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三槐村不眠。


    晌午那一場亂,傷亡十數人。傷者有郎中救治,死的就死了。現在有人哭,哇哇哭成一片。


    有婦人坐在地上拍著腿大哭道:“他爹就是來幫忙的哇哇!現在留下五個孩子怎麽辦啊?天啊!就沒人管嗎?”


    雍丘縣的官吏一個都沒到,衙役來了幾個也沒用。


    雲章揮手,一片安靜。


    那婦人嚇的不敢吭聲。雲家這姑娘手段太奇怪了。


    秋婀開始審那孕婦,問道:“你是什麽來路?”


    孕婦老實交代:“我弟的小舅子在李家四爺的手底下做事。”


    秋婀冷冷的問道:“許你什麽好處?”


    孕婦激動的說道:“我兒子能到國子監讀書,以後還能幫李家做事。”


    這個問過了。秋婀抓著宋家那個鬧的最兇的孫子問道:“你有什麽目的?”


    那孫子看著三十來歲,長得蠻兇,醜的能嚇人,今天有鬧了一天,頗有些猥瑣。今天本是他祖父七十大壽,所以身上穿著紅袍,上麵染了不少血,這會兒已經幹了。


    那孫子依舊激動,說話渾身在發抖:“雲家殺我爺爺,當然要賠!以後等雲家完了,就全是我的了!”


    秋婀冷靜的問道:“你爺爺知道嗎?”


    那孫子說道:“知道啊!雲老頭就是他請來的!”孫子嘲諷,“雲老頭架子大的很,怎麽都請不動!我爺爺親自請了他三次,說是快不行了,才把他請來。”


    秋婀問道:“你和你爺爺怎麽說的?他知不知道你要殺他?”


    宋家的兒子急忙說道:“姑娘手下留情!”


    秋婀說道:“所以你們全家都知道,助紂為虐,以壽星為餌殺南康侯和侯夫人?”


    宋家這個兒子看著四十多歲,哀哀戚戚的說道:“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秋婀問道:“怎麽沒辦法?”


    宋家的兒子說道:“要是不從,就殺我們全家。”


    秋婀問道:“若是從了,有什麽好處?”


    宋家的兒子說道:“六郎已經進學,過兩年就能授官。”


    秋婀抓著一個穿襴衫的年輕人出來,讓他跪著,問道:“你爺爺被殺,為什麽不救他?”


    秀才二十來歲,長得一般,嚇的直發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雲老頭果然不是人,比那些高手打的還兇!”


    雲延年怒的握著拳頭要打人!


    秀才也很怒:“他一個人殺了五六個!要不然那些人也不用來那麽多,他也不會死的那麽慘。”


    秋婀冷冷的問道:“你為什麽不救你爺爺?”


    秀才說道:“那不關我的事,那是二哥的事。這是宋家的大事,我也不能做什麽。”


    秋婀問道:“你想做什麽官?”


    秀才謙虛的說道:“雲家不是在衛國像王嗎?袁鼎臣又老了,我做個王傅就夠了。別的也沒什麽好做的。”真看不上。


    又有一大群人到三槐村。


    雲章一直忙著救老爺子。又用迴春術將老太太修複了。


    一大群人圍著老爺子老太太,不讓任何人打擾或者偷窺。一些人好奇,一些人鬼鬼祟祟,就是想看。但姑娘這神仙手段,不該隨便看。除了幾個幫忙的,其他人都是背朝裏麵朝外,盯著每一個靠近的。


    這來的一群不知道是哪個衙門的,領頭的穿著甲胄,怒喝道:“雲氏濫殺無辜,拿下!”


    雲章揮手。


    一個婦人看著他們倒下,大罵道:“屁的無辜!你們都該死!”


    一個男子急著跑過來說道:“姑娘就不怕嗎?”


    秋菊一棍子打死。有什麽好怕的?她不怕死!


    秋菊不哭。老太太多好的人?竟然被亂刀砍死!被一個毒婦害死!


    有婦人躲在一邊說道:“晌午還沒坐席,一群人突然殺過來,老爺子老太太還手,那孕婦慘叫,朝著老太太跑,幾個人拿刀砍她,老太太隻能救她,她卻假裝害怕抱著老太太的手。血濺了她一身。”


    秋菊怒道:“那現在怎麽這麽幹淨?”也不是很幹淨,但是沒有一身血,看著挺無辜。


    那婦人看著三十多歲,像個普通的村婦,抹著淚說道:“一群人勸她,說是孕婦嘛,讓她去收拾幹淨了,等桂花村的人來了她又出來鬧,反複糾纏。”


    仇香菊氣的要打死那孕婦。


    幾個媳婦攔著她,流著淚勸道:“她就是孕婦啊,動不得。等姑娘決定。”


    仇香菊要大哭,又不能吵了元寶,幹嚎兩聲:“我可憐的元寶!最喜歡奶奶和嬸娘了!”


    一個老太太捂著她嘴,別說了,別戳元寶心窩子。


    雲章把老爺子的胳膊接上,用布綁好,輕聲和老爺子說道:“現在不能動,至少要養三個月。先把奶奶放在這兒,等我忙完了迴來,把奶奶火化。我想,一半骨灰撒在桂花村,一半骨灰撒在雲林。”


    老爺子死而複生,抬起左手摸摸元寶的頭,說道:“都依你。”


    幾個年輕人端了溫水來給老爺子擦洗一下,看著能體麵一些。


    雲章和老爺子說道:“爺爺等我一等,我很快就迴來。”


    老爺子應道:“你要小心。”


    雲章點頭,站起來。


    圍著老爺子老太太的人都聽到了元寶的決定,但現在沒法勸。


    雲章從圈子裏走出來,跪在地上,對著老太太及護著她的人磕了三個響頭。


    雲逢跟著元寶跪下,忍著哭,磕頭。


    秋婀、秋菊、雲延年……半個村子的人都對著老太太跪下。


    雲章已經站起來,安排:“二哥留下。”


    雲逢張嘴。


    雲章冷冷的說道:“守著爺爺,秋婀、秋菊也留下。”


    雲延年和元寶說道:“秋婀、秋菊跟著你去,我們一塊守著。”


    很多人應道:“對,姑娘放心。”


    雲章視線慢慢的掃過每個人,冷靜的說道:“我感謝大家!現在,為免再連累大家……”


    一個老頭怒道:“小孩子胡說什麽?你們為民除害、替天行道,害人的是那些奸賊!你們都不怕,我們一條賤命,有什麽好怕的?”


    幾個年輕人拿著鋤頭,紅著眼眶堅定的說道:“姑娘放心!”


    雲章點頭:“感謝,你們最高貴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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