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大理王寨。

    黃昏。

    斜鴉數點,倦鳥歸巢。

    斜陽低低照入窗欞,給床上昏迷的女子鍍上一層金輝。

    她胸前的那塊千靈之玉一直在散發著淡淡的霞光,但自從三日前她昏迷以來,她未曾醒過一次。

    即使在昏迷中,她也是雙眉緊皺,仿佛夢中亦逃不過千絲萬縷的糾纏,在黑暗的苦海中拚命掙紮。

    她正陷入夢境之中,一個離奇卻真實的夢境。

    她看見水魔獸在浪端咆哮馳行,看見那人首蛇身的女子手執天蛇杖向水魔獸飛去,看見藍韻仙劍引下遙遠的星辰之力,化為撕裂蒼穹的巨大光劍,她看見三團力量相撞時,那比太陽還絢爛萬丈光芒之中,水魔獸的身影哀嚎著消亡……突然,一幅畫麵清晰地閃現出來,那柄白色魔杖在她身後憑空出現,化作了一條巨大的金龍,張開幾丈高的龍嘴將她與女媧後裔一口吞下……

    她驚出一身冷汗,大叫了一聲,雙眸驀地睜開,整個人一下坐了起來,冷汗淋漓地直直地看著前方,身體微微發抖。

    門外傳來“砰”的一聲打碎碗匙的聲音,仿佛有什麽捧不穩,掉在了地上。緊接著,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白色修長的身影急急地衝進來,往日冷冽的聲音沙啞了許多,語氣中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與沉穩:

    “風兒……”

    ※   ※   ※   ※

    驀地從夢中驚醒,我一挺身坐起來,渾身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驚懼地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前麵的竹器,眼角不知為何,竟有淚落下。

    禦辭衝到床邊,修長骨勁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那黑眸裏滿是驚喜與欣悅:“風兒,你終於醒了。你都昏了三天了。”

    我被他一驚,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混沌的腦子開始漸漸清明過來,所有的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

    “靈兒呢?”這是我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

    禦辭一怔,看著我,抿緊了唇,沒說話。

    我有些不安,直看入他的眼底,再問:“靈兒呢?”

    禦辭微微震了一下,黑眸裏一絲光芒閃過,他頓了頓,偏過頭看向門外地上的碎碗,避開我的視線道:“我再去拿碗藥來。”說罷,他鬆開我,起身要往門口走。

    我呆坐在床上,心底深處仿佛聽到了有什麽崩潰的聲音,防禦的牆一點點地開始瓦解。

    驀地,我大吼:“站住!!!”

    他腳步一頓,定住了,背對著我,沒有轉過身來。

    我轉頭向他看去,門外是刺眼的夕陽,刺目的光紮得我的眼睛酸澀無比,刹那,視線模糊……

    “淩禦辭……”我低低地吼,聲線裏有我抑製不住的顫抖和哽咽,“我再問你一次……靈……兒……呢?”

    我盯著他的背影,心底一個聲音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大聲,最後幾乎要震聾我的耳朵:告訴我,告訴我靈兒沒事,她沒事……

    我幾乎是乞求地看著他,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掉下來,“嗒”地一聲在衣上濺出一圈水漬。

    他停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道:

    “她,沒迴來!”

    一句話,驚雷般在耳邊炸響!

    我唿吸一窒,眼前頓時有些發黑。窗外一陣寒風吹起,寒冷砭骨。

    “……”我失神地看著前方,沒有焦距,無自覺地眨眼,淚水就這樣不受控製地滴落,圈圈水漬在衣衫上綻開。

    靈兒……沒有迴來……

    代表什麽?

