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說話了,抿唇而笑,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畢竟,這是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的,以免影響他的聲譽。


    他說下去拿吃的,卻去了好一陣也沒迴來,她耐不住倦意,幾欲睡著闕。


    迷迷糊糊的,有涼風往她耳朵裏吹,癢癢的,她勉強睜開眼睛,看見他端著兩大盤,站在她麵前,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


    “來吃飯!熱的!”他獻寶似的把盤子擱在床頭櫃上。


    她坐起來一看,這是……蕭氏炒飯?各種菜和飯混合在一起,炒了滿滿兩大盤……


    他嘿嘿一笑,“賣相差了點,可是味道很好,我試過了,比韓式拌飯好吃啊!孤”


    “……”這倒是有可能……雲阿姨做的菜,他全部倒進鍋裏跟飯一起拌,味道絕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管怎樣,這是蕭二少爺首次下廚,還是鼓勵為主吧……


    她很給麵子地吃了一口,某人看著她,急切地等待她的誇獎,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怎麽樣?好吃嗎?”


    “好吃……”這句誇讚是發自內心的,和她預料的不差,真的好吃。


    他全身一鬆,眼睛笑眯了,“所以說,我蕭伊庭出馬,就沒有拿不下的事,下廚算什麽,我是天生的大廚啊!這些年耽誤了……”


    她笑著點頭,“嗯,蕭大廚!這次沒燒了廚房吧?”


    “……”


    “沒水淹?”


    “……”


    “唔……還算戰況甚好……”她連連誇讚,到底年紀大了,做事穩重些了……


    話音剛落,就聽薑漁晚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略慌亂,“這家裏來賊了還是進老鼠了?廚房亂七八糟,你們看看房間裏是不是也翻過了……”


    蕭伊庭白皙的臉瞬間泛紅,蹭地竄出去,“媽,別嚷了……沒進賊,也沒老鼠,是我……”


    “你?”


    “我找吃的……”


    “你找個吃的能把廚房翻個個兒?!一地的飯菜你去看看!清禾呢?怎麽不幫你?”薑漁晚首先想到的便是兒媳婦的職責。


    “媽!您聲音小點好不好?清禾累著了……”一聽這火勢要往妹妹身上燒,他忙道。


    “她累著了,我還累著呢!我哪天不照樣圍著你們爺幾個的吃穿用行轉?誰心疼過我?”薑漁晚的聲音高了起來。


    媳婦和婆婆之間永遠存在一個爭寵的問題。


    當兒子的心疼媳婦多了,當媽的心裏怎麽舒服?原本沒有氣的心裏也生出幾分氣來。


    葉清禾在裏麵聽著,起床打算下去打掃戰場,卻聽蕭伊庭在外說,“媽,不一樣啊!您不是盼著抱孫子嗎?清禾的身體您又不是不知道,本來就不結實,這一勞累的……”


    “清禾有了?”薑漁晚的話鋒立刻轉了。


    “沒……可是誰知道呢?萬一有了呢?不得防著嗎?”蕭伊庭嘿嘿一笑,“媽,辛苦您了……”


    薑漁晚總算軟化了下來,“我倒是不辛苦,雲姐迴來了,正在給你善後呢!”


    蕭伊庭立馬又花言巧語地拍了一通馬屁,把薑漁晚給哄走了。


    重新迴到房間來,見她已起床,目光如水地看著自己,下意識地把手臂往後一藏。


    這個細小的動作卻被她發現了,雙眉微豎,“給我看看!”


    “嗬嗬,沒事……吃飯啊……吃……”他仍是藏著那隻手,在背後把衣袖往下扯了扯。


    她不說話,隻是瞪著眼睛看著他。


    他無奈地把手伸出來,給她看,“沒什麽關係啊!炒飯的時候被燙了一下……可是我進步很大啊!至少廚房是安全的,對嗎?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就能做得很好了!”


    她捧著他的手,看著他手臂上那一片緋紅,好起了好幾個小泡,忍不住嗔道,“你傻呀!為什麽不叫我?”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生活能自理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逞能呢?


    他雙臂一伸,摟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我得學會啊!以後我們有了寶寶的時候,萬一你沒時間,我得學會照顧寶寶,你就不會那麽辛苦……”


    <


    寶寶嗬……


    葉清禾身體微微一僵。


    “妹妹……”他輕輕咬著她的腮,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兒鑽進他的鼻子裏,“妹妹,像我這麽出色的居家良品,嗯,你看,能掙錢養家,能炒出一手好飯,擅長家事,還能……那個……日日給你愉悅,有沒有想過要把我地位稍稍提高呢?”


