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在床上輾轉了半宿才支撐不住,昏昏沉沉睡著,醒來已是第二日的辰正了。

    聽著外頭嘩嘩的雨聲,她眸光不由一暗。雨還在下,估計今天會過的很艱難。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準備去找田誠和其他的管事商量一下今天的行程,一拉開*房門,卻看到不少人提著箱籠,不停來來往往,上上下下。

    一三十上下,穿著深藍色錦襖的男子看到她,將手中的包袱交給身邊的小廝,吩咐了幾句,走到她麵前,拱手一揖:“小蔡公子?”

    文采菁意外的一怔,看著他,皺了一下眉:“你是……”他們好像不認得沱。

    “在下徽州衛涇,家中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衛三爺。”那男子自我介紹說。

    “原來是衛三爺,失敬。”文采菁立刻想起,早他們一天停留在這裏的商隊的家主好像就是姓衛的,忙拱手還禮。

    “不敢當。”那衛涇又一揖,抱歉的說道,“我們正準備啟程,一大早,弄出不小的響動,吵著小蔡公子了,十分抱歉。憬”

    “衛三爺言重了,我隻是剛好醒了,並不曾被吵到。”文采菁不以為然的笑著說完,寒暄似的問道:“衛三爺這是要啟程了?可外麵還下著雨呢。”

    衛涇苦笑:“下雨也沒辦法,我們已經滯留了一日,不能再停留了。”說著,他忽然想起什麽,問她:“小蔡公子的商隊也是去北蠻的?”

    文采菁點點頭:“沒錯。”

    “那我們就更不能繼續停留了,明明早了一天的行程都被你們給趕上了。”衛涇笑言,拱手向他告辭,“在下要先行一步了,有緣北蠻再見,在下請小蔡公子喝一杯,不知小蔡公子倒是可否賞臉?”

    文采菁笑著答應:“那是自然的,一路順風。”

    “呈公子吉言。”衛涇說完,匆匆轉身走了。

    文采菁望著衛涇離開的背影,忽然微微眯起眼,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輕輕念叨了起來:“衛涇……衛涇……我怎麽覺著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名字……衛涇……衛……啊!”她猛然一睜眼,想了起來,隨後,臉色一沉,匆匆往樓下大廳跑,一邊跑,一邊叫著:“小誠哥,小誠哥……”

    她終於想起來了,原主曾經很偶然的聽文季暉說過一次,當年因為山體滑坡而被掩埋的那個商隊正是徽州衛家的商隊,應該就是這個衛涇帶領的這一支。

    上一世,文季暉比衛涇早了一天,

    逃過一劫,這一世,她比衛涇晚了一天,可是衛涇卻因為大雨被滯留了一日,現在,他們兩家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若冥冥中注定了他們這兩支商隊中必有一支會遭遇不幸,且很有可能是落後的那一支。她就要趕在衛涇之前通過羊行道,就算隻早一步也必須要比他早。

    雖然感覺有些對不住衛涇,不過在這種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說不定這一切本來就是命中注定的,要不然老天爺幹嘛讓她在這緊要關頭想起這些。事到如今,她也隻能這麽安慰自己了。

    田誠正跟幾個管事聚在一起商量著什麽,忽然聽到文采菁的叫聲,立刻站起身,向她迎了過去:“怎麽啦?”

    “馬上收拾東西,我們立刻出發。”文采菁不假思索道。

    “馬上出發?”一個管事表情古怪,很不情願的樣子:“還下著雨呢,多停留一天不行嗎?”

    “行啊,你自己留下吧。”文采菁說著,一指旁邊衛家的商隊,說,“他們也是要去北蠻的商隊,知道我們追上來了,冒雨也要出發。若讓他們搶先一步,搶走了大筆的生意,你們迴去打算怎麽跟姨夫交代?”

    那個管事頓時啞然說不出話來。

    “就這麽定了,馬上出發。”文采菁看向田誠說。

    “好……”田誠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去準備,卻聽那管事又陰陽怪氣的開了口,“晚一天又有什麽關係,後麵我們再追上去不就行了……”

    他這話一出,不僅文采菁和田誠黑了臉,就連其他幾個管事也不由皺了皺眉,看向他的神情多了幾分不滿。

    “你先去準備。”文采菁低低說著,推了田誠一把,現在已經沒有工夫磨蹭了,隨後,她轉過頭冷冷看向那個管事,緩步走了過去,幽幽說道:“你剛才說什麽?晚一天也沒關係?”

