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召聞言,眸心頓有寒光閃過,他站直了身子,與曹公公道;“傳孤的旨意,將鎮遠侯府上上下下,不論男女老幼,一律給孤關起來!”


    “是,皇上。”曹公公領命而去。


    李雲召仍是立在那裏,想起信上的內容,隻咬緊了牙關,幾乎從齒間擠出了三個字;“萬,重,山.....”


    齊遼邊界。


    “小姐,這雞湯是才出鍋的,你快趁熱喝些,暖暖身子。”一早,連翹便將一碗香氣四溢的鮮湯端在了輕舟麵前,央她快喝。


    輕舟看了眼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她如今已是有了六個月的身孕,肚子比之前要明顯的變大了些,她看著那碗湯,自己卻也沒喝,隻問道;“唐大哥那邊,也送去了嗎?”


    “小姐放心,”聞言,連翹便是笑道;“何將軍早已將雞湯端去給唐將軍了,這碗是小姐的,您就快喝吧。”


    聽著連翹這樣說來,輕舟才算安心,剛舀起了一勺湯飲下,頓覺入喉鮮美,半碗湯下肚,整個人都是暖和了起來。


    她住的地方是一座邊境小院,因著戰亂,主人家已是舉家搬遷,留下的院子也是破敗了不少,這幾日何雲禮帶著侍從四處修修補補,總算是收拾出了幾分樣子。


    而讓輕舟感到意外的,則是唐明生竟也在此處養傷,她也曾領了連翹去探望,就見唐明生胸口的傷已是慢慢痊愈,身子卻仍是十分虛弱,每日裏不得不臥床靜養。


    每逢想起萬重山當日射在唐明生身上的那一箭,輕舟心底總會浮起幾分驚懼,她雖心知萬重山當日是情勢所逼,可唐明生畢竟跟他多年,與他也是過命的交情,他卻仍是毫不猶豫的射出了那一箭,差點讓唐明生丟了性命。


    見輕舟出神,連翹便是問道;“小姐,您怎麽了?是湯不好喝?”


    “不,”輕舟搖了搖頭,她撫上自己高高聳起的肚子,幾乎自言自語般的道出一句話來;“我是在想,若是遼人拿我和孩子去試探侯爺,不知侯爺會如何做......”


    “是啊小姐,”連翹也是心有餘悸,“我這些日子也時常會想,若是當初遼人拿小姐腹中的孩子去試探侯爺,那可如何是好?侯爺定是舍不得傷您的,到時候,可不是都露陷兒了。”


    輕舟聽著連翹的話,心中便是微微一動,她凝視著自己的肚子,念起萬重山年過三十,隻有自己腹中的這一點骨血,如連翹所說,他又怎能舍得去傷害這個孩子?


    “那,若是沒有孩子呢?”輕舟抬起眼睛,向著連翹看去。


    連翹一怔,眸心也是浮起幾分疑惑;“若沒有孩子,那侯爺.....”


    連翹沒有再說下去,她沒有再看輕舟,隻垂下了腦袋,顯然是不知該說什麽。


    輕舟慢慢站起了身子,連翹趕忙過來扶她,輕舟向著屋外看去,但見入眼處盡是荒涼,看不到絲毫的碧綠。


    “小姐,您別多想了,您腹中有了侯爺的骨肉,往後您和侯爺便是連在了一塊,侯爺那樣的男人,不會虧待您的。”


    輕舟什麽也沒有說,她隻是撫著自己的小腹,隔了許久,才輕聲吐出了一句;“是啊,他不會虧待我的。”


    語畢,輕舟察覺到腹中的孩子踢了自己一腳,許是孕中多思,輕舟不知自己心裏究竟是何滋味,想起萬重山,更是平添了許多密密麻麻的牽掛。


    大遼軍營,主帳中燈火通明。


    “啟稟大汗,燕州之戰,我大遼取得大捷,駙馬驍勇善戰,親自砍下大齊守將趙春明的首級,揚我國威,鼓我士氣,理應該記一大功。”


    有言臣立在下首,與主位上的耶律隆戈開口。


    接連的勝仗,隻讓耶律隆戈滿麵春風,麵帶笑意,聽著言官的話,便是頷首道;“不錯,駙馬可謂我大遼第一勇士,這一仗,當記首功!”


    耶律隆戈話音剛落,便有傳令兵匆匆前來,將一封細作傳來的密信遞到了他手中。


    待他看完,一旁的耶律勻則是上前,低聲問了句;“大汗,信上可是齊國的消息?”


    耶律隆戈“唔”了一聲,道;“不錯,信上說,齊國那個小皇上已是將萬府上上下下好幾十口全都抓了起來,連萬重山的老母也沒放過。”


    聞言,耶律勻便道;“萬重山此番得我大遼重用,又接二連三打了勝仗,也難怪齊國皇帝發火。”


    耶律隆戈眼底透著笑意,顯是對眼下的情形十分滿意,他望著帳中的臣子,情不自禁與耶律勻感歎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有了萬重山,這中原的大好河山,遲早要握在了本汗的手上!”


