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宣政殿。


    今天是三月十五。“故事,朔望日,禦宣政殿見群臣,謂之大朝。”


    皇帝坐在禦座上,朝拜已經結束,現在繼續聽政。皇帝聽著他們鬧哄哄,全都是在指責衛王。


    沈岱上前。他三十多歲,和皇帝同年,身穿紅袍,有一副好相貌,像今科探花郎。今年會試剛放榜,沈岱是禮部郎中。


    皇帝坐在禦座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因為沈岱身份有些不同,所以他上前,其他人亂哄哄稍微安靜了一些。


    沈岱調整一下氣勢,很斯文有禮的和皇帝講道:“衛王乃老娘娘幼子,一直寵愛有加。現在,老娘娘為衛王氣的病倒,衛王實乃大不孝。衛王已經十五,理應成家立業,好好孝順老娘娘,以慰老娘娘一片慈心。”


    永康伯沈嶽緊跟著上前。他是沈岱胞兄,有四十多歲,更顯威嚴。


    沈嶽道貌岸然:“老娘娘仁而愛人,對衛王更是嘔心瀝血,可憐天下父母心,莫過於此。衛王半點不思感激,卻一再氣著老娘娘,胡作非為,天下之不孝子莫甚於此!”


    鄭王上前。他有六十多歲,身穿蟒袍,威嚴淩厲!


    皇帝若是年輕,一定能被嚇到,但他現在不年輕。


    太監匆匆跑過來,呈上一封信。


    皇帝看到元妙的字,忙接過來,打開看,一邊看一下下麵的鄭王。


    鄭王目眥盡裂,怒斥道:“陛下乃老娘娘一手養大,老娘娘如今病倒,陛下要不孝嗎?”


    寧王比鄭王年輕一些,穿著蟒袍一身清貴,慢悠悠的說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娘娘年事已高,偶爾抱恙,有太醫院診治。陛下要操勞國事,豈能為老娘娘而忘國?莫非有人要代陛下操勞?老娘娘不知陛下乃國君?不過是微恙卻要鬧的滿城風雨,實非惜福之舉,而欲以一人而誤天下乎?”


    鄭王對著寧王大怒道:“你不知老娘娘被氣的狠了?”


    寧王應道:“鄭王對後宮這麽清楚?不過老娘娘氣性也太大了吧?”


    鄭王怒道:“那是衛王不聽話!”


    寧王應道:“你當初沒有被老娘關在家裏天天念經,現在才有這麽多話。”


    鄭王怒視寧王!


    寧王又不怕他,大家都姓陳。


    宣政殿內,其他人又吵起來。


    突然,吵鬧的人安靜下來,宣政殿內一片安靜。


    唯聞皇帝在禦座上哭,哭的十分傷心。


    寧王忙跪下。


    很多人跟著跪下。


    皇帝手裏拿著信,又哭又怒又沒法發泄,猛然怒喝:“將沈岱、沈嶽拖出去斬了!查抄蔡國公府!”


    沈嶽忙喊道:“陛下!”


    鄭王怒道:“陛下三思!”


    皇帝冷笑道:“沈岱罷官,沈嶽削爵,押下去!”


    侍衛知道陛下是認真的,於是抓了沈岱、沈嶽兄弟倆就走。讓他們說衛王不孝。


    其他人攔不住,知道陛下最近比較瘋,但這事兒沒完,全都盯著陛下。


    皇帝給他們交代,又忍不住落淚:“朕的幼弟,在丹陽縣,重傷,請不到一個郎中,買不到一味藥!朕今日不殺你們,難消心頭之恨!張銓,拖出去斬了!”


    張銓剛才使勁說蔡家好,說蔡家被衛王滅族,十分的無辜。


    侍衛上前抓著張銓就走!砍了他絕對不無辜。


    張銓五十來歲,是建寧侯的侄子,沈嶽老婆張氏的堂兄。他曾知丹陽縣數年,又升知州,管著蔡家那塊好些年,對蔡家是夠熟悉。張銓現在任吏部侍郎,官升的夠快。


    很多人發瘋!


    張銓被拖走是顧不上了。


    一些人急的要衝上去和皇帝理論!


    劉征喊道:“陛下要做暴君嗎?”


    皇帝盯著劉征。


    劉征不是很怕。他和皇太後同年,算皇太後的堂弟,也算國舅,教訓皇帝都是應該的。


    皇帝怒道:“劉征罷官,拖下去!”又對著眾臣,很詭異的笑道,“衛王和朕說,他沒有火銃,朕也沒有。你們誰有?不打算獻給朕?是打算給朕一個驚喜嗎?”


    眾臣看皇帝要被氣瘋了!趕緊跪下。


    皇帝怒極!冷颼颼的盯著眾臣,他又說道:“你們都消息靈通,對丹陽縣的事了如指掌,唯獨不知道蔡家做了什麽,欺下瞞上,顛倒黑白!你們想把朕當傻子耍!”


    眾臣忙喊:“陛下息怒!”


    息怒是不可能息怒的!皇帝怒喝:“蘇伯餘!”


    武將蘇伯餘忙上前,鏗鏘有力的應道:“臣在!”


    皇帝舒坦了一點,下旨:“朕命你領兵馬五千,南下平亂!衛王請旨,將蔡家所占之田分給百姓。你協助丹陽縣朱梁,務必將此事辦好!朕不能辜負百姓,朕不能辜負天下百姓!朕不能愧對祖父!違抗者,殺無赦!”


    蘇伯餘長得很壯,應的響亮:“臣遵旨!”


    蘇伯餘知道丹陽縣那些事兒。上一次,敢對付世宗,這一次,對付衛王,當皇帝的不可能不怒。蘇伯餘也怒,對付衛王都如此明目張膽了!他別的不管,但踏平丹陽縣,這是陛下旨意!


    皇帝一連下旨殺人,才出了一口氣。


    至於春天不能殺人?不存在的!又想說他暴君,那又如何?


    朕對他們太客氣了,他們對朕都不客氣!


    午後,皇帝又憋著一肚子的氣,到長寧宮。


    長寧宮裏,皇太後此時的心情似乎不錯,打扮的漂漂亮亮,招唿皇帝。


    皇帝氣笑了:“老娘娘病入膏肓了?”


    皇太後變色。


    皇帝今天完全不留情,很是冷漠的說道:“既然無事,卻要說衛王快把你氣死了。”


    皇太後登時怒道:“陛下還說他!”


    皇帝冷颼颼的盯著皇太後,像要殺她:“虎毒不食子!生下來就想掐死他,你為母不慈!父皇剛崩,元妙害怕,和朕哭,你都容不下他,你枉為人母!朕的元妙,無依無靠!你現在還要毀了他的名聲,毀了朕的名聲!你好像很高興!你壓根不關心元妙危險不危險,你隻想自己開心,你也不在意朕和大齊!”


    皇太後嚇的發抖,她又要昏過去了。


    女官忙說道:“陛下誤會了,這是蔡國公府七姑娘才向老娘娘獻上的……”


    皇帝冷漠下旨:“都拖下去杖斃!”


    雖然殺了一批又來一批,皇帝不介意繼續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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