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番情,此番景,她,脆弱給誰看呢?誰又會來憐惜她的傷痛,她的眼淚呢?


    “出去!!!”


    見他不動,笑笑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起來,顫抖的聲音也更加尖刻。


    “笑笑,你這是怎麽了?”


    陳樂嚇了一跳,忙迎到女兒床邊,坐了下來,“笑笑,你別這樣,別激動,醫生說你現在身子不好,不能太激動……”


    陳樂安撫著她,自己的眼淚卻怎麽也抑製不住的往外流。


    笑笑看著老淚縱橫的母親,眼底的淚水就再也無法控製,脆弱的她,一頭砸進母親的懷裏,傷痛的嗚咽出聲,“媽!!你讓他出去,求求你!我不想看見他……嗚嗚嗚……”


    “好好好……媽讓他走!笑笑,你別哭……”


    陳樂往後揮了揮手,示意白惜朝離開。


    望著陳樂懷裏那張慘白得已經沒有任何血色的麵孔,白惜朝的心,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揪著一般,疼的他,難以唿吸。


    她的憎恨,她的絕望,還有她的痛楚……


    都那麽濃烈的寫在了眼底!!


    那一刻,他恍然就明白了……


    或許,他們的婚姻,真的,在這一刻,就徹徹底底的走到了盡頭!!


    不忍再看她那受驚的模樣,他默默地,退出了這間壓抑的病房。


    他倚在門外冰冷的牆壁上,落寞的低垂著腦袋,任由著碎發垂落而下,遮掩著他那眼眸底裏一潭的猩紅。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有一種痛楚,正瘋狂的透過他憋悶的心髒,往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中滲透著……


    撕心裂肺的痛!!


    他抽出一支煙,點燃,重重的吸食了一口……


    那一刻,他宛若在煙霧中,見到了自己那還未來得及麵世的寶寶……


    她是位可愛的小公主,眉目間像極了她那美麗動人的母親,一笑起來,更是像那活潑的小精靈一般,惹得白惜朝竟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觸……


    煙霧,在他的五指間散開,小精靈瞬間消散,而他的心,也在那一刻,狠狠的被扯痛。


    原來,一切,都不過隻是一道幻影……


    醫生說,他們的孩子,沒了!!!


    是啊!是沒了……


    而且,他這個做父親的,卻還是,殺死這個孩子的儈子手!!!


    如果,沒有昨夜,是不是一切都不會像現在這般演繹……


    白惜朝修長的手指煩躁而又悔恨的撫過自己淩亂的發絲,猩紅的眼底一瞬間變得越發潮紅……


    …………


    ……


    病房裏——


    好不容易,笑笑才止住了哭聲。


    “笑笑,能不能告訴媽,為什麽你這麽生惜朝的氣?是不是兩個人又鬧矛盾了?”陳樂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女兒。


    提起白惜朝,笑笑好不容易抑製住的眼淚又再一次湧落而出。


    “媽,我……”笑笑哽咽著,搖頭,絕望的搖頭,“我要離婚……”


    “為……為什麽?”陳樂驚住,麵色微白。


    “他根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媽……你知不知道,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的殺害,如果不是他,我的寶寶……我的寶寶根本就不會死!!媽,他簡直比魔鬼還可怕……”


    昨夜的她,因失血過多,也同樣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可好在,老天真的在最後那一秒眷顧了她,竟就讓她好運的撿迴了一條命來!


    陳樂聽得笑笑的話,嚇住,蒼白的麵頰陡然沒了一絲血色。


    “媽,爸呢?他沒有過來嗎?”隔了很久,笑笑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問陳樂。


    陳樂一僵,麵露難過與擔憂的神色,眼淚不停的在眼底打轉,“女兒啊,你爸……你爸他進了急救室,嗚嗚嗚……”


    “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笑笑的心,揪到了嗓門眼裏。


    “就在剛剛,他跟我們一起來看你,結果聽說孩子沒了,他一激動就直接暈死了過去,現在還在急救室裏搶救者呢!!嗚嗚嗚……希望老天開開眼,我們唐家從來沒有做過什麽造孽的事情啊……”


    母親的話,讓笑笑呆住,有那麽一刻的,心,猛然停止了跳動。


    她,有一種感覺……


    這一刻,老天,仿佛是下了決心一般的……


    要從她的身邊,帶走兩個人!!!


    當醫生告訴她們,“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請你們節哀……”


    笑笑整個人,徹底懵住,那一刻,她腦中的所有一切,全然,空白一片。


    隻有眼淚……


    不住的往外湧……


    止不住,卻也,收不了!!


    “不要……”


    “不要!!”陳樂嘶叫著,哀求著,“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再救救他,我給你跪下了……嗚嗚嗚……醫生,求求你們啊……”


    “陳女士,別這樣,別這樣……”醫生忙去扶情緒太過激動的陳樂,“對不起,我們真的盡力了!”


