人往這邊靠近。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人匆匆跑過去,卻是那江承賢。

    陌天歌心中琢磨了一下,猜測這江承賢可能是為了自己手中這枚玉簡迴來的,必是剛才死了兩個人,他心中緊張,所以匆忙走人,現在想起來,又迴來搜查。

    現在這玉簡在她手上。她當然不會拿出去,想來她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應該不會露出破綻才是。

    她靜下心來等待。果然,又過了一陣子。江承賢氣急敗壞離開了,根本沒發現她這個“黃雀”曾經跟在他這個“螳螂”後麵。

    微微一笑,她又繼續研究丹方。說實話,她並不把江承賢放在眼裏,不過是個紈絝公子,修為是有,寶物也有,不過,不愛修煉,喜歡指使別人,鬥法的本領肯定不怎麽樣。她跟了這麽久,卻一直沒被發現就是明證。

    這丹方上,雪膽花、鎖陽草、七葉蓮……都是些尋常靈草,惟有五百年以上的紫芝和青蕨難找。研究了一番,她才發覺這固本丹沒有想像中那麽容易得到,兩株五百年以上的靈草,不是那麽好找的,再加上煉丹失敗的幾率……平時肯定是吃不起了,不過,衝擊瓶頸或者晉階的時候,卻是一定要的。

    想到此處,她又高興起來。她的修煉速度雖然不快,可也能維持三靈根普通水準,難的就是晉階,就說眼前好了,這丹藥豈不是正好築基用?如此,迴去跟二叔商量商量,要不要自己學煉丹,有了這固本丹,築基也多一分把握。

    如此想定,將這玉簡好生收起來,幹脆在此處打坐入定。

    因為體內靈氣的異變,陌天歌不敢繼續修煉,不過,丹田經脈一如往常,那股陰涼的靈氣,並沒有造成什麽影響,讓她稍微放心了點。

    此處風清月涼,很快地,她就進入了入定的狀態,隻覺得自身融化在天地之間,沒有了情緒,沒有了思維,沒有了喜怒哀樂,甚至連身體都仿佛不存在了,隻剩下輕緩規律的唿吸。仿佛自己是一根羽毛飄在空中,又仿佛與天地化為一體,直到連時間都感覺不到……

    等她從入定中醒來,已是白日。起身整了整衣衫,便運起輕身術往坊市趕去,當然,中間繞了一個大圈,免得讓人留意到她的來處。

    不多時,迴到客棧,店小二迎上前來:“仙師,您可迴來了,有一位客人來找您。”

    “哦?”陌天歌想了想,大約是天巧,昨日就約好的,便問,“人在何處?”

    小二殷勤地帶路:“在這等著呢,是個小娘子,您這邊請。”

    引著她上樓,掀起雅間的簾子,果然是天巧,一個人坐在窗邊,看到她進來,笑了笑。

    陌天歌也迴了一笑,看到店小二奇怪的目光,頓時有些無奈。她穿男裝,天巧卻是婦人裝扮,夫妻不像夫妻……這小二大約在猜他們的關係。她便摸出一塊金子,丟給小二:“多謝你了。”

    這塊金子足有二兩重,小二頓時笑開了花,連連點頭:“沒什麽,公子還有什麽事。請吩咐。”

    她搖搖頭:“沒事了,你去吧。”

    小二又點頭哈腰,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小二一走,天巧笑吟吟看著她:“你可真是出手大方,隨手就是金子。”

    陌天歌笑道:“哪是我大方,隻不過金銀俗物對修士來說,跟泥塊石頭沒什麽分別。走吧,到我屋裏去。”

    天巧點點頭,便跟著她一路走到後院。直到進了屋,她才慎重地說道:“昨日的丹藥。我還是要多謝你一次。”

    陌天歌搖搖頭:“昨日就謝過了,你怎的還跟我這般客氣?”

