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東寧】剛下飛機,是不是很累?


    周玥還沒醒過來,經曆過一場手術,臉色蒼白,帶著氧氣罩唿吸困難。


    許寧揪心的站在舷窗外麵看著,問曹軍,“醫生是怎麽說的?”


    曹軍無奈的歎氣,“這個醫生沒說,隻是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


    周玥先前的身體一直都還算不從的,也沒什麽征兆,不知道怎麽就得了個癌症。


    許寧的臉色很不好看,如果早點聽她的,過年去醫院檢查身體,說不定還有希望。


    周玥今天早上剛轉過來,還沒辦理住院手續。


    護士前來通知時,曹軍一臉尷尬,“你.媽病發的突然,我一著急,忘了帶錢出來!”


    她留下的錢大概有一萬左右,還是她省吃省喝存下來的錢。


    “你看著我媽,我去辦理好了。”許寧不放心的囑咐曹軍,跟著護士離開。


    周玥現在還處於昏迷的階段中,許寧交了住院費,還有藥水的費用。


    才住了一個晚上,一萬塊錢已經被扣成了五千多,許寧的心隱隱的在跳。


    很顯然,這一萬塊錢遠遠不夠。


    周玥是在下午醒過來的,看到女兒坐在一旁,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媽,你口渴嗎,要不要喝水?”許寧緊張的站起來,周玥的聲音很輕,幾乎說不出話來。


    衝著她搖了搖頭,伸手要拽住她,許寧立即迴握住她的手腕,“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給你去叫醫生?”


    許寧以為周玥跟自己的親情變得很淡,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不管他們的家還存不存在,周玥都是她的母親。


    血脈相連的親情是無法割舍掉的。


    周玥到了晚間才恢複力氣,慢吞吞的說話。


    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埋怨她,“你怎麽迴來了?”


    “我聽曹叔叔說你病了,特意趕迴來的。”


    “我現在沒事了,你快迴去吧,別耽誤了工作!”周玥催她走人。


    許寧立即崩潰的哭出聲音,“怎麽能沒事,你都動手術住院了!”


    肺癌晚期,光是聽著,就讓人覺得害怕。


    她就隻剩下周玥這一個親人了,如果連周玥都不在了,那她真的是孤單一人了。


    ……


    周玥在醫院裏住了兩天,許寧也陪夜了兩個晚上。


    夜裏擔心的睡不著覺,一晚上總是要醒好幾迴,看看周玥有沒有事情。


    家裏曹睿還要讀書,曹軍第二天便迴去照顧孩子,讓曹蘭蘭過來照顧周玥。


    曹蘭蘭坐車過來,看見病房裏許寧在忙碌,冷傲的斜了她一眼,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玩起手機。


    周玥還不能下床,“蘭蘭,小睿這幾天有聽話嗎?”


    “聽話!”


    “那你們這幾天吃的怎麽樣,要不要媽迴去給你們做飯?”


    許寧聽到她們二人的對話,從洗手間裏出來,“媽,你的身體還沒好,不能出院!”


    “我現在已經不疼了,沒事了!”周玥住在這裏渾身不自在。


    這醫院裝修的那麽漂亮,住在這裏也不知多少錢。


    哎,他們哪裏有那麽多錢看病。


    許寧脾氣執拗,不管周玥說什麽,都不肯鬆口讓她出院。


    趁著中午,許寧給周玥買午餐,去了一趟醫生的辦公室。


    之前賬戶上的一萬塊錢已經被扣光了,醫生問她要不要把藥先停一停,等把錢補上了,再開始用藥。


    許寧果斷的拒絕,“不用,繼續用藥,我會很快把錢補上去的。”


    醫藥費是一個無底洞,但這個洞再深,她也要投錢。


    許寧端著午餐,聽見曹蘭蘭正在跟周玥撒嬌要錢。


    曹蘭蘭覺得待在醫院裏無聊,想去醫院附近的網吧玩玩。


    身上沒有錢,隻能問周玥要。


    周玥也沒錢,正巧看見許寧進來,“寧寧,你身上有錢嗎,給蘭蘭點錢!”


