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月光太奇妙,蘇絨絨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迴到房間裏的,隻記得少年臨走時的嬉笑。


    說起來,因為這個妖孽,她連本來要探查王宮的目的都忘了,傻蒙蒙地就迴來了。


    當早晨的陽光灑滿院落,昭告新的一天到來,蘇絨絨走出房間,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他說是她未來的夫君,那就是徐國的二王子,可是這貨哪裏像長年體弱多病了?


    蘇絨絨早就聽說,徐國二王子祁淵明,母親隻是一戶商家之女,是家裏花大錢托了一個做宮嬪的親戚帶進宮裏的,一夜露水姻緣就懷了孕,卻也倒了黴,受盡欺淩,堅持著生下唯一的兒子就病死了。


    祁淵明自幼喪母,又沒有依靠,當時皇後膝下隻有一個三歲的太子,看他更是百般不順眼,甚至默許各路宮鬥人士對繈褓中的他下殺手。


    幸而他命大,被陷害了兩次都沒死,有一迴他明明都休克了,卻硬是一口氣挺了過來。


    終於徐王知道了這些醃臢事,大發雷霆,加上太醫發現這位二王子從母體帶了一身疾病出來,以後難成大器,各方宮鬥大神這才消停。


    照理說,在這種悲催環境下長大的人,不是自閉就是仇恨社會,怎麽會長出一個二貨來了呢?難道二王子的“二”,其實是二貨的“二”?


    蘇絨絨糾結了整個早餐時間,隨手烹飪了幾個食盒,就等來了穿著一身寬鬆白衣的祁淵明。


    伴隨著宮人們的齊齊行禮,徐國二王子祁淵明,端著一副病弱抑鬱的模樣踏進了欣榮院,仔細瞧還能瞧見他臉色泛青,走路也小步小步的,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病罐子。


    蘇絨絨差點沒敢認他。


    祁淵明走了幾步,還停下咳嗽了一會,才繼續往前走。環視了一圈院中人,他的視線停留在蘇絨絨身上,有些遲疑地問道:“敢問這位小姐,可是鎮國公府千金蘇絨絨?”


    蘇絨絨突然被點名,差點跳起來,連聲應是。


    祁淵明似乎被她的反應怔了一下,眼睛微彎,十分客氣地笑笑:“幸會,蘇小姐,在下是徐王次子淵明。”說著又微微垂頭,似乎有點忐忑,不好意思地道,“在下不才,萬分有幸能成為蘇小姐的未婚夫,還、還請多多包涵。”


    蘇絨絨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個王子該說的話麽?怎麽感覺他的地位比她還要低似的?


    兩人隨意寒暄了幾句,蘇絨絨有心觀察院中仆役的表現,這才發現下人們看二王子的眼神都帶了些蔑視和嘲諷,比她剛入住欣榮院時更甚。


    看來傳言誠不欺我,這二王子沒救了。


    想起昨晚那個二貨,跟現在簡直判若兩人,蘇絨絨這才相信確實有月光精靈附在他身上了。反正這是個修仙世界,精靈跟妖獸應該都是存在的。


    欣榮院很小,也沒什麽能清淨說話的地方,祁淵明就邀請蘇絨絨到禦花園走走,算是補償這半個月都沒來探望她的賠禮。


    蘇絨絨欣然應允,自從被軟禁以後,她除了學廚就沒怎麽出過門,這下正好順便完善係統裏的《徐國王宮地圖》,以後要偷雞摸狗,呸,是策劃造反也方便些。


    兩人都屏退了下人,獨自出行。


    祁淵明身邊的小廝倒是隨便,反正沒人拿這二王子當迴事。倒是蘇絨絨費了一番力氣,連威脅帶恐嚇的,又搬出二王子的身份做擔保,才甩掉小尾巴。期間,她還利用修仙者特有的神識探查,發現了一個偷偷跟蹤的,把他罵了迴去。


    蘇絨絨扶額暗歎宮鬥真難玩,果然還是修仙去吧,卻聽到身旁傳來熟悉的輕笑。


    笑聲輕輕淺淺,彷如暈開了一片月光。


    蘇絨絨一個激靈,轉身大叫:“月光仙子!”


    發出笑聲的少年怔了一下,似乎是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蘇絨絨,突然不顧形象地爆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月光仙子!你、你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你傻嗎?”


    臥槽。


    等等。什麽情況?


    蘇絨絨一時風中淩亂如魔似幻,又一次感覺自己跟不上節奏了,到底是自己腦子功率低,還是對麵這人腦子有坑?


    眼見祁淵明已經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剛才的弱氣和病灶像從沒存在過一樣一掃而空,怎麽看都覺得他是神經分裂了。


    不行,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蘇絨絨深吸口氣,一股腦地拋出心中疑問:“二王子,你真的是‘二王子’這個人類嗎?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你昨晚怎麽會站在哪裏?你身體不是從小病弱嗎,為什麽現在那麽健康,難道都是裝的嗎?還有聽說你沒權沒勢長年受氣壓抑,你這麽開朗真的好嗎?在這種吃人的深宮,你確定你的性格是正常的嗎?”


    其實蘇絨絨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你這麽二,難道也是穿越過來的嗎?


    祁淵明早知道她會有這些疑問,隻是沒想到她會是這麽個問法,想了想,便笑著迴答:“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沒外人在的時候,就叫我淵明吧。我確實從小病弱,何況這深宮也不允許一個健康自信的二王子存活至今。至於昨晚嘛,月色太過美好,我臨時起意散步,恰好走到你院子外邊就瞧見你在翻牆,緣分啊!”


