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如實陳述,宋校沒多大反應,倚著車門漫不經心的叼著香煙,眼睛是看著前麵人行道的,來來往往至少也有一二十人在這短短時間內從他視野中走過,卻沒有一個人給他留下過一絲一毫的記憶。


    他叼著煙說:“陳會與利露兩邊都找人盯著。煎”


    唐澤明白他的意思,現在魏立巍出事,無疑對陳會是災難般的打擊。


    魏立巍性格中的乖戾有陳會的因素,所以陳會接下來會把事情鬧到什麽地步無人可知,娉婷的事她一無所知,但是w市內海大橋那件事勢必會牽連出上一輩的醜聞。


    媒體與觀眾最愛豪門醜聞,他們以醜聞為樂,整日津津樂道別人的醜事。


    作為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蔣家與黨中央第一代紅色領導人的宋家,都不可能再為當年的事埋單,時隔近二十年,再被媒體肆意報道,隻怕宋守正會大發雷霆,漢臣形象也會全麵大跌,損失是空前絕後的。


    宋校一直不願撕破臉麵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利弊較量,忍辱負重的損失比魚死網破小。


    不是凱茵出事,激不出性子冷靜的宋校幹出那種不顧後果的事情,現在魏立巍生死未卜,最大的敵手已經解決,他有什麽理由在幸福的道路上功虧一簣呢。


    唐澤是了解宋校的,他夾下煙將煙霧吐出,然後對他說:“習四爺已經請利露小姐喝過茶了,具體怎麽談的我不清楚,但是我想,沒有人能夠不去忌憚習四爺的勢力吧?況且還是一個色厲內荏的女人,現在她的靠山消失了,她有什麽理由作惡多端?除非她和魏立巍一樣狠狠的恨著誰。”


    唐澤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少了魏立巍的利露,不會做出損人不利已的事情,況且當年的她隻是充當了魏立巍的殺人武器,她並不與蔣家或者宋家懷有深仇大恨,是不會愚蠢的滋生事端的戒。


    宋校叼著香煙側目眯著他,問:“他怎麽知道的?你說的?”


    唐澤搖搖頭,宋校的眼睛在奶白色的煙霧中十分朦朧,染有醺意。


    “是蕭小姐的爸爸和您父親坦白的,您父親出於身份特殊不便出麵,所以請了習四爺出麵。”


    宋校叼著煙迎向前方,人行道上依舊有行人來來往往,這些人在宋校眼中就像看不見的塵煙,或許自他生命中出現又消失的那些人都像眼前看不見的塵煙。


    除了凱茵,是沒有人能讓宋校眼前一亮的。


    他叼著煙陷入沉思,煙頭上的灰色屑粉不堪重力飄落下來。


    “接下來陳會可能會引起軒然大波,”須臾,唐澤聽見宋校的聲音像暮鼓般逸入耳中,他的神色非常冷靜,“如果她鬧,當年那件醜聞勢必又會卷土重來,漢臣的股價會跌,你做好相關方麵的準備,適時將煙幕彈投出去,漢臣接下來的項目都是全國性的,收益巨大,最壞也好過娉婷的事被人曝光,算是因禍得福了。”


    宋校夾下了煙,奶白色的煙霧從他冰涼的薄唇中輕輕逸了出來。


    唐澤悉數領命,與宋校一同目視著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宋校從車邊站了起來,他打開煙包,將煙蒂投了進去,指端一捏,煙包毀屍滅跡,他手臂一揚,竟然這般輕鬆準確的投進了人行道邊的垃圾桶中。


    有行人行注目禮,宋校視而不見,將雙手***西褲口袋,五官冷峻。


    “林幼怡與娉婷也找人盯著,近段時間內不考慮她們迴國,我將凱茵送迴北京,度過這段風波再另作打算。”


    總之,魏立巍的死或者生死未卜,都是值得用眼前的危機交換的,宋校很滿意。


    唐澤離開車邊,目視宋校大步走迴駕駛座,黑色奧迪不久後匯入車流,唐澤駐望須臾,投掉了煙頭駕駛黑色路虎沿另一條路離開。


    宋校去了醫院。


    薛玉珍切了蘋果和哈密瓜,讓兩個小女孩邊看電視邊吃,她在衛生間搓洗凱茵早晨洗澡時換下來的內一物。


    凱茵沒在床上發黴,她下了地,和芮芮坐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一邊吃水果喝薛玉珍用榨汁機鮮榨的柳橙汁,一邊歪在沙發上看正午檔的泰劇。


    安靜美好的正午陽光被門外一道修長身影猝然打破,陽光在地板上出現了死角,換做了那個人的黑色身影。


    薛玉珍甩著手上的泡沫從衛生間跑出,見到是自己女婿到來,親切無限,女婿的手上拿著一束鮮豔的玫瑰花,薛玉珍但笑不語,心頭樂開了花。


    對女兒真好。


    “薛阿姨。”


    不管何種場合,宋校總是將禮貌隨身攜帶,良好的教養可見一斑。


    那邊沙發看電視的凱茵聽見她老公的聲音,把水果叉塞給芮芮了,拿起自己的拐杖站了起來,剛走兩步看見宋校拿著玫瑰花過來了。


    “你怎麽來了?”