    他抱著她的時候,還輕輕地搖,搖得她一顆心,如水一般化開,心中隱隱的憂鬱點點散去,想著他的話,又覺好笑,就他這樣的,還能叫炒出一手好飯?擅長家事?


    “怎麽提高呀?”她順著他的話,柔聲問。


    “你看看我,看看。”他把臉湊到她麵前,順便啄了一下她鼻尖,“看看我這張臉,走出去不算丟人吧?”


    “唔……”她伸手捏了捏,“勉強,還湊合……”


    “那……”他靠近來,和她鼻尖相對,“我們把婚禮辦了吧?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把我帶出去了……”


    “……”她微顫,“好……”


    “真的?那我跟媽媽說去!”他大喜。


    “等等,二哥……”她拽住了他。


    “怎麽了?”他本就有種預感,一定沒有那麽容易就答應的,果然……


    “二哥……我隻是覺得……”她猶豫著,“覺得這個官司剛剛結束,你也明白啊,夫妻兩個是不能代理同一個案子的原被告方的,雖然我不是潘悠然的律師,原則上沒有違背什麽,但我到底是白新的助理,別人會說閑話的……”


    “我不在乎!”如果在乎的話,他就不會接這案子了……


    “可是我在乎啊!二哥,暫時緩一緩吧……而且,我近來有些迷信了,好像聽有人說今年不怎麽適合結婚,要不,過了今年吧,然後讓奶奶她們老人家選個吉利的好日子,好不好?”她哀求著。


    雖然沒能如他的願,不過,這樣的承諾也足以讓他滿足了。


    他點了頭,“好!那先吃飯吧,吃完了我們還有今天的事兒沒做呢。”


    “今天?什麽事兒?”今天還有什麽沒做嗎?如果他說的是那迴事兒,好像已經完成了啊?


    “那是昨天的,不是該把昨天的補上嗎?”


    “……”這種事還有補的?


    ————————————————————————————————————————


    夏的氣息漸濃,天氣越熱,人也越易疲倦,一大清早的,葉清禾坐在白新辦公室外便覺得精神倦怠,不喜上妝的她,黑眼圈也沒好好遮蓋,晚上睡眠不足的表現十分明顯。


    喝下一大杯水,將抽屜關好,上了小鎖,工作時間還沒有正式到,她麵前攤開著日記本。這是她每天上班前必做的事,寫一篇日記,或洋灑一大版,或短短幾句,總得寫了,這一天才不缺點什麽。


    今天早上卻因為某個討債鬼的癡纏,以致來晚了那麽一點,也不知道這記日記的時間夠不夠。


    剛準備動筆,同事小如過來了,笑著對她說,“葉清禾,你的花又來了!”


    她的花?


    她無語。


    最近這一個星期不知道怎麽迴事,每天早上都有人會送一束白色風信子給她。她曾以為是蕭伊庭送的,可是探了他的口風,卻不是……


    小如是個年輕女孩,雖學的枯燥的法律專業,可是,卻喜這些浪漫的東西,馬上給她去查花語,說什麽白色風信子代表不敢表露的愛,而後斷言,一定是她的暗戀者……


    她想不明白,會有誰是她的暗戀者,付真言嗎?他是明戀不是暗戀,而且,他們之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朋友,所以付真言絕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來,即便要送花,付真言套馬漢子的性格也絕對是送火熱熱的玫瑰……


    思考間,送花的小弟已經進來了,請她簽收。


    她也問過好幾次送花小弟,究竟是誰送來的花,送花小弟也說不清楚,她隻能莫名其妙地收了這花,然後再轉送給小如……


    小如跟她的辦公桌相隔不遠,昨日的風信子還在清晨的陽光裏盛開著,不曾有半點凋零的跡象,今日這盛花,小如便將它插在了另一名同事的桌上,笑道,過不了幾天,這風信子會成為我們律所的所花了!


    小如的衣袖擦過那些繁花,便有幾朵墜落,凋零在地。


    花兒開得盛了,自然易凋零,而這風信子,白得如此嬌嫩,朵朵相簇,沉沉甸甸,看著愈加讓人懸心,仿佛風一過,便可吹落一束般,何須人刻意摧殘……


    “清禾,有人找你。”另一名男同事喚她,把她喚醒。


    她暗暗自責,一大早的,怎麽如此多愁善感了……


    “謝謝。”她對同事道謝以後,便看見同事帶進來的人了——範仲……


    一身純白,白衣白褲,就連皮鞋也是白的,而且,在北京這麽霧霾的空氣裏穿行而來,纖塵不染,如謫之仙……


    她耳邊自動滾動著蕭伊庭的話:不準跟範仲說一句話!