    “恭喜大汗!”耶律隆戈話音剛落,所有人盡是站起了身子,向著耶律隆戈行禮。


    耶律隆戈春風得意,隻擺了擺手,示意諸人免禮。


    “大汗,連日來的征戰,戰士們也都是倦了,而今大勝,何不好生慶祝一番,讓將士們吃好喝好,明日一鼓作氣,拿下燕州!”又有一人上前,向著耶律隆戈進言。


    耶律隆戈聞言頓覺有理,念起萬重山替大遼接二連三的打了勝仗,的確是該好好慶賀一番,當下,耶律隆戈點了點頭,與手下吩咐道;“好!去請駙馬過來,就說本汗今晚要大宴三軍!”


    “是,大汗!”侍從頓時下去通傳。


    夜色漸深。


    納蘭與侍女一道待在自己的帳子,就聽帳外喧聲震天,濃烈的酒氣無孔不入,從帳簾中鑽了進來,四下裏皆是誘人的酒香味兒。


    納蘭微微蹙眉,與侍女吩咐;“去主帳看看,父汗喝醉了沒有。”


    待那侍女領命退下,阿納日見納蘭麵有憂色,遂是問道;“公主怎麽了?看公主的樣子,似有心事。”


    納蘭深吸了口氣,將那醉人的酒氣壓下,與阿納日開口;“大戰當前,父汗如何能在軍中宴飲三軍?”


    阿納日便是笑道;“公主不用擔心,大汗此番也是為了給駙馬慶賀戰功,駙馬打了勝仗,大汗心裏高興。”


    納蘭的眉頭仍是不曾舒展,她走上前,將帳簾掀開,就聽主帳那邊不時傳來陣陣喧鬧,其間還夾雜著一些胡女的嬌笑聲,顯是所有的高位將領皆是齊聚一堂,縱情享樂。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阿納日,你速去將王兄請來。”納蘭轉過身,向著阿納日吩咐。


    阿納日隻是不解,“公主,王爺此時隻怕也在主帳,奴婢怎能請的動?”說完,阿納日想了想,又道;“何況,眼下拿下燕州隻是早晚之事,大齊的士兵隻讓咱們駙馬打的落花流水,慶賀一番也是應該。”


    納蘭蹙了蹙眉,沒有和阿納日再說下去,她也不再耽擱,隻欲親自去主帳,麵見父汗。


    豈料她剛抬腿向著帳外走去,就見萬重山已是掀開帳簾,向著自己走了進來。


    “駙馬。”看見他,阿納日頓時俯身行禮。


    “你先下去。”萬重山看見她,隻淡淡吩咐。


    阿納日依言退下,帳中隻剩下萬重山與納蘭兩人。


    “萬重山,你......”納蘭開口,一句話還不曾說完,就見萬重山舉起手,在她的頸間橫劈一掌,納蘭身子不穩,倒下的瞬間,萬重山接住了她的身子,將她扶到了椅上。


    納蘭心中大驚,她的眼前陣陣發黑,隻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了一句話來;“你到底....要做什麽?”


    萬重山隻是凝視著她的眼睛,什麽也沒有說。


    納蘭暈的厲害,隻覺漫天漫地的黑暗向著自己侵襲而來,她最後看了男人一眼,終是閉上了眼睛,人事不知的暈了過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陣震天動地的廝殺聲,才將她從暈睡中喚醒。


    聽到震耳欲聾的聲音,納蘭心中一涼,如墜深淵。


    大齊,京師,皇宮。


    “皇上!皇上!”守夜的內侍慌慌張張的向著長樂宮奔去,守在門口的曹公公聽著,頓時一個巴掌,向著內侍的臉龐上打去,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內侍的臉龐頓時紅了起來,曹公公尖細的嗓音亦是響起;“作死的東西,皇上和皇後已是歇息,你是有幾個腦袋,敢驚擾聖駕?”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奴才是有大事要告訴皇上啊!”內侍匍匐於地,向著曹公公不斷的叩首。


    “是何大事?”曹公公話音剛落,就聽身後的宮門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他赫然迴眸,就見宮門已是讓人從裏麵打開,李雲召身著明黃色寢衣,披著一件鬥篷,與皇後一道立在那裏。


    守夜的宮人見到帝後,俱是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李雲召顯是從睡夢中被人驚醒,一臉的沉鬱之色,他盯著那個內侍,低沉的嗓音隻吐出幾個字來;“出了何事?”


    那內侍不敢抬眸,隻稟道;“皇上大喜!大齊大喜!方才從前線傳來消息,隻道鎮遠侯萬重山領兵大破遼軍大營,燒毀敵軍糧草馬匹無數,侯爺親手射殺了大遼王子耶律平哥,生擒遼軍大將耶律勻,耶律隆起,俘獲敵軍上萬人,鎮遠侯大勝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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