    笑笑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看著裏麵那早已蒙上了白布的父親,眼淚,模糊了眼球,卻也……清晰了她的思緒。


    “媽……”


    她哽咽的聲音,絕冷,還帶著,顫抖,破碎在冰冷的空氣中。


    “別求了,爸……死了!!”


    隨著她的寶寶,一同去了他們的天堂!!!


    留下,兩個傷得肝腸寸斷的人兒!!


    篡在兩側的小手,握得死緊死緊……


    胸口,如若被人用碎石狠狠的碾著一般,錐心刺骨的痛。


    眼淚,瘋狂的往心底倒灌,澀得她,渾身作疼……


    白惜朝,這樣的結局……


    你,滿意了嗎?


    白惜朝接到邵溫然的電話,是在幾個小時之後了。


    “白子,你在哪?找到笑笑沒有?”


    “我在仁禮醫院……”白惜朝的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滄桑感,“迴來再談,找我什麽事?”


    “有好消息要告訴你!!”邵溫然的聲音歡快幾分,“醫院方替茵茵找到血源了!”


    “真的?”白惜朝略顯驚喜。


    “恩!說來這事可巧得很,昨天醫院血庫裏新進了批血源,可沒想到運氣竟然就這麽好,這當中竟還真有適合茵茵的血源!你說這是不是老天在眷顧著她?”


    白惜朝露出一抹澀然的笑,“是啊……”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確實是老天在最後的時間裏眷顧了茵茵,可是,誰又來眷顧笑笑?眷顧她的父親,還有他們的寶寶呢?


    “現在已經在準備手術了,你要不要過來?”邵溫然不知電話這頭的他發生了什麽事情,隻問他道。


    “我不去了……”


    白惜朝撫了一把頹廢的麵頰,繼續道,“交給你,我很放心。”


    邵溫然感覺到這頭白惜朝的異樣,擔憂的問他道,“白子,是不是你那邊出了什麽事?”


    白惜朝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僵,“以後再說吧……”


    他的聲音,很輕很飄虛,也很,無力。


    而他的情緒,卻也絲毫未因林茵找到了適合血源而感到開心。


    之後,即使是守在醫院裏,白惜朝也再沒有見過笑笑。


    但,見不到,他卻還依舊守著,直到,他們離開,直到,他們抬著唐宇生的遺體離開……


    那一刻,他在遠遠的地方見到了那抹魂牽夢縈的身影。


    她,瘦了!!


    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她就瘦的如同紙片人一般,一貫有神的眼眸此刻也黯淡無關,眼窩更是深深凹陷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那般纖瘦,惹人憐。


    那一刻,他多想衝過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可終究,他沒有。


    醫生說,她的情緒現在處於一種極度敏感狀態,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如果再受到重創,患上心理病也不無可能!


    得到這樣的提醒和警告,他哪裏還敢再多上前一步……


    然,一睜眼,卻見笑笑隻身朝他走了過來。


    她突來的靠近,莫名的,竟讓他有一秒的慌神。


    她站定在他麵前,仰頭,望著他。


    看著笑笑那張平靜的俏麗麵孔,那一刻,白惜朝心潮狂湧,太多的情緒堆在胸口,快要噴薄而出。


    而她,卻忽而笑了。


    那樣的笑容,掩在她蒼白的唇角,竟有些殘忍。


    她挑眉,問他,“孩子沒了,開心了嗎?”


    那一刻,笑笑在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


    唐笑笑,這劃過心口的傷痛,要永永遠遠記得!!!


    白惜朝漆黑的眼瞳驟縮了一圈,痛楚,在眼底迅速彌漫,直往,心底最深處擴散而去。


    “笑笑……”他漆黑的眼底,一片黯然,“如果……我還想要一個機會,有嗎?”


    沒有人會知道,就這樣一句話,花了他白惜朝,多大的氣力……


    笑笑隻笑,“機會?”


    眼底,盡是譏誚,與冷漠,“白惜朝,給個機會給你,可誰來給我的寶寶一個機會,誰來給我父親一個機會……”


    有些事情,一轉身,就已經注定了,一輩子!!!


    “聽說林茵活過來了,你們終於又可以在一起了!恭喜你……”


    她笑著,極致的妖冶,“明天,民政局門口,上午九點,不見不散。”


    決然的說完,絲毫不再給白惜朝任何說話的機會,轉身,瀟灑的離開!


    隻是,沒有人知道,她瀟灑的背後……藏匿的,是一份怎樣錐心刺骨的傷痛,是一段怎樣破碎不堪的愛情……


    是一場怎樣撕心裂肺的……哭泣!!


    ——————————————————————————


    這日,是唐宇生的出殯之日。


    屋裏屋外,都被濃濃的傷痛籠罩著,壓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淒涼的哭聲,彌漫在整個大廳,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黑白遺像,掛在冰冷的牆壁上,照片中的唐宇生,還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笑笑望著那遙遠的父親,終於,淚灑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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