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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水清,出山水濁,他早已不是那個我們看著長大的林勝南了,他是掠奪者林阡!”“山東局勢,他明明能夠輕易操控,他確實也不斷在操縱,卻一邊入侵著敵人,一邊也掠奪著我們。!d)”“別再糊塗了!我之後便是你們!”“山東之戰,自引狼入室伊始,就已經注定萬劫不複!”


    二月十二,楊鞍對林阡的種種抹黑,不會不傳入黃摑的耳,雖然那時的楊鞍隻是盼之深責之切,到了黃摑這裏,文章就好作多了,最近幾日,黃摑剛借時青寨女俘收服泰安以南十多處據點,對人心的拿捏可謂順風順水――


    現如今,山東宋軍最為懼怕的惡魔梁宿星都已暴斃在林阡刀下,林阡本身便取而代之成為戰力上的又一魔,用這一點來證明掠奪者、來描述林阡非林勝南,足矣。


    “一邊入侵敵人,一邊掠奪紅襖寨。”這一點更容易證明,當日彭義斌石矽都是被他林阡領著去對楊鞍興師問罪的,楊鞍當日就指出了這是他掠奪紅襖寨的第一步;而調軍嶺,國安用和楊鞍一見麵就兵刃相接的關鍵時辰,各自麾下都不知道聽誰的令好,又是他林阡,攔在中間向各自麾下施令,得到一唿百應人心所向,那一幕輕鬆阻止雙方拚殺的情景,換個角度注釋,像不像一個主上對兩個麾下?不正是如願以償已經掠奪了紅襖寨?


    所以楊鞍的責備之言生根發展到今日也正好水到渠成,繼楊鞍國安用之後,便輪到彭義斌石矽等二三線兵將,林阡對他們的任意調遣正是為了告諸山東各路兵馬,彭、石、李、郝皆臣服於他,林阡此舉,亦是要修補和鞏固他自己因輸戰而可能會危險的地位;而他之所以把孫邦佐林美材置於泰安、不正是要他的軍師陳旭趁機滲透濟南?暗示出一旦打退金兵,林阡當仁不讓是紅襖寨的主,於此,談孟亭、楊鞍等一線,早就自毀了競爭力。


    引狼入室?是引虎登堂吧。


    “天尊說的不錯,其實林阡一味洗白楊鞍,反而愈發顯得楊鞍對他的抹黑成立。”因為楊鞍的這些指責之言,是林阡自己都承認的――林阡為了給楊鞍洗白,早先就在對所有人講,“鞍哥之所以叛變,是因為他誤會我在侵吞。”……“侵吞”這個說法,林阡為了楊鞍,竟蠢得毫不加掩蓋。


    故此,林阡別指望幫楊鞍澄清了,楊鞍越白他自己就越黑,楊鞍還沒白,他便黑透了。


    而黃摑祭出這一招,正是要林阡輿論上無法得逞、於是戰場就更不得翻身。


    很多牢不可破時可能還牽強的說法,千瘡百孔時卻太容易滲透。吟兒沒有預料到,林阡如願把紅襖寨練到沒人能欺負、自己能自救了,卻竟然遭遇到群狼撲虎……


    “他為了山東能和隴陝一樣強,不顧性命,也要給所有的兄弟安定。安定是信任的前提。但安定了的人,卻不相信他!”吟兒沒有向任何被她砍傷的士兵道歉,他們不配,紅著眼睛,由聞因陪送迴到營帳。火氣不低於她的邪後,原想要拉架,結果比她打得還厲害,百裏飄雲和柳聞因兩個才架住她。


    “主母,主公曾嚴令你和邪後不得開口,你們……竟都忘了。”飄雲說,如果不是這句話出口,哪能控製住吟兒和邪後。然而為時已晚,她們已經動口以至動


    吟兒沒為楊鞍打抱不平卻因林阡一觸即發,明顯也要給林阡聲名雪上加霜,是啊,楊鞍事件,她沒有任何表態、沒有任何作為;那麽林阡這件事,她本應該也一樣沉默……


    “楊二當家的事我們不作為,是因為確實來不及、就像楚姑娘和天驕的無可挽迴,辯解無用……”她瞪大了眼睛,當時髦不明白。


    “實則,主公的事性質一樣,因為已經是二月十二的說法。”飄雲分析給她和邪後聽。


    “可是……楊二當家好歹還有個國七當家,勝南他,都已經這樣了……!”吟兒又氣又悲,不忿噙淚,那時帳外又有喧嚷,聽在耳裏像更多人在指責,此情此景,怎能不作為,“不行,我一定要去製止!”


    “說得對吟兒,別管那辯解有沒有用,總之製止住了最痛快!”邪後拉住吟兒手要走,聞因飄雲齊齊大驚。


    “盟主……”聞因緊緊將吟兒衣袖攥住,眼神充滿懇求,“冷靜些盟主,能夠想到辦法的。一定能夠!”