    隻聽得心底深處的那根弦“叮”地斷了開來,風中傳來什麽東西碎開的聲音,很輕很輕,卻清晰得令人感到可怕。

    我木木地坐著,隻覺天旋地轉,天地間一切都消散無形,隻餘我一個陷入無邊寒冷的黑暗之中。

    心中的光明,似乎也隨著夕陽,一並落下去了。

    世界,開始坍塌……

    感覺有人來到我身邊坐下,伸手把我抱進懷裏,低低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風兒,想大聲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我癡癡地看著門外的夕陽,良久,突然輕輕一笑,然後“咯咯”地笑起來,笑得渾身發抖,那笑聲直聽得人發冷。

    意料之中的,那人驚慌的聲音:“風兒,風兒,你怎麽了?別嚇我……”

    我一邊笑,眼淚一邊在掉,我伸手一把推開他,踉蹌著下床往外走,自言自語道:“都是騙人的……我不和你說……我自己去找靈兒……”說著,用力摔開他伸過來扶我的手,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門。

    禦辭站在原地,看著出門的女子極為反常的近乎瘋癲的舉動,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寒意從心底裏慢慢地冒了上來,絲絲繞上身體,冰寒刺骨。他喃喃地叫了一聲:“風兒。”他不敢遲疑,衝出門去。

    我從房門口跌跌撞撞地一直跑到王寨門口,時值黃昏,氣氛蕭索,心底悲苦陣陣,我左顧右盼,大聲叫道:“靈兒——靈兒——你在哪裏?我醒了,你出來,讓我看看你。”

    牛角樓下站在幾個苗女,她們眼眶紅紅地看著我,見我望向她們,迅速低下頭,伸手擦淚,快步跑開了。

    我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坪地上,隻覺周圍的世界慢慢暗了下來,寒冷猶如一條冰冷的蛇沿著我的脊梁緩緩爬行而上,冰涼而冷膩。我驚慌地倒退一步,抬起頭大聲喊道:“靈兒——靈兒——你快出來,出來見見我,靈兒!”

    周圍靜謐一片,隻有風吹鳳尾竹林發出的“沙沙”聲,猶似歎息。

    恐懼像一隻大手緊緊攥住我,我閉上眼睛,淚流滿麵,再也忍受不住哽咽的嘶吼:“靈兒——!!!”

    世界,支離破碎……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隻手伸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轉身去,緊緊地抱在懷裏,低低的聲音幾乎近似乞求:“風兒,你別這樣……”

    我呆呆地看著前方,看見沈宇林、阿奴、月如、逸雲姐妹他們站在鳳尾竹下悲傷地看著我,阿奴轉過身去,伏在月如的肩上失聲痛哭,沈宇林緊抿著雙唇,臉色蒼白,雙拳緊緊握在了一起,逸雲和逸雪的眼睛紅腫得像桃子,淚光在明眸中閃動。

    我的思緒漸漸飄遠了,越來越細,越來越縹緲,恍惚中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喃喃地說:“淩禦辭……為什麽是你告訴我……”

    為什麽,為什麽是你告訴我靈兒沒有迴來,為什麽……

    別人會騙我,可你不會……我知道這一點,你也知道……

    所以,你就親口對我說,親手毀了我的信念和我的夢……連一絲僥幸的機會都不給我……

    你真的……好狠……

    旁人隻見那小風雙目漸漸充血,變得通紅,眼睛也漸漸失去了焦距,清澈的雙目中浮現出厚厚的雲翳,整個人陷入的狂亂之中。

    她突然出手,一掌擊向禦辭,掌風淩厲無比,也不知她用上了幾分的力度。

    眾人頓時驚唿一聲,逸雲急喊:“大哥小心。”

    出乎眾人意料,那白衣人竟然躲也不躲,也不運功相抗,牢牢地抱緊小風,雙臂如鐵箍一般製住她的上臂,雙手按住她的背部,泛起淡淡白光,運起了鎮定心神的冰心訣。

    “砰”地一聲,她的一掌打中了他的背部,隻聽得一聲悶哼,一絲鮮血出現在他的嘴角,他不管不理,手上隻管運功。

    小風已被魔障魘住了,心神錯亂,隻覺得心中一股巨大的悲憤像刀像針一樣拚命刺劃著心,將它刺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想哭哭不出,想喊卻喊不出聲,痛得自己肝腸寸斷,疼得自己無法唿吸。常言大悲無聲,無聲之痛,才是真正的錐心刺骨、剜人心肺。