    許寧將手放在桌子上,“媽,這個粥還是熱的,你嚐嚐看。”


    隨後看向曹蘭蘭,“你跟我出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轉身往外麵走去。


    曹蘭蘭冷哼一聲,態度那麽差,高傲給誰看啊!


    許寧站在走廊上,曹蘭蘭吊兒郎當的走過去,雙手抱胸,“叫我出來幹嘛啊!”


    “你要錢做什麽!”她轉過身,冷聲的質問她。


    “去網吧玩啊!”


    “曹叔叔讓你過來,是照顧我媽的,不是讓你來玩的!”許寧怒氣衝上頭腦,胸口壓抑的悶慌。


    “不是有你照顧麽,你照顧的那麽好,哪裏還有我什麽事情!”曹蘭蘭反駁道。


    “你!”


    一口氣喘不上來,瞪大眼珠子看向她,曹蘭蘭翻了個白眼,伸出手來,“快拿兩百塊錢給我!不然我就告訴你.媽,你不給我錢!”


    許寧氣的無語,從錢包裏僅有的幾百元裏抽.出兩張給她,真想摔在她的臉上去。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有心思跑去網吧玩。


    在外麵冷靜了會兒,把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拋出去。


    恢複笑容進了屋子,“粥的味道還好嗎?”


    周玥的胃口不好,一碗粥幾乎沒動多少。


    “錢給蘭蘭了嗎?”


    “給了。”


    許寧坐下來,生氣的說,“媽,你幹嘛要維護蘭蘭!”


    “她是你曹叔叔的女兒,你多多少少忍耐一下,她的脾氣是不好,但她的本性還不壞!”


    許寧沒吭聲,曹蘭蘭的品性其實很惡劣,從小就欺負其他女生,她真看不出來她的本性哪裏好了。


    ……


    拿了兩百塊錢給曹蘭蘭,她就真的身無分文了。


    沒有錢的生活一點都不好受,許寧想大哭一場,又怕被周玥給看出來。


    在周玥睡下後,到外麵去散步。


    都已經三月份了,怎麽還是怎麽冷。


    許寧在外麵轉悠了一圈,被冷風凍得鼻子通紅,剛想迴去,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許寧?”


    許寧猛地轉過身去,身後昏暗的環境裏忽然跳出來一個身影。


    那個高大的身影快步的向她跑過來,驚喜的說,“學.姐,還真是你啊!”


    學.姐,是一個學校的嗎,大學還是高中?


    許寧對眼前的人沒有太多的印象,尷尬的一笑,“請問你是?”


    “我是薛淩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大衣新生接待,還是學.姐您接待我的呢!”


    大衣新生接待,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你好!”許寧打了聲招唿,本想就走,奈何薛淩這位同學太自來熟,一隻說個不停。


    “對了,學.姐,你怎麽會在醫院裏?”薛淩說一件事情正在勁頭上,忽然一跳,跳到了她的身上。


    “我的家人生病了,我過來照顧的。”


    “是這樣啊,那我們還真是巧呢!”薛淩笑嘻嘻的說,“剛好我前兩天跟人家打架,被送到醫院來了,要不是這樣,我還遇不到學.姐你呢!”


    “嗬嗬。”許寧一陣幹笑,被打了一頓,怎麽聽他這語氣還挺驕傲的呢。


    兩個人說話間,迴到醫院裏。


    醫院裏,燈光明亮,許寧這才注意到薛淩身上隻是套了一件羽絨服,下.半.身還穿著單薄的病號服。


    他居然還跟自己在外麵站了那麽久說話。


    “那個,你不迴病房嗎?”


    “迴啊,但是我得等一個人!”薛淩抓了抓頭發,“我有個哥哥知道我住院了,特意過來看我的。”


    薛淩忽然靠近許寧,“你要不要見見我哥?”


    “不用了吧!”


    許寧搖搖頭,薛淩眼神一亮,抬起頭露出笑容,衝著門口的方向用力的揮手,“東哥,我在這裏!”


    許寧頭皮一麻,最近一聽到有關於東這個字眼的人,她就會聯想到一個人。


    但願是她想多了,這個世界上用這個字的人很多的。


    她這樣安慰自己,並且那個人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到海城,很遠很遠很遠。


    “東哥,剛下飛機,是不是很累?”薛淩狗腿的迎上去。


    許寧看見賀東,跟看見希望一樣,可是轉瞬間又覺得這是老天在跟她開的一個玩笑。


    薛淩是許寧的學弟,盡管她並不記得這位學弟,薛淩還是很熱情的拉著她。


    薛淩興致勃勃,跟許寧介紹賀東,“學.姐,這是我的表哥賀東!”


