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那一刻竟如此反常。


    她感覺,在他麵前,那個獨立的,堅強的,冷清的葉清禾正在漸漸遠離,這個掛在他脖子上抱著濕漉漉的他大哭的葉清禾是陌生的自己……


    這種感覺,該是叫依戀。


    她和他相依十四年,有依戀之情並不奇怪。奇怪的卻是,十四年前,失去一切的她該當是最脆弱最孤苦的時候,她卻孤單而清冷地成長著,並不依戀他;十四年後,她從生死線上掙紮過來,看著別人走進他的結婚禮堂,她斬斷一切的相思,與他生生分離,亦不曾迴過眸,哪怕一次…孤…


    她從來都以為,她是一棵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注定,會孤單而堅韌地接受一次又一次命運的炙烤而後再涅槃重生。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她倒是果真一次又一次地重生了,隻是,這最後的涅槃,卻將她由一顆草變成了一朵嬌弱的花,甚至還有著幾分菟絲的特質,繞在了樹上就下不來了……


    那晚,雨一直傾盆不停。氣溫,也因這天氣而有所轉涼。


    他洗淨了,換了幹爽的舊t恤,頭發濕漉漉的,看著趴在床上發呆的她笑,“不來給我吹頭發。”


    她搖搖頭,沒理他。


    他做了個委屈的表情,自己對著鏡子吹。


    她還是那般趴著,臉上淚痕猶在,看著他揮舞著吹風機,默默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她究竟是怎麽了?


    他是短發,三兩下就吹得幹爽爽的,放了吹風,迫不及待來抱她。


    將她溫熱的身體擁入懷裏,他才舒服地籲了口氣,“洗個熱水澡真暖和,外麵可淒風冷雨的。”


    他總是這樣的習慣,一抱著她就喜歡往她脖子裏鑽,她順勢抱住了他的頭,手指插/入他的頭發裏,柔軟的發絲,還帶著吹風機的溫度,暖烘烘的,拖在手心裏特別舒服,忽然就滋生了一種錯覺,這暖烘烘的在她手心裏握著的,就是她眼下所擁有的唯一了……


    也許,這也是她為什麽變得如此依戀他的原因吧……


    從前的她,或者說他們,彼此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那些人和事像一根巨大的支杆,撐著她並不強壯的身體,如今,隨著她的“死去”,所有的一切終於煙消雨散恍若隔世了,活過來的她,才算真正走入另一世,而這一世裏,她隻有他了……


    又也許,什麽原因也不是,僅僅隻是她此刻的心情如此吧……


    “在想什麽呢?”他蹭著她脖子上的肌膚問,末了,調皮地用牙齒輕輕咬了一口。


    想什麽?她覺得自己一時也想不明白……


    “二哥,剛才我有沒有嚇到你?”她問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這麽敏感愛哭的她,他隻怕沒想到吧?


    他笑了笑,從她脖子裏抬起臉來,“說實話,還真嚇一跳。”


    她原就在迷惑這個問題,現下更是覺得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麽……”


    他以唇封住了她的話,溫柔的,輕緩的,足以讓人眩暈。


    許久,他才說,“不需要知道怎麽迴事,你變了,我也變了,每個人都會變的,不管怎樣變化,隻要我們在一起就行了。”


    很淺白的話,非實名驚天動地的海誓山盟。


    好像他們在一起十四年,兩人都沒用華麗的語言來表白過自己的內心或者起過誓言,最錐心的一次,是他那次冥婚,而她,卻還沒在現場,可是,即便是這般簡單直白的語言,聽著,內心也是極豐盈的……


    他說的沒錯,原本就不需要去想如今的她怎麽了,想哭時哭,想笑時笑,如今簡單的她,隻需這般簡單地活著,簡單地有他在身邊就夠了,幾年後,他們再添個叫一一的小姑娘,每天簡單地和他們父女倆一起去散步,沒什麽比這樣的簡單更美好的了……


    她想著,腦海中便勾勒出一家三口手牽手走過小石橋的畫麵,她喜歡他走中間,一手牽她,一手牽他們的寶貝女兒,這樣的畫麵,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一般都是爸爸媽媽各牽小朋友一隻手的,可是她偏喜歡這樣……