    蘇絨絨點點頭,表示信服。結合他的生存環境考慮,他還在母親肚子裏就被多方陷害,從小病弱也是合情合理;等到長大了,或許身子養好了,卻沒了能宣告健康的資格。


    但是他的話仍舊有疑點,蘇絨絨追問:“昨夜我看到你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我可不知道一國王子還能在深夜光明正大出遊。而且昨天我明明沒有自我介紹,你卻能認出我,你見過我?”


    祁淵明笑了笑,攤了攤手:“全王宮都知道,欣榮院軟禁了未來的二王子妃,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而院中的下人若要出門,直接走小門即可;隻有悲劇的蘇小姐,才會有這等雅興半夜翻牆玩。至於我嘛,一個沒權沒勢的透明人王子,根本沒人在乎,守衛早睡了,院子裏的鎖攔不住我。”


    蘇絨絨雖然對那句“避之唯恐不及”略有不爽,卻更驚訝他的技能:“你還會開鎖?”


    祁淵明點點頭:“小時候,我曾住在冷宮一段時間,裏邊一位老宮女教我的。”


    蘇絨絨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勁,但她宮鬥天賦有限,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得作罷。


    不過這一位的演技可真是出彩,雖然早知道深宮出演員,隻是沒想到撞上的是個影帝,剛才那一出自卑的病小孩表演,要不是他主動暴露,蘇絨絨還真不敢認。


    想了想,她又隨口問了一句:“知道你其實挺健康的,還有幾個人?”


    祁淵明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眯起眼笑笑道:“隻有你一個。”


    蘇絨絨抬頭,呆呆看著他:“誒?”


    祁淵明展顏一笑,彎彎的眼睛裏盛滿璀璨的光:“因為你將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第一個親人。”


    蘇絨絨心跳亂了一拍,少年耀眼的誠摯晃瞎了她的眼。


    “你的親人還有徐王……”她呆呆地反駁。


    祁淵明卻搖了搖頭道:“父王在乎的親人很多,不包括我。”說完,他又低頭看著蘇絨絨,一臉的雛鳥見到娘的傻笑,就差沒向她搖尾巴了。


    蘇絨絨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糟糕!少年不會認定她了吧?


    雖然這種從小孤寂的少年變身忠犬的戲碼她也挺喜歡,但是此行她要的是修仙有成、風光迴家,才不想糟蹋無辜少年!


    她可不要做什麽瑪麗蘇司機,走過之處一地備胎!


    當即,她就急切地申明自己的立場:“對不起,我不會留下的,我也不會嫁——”


    “我知道,你想迴家對吧。”少年打斷她的話,搶在她之前飛快地說,“你還想知道鎮國公府的情況對吧?你也覺得那突兀的叛國罪不對勁是吧?或許你還猜疑過,幕後有人操縱?”


    蘇絨絨驚愕:“你知道內幕?”


    祁淵明難得地收起了嬉笑,露出一種奇異的笑容,無所謂地道:“猜的。太明顯了。”


    蘇絨絨頓了頓,不知道怎麽切入這個話題。


    鎮國三少將長年征戰邊疆,對王都的政治動向鞭長莫及,即使是以智謀見長的信儒君,也隻是疑慮而不敢確定,所以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但是從小一直住在王宮裏的祁淵明,或許能看到更多旁人所不能及的東西,蘇絨絨心裏癢癢的,好想搖著他的肩膀問個一清二楚,但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要怎麽開口才好呢?


    祁淵明見蘇絨絨滿腹心事地瞅著他,就了然地笑了笑,直截了當地對她說:“放心吧,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的。看著吧,鎮國公也不是吃素的,總有些事不會如某些人所計劃的那麽順利。”


    蘇絨絨聽得內心激蕩,嘴巴都張成了“o”字形,信息量太大了,一時半會消化不過來啊!


    正當她腦內風暴的時候,祁淵明卻又露出了習慣性的嬉笑,神秘兮兮地在她耳邊說:“比起這個,你還記不記得昨晚我說要帶你出宮?”


    蘇絨絨呆呆地望著他,激動得脫口而出:“記得,現在就走嗎?”


    短短的兩次接觸,已經讓蘇絨絨覺得,這人無論做出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了。


    祁淵明揚起了孩子般的笑臉,抓住蘇絨絨的手腕小跑起來道:“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你可不要太吃驚哦!”


    蘇絨絨被拉著往前跑,聽著祁淵明鈴兒般的笑聲,忽然有種迴到小時候與小夥伴去探險的興奮感。她不自覺翹起嘴角,也笑嘻嘻地迴問:“吃驚?那裏有什麽特別棒的東西嗎?”


    然後前方傳來的迴答讓她差點平地摔。


    “嗯,是個芥子空間!”


    ————————————


    某d碎碎念:“風中淩亂如魔似幻”是我當年看馬鹿大人的《魔王現役》記住的,生動形象非常洗腦哈哈哈~馬鹿是個玩梗狂魔,看《魔王現役》最大樂趣除了劇情,就是看每一章下邊的注釋,樂此不疲,甚至我曾開了倆坑都想走這種玩梗路線~可惜《魔王現役》現在起點找不到了,不知道是被刪了還是怎麽的?總之,就讓我用這個詞組向這部神作小說致敬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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