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禾乖巧地走了過去,又叫了聲奶奶,便落落大方讓蕭奶奶看。


    蕭奶奶把她轉著圈兒看了幾圈後點頭稱讚,“真漂亮!女大十八變可不變成大美人了嗎?隻是瘦了點!漁晚得給她好好調理調理。”


    “我們漁晚可是一直拿她當親閨女對待!沒虧著她!”薑漁晚的母親,蕭伊庭的姥姥馬上道闕。


    葉清禾得體地笑著,“是的,媽媽……一直對清禾很好,清禾很感激爸媽這麽多年的照顧!”改叫媽媽,還是停頓了一下孤。


    “嗯?這倒是照顧得真好!跟養童養媳似的!”薑漁晚的父親薑琮文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若是句玩笑話也就罷了,可是這話聽著,怎麽有種諷刺的意味在裏頭?


    蕭伊庭正要說話,被蕭城興一個眼光止住,葉清禾也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別衝動,沒錯,跟長輩起衝突確實不是明智之舉,而薑琮文又是薑漁晚的父親,之所以會這樣,應該也是薑漁晚在父母麵前訴說過對這個兒媳婦的不滿意。


    可是,她並不介意。那些她成長過程裏的人言人語,她早已經學會讓它們全都隨風而去,甚至,有些是他從不知道的,而她,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蕭城興原本打算開口說點什麽的,卻被蕭爺爺蕭白羽搶了先,“童養媳?挺好!還好從小養著了!”


    蕭白羽話兒不多,平素就十分嚴肅,行事說話一板一眼的,可是每說句出來,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一句,絕不含糊。


    蕭奶奶拉著葉清禾的手,笑眯眯地,進一步詮釋蕭家老爺子的話,“可不是嘛,還好先養著了,不然這麽好的孫媳婦兒,落別人家裏去了,我們上哪尋去!”


    蕭伊庭的臉上終於浮出了笑容,表情沉靜下來。


    蕭白羽這態度,讓薑家二老不好再說什麽,縱然聽了女兒的話對葉清禾有了些成見,但他們畢竟是外家,他們寵愛的外孫是姓蕭的,按舊例,外孫的婚事是輪不到他們做主的!更何況,這證也領了,已成事實,再改變不了。


    然而薑老太太被蕭家二老這麽一說,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沒忍住,多了句嘴,“既然嫁進來了,可就得相夫教子,再別天南海北地跑,人影兒也見不著……”


    這話和薑漁晚之前在蕭城興麵前的抱怨是異曲同工的,蕭城興微微皺眉,他這位夫人跟丈母娘說的話還真是太多了……


    不過,這迴倒不用他來做什麽,寵愛蕭伊庭的蕭老太太就不樂意了,當即就給了迴應,“老姐妹,謝謝您的擔憂了,我們蕭家的孫媳婦兒我們自個兒會教的。”


    薑老太太無話可說,卻被噎得難受。


    蕭城興眉頭皺得更緊了,蕭家和薑家結親,關係倒是一向友好,隻是薑老太太和自己母親總愛拌個嘴兒什麽的,個子不服誰,現如今這好日子又拌上了……


    於是趕緊出來打圓場,請父母們一同入座,準備吃飯。


    看來這樁婚事,是整個蕭家和薑家站在了對立麵……


    不過,無論是怎樣的對裏麵都沒有意義了,因為,已經成定局……


    蕭城興想著,又寬了心,看著眼前一對璧人,心下甚安。


    參與這頓飯的數人,薑琮文和薑老太太是外家的人,說到此時,已不會再多說別的話,蕭白羽才是這座兒上的權威之最,加之他生來嚴肅,一張菱角分明的臉不怒自威,饒是薑漁晚心裏還有疙瘩,也絕不敢在公公婆婆麵前有半點逾矩的。


    所以,這頓飯吃得算是和睦,紅酒白酒,各取所需,各自盡歡。就算是見證了蕭伊庭和葉清禾的婚事。


    這樣的見證其實是葉清禾比較中意的,她這樣的性子就喜自在簡單,一場盛大的婚禮她固然也能配合得天衣無縫,但是,她會覺得累。


    隻是,蕭家娶孫媳婦兒,自然不能如此簡單了事,後來蕭奶奶便開始問薑漁晚打算如何操辦婚禮,定在什麽時候。


    這二人的婚事對薑漁晚來說,是今日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何曾盤算過怎麽操辦?更不知婚禮具體定在何時,還沒來得及看日子呢。隻好如實說了,心中還有些擔憂婆婆會不會怪自己辦事不利。


    不過,蕭奶奶卻興致勃勃的,完全沒有任何怪責的意思,和她一起開始看日子,準備風風光光操辦一番。


    商議之後,將日子定在了今年十月。畢竟得準備充分,


    蕭奶奶還想著葉清禾無父無母,更不能虧了她,這婚禮的場麵不能比大孫的小。


    葉清禾聽著,感動之餘,再無它話,蕭伊庭則摟住了她的肩膀,對她低頭一笑,輕聲對她道,“十月,會不會太晚?”