    “二哥……”她低喚他,手臂收緊,身體貼近他,他幹爽的衣服貼著格外溫暖舒服。


    “嗯,睡了,不要想太多,簡簡單單就好了。”他也收攏了雙臂,將她整個都收進她懷裏,這一次,沒有把臉埋進她脖子裏去,而是把她


    的頭按在自己胸口,讓她枕在自己頸窩裏。


    嗯,睡了。


    她在那心中默默地迴答他。


    窗外的雨點依然劈裏啪啦打在窗戶上,雨聲大得驚人,可是,屋內,卻溫暖而安寧。


    台風來臨的夜晚,適合擁抱。


    潮熱褪去,彼此之間,隻有幹燥的溫暖在傳遞,今夜,必然能睡個好覺。


    ——————————————————————————————


    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天色才終於放晴。


    墓園打來電話,說是這幾日大雨,外婆的墓出了點意外,讓蕭伊庭去看看。


    蕭伊庭便單獨去了,葉清禾行動實在有些不便。


    下午的時候,蕭伊庭才迴來,還帶了杜老一起,給她紮針,這幾日大雨,針灸也耽擱了,不過,蕭伊庭倒是每日給她兩次按摩,堅持得很好。


    杜老對她的狀況還是滿意的,中西醫結合治療,加之她自己每天勤於練習,和之前相比大有進步,他現在倒是要叮囑她,別太累著,鍛煉要有度了。


    “杜老您放心,有他監管著,我想累著還沒法累呢。”她笑著說。


    不得不承認,蕭伊庭這個度真是掌握得非常好。


    趁著蕭伊庭去給杜老續茶的空擋,她悄悄問杜老,“杜老先生,您看我這情況,多久以後可以要小孩呢?”


    杜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蕭伊庭的方向,一語道破了她的想法,“想偷著要小孩可是不行的,要和他商量!至於什麽時候要合適,你們還是去醫院問主治大夫,憑我的經驗來看,短期內可是絕對不行的。”


    她有些沮喪。


    她也知道短期內不行,可這個期限是多久?她真的很渴望一個孩子了,這幾天連續做夢都夢到可愛的小姑娘叫他們爸爸媽媽……


    蕭伊庭很快續了水迴來,見她這表情,問,“什麽事兒啊?”


    “啊?沒什麽!”她忙道,“杜老說我短期內還不能自由行走,我有點著急。”


    “急什麽?”他輕拍她的頭,“之前賴著不肯走的是誰?現在急了。”


    她笑了笑,關於孩子的一頁揭過。


    送了杜老迴來,又是晚上了,蕭伊庭才把去墓園的情況說給葉清禾聽,“果真塌方了,還好不嚴重,我讓他們趕快修複,隻是,木開始腐了,出來個墜子……”


    “什麽樣的?在哪?”她略驚,那四問,她隻缺一問了……


    “白色的玉墜,上麵有紅色紋路。”


    “還真的是……”她喃喃地道。


    “是什麽?你沒見過那個墜子?”他想著,外婆去世的時候,她早已懂事,那墜子應該是她見過的才是。


    她搖搖頭。


    可是,他也沒法給她看,“我沒帶迴來,那是殉葬之物,我怕帶迴來對外婆不敬,仍讓它和外婆在一起了,守著他們修了半天墓。”


    他沒帶迴來是正確的吧……


    關於這四問的故事,她幾乎把它給忘記了,也沒具體跟蕭伊庭說過,當即,便把故事盡數講給他聽,同時也告訴他,自己在北京的保險箱裏還保留了三問,並講明了這三問的來源。


    “外婆下葬的時候,我隻看見和她一起葬入的還有一個盒子,盒子裏全是外公送與外婆之物,也有信件什麽的,卻不曾見到這個墜子,想必是外婆貼身戴著下葬的吧。可惜爸爸媽媽也不在了,無從得知我們家這問三生是個什麽典故,外婆在生的時候,我年紀小,哪裏會去管外婆有什麽寶貝,對於入葬時隨的物件也沒興趣了解……”第一次聽說四問的故事,還是在江家姨婆那裏呢……


    不過,能隨外婆一起下葬的東西,不一定貴重,但是必然是特別重要的。


    她記得媽媽尤其強調,要把外婆和外公的信件以及照片整理好,和外婆在一起,這好像還是外婆臨終交代的,可見,外婆極看中和外公這段感情。


    “聽我媽說,我外公是帶兵的,脾氣暴躁,而我外婆則是典型的閨秀淑女,可我那外公,還隻有我外婆能治得了。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我不得而知,大約就是,外公在外吼著嗓子練兵,迴到家裏,外婆隻需輕言細語


    一句,外公連半個字也不敢多說……”葉清禾說著笑起來,“這是怎樣一對組合,我真是覺得奇怪,怎麽看都不是一對人啊,不過,我外公年輕的時候很帥,穿軍裝,格外英氣勃勃。”


    “你瞞著我的事情還挺多……”他的重點落在了她北京的保險箱。


    “……”呃,她真不是故意的……


    “還有保險箱?”他眼神裏光芒閃爍。


    “……”


    “還有巨額財產?”


