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


    待草頭神們趕走了傳旨靈官後,楊戩陷入了沉吟之中。


    “賢弟,有人要搶為兄生意,壞為兄的事業,為兄豈能答應,我去也!”


    隨著一聲冷哼,此地立時陷入了寂靜中。


    他不會又打上天去吧……楊戩抬頭,露出苦笑,他能感覺到袁洪方才說話時的狂熱。


    這說明袁洪並不是說著玩玩,而是真的將攻下天庭奪下天帝位,當成了終身奮鬥的事業去做。


    此事難度之巨大,嗯,就跟凡人裏有人可以幹過仙人一樣離譜。


    不過他也看出正是對這份事業的熱愛,還有此事的難度,反而激發了袁洪的鬥誌與潛力。


    大概就跟……當初一門心思要報仇的他一樣。


    “難道自己也要將此作為終生奮鬥的事業?”


    楊戩挑了挑眉,雖然他知道袁洪說的對,他現在的確缺少一個執念,但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怪怪的。


    卻在這時,一道美婦身影快速到來急聲道:“二郎,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天庭出事了?”


    來人正是楊戩生母雲華仙子。


    “母親?”


    看到自家母親如此掛念天庭,楊戩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不錯,方才天庭傳旨靈官來了,說北洲妖族來信叫他們讓出天庭,不然……”


    “有兄長和嫂嫂坐鎮,他們怎麽敢?”


    雲華聞言,又驚又怒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楊戩輕聲道:“聽那靈官講,天帝似乎是下凡曆劫未歸,瑤池金母也閉關未出。”


    雖然在天庭的事情上,他與這位母親一直有分歧,但也不會對他母親發脾氣。


    “估計嫂夫人直接跟著兄長曆劫去了。”


    雲華神情一變,咬牙道:“該死,這些卑劣的家夥,不早不晚,偏偏挑這個時候……”


    說話間,她身上爆發銀光,身上的衣裙在光芒中化作一套銀色戰甲,身上溫婉的氣質化作淩厲的殺氣。


    楊戩也是被雲華身上的變化驚的呆了呆,說實話,這幅模樣的老母親他還是第一次見。


    看雲華要走,楊戩忙上前攔下,抬頭看了眼天空沉聲道:“母親,你留下坐鎮灌江口,天庭那邊……我去!”


    “二郎,你……”雲華一怔。


    楊戩笑了笑:“雖然我對天庭沒什麽好感,但比起天庭,我還是更討厭妖族,而且……”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冷冷道:“我們還有一筆賬要清一下。”


    他忽然發現,要讓他消除對天庭的惡感,讓他師父當天帝……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梅山兄弟,一千兩百草頭神何在?”


    “在!”


    “隨本真君……走一趟!”


    ……


    鳳凰山,青鸞鬥闋。


    “哼,用不到時說本宮是受罰的罪神,用得到是公主殿下,哼,當本宮是什麽?父帝不想當天帝,天庭被占了豈不正好?


    天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改日我再搶迴來便是,比起這個……”


    龍吉望著天空輕哼一聲收迴目光,看向前方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仆人,沉聲道:“你們說……師父的那頭坐騎白牛不僅跑了,它還順走了師尊傳給本宮的那卷天書?”


    一眾童兒們麵麵相覷,無人敢出聲。


    “殿下,那牛妖外表老實憨厚,沒想到心思如此深沉狡詐,怪我!請公主責罰!”青鸞主動請罪。


    “你們都起來吧,遺失天書是本宮大意了,不至於遷怒到你們身上。”


    龍吉瞥了眼底下冷冷道:“該死的牛妖……本宮絕不會放過它,有本事偷天書,就看它有沒有命留下了。”


    ……


    玉鼎隻覺得眼前一花,仿佛過了一瞬,又仿佛過了很久。


    反正等他再迴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處在昆侖山的玉虛宮外,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南極師兄怎麽在這?”玉鼎意外道。


    那隻大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位腦門凸出的師兄南極仙翁,此刻笑吟吟的站在他旁邊。


    南極仙翁微笑道:“自然是等師弟你嘍!”


    “等我?”玉鼎一怔,忽然意外道:“莫非方才接我迴來的是……師兄,不是……師尊?”


    “不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尊已經閉宮停講。”


    南極仙翁微笑道:“玉虛宮的事務如今也全交由燃燈老師掌管了。”


    “燃燈老師?”


    玉鼎臉色不由變了變:“不是南極師兄掌管麽?”


    他對這位燃燈老師的好感為零,甚至到了負數的程度。


    如果問為什麽,棄道入西方自然是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自然是這位‘老師’仙品卑劣,不擇手段,甚至前腳剛幫過自己的人後腳這位就能賣了,屬實讓他不齒。


    甚至,玉鼎覺得他前生世界,很多人對於闡教的風評不好,這位老師要負起一定的責任。


    “嗬嗬!再等一個人,然後我們該走了。”


    南極仙翁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迴答玉鼎的問題。


    “等誰?去哪?”玉鼎一怔。


    “子牙!”南極仙翁說著抬頭看向天空:“我們去趟天庭!”