    許寧彎著嘴角尷尬的笑著,“你好,賀先生!”


    “你好。”賀東同樣迴複她。


    兩個人就像是第一次見麵的打招唿,陌生而又生疏。


    但不同的是,這迴多了尷尬。


    “表哥,她是我的學.姐,叫許寧。”薛淩向賀東擠眉弄眼,意思似乎在說我這個學.姐不錯吧。


    賀東麵無表情,手掌搭在薛淩的肩膀上,“皮又癢癢了?”


    薛淩的臉色突然痛苦起來,哎喲喲的叫起來。


    “表哥,我哪兒敢啊,你就饒了我吧!”薛淩彎著腰,怕丟人,哭笑不得。


    賀東冷哼一聲,鬆開手掌,“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了你!”


    “肯定沒有下次了!”薛淩連連點頭,狗腿至極。


    許寧看不懂他們兄弟倆在玩什麽,“那個,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迴去了!”


    “學.姐,你這就走了?”


    肩膀得到解脫的薛淩,扭了扭肩膀,他表哥下手還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那麽用力,差點沒給他扭得脫臼了。


    許寧點頭,“下次再聯係吧!”


    “等等,學.姐你都不給我電話,我們下次怎麽聯係啊!”薛淩急忙攔住許寧的去路,往她的身前一站,油嘴滑舌的說,“下次我可沒那麽好的運氣,能遇見學.姐了!”


    許寧想立刻走,跟賀東站在一起,她感到十分的尷尬。


    此刻背對著賀東,依舊能感受到從那人身上傳來的十分熾.熱的視線。


    慌忙的將號碼報給薛淩,“那我先迴去了!”


    “等等,讓我先打個電話!”


    電話號碼撥出去,幾秒鍾後許寧的電話響起。


    “我先走了!”


    許寧迴頭瞟了眼身後的賀東,向他點了個頭,腳步匆忙的往樓上走去。


    許寧走的極快,轉眼間消失在人群中。


    薛淩望著她的背影,撓了撓頭發,“表哥,你說我是不是把她給嚇著了?”


    “跑的也太快了吧!”他小聲的咕噥了一句。


    賀東晲了他一眼,“明天滾迴家,自己去跟你父母交代!”


    薛淩正困惑時,一旁的賀東已經往外麵走去。


    “啊?表哥,不帶你這樣的,不是說好了幫我的麽!”薛淩急匆匆的追上去,抓著他的胳膊,“表哥,我可是你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表弟啊,你就忍心我被我爸打斷腿嗎?”


    賀東甩開他的手,停下腳步,低頭看著他那雙.腿,“我會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幫你把腿重新接上去。”


    “……”薛淩一臉的生無可戀。


    簡直是不想活了,哪有這樣的表哥啊,見死不救!


    太狠心了!


    ……


    迴到病房內的許寧,剛好看到周玥起床倒水。


    “媽,我來就好,你坐著吧!”


    接過水杯,倒了杯水遞給她,“怎麽起來了?”


    “睡不著,你這手怎麽這麽涼!”周玥抓著她的手,許寧搖頭,“我去外麵轉了一圈。”


    “夜裏涼,多穿幾件衣服,別凍感冒了!”


    “我知道。”


    周玥精神不濟,喝完水又睡著了。


    許寧窩在一旁的沙發上,閉上眼睛,輾轉難眠。


    講真,看見賀東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想法。


    賀東他應該不缺錢,如果她開口問他借錢的話,他應該會同意的吧。


    可是,當觸及到他深沉如水的眼眸時,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根本就不熟,不能因為他送自己迴家過,他就會借錢給自己。


    關於錢的事情,還是得另外想辦法。


    沒錢,真的很難在這個世界上去生存下去。


    沒有誰因為看你沒錢,就可憐你,借錢給你。


    想來想去,許寧還是厚臉皮的給唐喬打電話過去。


    唐喬在電話裏罵她這個笨蛋,“這種事情你怎麽不早給我打電話。”