    “沒有……真的……”那保險箱裏現在也就三問了……


    “你藏私房錢……”他的指控變得幽怨。


    “……”她怎麽每次都覺得這麽別扭呢?難道不應該常常是老婆查老公私房錢嗎?


    他歎了口氣。


    “幹什麽?”她還真看不得他這般幽怨的可憐眼神。


    “我覺得是命。”他煞有介事地總結。


    “什麽命?”隱約覺得他又要犯胡言亂語的毛病了。


    “愛上你們家的女人就是一樣的宿命啊!你看,外公不敢對外婆說半個不字,我不敢對你說半個不字,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比我們有種些,敢對媽媽說不?”


    她笑了,歪著頭想了想,“還真是不敢……反正我沒聽爸爸對媽媽說過……”


    “所以說是宿命啊!”他歎過之後反笑,“幸福的宿命!”


    外婆修墓的事就這麽過去了,非但重新修葺,還加了壩以加固。


    日子,如葉清禾所想象的那樣,一天天簡單地度過。


    隨著天氣的轉涼,小鎮遊客漸漸少了,進入旅遊淡季,他們的生活愈加清閑。


    冬天來臨的時候,葉清禾終於可以行走如常,而她,在蕭伊庭麵前卻還有所保留,總愛賴在輪椅上多一些,她希望在某個合適的日子給他一個驚喜。


    真如她說過的那樣,她是不會介意她養他的,可是,他那麽講究爺們氣的大男人,怎麽會讓她養?最近頻頻去h市,就是為了重新開始他的律師生涯,而蕭城興留給他們的茶館,也裝修完畢了,打算擇期開業。


    所以,蕭伊庭最近是有些忙碌的。


    隻是,無論多麽忙,隻要想起家裏那個坐在輪椅上,每天等著他迴家的人,心裏便熱烘烘的,充滿了能量。


    眼看她一天比一天走得穩健,他心中喜悅,卻始終差了那麽一點,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和從前一樣健步如飛呢?不過,他不急,這一天總會來到的。


    他要趕緊把茶館開業的日子定下來,蘇蘇他們說,等他們茶館開張,就過來鬧一鬧,爸爸那天估計也會來吧。


    北京,他真的遠離了……


    爸爸曾來看過他們幾迴,大哥也常跟他通電話,辰安國/慶長假迴來看丈母娘的時候還帶著老婆孩子轉道來他這裏住了一晚,其他朋友網上電話聯係不斷,可是,他,卻再也不會站在北京的天空下了……


    每當想到這裏的時候,他總能理智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不再往下想,一心地,隻守著他的日子。


    萬事俱備,他的茶館準備開業,卻迎來了江南難得的一場雪。


    街上開店鋪的人原本就覺得他不可思議,別人做生意,都搶旅遊旺季,而他,卻偏偏選在淡季開業,就連葉清禾也想不明白,所以,望著一/夜大雪後,一片銀裝素裹的雪景,葉清禾笑他的茶館可以取雪水拿壇子存起來,第二年旺季賣個好價錢。


    他隻是看著她,坦然接受她的取笑,自己也笑。


    無論是開茶館,還是開她這個小店,目的都不是為了賺錢。


    江南的冬天很冷,淡季的景區更冷。


    開茶館的目的,是為了她某天偶然的一段話:二哥,你不知道,美國的冬天也很冷,那時候,在喬思的茶莊裏,燒一壺滾開的水,煮一壺茗香的茶,熱熱地喝一口,就是整個冬天最溫暖的事了……


    他憑空地,想象出她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搓著手,喝一口熱茶後愜意的表情,忽然地,就想把這茶樓開起來了……


    所以,他親了親她冰冰的小臉,“妹妹,放心吧,下雪也阻擋不了我們開茶樓的決心,萬事俱備,明天開業!


    你就專心等著當老板娘吧!”


    她聽了笑得直喘,“二哥,你覺得會有生意嗎?別虧你那些好茶!絕對血本無歸啊!”