    玉鼎臉色一變,低聲道:“師兄,你不知道,天庭出事了。”


    “不出事為兄去天庭幹什麽?”


    南極仙翁瞥他一眼。


    “知道了師兄還叫我去?”


    玉鼎苦笑道:“僅憑師兄和小薑,好吧,就算再加上我,我們三人去了就能解決此事麽?


    再說了,師兄,這件事……有些複雜,我們插手是不是有些拉偏架之嫌?”


    這一次他神情認真的看向南極仙翁。


    此番天庭之爭就玉鼎看來,那是極為的複雜,相當的麻煩。


    畢竟上古時代的確是妖族入主天庭,執掌天界做著天庭的主人。


    而且那個時候天庭上有兩位那位無上妖帝與蓋世皇者坐鎮,下有高手如雲,甚至天庭還不歸天道管轄。


    隻是後來隨著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巫妖大劫雙方拚了一個兩敗俱傷,妖族殘餘勢力不得不離開天界,遠遁北洲修養生息。


    這天界自然就成了無主之地。


    再後來便是他那位師祖,在前麵牽頭找到了他那位昊天摯友,組建了如今歸天道管轄的新天庭。


    可是現在呢,妖族恢複了元氣後又迴來了。


    迴來就迴來吧還要以曾經天庭主人的身份重新入主天界。


    所以,歸根結底,


    這一次就是天庭的主權之爭。


    你要說妖族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吧,偏偏這天庭以前的確是人家妖族的!


    可要將天庭判給妖族吧,當初也的確是他們棄了天庭,使得天庭成了無主之地,這才被他師祖給接收的。


    “誰說我們要去拉偏架了?”


    南極仙翁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們是去跟他們從中調節,化解這場糾紛的,這方麵……聽說師弟你很有一套。”


    師兄是不是在內涵我……玉鼎幹笑一聲:“沒有的事,是哪個在憑空汙人清白?”


    頓了頓他又道:“這次的調解員怕是不好當啊,要不……我們再叫上其他師兄弟?”


    “這次的事,人數在精而不在多。”


    南極仙翁意味深長道:“人數一多,那我們就真成拉偏架的了。”


    “好吧!”玉鼎歎了口氣,既然他這位師兄發話了那他還能說什麽呢?


    正在兩人說話間,隻見白鶴童子領著一個身穿玉虛灰色八卦道袍,身材精瘦,約莫五十多歲,其貌不揚的老頭兒朝著他們走來。


    “師父,玉鼎師叔?”


    看到玉鼎白鶴童子眼前一亮,欣喜上前道:“您怎麽來了?”


    玉鼎笑了笑,感知了一下白鶴童兒身上的氣息,微笑道:“不錯不錯,修為大有長進,看來沒有偷懶。”


    白鶴童兒嘻嘻笑道:“說起這個,那還多虧了師叔答疑解惑,現在我已經超過金靈、銀靈、水火他們了。”


    真卷啊……玉鼎強笑道:“不錯,不錯!”


    他早就發現了,別看這裏是傳說中的洪荒,但內卷依然存在。


    不僅他師尊師伯暗中較勁,他們這幫聖人門徒互相貶低,看到沒,哪怕一個小小的童子也在暗暗較勁。


    白鶴口中的金靈銀靈是他大師伯的童兒,水火則是他通天師叔身邊的童兒。


    “說起這個,師弟,倒是多謝你不厭其煩多次指點這小子了。”南極仙翁微笑道謝。


    他曾經點化的昆侖山的一鹿一鶴,後來白鶴留在了他師尊身邊侍奉,白鹿就做了他的腳力。


    “一點小事,師兄何足掛齒,再說白鶴這孩子挺討我喜歡的。”


    玉鼎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那老頭兒身上,輕聲道:“薑尚?”


    那老者趕緊抱拳道:“見過玉鼎師兄。”


    數年時間不見,薑尚身上的變化很大。


    他的頭發灰白身子精瘦了許多,仿佛如凡人般衰老。


    不過……玉鼎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異色:“這些年你修行的怎麽樣?”


    薑尚歎了口氣:“有勞師兄掛念,我在山上修行多年苦熬歲月,但成果如滾芥投針……看來我果然生來福薄,難成仙道。”


    說著他搖了搖頭。


    “此言差矣!”


    玉鼎深深看了薑尚一眼,輕聲道:“修行之道貴在堅持,你要相信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道理。”


    他看出來這小子還真修煉了他的另一卷法門。


    別看此時的薑尚年老體衰,看起來又老又瘦跟個看門老大爺似的,但他看出這小子可不簡單。


    人隨著年老之後,氣血就會流失,但這小子一身氣血被鎖,不僅沒有半分的流失,反而旺盛如河……


    玉鼎師兄的話果然聽起來順耳……薑子牙心中一歎強打精神道:“是!”


