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暖就這樣站在風裏,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說不出是怎樣的心情。


    沉默了十秒鍾,她終於抬頭直視封勒的眼睛,牽強地扯扯嘴角,“你說這個做什麽?什麽拖累不拖累的,我是你的妻子啊。”


    他卻仍舊隻是站在那裏,背對著太陽,臉上陰沉得仿佛結上了厚重的冰霜。


    “安暖,你還不明白嗎?我真的很討厭你這個樣子,真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受夠了,你覺得我需要一個女人天天替我忙上忙下嗎?你覺得我要靠你那點錢維係公司嗎?夏安暖,我告訴你,現在一看見你,我就心煩!”封勒甩甩手,西裝被風吹的無比淩亂。


    夏安暖徹徹底底地愣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隻是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別繼續下去了,我們離婚吧。這對你對我都是好事。”聲音從他口中不急不緩地說出來,讓她的世界徹底崩塌。


    夏安暖下意識地向後退幾步,她竭力保持冷靜,讓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她相信封勒對她的愛。


    他那樣喜歡她,把她視作他的世界。


    可當他說這話時,夏安暖還是忍不住想到最壞的方向。


    她自嘲地笑笑,原來這麽長時間,封勒一直沒有真正地相信過自己。原來他們雖然是夫妻,他卻始終沒有承認過他們應該一起承擔所有悲喜。


    真叫人難過。


    夏安暖的視線漸漸不清楚起來,陽光透過眼睛上薄薄的霧氣折射進瞳孔,讓她不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封勒,你拿我當什麽?我是你的妻子,你卻不信任我。現在就想這樣一把把我推走嗎?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夏安暖向後趔趄兩步,轉身決然地跑走。


    沙子忽然反射出刺眼的光輝,封勒望著夏安暖的背影,心突然疼得不行。


    然後他勉強地笑笑,這迴,她大概不會迴來了吧。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堅決過,大概是真的生氣了。而這也正是封勒需要的結果。這也算為她好,以自己現在的樣子,再讓她和他在一起隻會毀了她的事業的。他不願意,像她那樣優秀的人,他沒資格把她留在他身邊。


    封勒收斂起麵容的波動,恢複曾經平平淡淡的神情。對不起,夏安暖,但你必須走。


    迴到公司後的一周,他果然沒有再見過夏安暖。有時候下午他會抿著杯子中冒著熱氣的咖啡,突然想起她溫柔嫻靜的微笑。


    然後胸腔裏就灌滿了空空蕩蕩的風,這大概就是,思念的感覺吧。


    封勒保持著一成不變的冰冷,誰也猜不透他和夏安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閑言碎語自然不斷。有說他們打架的,有說他們離婚的,封勒也懶得理這些無聊的話,索性把所有的心力放到封氏上,努力地做著最後的掙紮。


    可是並沒有什麽用處。夏安暖賣掉夏氏換來的資金填補著公司空洞的鏈條,卻隻不過是杯水車薪,封氏一日不如一日,每天吞噬者巨額的啟動款,卻沒有絲毫起色。很快公司資金再次告難。


    當然,這些都是封勒之前預期到的結果。之所以還做出最後的嚐試,大概是心中,還保留著那一點點的希望吧。


    可是如今,他必須做出最理智的抉擇了。封氏,留不住了。


    封勒拿起電話,“喂,小李,你去準備一下立刻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公司召開緊急理事會,所有股東和部門負責人務必到場,否則後果自負。”


    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也猜出封氏想做什麽了。他隻是一聲歎息,真心為封總感到難過,可這一切或早或晚仿佛已是定局。


    “封總,我明白了,我馬上通知。”


    掛斷電話後,封勒扶了扶額頭,安靜地倚在沙發上,盯著辦公桌上的文件出了神。


    第二天,理事會順利召開。封勒發布了公司解散的相關信息,並發起了投票。理事會的都是聰明人,當然也明白封氏現在的處境已經是無力迴天了。與其等著到時候宣告破產,再各自分散,倒不如直接將公司轉賣掉。願意留下來的人繼續留下,不願意的拿了錢另尋出路,這樣體麵地把損失降到最小。


    所以,轉賣表決當然以大比例通過為結局。各位股東歎息著搖頭離開,當然這遺憾中很少是出於對公司的感情,大部分都是為自己的利益考慮吧。


    封勒冷冷地看著人群走散,所謂商業盟友,終究如此不堪一擊。


    “小李,現在立刻聯係相關傳媒公司,印發封氏轉賣拍賣信息。還有,聯係電視台,盡可能大範圍刊登信息。”他決絕地看著他,無悲無喜,平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明白,封總。”他點點頭,以最恭敬的姿態表達他對他最後的敬重。


    封勒苦澀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小李,以後不用這樣叫我了。這麽多年,謝謝你。”


    他握緊拳頭,那是一個男人的難受與悲傷。


    雖然封氏如今已經倒了。但畢竟是一個曾經風起雲湧的大公司,如今也是炙手可熱。來競標收購的大公司也不再少數,各個企業家也紛紛出價。


    但這價錢,也終究是升的很慢。


    畢竟是一個風險不小的盤當,誰也沒有把握自己接手後,能讓封氏死灰重燃,雖然那樣利潤將會是巨大的。


    但是,願意冒險的勇氣可不是人人可以有的。


    助理驚喜地敲敲門,“封總,有人願意高價收購封氏集團。目前競標的價錢已經達到六千多萬。”


    “誰出的價。”他驚愕地抬頭。


    “不知道,中介說他是匿名競拍,不願意公開身份。”


    封勒若有所思地皺皺眉頭,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宣告競拍結束。聯係買主,找個時間安排見麵。”他冷靜地說,內心確是不再平靜。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不必了,是我。”門外的女人一身利索的西裝,溫柔而帶有鋒芒,她逆著光出現在門口。


    夏安暖。


    封勒望著她,已經難以掩飾心中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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