    “怎麽會?”他毫不介懷,“你就煮給我一個人喝也不虧!這雙手煮出來的茶,價值萬金!”他捧著她冰涼的手,用力嗬氣。


    南方這不供暖的冬天,真是夠嗆,她這身體本來就寒,這大冬天的開著空調開著電熱她的手和腳都是冰涼的,尤其晚上睡覺啊,他都得把她的腳捂在自己身上才行。


    她咋舌,“那可不得了,你這每天還能喝得下去?”


    他刮刮她的臉,“好了,別貧了,明天開業,已經說好了,蘇蘇他們明天還要過來呢,我去鎮上最後買點東西,很快迴來,你在家呆著。”


    “嗯!”她坐在輪椅上,表現得很乖。


    “別出去玩雪啊!天太冷,小心感冒了!”他叮囑。


    “好!”她點頭,應承得很是爽快,最近這個人是越來越囉嗦了,已經具有蕭大媽的潛質。


    他放心地笑了,低頭親了親她,才走。


    葉清禾並沒有老老實實聽他的話,自我感覺也沒他說得那麽虛弱,在家中無聊地上了會網之後,便開門出去了。


    鎮上的小孩全都在玩雪,打雪仗,這場雪,倒是讓安靜的冬日小鎮比平日熱鬧了些。


    她下了輪椅,穿得厚厚實實的,叫來蔣媽媽一起,在小店門口堆了個小雪人。


    想著多年以前的雪人,她用黑色毛線給雪人做了頭發,剪了一排厚厚的劉海,還找了一副眼鏡給雪人戴上。


    看著這個比當年的雪人小一號的“小妹妹”,她樂了,又找來一塊紙板,在上麵寫著:歡迎爸爸迴家。而後,插在雪人身上。


    如果她和他有了一個女兒,是否就是這個打扮呢?也不知道他同不同意,要知道,當年她這個打扮可是痛遭他嫌棄的……


    她取來手機,給小雪人拍了幾張照片,甚至想著,待會兒等他迴來,要他跟小雪人合影幾張,爸爸和女兒的合影麽?她笑了,她真的好想要一個孩子了……


    她知道,他也喜歡小孩的……


    上次辰安帶著依宸和左夏來玩兒,他就跟返老還童了一般,帶著兩個孩子玩瘋了……


    所以,不管怎麽樣,她都要給他一個孩子!


    “蔣媽媽,我們再來堆一個男孩吧!”她朝著店裏喚道。


    “來了!”蔣媽媽跑過來,邊跑嘴裏還邊說著,“小魚啊!不能再玩了!姑爺可是交代過了的,不能讓你出去玩雪!小心感冒了!讓姑爺知道你不聽話,有你受的!”


    “……”他還能反了不成,“沒關係,我不冷的,你看我穿得這麽多!再堆一個小的吧,堆好我們就……”


    她話還沒說完,發現蔣媽媽眼神有異,她驚了一跳,以為蕭伊庭迴來了,這下完蛋,抓個現/行啊!


    她陪著笑臉,急忙轉身,打算諂媚一番,“二哥……”


    然而,這兩個字之後,她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何止說不出話,空氣都凝滯了……


    她麵前站著的人,穿著駝色貂皮大衣,雍容華貴,氣勢淩人,隻是臉色掩飾不了的憔悴……


    葉清禾腳步被釘住了一般,喉嚨被人生生掐住,腦袋也停止了運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一幕。


    或者,她該先叫一聲的,畢竟,她是二哥的母親,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叫什麽……


    最後,是薑漁晚先開的口,表情淡淡的,一句,“清禾,不認識我了?”


    “不是……沒有……”她趕緊否認。


    “伊庭呢?”她是來找兒子的,開門見山。


    “二哥他……去鎮上買東西了……”她漸漸地,讓自己恢複了平靜,盡量鎮定地應答,“不如……您進屋等吧……二哥很快就迴來。”


    她不知道薑漁晚是來幹什麽的,婚禮她沒來參加,蕭城興說她病了,可是她知道,絕對是托詞而已,既然婚禮都不來,那麽必然跟二哥之間有爭執了,那她現在來,是要和二哥和解嗎?還是勸二哥迴去?