    她眼前血紅一片,恍惚中又似看到了滔天巨浪中的水魔獸,心底的恨意如火山爆發,怨恨衝昏了她的頭腦,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隻知道瘋狂地發泄著自己,一股強大的力量控製著她。

    沈宇林看著禦辭硬生生地擋下小風的攻擊,也不還手,不禁大急,他知道禦辭在擔心什麽,現在除了用冰心訣定下小風的心神,別無他法,若是與她相對抗,隻能讓她的靈力更加錯亂,走火入魔得更深。但不能還手,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經受不住小風的全力攻擊,更何況禦辭肉身凡軀?

    沈宇林急中生智,飛快上前,舉起手掌要往小風的後腦劈去,唯今之計,除了打昏她,別無他法。

    禦辭見沈宇林的做法,失聲喝道:“不要——她會醒不過來的!”他看著沈宇林,目光裏竟有了一絲懇求——他第一次害怕一件事,小風受的打擊太大了,走火入魔隻是她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若是讓她陷入昏迷,可能她就會就這樣一直昏迷下去,醒不過來……也不願醒來。

    他害怕她從此將自己封閉在黑暗的夢境當中,害怕她不願睜開眼睛醒過來,害怕……

    是,他在害怕,十多年來從來未有過的感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還有“恐懼”這種情緒。

    沈宇林看著禦辭,手掌硬生生在半空止住,星目中淚光閃現,心中百味雜陳,悲傷、無奈、心痛、愧疚……

    她一掌擊下,禦辭又是一聲悶哼,嘴角鮮血湧出,滴落在她的冰衣上、脖頸間。

    溫熱的鮮紅液體濺出朵朵紅梅,她肌膚上的血液紅得刺眼,熱得灼人。她驀地停下,像停了電的機器般全身一下定住、僵硬,脖頸上的熱度高得直接燙進了她的心裏,烙下了鮮紅的印。

    時間,刹那不前……

    夕陽收起最後一抹光芒,完全隱入群山之中,黑夜降臨。

    她眸中的雲翳漸漸散去,神智清醒過來,看著夜空,淒然一笑,聲如蚊鳴,卻似杜鵑啼血:“淩禦辭……我恨你……”

    全身力氣隨著一個“你”字散開去,她兩眼一黑,墮入黑色夢境……

    ※   ※   ※   ※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一天已過,也許幾天已經過去了……

    總之,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夜色正深沉。

    我木然地躺在床上,腦子一片空白,看著頂上的天花板,一動也不動,任憑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旁邊,禦辭坐在桌邊,手支著額頭,已經睡過去了。

    燭火劈劈啪啪地跳躍一下,爆出幾朵燈花,聲響大了些,他便被驚醒過來。

    他條件反射地向我這邊看來,出乎意料地看見我睜著眼睛,黑眸裏頓時閃現出驚喜的光芒,他站起來衝到床邊,俯身看著我,低聲喚道:“風兒?”

    半晌,我稍稍迴過神來,看著他,近乎無聲地開口:“逍……遙呢?”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柳雲樓……”

    我動了動,吃力地起身下床,手腳酸軟無力,不知為何,往日充盈的靈力此刻卻似流失了大半,隻有以往的三四成水平。

    禦辭伸手扶我,我也不拒絕,木頭人一樣機械地讓他扶著出了房門,腳步踉蹌地往柳雲樓走去。

    柳雲樓——

    一路走來,大半房屋已經被洪水毀壞,許多人家隻能睡在屋簷下。

    柳雲樓的門麵被衝垮,整體卻依然完好如故。

    我站在柳雲樓門口往裏看去,滿屋黑暗,隻有角落裏一盞昏暗的油燈在黑暗中掙紮著發出光芒。

    一個人癱坐在角落裏,頭發蓬亂,胡須拉茬,身邊放著一地的酒壇,邋遢不堪。

    “逍遙……”我低喚一聲,掙開了禦辭,慢慢走到逍遙旁邊,呆呆地看著他。

    逍遙抬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紅腫的眼睛看了我一會,那雙眸子裏原本靈動狡黠、神采飛揚的光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的隻是木然、絕望和冷漠——陌生得讓人心寒。他神色漠然,不再理會我,又低下頭去,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我慢慢坐下來,坐在一地的酒壇堆裏,看著放在地上的那盞昏暗的油燈,淚珠漸漸從眼角滑落。

