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救人


    蕭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似乎繆縣令鬆了一口氣。


    他順勢放下驚堂木,挑眉問蕭櫻。“此案有什麽隱情?醜話說在前麵,你如今便是在衙門裏當差,若是胡亂說話,故意擾亂大堂,本官也不會輕饒的。”


    繆縣令官威擺的十足。


    蕭櫻乖乖點頭。沒法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是自然,任何人都不能蔑視公堂,不管何時,都要律法至上。”


    繆縣令似乎挺滿意蕭櫻的迴應。


    他側目對身邊的少年說道。“你和人家好好學學,整日不學無術,大字不識幾個,若是被別人知道你姓繆,你老子我臉上實在無光。”


    少年,或者說繆公子,聞言十分不屑的撇撇嘴。


    “別人明明不知道,若不是你在公堂上還不忘教訓我……誰會知道我姓繆。”


    “渾小子!”


    “大人,井子陽已經認罪了,大人何必多此一舉,這位蕭姑娘,一無官職在身,二不是上頭派遣而來。她說自己是仵作便是仵作,這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楚老爺見蕭櫻開口登時急了。


    一件本已經要蓋棺定論的案子,楚老爺不想再橫生枝節。


    他不管那井子陽是不是真兇。


    有個人認罪,便是傳出去,也不過是表兄妹日久生情……井子陽這個替罪羊當定了。


    繆縣令瞬間收迴目光,一派從容的迴應。


    “話不能這樣說,你也知道咱們撫陽窮鄉僻壤的,真有本事的仵作哪個願意來。蕭姑娘不錯,得名師指點,是個真有手藝的。咱們也不必講那些繁文縟節了……缺了道章程,過後補上便是。”


    “大人……”


    “好了,蕭姑娘,此案有什麽隱情便直說吧。”


    蕭櫻走到大堂正中,立在井子陽身邊。


    她低下頭,看向井子陽。“玥小姐在天有靈,知道你對她這般情深,必然欣慰。”


    聽到蕭櫻提起楚玥,井子陽生無可戀的臉上現出痛苦之色。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必不會這般膽小。”“現在也不晚,玥小姐一直在天上看著你,看你為她沉冤昭雪。你難道舍得玥小姐背負著這樣的汙名離世?”


    井了陽臉色漸漸變了。


    可是最終,他隻是低下了頭。


    並沒有因為蕭櫻一句話而輕意動搖自己赴死的信念。


    蕭櫻心中輕歎,多好的一對啊!如今卻陰陽永隔。


    她對繆縣令行了禮,然後轉身看向盛怒的楚老爺。“我明白您的喪女之痛。也知道井子陽來投案,讓您看到了一道曙光。


    與其傳出那些亂七八遭的汙言穢語,表兄妹情到深處聽起來更體麵些。


    可您想過嗎?


    玥小姐若是能看到,看到您如此冤枉她深愛之人,該是何等的傷心?”


    心愛之人?


    楚老爺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我女兒已經死了,你們還要往她身上潑髒水。姓蕭的,你若再胡亂猜測,我便和你拚命。”


    明明是井子陽對自家寶貝女兒求而不得。


    見鬼的相愛。


    蕭櫻不理會楚老爺的叫囂,轉向繆縣令。


    “大人請看,這是從井公子書房找到的,是井公子的手稿。這便足以證明,井子陽和楚玥之間,是楚玥愛慕井子陽在前。”


    賈駿上前,接過蕭櫻遞來的冊子。


    端正的接到繆縣令麵前。不等繆縣令開口,一旁的縣令公子已經十分好感的發問。“一本冊子,幾句酸詩,能證明什麽?”


    繆縣令登時露出一臉‘家有逆子,對不起祖宗’的心痛神情。


    “不學無術的渾小子。”


    “這字我也認得,怎麽就不學無術了……‘斑騅隻係垂楊岸,何處西南待好風?’一個字也沒念錯吧。”


    少年洋洋得意的念完,討饒般的看向蕭櫻。


    天知道,她如今這幅小身板,恐怕還不及他年長。


    不過任誰被這樣一個少年用這樣的目光看著,都會心軟,會不由自主的迴以笑意,蕭櫻也是如此。她點點頭,在少年期盼的目光中讚道。“很厲害,一個字都沒念錯。”


    縣令家的‘傻’公子聞言更是高興。


    臉上得意神情更甚,望向自家親爹的目光就差直白的說出‘等誇獎’三個字了。


    繆大人搖搖頭,家門不幸啊。


    繆家是讀書人家,怎麽養出這麽個二愣子。


    “你即識字,可知其意?”


    這可難倒繆公子了。他能認全這幾個字,已經阿彌陀佛了。


    還字意?鬼知道。


    “是出自一道姑娘思念心上的人詩。”


    一直當壁花,誓要將沉默進行到底的殷九明,終於按捺不住,給了提示。


    繆公子一臉惶然大悟。“原來是寫姑娘思春的……”


    “胡鬧。繆騫閉嘴。”


    思春什麽的,太太太,不知羞了。繆大人簡直無言麵對堂上眾人了。今早心一軟,允了這小子旁聽就是個錯誤。


    若要追溯過往,生下這渾小子是他平生最大的錯誤。


    能不能把這小子塞迴他娘的肚子,再迴迴爐?


    繆大人十分想大義滅親。“這詩該是出自玥小姐之手,井子陽自然不會留著玥小姐的手稿,可他又不舍得將所有付之一炬,所以忍不住記下了其中兩句。一個連喜歡都藏得這般好的人,怎麽會輕薄玥小姐?以至……珠胎暗結。”


    珠胎暗結四字,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井子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一旁楚老爺臉上怒意也緩緩退去,臉上隻有黯然之色。


    “太過武斷。興許井子陽便是個道貌岸然之輩。”


    繆縣令輕聲說道。


    “昨日,我和聶公子事後又去了一趟楚家。細細查驗過。從井子陽所居的院落到玥小姐的藏香院,要經過四五道門,每道門都有小廝守著。


    若是入了夜,幾道門落鎖,除非會飛天遁地,否則休想接近藏香院一步。再加上楚府巡邏的護衛,便是當世高手想要趁夜輕薄玥小姐,也是癡心妄想。井公子是個讀書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這樣的想要穿過層層守護,還要翻上幾坐丈高的圍牆,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井子陽一定要去藏香院嗎?難道不能是楚小姐出來……”


    蕭櫻有些奇怪,發問的不是繆縣令,不是楚家人,竟然是殷九明。蕭櫻有時候真的分辨不出,殷九明到底是哪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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