    薑漁晚短暫的考慮之後,進了小店。


    <p清禾在她身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


    薑漁晚在店裏踱來踱去,查看著店裏的一切,葉清禾便去給她倒茶。


    捧了茶出來,忽然想起結婚那日,她給蕭城興敬的媳婦茶,頓時就覺得這麽站在薑漁晚跟前有些尷尬。


    不過,還是走上前去,雙手奉茶,“您請喝茶。”


    薑漁晚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伸手接,隻指了指桌麵,示意她防線,而後上下打量她,“不錯,你都恢複了,腳也能走了,還長胖了些,看來你們倆生活得還不錯。”


    葉清禾無言以對,她要說什麽呢?說都是因為二哥照顧得好嗎?那樣估計薑漁晚心裏不好受吧?


    不管怎麽樣,她今天要牢記的是,眼前這個人,是二哥的母親,無論她想用怎樣的態度或者情感來麵對,她都是二哥的母親,所以,要等二哥迴來……


    “還行吧……”她敷衍地答道。


    薑漁晚便微微一笑,“看來我這麽久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沒有白費,想我給你找的醫生都是專家級的,護理和治療都盡心盡力,給你後來的康複打下了這麽堅實的基礎,如果不能痊愈,也真對不起我之前為你所操的心了。”


    “……”葉清禾靜靜地聽著,最後,還是輕聲說了,“是的,所以清禾謝謝您……”


    薑漁晚端起茶碗來,輕輕吹了吹,品了一小口,讚道,“不錯的茶……”而後,放下茶杯,看著她,仍是微微的笑容,“怎麽這麽客氣了?在北京病房裏的時候,你還叫媽媽呢,現在正式嫁給伊庭了,還不叫媽媽了?”


    “不是……”她隻是有些迷惑罷了……


    薑漁晚上上下下打量她,而後歎息,“最後一次看見你,已經好長時間了,後來,伊庭要跟淺淺舉行婚禮,我們就沒再見過……哦,對了,說起這樁婚禮我不得不說一下,當初伊庭的確是因為淺淺像你才有短暫的癡迷的,可是,誰知道婚禮上卻突然起了變化,伊庭沒有娶淺淺,反而跟你的衣冠成了親,那場麵看得我……”


    薑漁晚捂著心口,流下眼淚來,“我真是難過極了……那時你已經來江南了……我當時真想把你招迴來來著,但是那場麵你也知道,蕭家是要麵子的人,都已經舉行冥婚了,新娘子又突然冒出來,蕭家也丟不起這人,我就想,等婚禮結束,我再來江南找你,把你找迴來,我真去了你從前的家啊,可是卻沒找到你,我大嫂也說,隻把你交給你以前的保姆了,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後來伊庭要來江南了我才知道,原來是我大嫂騙我的,氣死我了,她居然還幫你辦了卡和身份證都瞞著我!”


    葉清禾怔怔地聽著薑漁晚的話,連一句“是嗎?”都不想問……


    “你們結婚,我是真的生病了,不想把晦氣帶給你們,因為,你和伊庭之間太坎坷了,我真怕你們再有什麽不順……真的啊,你相信媽媽……”薑漁晚流著眼淚說。


    葉清禾還是那樣的神態看著薑漁晚,其實,相不相信已經無所謂了,她的世界裏,隻有一個蕭伊庭,一切以蕭伊庭為中心,別人怎樣,她完全忽視,不放在心上,所以,現在要早樣,主要是看蕭伊庭的態度,可是,他怎麽還沒迴來呢?


    正想著,曹操也來了……


    信號是他的一聲大吼,“葉清禾你給我滾出來看看!”


    滾過來!滾出來!是他現在常用到的指令,因為她的行為方式就是滾——滾輪椅……


    可他通常都是用戲謔的口吻說,比如:妹妹,滾過來讓哥親一下,或者,妹妹,滾出來迎接哥哥!從來沒有用這種簡單粗暴的大吼啊……


    “……”她抖了抖,不知道又怎麽了,趕緊轉身出門。


    隻見他虎視眈眈地站在雪人麵前,指著它,雙目圓睜,“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雪人啊……snow/man,不,snow/girl。”她中英雙解釋。


    “你當我是白癡還是文盲?我當然知道這是雪人!我問你,我走之前對你說了什麽?”他衝著她吼道。


    “……不……不要出來玩雪……”她手指動了動雪人身上的牌子,如此一個有愛的牌子他竟然熟視無睹……


    “那你還玩?!”他氣糊塗了,甚至忽視了他叫她滾出來的時候,她是完全用腳走出來的,而不是滾著輪椅出來的……


    現在不是追求她玩不玩的時候!而是怎


    麽應對裏麵那個人的時候!她指了指屋內,輕聲道,“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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