    逍遙一口接一口地拚命灌著酒,不要命一般,絕望而心碎。

    他又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嗆著了,拚命地咳嗽,咳得渾身發抖,像是要把五髒六腑一起咳出來一般。偌大的柳雲樓大堂,昏暗之中隻有他那像受傷的野獸般壓抑的低低的嗚咽。

    我的唿吸急促了起來,突然,我伸出手將逍遙手中的酒壇硬搶了過來,一仰頭,冰涼的酒漿一股腦地到入口中。

    頓時,辛辣的味道擴散到了嘴裏的每一個角落,辛辣冰涼的液體刀鋒一般割著喉嚨和食道,一股灼熱如火龍一般竄入胃中,肆意地撕扯著神經。

    這酒,太烈了!

    我一口一口地狠命灌著,全身像被扔進了烘爐之中炙烤著,頭腦一片熱辣昏沉,每一滴酒都像刀子在身上拚命地劃,感覺五髒六腑已經完全被燒毀。

    我背靠在一張桌子上,拚命地喘著氣,雙眼模糊朦朧,不知道是因為酒的緣故還是其他,總感覺眼眶中不斷有液體滴落,止也止不住。

    有些醉了……

    醉了,醉了也好……我恍惚地想著,醉了罷,忘了這一切,醒來之時,許能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若這真是一場夢……該多好……

    手中的酒壇滑落在地,“砰”地一聲碎裂,酒漿流了一地,濃鬱的酒香頓時散發開來。

    我冷笑一聲,搖晃著身體前傾,從逍遙身邊拎過另一壇酒,揭開泥封,閉目仰頭,透明的酒液傾下……

    沈宇林趕來的時候,就看到那麽一副畫麵。他的手開始顫抖,緩緩地攥緊,低下頭去,無力地靠在門框上。

    半晌,他低低地問一直站在門外的禦辭:“不勸勸他們嗎?一直這樣喝,身子會被傷了的。”

    禦辭沉默了一會,看向燈下的那兩人,聲音暗啞:“傷身總比傷心好……”他頓了頓,轉過身去,望向夜色深沉的遠處,聲音隨著夜風飄散遠方:“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沈宇林仰首,望著夜空,隻覺身上心中,俱是寒涼……

    為君沉醉,為君沉醉。

    為君沉醉又何妨?隻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   ※   ※   ※

    夢。

    暗黑無邊。

    驀地,縹緲的聲音漸起,輕柔空靈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風兒……風兒……”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光團,光團中青衣隱現,莫名地感覺到,是巫後來了。

    輕靈的聲音道:“風兒,莫要悲傷。哀家此次前來,已是拚著最後精魂消散的風險,你要認真聽好我說的話。水魔獸的本命內丹,也就是當初你們見到的在拜月眉心的那塊玉狀的物事,它已經被你和靈兒合力擊碎。但你們的力量畢竟還是不夠,雖能擊碎它,卻無法將它完全毀掉,隻有將它用至精至純的女媧靈力完全毀滅或淨化,水魔獸才算真正地死去。如今,你們將內丹擊碎成了三塊,散落在神州各地。你須找到它們,用聖晶之魂最強大的力量徹底地粉碎掉。否則,若是日後異心之人尋得那三塊碎玉,可能會使得水魔獸複活。”

    那聲音頓了頓,進而詳細吩咐道:“唯有三塊內丹同時合並,再以自身功力催醒深藏內丹之中的水魔獸精魂,水魔獸才可複活。但風兒你隻需找到一塊內丹碎片,便可以運用聖晶之魂毀掉它,水魔獸便再也無法複活了。所以,風兒,沒有時間繼續悲傷了,現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水魔獸的內丹碎片……你們與拜月爭鬥時,力量過於龐大,至使空間出現暫時的斷層,水魔獸的內丹碎片與靈兒一起失蹤,若是上天垂憐,或許靈兒和內丹碎片,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最後一句話,頓時讓心開始顫抖,娘娘,你說這話,代表什麽?