    她確實沒有說出話來,這樣翩塵而來的範仲有種無法言喻的壓力,壓得人無法開口。


    待她反應過來時,範仲已經坐在她前麵的椅子上了,也就在此時,她才明白,範仲身上這種壓力的本質是什麽……


    是憂鬱。濃濃的憂鬱。


    一身純白的他,坐下來之後,他的身後,便是小如剛剛插好的白色風信子。越過他的肩膀,便可以看得到,那盛開到隨時會凋零的小白花兒,和他重合在一個平麵裏,成為他的背景,忽然之間,她就把眼前這個人和那花兒同化了……


    範仲眼裏的憂鬱,就像白色風信子……


    “你……找我?”她問,拋卻了蕭伊庭的警告。


    他點點頭,“不給客人來點喝的嗎?”


    “哦……”她起身,蓋上日記本收進抽屜裏,“你要什麽?咖啡?茶?”


    “他喝什麽?”他反問。


    “他?”這個他是指誰?


    “我說……蕭伊庭。”他頓了頓,這個名字才說了出來。


    “哦……我二哥啊……他喝白開水……或者牛奶……”不知道為什麽,她聽著範仲念“蕭伊庭”這三個字,有種別樣的感覺。


    “一樣吧!白開水,或者牛奶!”他說。


    辦公室裏可沒有牛奶,她把一杯白開水放到他跟前,“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端端地坐著,也不喝水,隻雙目凝視著她,憂傷如劍,紮在她身上。


    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坐下來,再一次問,“範仲,到底有什麽事兒啊?”


    他這才把目光收了迴來,淡淡一笑,“你說我來找律師,能有什麽事兒?”


    “你有案子要委托?白新要等會兒才來,你先等等吧。”


    “不,我就找你。”範仲往後靠了靠,一身白衣依然不亂。


    “我?我還是實習生,我……”


    “我不管!”他的話透著蠻橫。


    “……”她隻好耐著性子解釋,“不是你管不管和願不願的問題,而是,我現在不能獨立辦案,這是規定。”


    “那好吧,我以後和你老師簽合約,但是我要你經手。”他終於算是被說通了。


    “……那你到底什麽案子啊?我真的一點經驗也沒有,我不騙你……”她怎麽覺得範仲就是來胡鬧的呢……


    他笑了,“你辦這個案子很有經驗的!不是才辦成了一樁嗎?”


    “……”她唯一經曆的案子就是郭宏宇的離婚案,可是,這也是白新辦的案子,不是她辦的……尤其對外,更要這麽說,“不是,那是我老師辦的案,我隻是跑跑腿而已。”


    “唔!”他點頭,“那你繼續跑腿!”


    “……”他真是來委托的嗎?“範仲,我一個實習生,剛剛開始工作,不容易,你就不要玩兒了好嗎?”


    “你看出來我是玩嗎?難道你沒聽說我的妻子,郭錦兒小姐,要跟我離婚?我就是為了離婚而來的。”他一本正經地說。


    這事兒她倒是聽過,可郭錦兒離婚要找的律師估計是蕭伊庭吧?她可不想再跟他站在對立麵,“範仲,這事兒你還是去找別的律師吧,我不方便。”


    “你怎麽不方便了?我就找你!你跟我來!”他二話不說,就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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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她坐穩了,表示自己的決心。


    “真不去?”他笑,憂傷的眼神裏多了幾分邪魅。


    “不去!”


    “好!你可以選擇,信不信我這個時候把你從律所扛出去?還是,我一直坐在這兒守著你看著你工作?”他展顏一笑,他身後的風信子頓時失了顏色……


    “範仲,你很無賴!”她皺眉。


    “還是走吧,我保證你跟我走這一趟絕不會後悔!”他閃身,請她先行,“跟離婚案有關,是你的工作,和你們老大說一聲吧。”


    這說話的語氣,倒是和某個人一樣……


    她隻好跟律所說了聲,隨他外出。


    他開來的車也是一輛白色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上車後,車裏也十分整齊,淡淡的薄荷香,清爽無比。


    鏡子上的掛件,卻是一串白玉雕的花——風信子……


    她心中莫名一動……


    “怎麽了?”他發現她眼神的異樣,問。


    “沒……隻是覺得你的車好幹淨……”她覺得那個猜測完全不可能……


    “難道我人不幹淨嗎?”他笑著反問,眼裏一抹不易察覺的傷劃過。


    她看了眼他的白衣衫,點頭,“當然幹淨。”這是事實。


    他笑得燦然,“你知道嗎?看起來越幹淨的人,其實越肮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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