    她搖搖頭,日期是長輩定的,自然是長輩說了算,而且,下半年舉行也不錯,若近期婚禮的話,她還得忙著畢業答辯呢。


    而後,長輩們便一起商量婚禮的細節,她和蕭伊庭沒什麽事兒,坐在一旁陪著,之前和蕭奶奶有過口角的薑老太太在一邊沒趣兒,也慢慢加入討論的圈子,一起說了起來。


    蕭家其他人也相繼迴來了。


    最初的蕭城卓,後來的蕭伊朋夫婦。


    蕭城卓背著書包,手裏拿著籃球,一如當年的蕭伊庭,進門時,得知發生的事情,展齒一笑,“恭喜。”


    而後,便迴了自己房間,晚飯也隻匆匆幾口,便聲稱要複習功課,鑽進了自己房間再也不出來了。


    和蕭伊朋一起迴來的,還有大嫂微微。


    這是葉清禾這次迴來第一次見他們,微微臉色並不好,眼皮紅腫,明顯哭過的樣子,看到葉清禾的瞬間,麵色微微一僵。


    不過,馬上就有人向他倆報喜,說葉清禾和蕭伊庭今天登記結婚了。


    微微的臉色頓時極度難看,蕭伊朋還下意識地握住了微微的手,微微才勉強擠出了笑容來,說了聲,“恭喜。”


    然後便稱累,也迴房去了。


    蕭伊朋自然也跟去了,隻葉清禾,不知微微這一變化是為何,她記得,從前的微微可是對自己比較親近的……


    時間漸晚,長輩便先迴去了,約好下次再談,蕭家也各自散了,迴自己房。


    葉清禾跟蕭伊庭並排走著,還想著微微剛才的臉色。


    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時,她習慣性地進去了,蕭伊庭也尾隨了進來。


    輕微的關門聲,讓她迴頭一看。那扇關著的門,將她和他與外麵的一切阻隔開來。


    她忽然想到,今晚或者應該會發生什麽事情,心中難免微微一緊,可是,很快卻釋然,隻是,這空氣裏,卻莫名地缺了氧,讓人有些唿吸困難……


    “微微……怎麽了?”為了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她問道。


    他從身後將她擁住,“別管這麽多,今天是什麽日子呀?”


    他越這麽說,倒越讓她起了疑心,雖然在他懷裏柔順地不做反抗,可是,卻堅持要問清楚,“到底怎麽了?你說呀?”


    他了解她的性子,若不跟她說清楚,她一晚上都不罷休,隻好鬆開了環抱她的手,扶住她肩膀,把她轉過來,麵對著他,“答應我,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才說。”


    這話說得,分明是跟她有關了,她愈加迷惑起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歎了聲,“你不知道,宋城徽……是大嫂的舅舅……”


    “舅舅?”葉清禾震驚極了,她從沒想過,宋城徽會跟北京這邊的人有關係,她所能聯係的一切,全都是雲南,而且,微微的舅舅,她好像在微微訂婚宴上見過的,不是宋城徽啊!


    蕭伊庭無奈地笑了笑,“是大嫂的親舅舅。大嫂的父母很早以前就離婚了,你後來見到的是大嫂的繼母和繼母家的親人。”


    葉清禾愣住,並且馬上反應過來,全家除了她,所有人都該知道這件事的,可還是好心的瞞住了她,並且毫無芥蒂地接納了她。


    “其實……沒有必要瞞著我的……”她呐呐地道。


    “我們隻是好意,而且你才迴家……”


    “我知道。”她輕聲打斷他,她和他之間何曾需要解釋?她自詡是最知他的人,一字一行,如讀一本敞開的書。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大嫂她不是不知理的人,隻是畢竟是她的親人,她……有個過程。”他低柔的聲音輕輕蕩漾在她心間的感覺,就如此刻,他小心地撚去她額邊一根淩亂的頭發,再輕柔地將其歸入腦後一般,就好像柔柔暖風,拂過心尖。


    她微一揚唇,她並沒有覺得宋成徽的入獄她做錯了,她是學法的人,不至於這麽不理智,隻是,失去親人的感覺她是懂的,而且,微微家裏的情況比她想象的複雜,她和微微如今又是妯娌…