    資質差的人有多苦,隻有他清楚。


    按照闡教的規矩新弟子入門後會有一個新人培訓班,由一些入門的師兄們當講師,給他們教授一些基本的法術和知識。


    隻有合格了,達到煉氣期才能算入門弟子,開始自行修煉。


    一般這個培訓班一期是三年,其實很多新人都不用三年,就可以踏入煉氣境。


    隻是因為玉虛宮開山以來資質最差的一個門人花了三年才定為三年……


    想到這裏,薑尚心中越發苦了。


    他資質有些差,悟性不太高,根骨也一般,以至於新人培訓班都比別人長了兩期,打破了闡教有史以來資質最差的記錄。


    他不知道玉虛宮資質最好的上限是誰,但要說出起資質的下限……無疑就是他了。


    直到後來,第四期由申兄弟來當講師給他偷偷開了小灶這才讓他順利過關。


    這時,一道流光飛馳而至,化作靈官被領入玉虛宮。


    “見過南極仙翁,玉鼎上仙,兩位大事不好,天庭……”


    那靈光急切的就要開口,不過卻被南極仙翁抬頭打斷。


    “不必多言,吾已知曉!”


    南極仙翁道:“玉鼎師弟,子牙師弟,一場浩劫即將發生,事關三界蒼生,你就隨我二人去一趟吧!。”


    薑尚一怔,旋即眼中露出喜色躬身一禮:“是!”


    有旁邊這兩位師兄在,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一點都不擔心。


    玉鼎上仙我倒是認識,這個老頭是誰,仙翁稱他為子牙師弟,好像不是十二上仙中的哪位,怎麽氣息隻有煉氣境,莫非這位上仙前輩有意隱藏自己修為……那個靈官對薑子牙行了一禮心中思索道。


    接著南極仙翁便拂塵一甩,一道祥雲帶起三人,徑上高天而去。


    ……


    東海。


    一道靈光風馳電掣,快如流星,在高空帶起音爆,許久後,一座廣大無邊的聖境出現在眼前。


    靈官落入聖境,高唿道:“天庭有難,請碧遊上仙們相……啊!”


    話音未落,一道神光飛來,直接將他從天上擊落下來。


    “聒噪!”


    某座山頭上,一個道人再度緩緩閉上眼。


    靈官狼狽無比跌落在地,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但不敢發怒,隻是捂著胸口快速朝碧遊宮而去。


    不久之後。


    碧遊宮大門前,一道道流光飛來,齊聚至此。


    為首者,正是多寶道人,還有金靈聖母、龜靈聖母、無當聖母,還有隨侍七仙。


    “師兄,你找我們來,什麽事?”


    須發皆張造型狂野的虯首仙哈哈笑道。


    看到虯首仙,感應到對方氣息,那靈官眼底閃過一絲懼色。


    多寶道人看了幾人一眼,又看了眼傳旨靈官道:“這位是天庭的靈官。”


    “天庭靈官啊,如此說來方才大唿小叫,如此聒噪的就是你了?”虯首仙嘿嘿一笑。


    那靈官忙道:“上仙恕罪,實在是發生的事非同小可,小仙一時忘了禮數。”


    “嗬,算你識相,天庭那地方出什麽事了?”


    虯首仙笑道:“聽說前幾次,被幾個小輩鬧的那叫一個難看,其中幾個還是玉鼎的徒弟,怎麽,今日又被人鬧了?”


    其它幾仙聞言哄然大笑,空氣中充滿著歡快的氣息。


    那靈官臉色漲紅,但想到來意,還是屈辱的默默點了點頭。


    靈官一點頭,大笑的幾個仙人笑的更加歡快了。


    這時,金光仙咧嘴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次還是一個小輩?”


    此話一出靈牙仙,虯首仙幾個也想到了什麽,盯著靈官道:“打聽清楚了沒有,是不是玉鼎的徒弟?”


    “好了,不要再開玩笑了!”


    多寶道人這才開口,神情凝重道:“這次是妖庭遺族卷土重來,要重新入主天庭。”


    “妖庭遺族?”


    聞言,四大內門親傳與隨侍七仙對視一眼,都不說話,沉吟了起來。


    “你們什麽意見?”多寶看向幾人。


    “師兄,我覺得……”


    金光仙挑挑眉,沉吟道:“這天庭本就是人家妖族的,如今人家妖族迴來,還給人家……無可厚非吧?”


    多寶看了幾人一眼:“你們都是這麽想的?”


    隨侍七仙左右對視,一個個默然。


    “哼,當初妖族是自己放棄天庭的,憑什麽現在想迴來就要人家讓出來?”金靈聖母沉聲道。


    “師姐此言差矣!當初天庭建立是天界無主,三界無人統領。”


    定光仙道:“現在妖庭人家迴來了,再度入主天庭,有問題嘛?再說了,現在的天庭真將三界治理好了麽?”


    “金靈,你隨我走一趟。”


    多寶看了眼幾人:“你們,散了吧!”


    “別啊,師兄,你要去,帶上我們呀!”金光仙忙道。


    虯首仙接著笑道:“要是一言不合打起來,多一個人多份力嘛!”


    “對啊對啊,多寶師兄!”龜靈聖母忙道。


    定光仙幹咳道:“師兄,我們被師父鎮壓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放出來,就讓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我說……”


    多寶冷冷掃了眼幾人:“散了!”


    看到多寶的神情,其它幾人對視一眼,再不敢多言,紛紛四散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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