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和連翹上了馬車,連翹向著車外看去,瞧著那些騎馬的男人,忍不住對輕舟道;“小姐,您說好端端的,將軍他為什麽要把您和姑爺送到燕州?”


    輕舟聞言,眸心有瞬間的怔忪,她默了默,才道;“連翹,叔父讓夫君來邊疆,是為了磨礪他,讓他吃苦的,可我卻跟了過來,服侍夫君的飲食起居,想來叔父是看不慣的,又不好多說,隻好把我們送到燕州了。”


    輕舟說著,心裏不免十分慚愧,念起萬梓安在軍營中的這些日子,連一次戰場也沒有上過,每日裏最多不過是去校場跟著士兵一道操練,即便萬重山對他要求嚴格,可男人的那些屬下卻在私底下對萬梓安多方照拂,但凡萬重山不在軍中,萬梓安就連尋常的操練也不會去的,而底下的那些人,自然也是想法子幫他遮掩。


    何況,還有她整日厚顏待在軍中,念及此,輕舟的臉龐有些發燙,隻當萬重山是對這個侄兒徹底失望,才索性將他們夫妻一道送走,眼不見為淨了。


    “將軍,前麵有驛站,咱們要不要先歇息一會再趕路?”副將唐明生策馬行至萬重山身邊,恭聲開口。


    萬重山聞言,念起輕舟一大早起來,此時也該是倦了,他點了點頭,道:“派兩個人先去驛站,讓他們將飯食備好。”


    “是。”唐明生領命,按著萬重山的吩咐,立時派了兩個侍從,向著驛站飛奔而去。


    “將軍,梓安少爺在軍營裏待得好端端的,您何故要將他和少奶奶送往燕州?”行至一片密林時,唐明生向著萬梓安看了一眼,與萬重山低聲道。


    萬重山並未迴頭,隻道了句;“那小子不成器,留在軍營也是惹是生非,何況,”說到這裏,萬重山頓了頓,才道;“軍營裏日子太苦。”


    唐明生聽了這話便是笑了笑,“將軍平日裏對梓安少爺雖是嚴苛了些,可到底還是疼他的。”


    萬重山沒有說話。


    “隻不過,今後可是沒人再給將軍做宵夜了。”唐明生笑意爽朗,想起輕舟,便是感歎;“倒不是屬下誇口,梓安少爺當真是好福氣,娶了這樣賢惠懂事的少奶奶。”


    聞言,萬重山眸光深斂,他沉默片刻,才淡淡道了句:“他的確是好福氣。”


    馬車中,因著道路太過顛簸,輕舟和連翹兩人的臉色都是有些蒼白,連翹從水壺中倒了一杯水,送到了輕舟麵前;“小姐,喝一點潤潤喉吧。”


    輕舟隻覺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看著那一杯清水也是喝不下去,她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卻驚覺馬車驀然停了下來。


    主仆兩麵麵相覷,均不知前麵發生了何事。


    “將軍?”


    前方,唐明生見萬重山倏然勒住了駿馬,心頭頓時一驚,不等他再開口,萬重山已是低聲吐出了三個字;“有埋伏。”


    唐明生心中一凜,見萬重山抽出腰間的佩劍,他與諸將亦是紛紛取出了自己佩刀,凝神觀望。


    見行蹤已被察覺,隱身在密林中的人蜂擁而上,揮著長刀,向著萬重山一行殺了過來。


    “是遼國的人!”唐明生喊道。


    萬重山黑眸中透著淩厲與殺氣,隻與唐明生道了句:“保護好少夫人。”說完,他的身子提氣上縱,與密林中的人殺到了一塊去。


    唐明生得令,立時策馬趕到了馬車旁邊,輕舟和連翹聽到動靜,剛掀開車簾,就見密林中不知從何處衝出來一波人,與萬家軍廝殺了起來,慘叫聲與唿喊聲不絕於耳,馬鳴嘶嘶,空氣中四處彌漫著血腥味,輕舟和連翹哪曾見過這等場麵,不由得又驚又懼。


    “少夫人莫怕,末將會護您周全。”唐明生開口,眼眸一轉,見已有侍從護在了萬梓安身邊,他轉過目光,向著前方看去,就見兩派人馬殺得難分難舍,他心下焦灼,待有遼國人向著馬車衝來時,他亮出兵刃,與隨從一道和遼人殺了起來。


    “小姐!”連翹麵無人色,緊緊的攥住了輕舟的胳膊。


    輕舟也是臉色如雪,卻仍是握住連翹的手,溫聲安慰道;“別怕,叔父會保護我們。”


    輕舟的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嘶鳴,拉車的駿馬受到了驚嚇,竟是不受控製的揚起蹄子,狂奔了起來。


    輕舟和連翹身子不穩,驚慌中,連翹不曾抓緊車框,被甩出了車外,輕舟見狀剛喊了一聲“連翹”,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向著車廂裏摔去。


    萬重山見輕舟的馬車失控,眸心頓時一沉,他怒叱一聲,手中的寶劍劍光森然,將糾纏自己的遼人砍死砍傷數人,而後運出輕功,越過眾人騎上駿馬,向著馬車追去。


    輕舟被顛的七葷八素,隻強撐著攥緊了車框,聽見身後的馬蹄聲,輕舟睜開眼睛,就見萬重山騎著駿馬向著自己追來,輕舟看見他,眼圈頓時紅了起來,隻喚了一聲;“叔父....”


    “別怕,叔父會救你。”萬重山的聲音沉穩如昔,男人的目光向著前方看去,就見百米外已是懸崖,他眉心緊擰,向著輕舟喝道;“鬆手,從馬車上跳下來!”


    輕舟的手指已是漸漸失去了力氣,聽著萬重山的話,她先是一驚,卻怎麽也沒那個勇氣跳下馬車。


    “我會接住你!”萬重山又是一聲吼,輕舟心底一顫,她看了男人一眼,終是閉上了眼睛,鬆開了自己的手。


    看著她的身子如紙鳶般從馬車中落下,萬重山神情一緊,他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在輕舟落地的瞬間接住了她的身子,他張開胳膊,將輕舟護在懷裏,因著巨大的衝擊,兩人向著懸崖邊滾去,萬重山一直緊緊的摟著輕舟的腰肢,快要落崖時,萬重山騰出一隻手,抓住了崖邊的一塊岩石,豈料那岩石並不堅固,剛讓男人抓在手中便是搖晃著,萬重山眸心一變,下墜時,他一手抓著輕舟的胳膊,另一手則是抓住了崖縫中的一株野鬆。


    那野鬆根基不深,壓根無法承擔兩人的重量,剛被萬重山攥在手中,便發出一聲脆響,隨時可能斷裂。


    輕舟頭暈目眩,她低眸看去,就見腳下深不見底,她抬起頭,與萬重山輕聲說了句;“叔父,您鬆手吧。”


    “我不會鬆手。”萬重山的聲音堅定,猶如削金斷玉般有力,他看著她的眼睛,大手一個用力,將她的身子淩空躍起,而他的長臂一攬,已是穩穩的接住了她,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中,就聽“喀拉”一聲脆響,野鬆已是斷裂,萬重山一手環住輕舟的身子,另一手則是一路抓著懸崖縫中的藤蔓,任由尖銳的岩石割過,他也不曾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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