    唐喬前不久剛得了一筆數目可觀的獎金,二話不說的把錢打給了許寧。


    許寧到銀行一看,這筆錢不多不少,剛好是五萬。


    “喬喬,謝謝你!”許寧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你不用擔心我,如果有需要,再打電話給我。”


    已經借了五萬,她哪裏還好意思再繼續借錢。


    “等我媽的病好了,我會盡快還錢給你的。”


    “許寧,我們是好姐妹,不用這麽客氣的。”


    唐喬把她當最好的姐妹,這也就是哪怕知道左錚喜歡唐喬,她也嫉妒不起來唐喬的原因。


    因為她也喜歡唐喬這個好姐妹。


    許寧取了錢,當即交了一半的醫藥費。


    看到周玥能繼續住院,這懸著的心才安安穩穩的落下來。


    許寧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已經過去五天。


    早上,去排隊買了粥,迴來的路上,剛好撞上從網吧迴來的曹蘭蘭。


    曹蘭蘭的心情很不好,剛在網吧裏跟一個女生起了爭執,打了起來。


    許寧叫住她,曹蘭蘭很不爽的迴過頭,“是你啊!”


    “你一晚上都在網吧,你的臉怎麽迴事?”許寧質問她,發現她的臉上又指甲抓過的痕跡。


    曹蘭蘭摸了下自己的臉頰,想起這個就氣的牙癢癢,“跟人打架了,那女人簡直是不要臉!”


    “所以沒事就不要去網吧,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許寧,你這話聽上去可還真像你.媽,嘮叨!”


    “……”


    許寧望著她的背影,停頓了幾步追上去。


    “我還有兩天就要迴去工作,希望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你能好好照顧我媽。”她追上去,“我媽晚上睡眠不好,她要是口渴了,記得幫她倒水,還有……”


    “我正在氣頭上呢,你煩不煩!”曹蘭蘭瞪著她大喊道。


    ……


    病房內,周玥看到她們姐妹倆一起迴來。


    “蘭蘭迴來啦!”周玥叫著曹蘭蘭,曹蘭蘭叫了聲阿姨,直接進了廁所。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周玥的臉色有點難看。


    打從周玥嫁給曹軍起,曹蘭蘭就不喜歡她們這對母女。


    並且將厭惡的情緒很明顯的表現在臉上。


    周玥的脾氣好,更多的時候是容忍下來,不管再怎麽說,曹蘭蘭也隻是曹軍的女兒。


    後來,周玥給曹軍添了個兒子後,曹蘭蘭對周玥的態度才有了一點點的好轉。


    許寧將粥放在桌子上,“媽,你別放在心上,她的心情有點不好!”


    周玥哎了一聲,曹蘭蘭的這種態度她早就習慣了,哪裏還用得著女兒安慰。


    周玥一邊用早餐,一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寧寧啊,我想了想還是出院的好,小睿還在讀書,需要人照顧,你也知道曹叔叔,他一個大男人照顧不好孩子的。”


    “媽,您的病還沒好呢,不能出院!”


    “我哪裏有病,身上又不疼,醫生也檢查不出什麽來,繼續待在醫院裏隻會浪費錢!”


    “不貴,你就放心住吧!”許寧隻能這樣對周玥說,“多喝點粥。”


    她要怎麽對自己的母親說她得了肺癌。


    下午,許寧得了個空在外麵喘口氣。


    今天的太陽很好,陽光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意洋洋。


    即便這樣,許寧也還是覺得冷。


    曹蘭蘭對周玥壓根不上心,她要是迴去工作了,誰來照顧周玥。


    請護工,不可能,她已經窮的連醫藥費都付不起了。


    “哎!”趴在椅背上,看著花園裏散步的病人。


    還有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踢足球。


    果然還是小孩子最好了,無憂無慮的,什麽都不用想。


    “在想什麽?”


    “錢!”


    許寧望著孩子正在發呆,完全沒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傻乎乎的迴答了問題。


    “你很缺錢?”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缺錢的人,她很缺錢。


    “缺多少?”


    “恩?”


    她猛地轉過頭去,看到身側坐著的男人,嚇得瞳孔瞬間放大。


    那個,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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