    …


    太混亂……


    “別胡思亂想了!有我呢!嗯?”他的拇指在她臉上刮了刮。


    “嗯。”她點點頭。


    “我洗澡,去給我把衣服拿過來。”他笑著說,很理所當然的,就像當初他們還住在他們自己的小家時一樣,隨意地指使著她做任何事。


    “嗯。”仍是很平和地應承。


    走出房間,便看見二樓走廊盡頭的陽台上,微微和蕭伊朋並肩而立。


    她停了停腳步,還是沒有打擾他們,直接進了蕭伊庭房間。


    取了他日常喜愛穿的半舊t恤和運動褲,反悔房間來,門口,卻聽見他對著窗戶在打電話。


    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在靜靜地聽著,而後,說了一句,“我今天結婚了。”


    那樣的語氣,憑第六感,她便感覺那一端的人是和範仲閃婚的郭錦兒……


    而後,他又陷入了沉默和傾聽。


    她也靜靜站在門口,沒有打擾他,片刻以後,聽得他的聲音響起,“她不是你說的那樣,不過,你怎麽看她也不重要,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於是,這是在說她了?


    她扶住了門框,側身輕倚,好一個“你怎麽看她不重要,我知道她全部的好……”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還有沒有人知道,這原本是她這九年來全部的意義?


    那端的人應是激動了吧,聲音變得很大,她在門口也能感受到那樣的分貝,很是嘈雜,卻聽不完全真切。


    她看見他把手機拿得稍稍遠離自己的耳朵,說了句,“你好好跟他過吧,今天我結婚。”


    再然後,他就把電話給掛了,迴頭,看見她倚在門扉處,燈光下,如水般的眸子漾出笑來,“拿來了?給我。”


    他拿著衣服進了浴室,她,則進屋,在屋內踱了幾圈,聽得浴室裏水瀝瀝而響響,心跳有些快,坐了下來,試圖用平靜的表象來調節自己的內心。


    她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她從包裏掏出來一看,北京的號,可號碼並不熟悉,而且這個號是她在雲南時用著的,知道的人不多。


    她下意識接了,那邊傳來郭錦兒的聲音,“清禾。”


    “你好。”雖然驚訝,雖然這樣的時刻接到這樣的電話,並不是一件令人逾越的事情,可是,她還是保持了她一貫的冷靜和風度。


    “清禾……”對麵的人未語先泣,十分悲切,“求求你,把二哥還給我好不好?我……我隻是和他賭氣,才嫁給範仲的,我愛的人始終是他,我們都登報要訂婚了,是我一時衝動,我不該跟他賭氣的,我知道錯了,你把他還給我行嗎?他愛的不是你,你們不會幸福的……”


    範仲和蕭伊庭的過往種種,她也算是了解,沒想到,範仲一迴國,曆史再度重演,並且還演得如此激烈,而且,就連結局都和每一個故事如此相似,每一個投奔範仲而去的前女友總是迴頭來找蕭伊庭,郭錦兒也不例外。


    隻是,蕭伊庭從來不吃迴頭草,郭錦兒呢?有沒有跟過往那些各色小花有那麽一點點不同?


    她靜靜地聽郭錦兒說完,淡然一句,“可是,你不是結婚了嗎?”


    “我……”郭錦兒語塞,哭聲又大了些,末了,哭著說,“我可以離婚的!我可以為了二哥做一切的事情!我可以的!我跟範仲結婚真的隻是一時之氣!”


    葉清禾無聲地笑了,為了二哥付出一切?也包括因為賭氣嫁給範仲嗎?就算她說的真的……


    “怎麽?你不相信?”郭錦兒沒聽到她的迴答,更是著急,“我……我跟範仲什麽都沒發生!我的第一次還在!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醫院檢查!”


    “……”這個問題還真是有點勁爆了,可是她怎麽覺得自己不是最適合和郭錦兒討論這個問題的人呢?


    恰好,蕭伊庭洗完澡出來了,一頭的水,出來就嚷著,“給我吹頭發!”


    葉清禾把手機遞給他,“找你的。”


    本來就是如此,不管郭錦兒要幹什麽,這個解鈴人都不該是她,不是嗎?管它蕭伊庭還是範仲,都和她沒關係!


    “我的?”蕭伊庭微覺詫異,接了手機,在


    她的梳妝台椅子上一坐,指指自己的頭發,示意她給他吹吹。


    葉清禾找出吹風來,打開涼風檔,手指為梳,給他慢慢地吹著,濕漉漉的發微涼,在她指尖糾纏,不經意,手指會劃過他耳背的那顆小痣,她眼前浮現的便是登香山那晚,他背著她,在淩晨含著楓葉秋霜味兒的霧裏健步如飛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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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返程途中,明天才能到家,明天的更新還是會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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