    那管事被她的銳利眼神驚住了,渾身不由打了個寒戰,畏縮的往後退了一步。

    文采菁冷哼一聲,向著他,步步緊逼:“你說的倒是輕鬆啊,晚一天沒什麽?都晚了一天了,你以為我們還追的上去嗎?你當人家傻的嗎?明知道有人在後麵追,還會站原地等你去追?”

    憤怒的聲音很快惹來周圍人頻頻側目。

    那管事已退無可退,貼著牆瑟瑟發抖。

    齊一桓有些看不過眼,上前勸道:“算了吧,表少爺,他也是一時糊塗,說了不該說的話。您放心,老爺唯一我們重任,我們自當盡心盡力,

    絕不會懈怠。我們這就準備啟程。”雖然他對這個表少爺多少還是有些不滿,不過他還是知道輕重的。

    發了脾氣,文采菁心裏也稍稍舒服了一些,麵上雖然依舊是冷冷,但已不再咄咄逼人了。

    “既然桓叔你開了口,那就算了,下不為例,我的商隊裏不需要這樣拖後腿的人。”文采菁說著,便返身迴了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她一走,剛才還像條壁虎似的貼牆壁上一動不動的管事又生龍活虎了:“哼,什麽他的商隊?這商隊明明是姓文的,又不姓蔡,拿著雞毛當令箭,你們說是不是?”說著,他轉頭看向其他人尋求支持,沒想到對上的都是冷眼。

    “哼,你少說兩句別人不會把你當啞巴的。”齊一桓狠狠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嘴巴臭還到處噴糞,不想幹就早說,別害人又害己。還什麽拿著雞毛當令箭,人家有令箭,要雞毛幹嘛。還不快去準備,真不想走啊。”

    那管事頓時灰溜溜:“我又沒說不走。”

    文采菁很快收拾妥當,匆匆下了樓,打著傘出了客棧大門。

    大門口,車馬都已經套的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出發。

    再看衛家的商隊,已經要準備走了。

    文采菁心頭一急,踩著泥湯,“劈裏啪啦”跑到了最前麵,自己坐的馬車旁,隻見田誠滿頭大汗的擺弄著馬嚼子,還沒有套好車。

    “怎麽迴事?”她焦急的問田誠。

    “馬嚼子壞了,得換個新的。”田誠說著,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該死的。”文采菁低咒一聲,問他:“換一個大概要多長時間?”

    “最快也要一炷香。”

    “要一炷香?”文采菁轉頭望了一眼已往前慢慢移動的衛家商隊,略一思索,很快跑到最前麵的馬車旁,看著已在上麵坐定的齊一桓,道:“桓叔,你帶隊先走。”

    齊一桓一愣:“那你們呢?”

    “等套好了車,我們會立刻趕上去的。”文采菁喘著氣說著,往前靠了靠,湊到齊一桓麵前,小聲說:“想辦法,一定要趕到衛家的商隊前麵去。”

    “為什麽?”齊一桓不解。

    “你就先不要管這麽多了,照我的話做就是了,記住,在過羊行道……不,要在過竹橋之前,所有的車都要趕到最前麵。千萬記住,一定要照我的話做,要不然會很麻煩的。”文采菁千叮嚀萬囑咐。

    齊一桓雖然依舊稀裏糊塗,不過看她說的那麽嚴肅,還是點點頭應下了:“我明白了。”湊得近,他忽然發現,這位表少爺黝黑的臉上有一塊白花花的,好像是不知道蹭了什麽東西。”

    不待他細想她臉上到底蹭了什麽東西,文采菁已然讓開了路,催促他:“快走吧。”

    齊一桓立刻甩了一下馬鞭,趕著車繞過停在原地的馬車,飛快向前趕去。

    文采菁就那麽站在路邊,身沒經過一輛車,她就大聲囑咐一聲:“跟緊前麵的,不要掉隊了……千萬跟緊了……”

    雨越下越大,她手裏的傘根本擋不住雨珠,不一會兒,臉上身上就都濕了。

    她抬手一抹臉,袖子上汙了一片,臉上更是黑一塊白一塊的,像個小花貓似的。

    “好了……”田誠終於重新套好了馬車。

    “好了?”文采菁心頭微微一鬆,急匆匆跑過去,手腳並用的攀上了馬車,催促他:“快,快趕上去。”

    田誠也不敢遲疑,跳上馬車,甩了一下馬鞭,飛速向前趕。

    文采菁趴在車廂門口,眯眼使勁往前看,先頭的車已經上了竹橋了,看著趕車的像是齊一桓,這讓她暫時鬆了口氣。

    可是,就算田誠拚命往前趕,他們還是落在了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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