    送她與芮芮迴來後他去忙了,現在又跑來了醫院,還帶著一束玫瑰花,這是公務忙完了的意思嗎?


    宋校將玫瑰遞給凱茵,她抱在懷中嗅了


    嗅,心裏喜歡嗎?是喜歡的,22歲的小女孩還是很向往浪漫的。


    宋校不是個浪漫的人,歲月中也不曾出現過想要溫柔給予浪漫的女人,現在的他32歲,相比浪漫,更多的是務實,所以他在學,學習做些讓凱茵能夠感覺到幸福的事情。


    沒有與凱茵多說什麽,因為心裏有一件緊要事情需要立刻去辦,所以他去找還在衛生間搓洗衣物的薛玉珍。


    薛玉珍是不會想到宋校有事拜托她的,她把凱茵的睡衣擰幹後聽見門外有一道低沉穩重的男低音禮貌的詢問她:“薛阿姨,我想請你們去北京做客。”


    親家之間是需要這些客氣的,薛玉珍想的比較簡單,按照字麵意思理解,所以她迴答宋校的話是:“北京我們是肯定要去拜訪的,但是要等大妹的腿完全康複,醫生說還有一個多禮拜就可以試著棄拐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北京,還要準備你們的婚禮呢。”


    薛玉珍笑盈盈的,她眼中的宋校是一個品性良善的好青年,少年時吃過苦,心有業障,後來投身軍旅,在嚴苛的部隊生活中養成了難能可貴的品性。


    沒有人能夠真正做到隻在乎外表不在乎心靈,外表長什麽樣子很重要,但是心靈長什麽樣子最重要,影響一生。


    這樣的男人是能取代她和蕭俊峰疼愛唯一的女兒的,薛玉珍對宋校很珍視,若他疼愛自己的女兒,她就能把他當成兒子一樣愛護。


    宋校站立在衛生間門頭下,個子太高,寬肩擋住了客廳裏的凱茵和芮芮。


    他說:“薛阿姨,魏立巍的母親近段時間吵鬧不停,我思來想去還是接你們去北京更好,凱茵也需要安靜的生活環境。”


    言辭誠懇,簡短的話也讓薛玉珍聽出了弦外之音。


    薛玉珍不敢當著女兒的麵多問,宋校辦事她是放心的,她點頭,對他說:“那你帶凱茵去北京住一段時間,我和她爸爸還有工作,耽擱了許久,該迴單位報到了。”


    “宋校,魏立巍的媽媽鬧了嗎?”


    拄著拐杖的凱茵站在宋校身後,表情嚴肅,原來她也有她的專注與認真。


    宋校沒有欺瞞,但也不會將事情複雜化,類似魏立巍的母親為他設置了靈堂這類荒誕不經的事他是不會讓凱茵知道的。


    凱茵與陳會有過交道,那個女人吧,說來也不簡單,她有她的厲害之處。


    其實每個人都不可能是一枚善茬,再良善的人被人欺負到頭上,也會拿起刀刃揮刀相向的吧,何況陳會,何況魏立巍如今都不知是生是死。


    凱茵願意跟宋校先迴北京。


    宋校寬慰不少,拿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聽說女孩子都對這樣的舉動沉淪,無力招架,是真的嗎?他沒有想過,隻是單純的喜歡凱茵在他寬厚的掌心裏變成小貓咪的嬌憨模樣。


    要出院,還得問清楚凱茵的身體情況,她在車禍中受傷的各部分器官都已經痊愈康複,隻有受傷的腿還不能正常走路。


    主任醫師辦公室裏宋校寬了心,醫生說,下周就能棄拐,一個月後就能恢複常態,走跑都不成問題。


    宋校迴來的時候凱茵正好坐在床頭櫃邊拿著剪刀往玻璃花瓶中修剪花枝。


    宋校駐步在推開門的那一霎那,心裏被她那個與世無爭的純淨模樣深深吸引,恰好窗戶外的金色陽光照耀著她,她的模樣越來越水靈,像晨曦裏的小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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