    楊鞍屬於辯解無用的類型,所以諸如鳳簫吟等人不必像國安用那般不放棄、費口舌,但林阡想不到吧,當黃摑給他創造出此情此境,使他林阡也麵臨辯解無用,他要麽不辯解、任憑謠言擴散,要麽就辯解,能夠克製住一部分謠言,卻加深了黃摑對他的抹黑,適得其反――


    “為什麽同屬辯解無用,林阡會為自己辯解卻不為楊鞍?於是林阡‘故意不為楊鞍澄清、敷衍紅襖寨、內心並不希望楊鞍迴歸’就愈加合理。”黃摑如是說。


    “林阡的人,現下一定騎虎難下,怎麽選都是錯。”


    “冷靜些盟主。”聞因勸說之際,力量竟似比邪後更大,雖然吟兒冷靜不下來,卻還是因她停住了腳步。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強硬製止,反而更利於謠言。”飄雲亦攔在帳簾處。


    “這說的是什麽話,難道難辦就不去試?!”林美材怒。她根本沒意識到,這句話同樣能夠由紅襖寨的人去質問林阡。“難道難辦就不去試?”現實上他不讓吟兒她們為楊鞍開口確實理虧,哪怕做做樣子他都沒做。


    “沒想到金軍會出這樣的一招。現在製止是害了勝南,不製止,難道任憑謠言這麽傳……”吟兒騎虎難下,想到一定又是黃摑,拳都快攥碎了。雖然常言道清者自清,但也常言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靜寂時,忽聽四麵風沙起、戰鼓聲聲、鐵蹄陣陣……沉浸在輿論戰的緊張中這麽久,竟忘記了真實戰場的節拍。


    “石當家到。”“郝當家到。”聽得這些此起彼伏,才知石矽、郝定大軍都已臨近。這場林阡緊鑼密鼓籌備的戰役,這些林阡一早就在籌謀的精銳,卻撞到這種事先誰也想不到的危機!原來,大戰,是今夜嗎,而林阡,可還有指揮、或參加的資格?


    “怎麽這麽不巧是今夜!”最動蕩的夜晚,最騷動的人心。吟兒歎大事不妙,實在不巧。外圍來了多少宋軍,就相應來了多少金軍,一樣的速度,不一樣的內涵,當敵人戰力最高眾誌成城,而內部紊亂的紅襖寨……恐怕、要先對林阡興師問罪?


    林阡想用外圍的紅襖寨來影響內在,隻怕外圍的紅襖寨要被內在拖累,弄巧成拙得很了。


    黃摑一笑,是誰對誰請君入甕?隻等著林阡的牌全到齊了,我等則立刻發動攻勢。


    看著腳下的沸騰、對麵的死沉,和當中戰地的蒼涼、寥廓,黃摑忽然歎了一聲――不消半刻,這裏就將被兵馬、刀槍和烽火填滿,再不分對麵或當中;但再一個循環,恐怕又會重置。而這種循環重置,又到底換得什麽。


    黃沙之循環,不過一起落。每起一次,掩映多少豪傑,每落一次,埋下多少白骨。


    征人之循環,卻是不逆轉。血肉埋下就不再複返,剩魂靈在沙上徘徊,不得歸鄉,也無所寄……


    “林阡,願以你之慘敗身死,換大金至少百年未來。”


    感性的聲音永遠比理性的大。


    所以,從信源、傳播、擴散、發酵、迸發、到升級。惡意越來越小,聲音卻越來越大,性質亦越來越惡。


    短短半個晚上,輿論之爭已硝煙彌漫,俱是心機攻防,狹窄而喧嚷;而現實沙場尚未開戰,滿眼刀槍兵馬,澎湃卻零落。


    心戰和實戰,一樣置人於死地,前者更殺人於無形。


    吟兒眼睜睜看著這不利於林阡的輿論一夜激化,平素斷人口舌的口舌卻偏在這一刻形同虛設,那時才知什麽是人世間最痛苦最無奈事。


    “就像當年盟主中了火毒又受了兩掌,那麽重的傷,林阡哥哥縱使一身武功,竟連救都不能救,可是,林阡哥哥他相信盟主會活。就是這份信念,支撐著他沒有一蹶不振反而拿下了短刀穀。”沉默裏聞因突然開口,吟兒略帶詫異地迴看向她。


    聞因續道:“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火毒和內傷在那天雖然是個抵觸、讓林阡哥哥的武功形同虛設,但又恰恰是這種抵觸,才使得盟主能不斷活著。”


    “胡說,明明還有天驕的迴生丹……”邪後這會兒是天驕的忠誠擁躉了。


    “聞因,你說得不錯。”吟兒忽然徹悟,“現在唯一要做的,是相信勝南的威信,不至於那麽低!相信這個現在還是抵觸的東西,將來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相信勝南有迴生丹能夠救。”


    “正是!”聞因見她又有了信念,喜極。此刻林阡臥病不起,她是盟軍和林家軍的主心骨。


    “姐姐!姐姐!”帳外忽傳來茵子的聲音,急促中帶著些許高興。


    “怎麽了茵子?”吟兒一怔。


    “壞叔叔他好了!他沒得瘟疫,樊爺爺誤診了!”茵子說,吟兒搖頭:“本就說是‘染病之兆’。不一定是瘟疫。”


    心中一涼,林阡能否已經知道,他的全盤計劃,都因為自己的衝動搞砸了,所以很多細節都需要改變?比如說公布了他沒得瘟疫,隻為與她見麵敘述?


    “主母,主公要見你。”那時林阡果然派人來找,她先愣了一愣,忙抱起小牛犢就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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