    “非是客氣,昨日我夫君說了,你那瓶丹藥是聚氣丹,一瓶算來足足兩百多靈石。我們開這小店,一年到頭也就賺下這些,實在是太貴重了。”

    看她如此堅持。陌天歌無法,隻得說道:“好吧,收下你的謝謝。其實,如果是幾個月前。我必定是不舍得出手的,隻是我如此已經煉氣圓滿。這些煉氣期的丹藥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所以順便拿來當見麵禮。你不必太掛心了。”

    這話天巧不禁笑道:“剛才還說自己不是大方呢,這下又不把幾百塊靈石當迴事,你要這麽說,以後可要小心我時不時敲你一頓。”

    陌天歌一愣,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不再提起。

    “對了,我準備了點東西給你。”天巧提了提手上的包裹。

    “什麽?”

    她神秘一笑,卻不答話,隻是將包裹打開。裏麵是梳子、鏡子、各色發夾釵環。和雜物。

    陌天歌不解:“這是……”

    天巧拉起她,按到桌邊,一邊將鏡子支起。一邊笑道:“你不是說你扮了十年男裝麽?我想你肯定忘了怎麽梳妝打扮了,以前總是你幫我。現在讓我來幫你弄一次。”

    “啊?”

    “坐好。”天巧一邊放下她的頭發,一邊讚

    歎,“你們修士就是這樣好,都不必保養。看你這頭發,我敢肯定你根本沒打理過,卻這般柔順光滑。”

    陌天歌也笑道:“你也是天生麗質,何必說我?”

    “我天生麗質也要打扮才行,凡人終是比不上修仙之人的。你也不想想,修士中可有醜女?個個都是貌美如花的。你等著,保管等下你看自己看呆了!”說罷,天巧快手快腳地將她的發髻打散梳順,開始挽發。

    片刻後,陌天歌望著鏡中的自己,果然有些發呆。

    鏡子裏這張臉,眉眼盈盈,既有男子沒有的柔婉,又有女子缺少的英氣,偏這兩樣組合在一起,越發地清麗明媚。

    天巧滿意地湊上前來,看著鏡子裏兩張相似的臉,道:“從小我就覺得,你長得比我好。看看你這樣子,多漂亮。”

    陌天歌卻搖頭:“這樣……我覺得好奇怪。”

    “別啊。”天巧連忙按下她想擦臉的手,不解道,“我才要奇怪,為什麽你非得扮男裝呢?我來到昆吾也兩三年了,女修也很多的呀,雖然確實不比男修,可修仙之人強者為尊,女修厲害一樣沒人敢欺負。”

    這個問題,令陌天歌苦笑:“可是,我現在離厲害還遠著呢,高階男修那麽多,若是有那麽一兩個……我可不想做什麽侍妾、爐鼎。”

    天巧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高階修士很少在外麵出現,你又有門派做靠山,應該不會有人敢動手強搶吧?而且,我夫君曾說過,修仙之人雖然不能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卻也會努力壓抑俗世的欲望,隻有好色又有權勢之人才會要什麽侍妾。至於爐鼎,正道中凡是用爐鼎修煉之人,都是要被看輕幾分的,所以會要爐鼎的人也不多。”

    這些道理,天歌自然比她知道得清楚,隻是……她歎氣道:“那你可知道雙修?”

    天巧點頭。

    卻聽天歌說道:“雙修雖是對雙方都有益,可是我卻不情願自己失去選擇。”她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再說,用爐鼎被人看輕,隻是相對爐鼎的作用沒那麽大而已,倘若有足夠的利益,他們才不管什麽看輕不看輕。”

    天巧聽出了她話中另有隱情:“你是說……”

    天歌有些遲疑,二叔是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可是天巧……她道:“我體質特殊,據說很適合雙修或者爐鼎,所以……此事你聽過就算,連你夫君也不要說,若是讓別人知道,就是我的大禍。”

    她如此強調,令天巧吃驚:“這麽嚴重?”

    天歌慎重點頭。她願意說出來,一是因為二人情誼不同一般,相信天巧不會泄漏出去,二是因為天巧接觸不到什麽修士,僅是那孟思歸,她卻是不看在眼裏的。

    而且,他們夫妻二人,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個門派,單是“葉小天”這個名字,太尋常了,就算泄露出去,一時也找不到,何況她早已準備築基後脫離雲霧派。

    改了一下下,自然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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