    那聲音微微透出了欣慰的笑意:“風兒,靈兒還活著。隻是,哀家不知她現在在何處。原本,靈兒使用女媧族禁術,是化一身精血為靈力,封印水魔獸。你也用出十級禁咒,以生命之力祭出魔法。但沒想到最後關頭,你師父贈你的魔杖,竟然被你強大的精神力破去了其中龍族的封印,自動爆發出龍神之力,及時延充了你們的生命精血,保住了你們的命。這一點,哀家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魔杖?龍神之力?腦子裏混沌一片,有些懵懂。

    巫後解釋道:“在遠古時期,天地初開時,除了三皇出現,還存在著的,就是上古龍族。那時候的龍族與現在的龍族是兩迴事,如今四海龍族隻管布雲降雨,但上古龍族,尤其是龍神,卻擁有和女媧、神農、伏羲同等的力量,它們修煉令辟蹊徑,與修煉靈力不同,他們是以控製自然之力來達到攻擊和防禦的目的,也就是,你現下所修煉的魔法。”

    最後一句,頓時讓人腦中“轟”地一響,原來……

    “不錯。”巫後續道,“你所修煉的魔法,是上古龍族的修煉法則,並非不知來源。那本《失落》的魔法典籍,寫著龍族所有的運術法門,即是所謂的魔法咒語。你師父所贈的那柄魔杖,乃是當初龍神遺留的金龍脊骨所化,魔晶就是龍神的內丹,因此,你用它來施展魔法,威力可大幅提高。當初上古龍族滅亡,龍神遺留下魔法典籍與那柄龍杖,不想竟被你師父玄虛找到,便傳授給了你。當年龍神給魔杖下了封印,沒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無法破除,沒想到今日,你竟能夠破其封印,護得了你與靈兒性命,當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常人難以料及。”

    我癡癡地聽著,腦子已經不能思考任何事了。

    巫後的聲音轉而嚴肅:“風兒,往後的路,更為艱辛。不要被困難擊倒,你要記住,唯有心無畏懼,方能迎風破浪,唯有曆經災難劫數,方能明曉天道。”

    嚴肅的話語透入心中,仿佛一抹曙光,照亮了無邊的暗黑。

    似有明悟……

    眼前的光團漸漸淡去,光芒之中,青衣緩緩消散,巫後的聲音逐漸變小,直至消失:“風兒,前路茫茫,就此……別過……”

    “……娘娘,娘娘……”

    急切的唿喚挽不迴消散的白光青影,最後時刻,眼前驀然浮現出巫後溫和淺淺的笑容,輕柔的聲音猶繞耳際。

    心中不禁大慟……

    “娘娘……”

    ※   ※   ※   ※

    夢醒時分。

    我睜開眼睛,夢境中的一切曆曆在目。

    隻是很短的一個夢,窗外仍是夜色深深。

    我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若是猜想不錯,這兒應該是柳雲樓。

    我側過頭去,便見到在手邊處,禦辭的頭埋在臂彎裏,應是睡著了。

    我的唇邊逸出輕輕一抹笑意,悄無聲息地起來,伸手在他的睡穴上輕輕一點,他便沉沉睡去了。

    我輕輕下床,左右望望,找不到想要的物事,想了想,便伸手解開外衣,輕輕蓋在沉睡的白衣青年的身上,完後微微一笑,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關上房門。

    隔壁,門突然開了,逍遙衝了出來,臉上滿是驚喜與難以置信的神色,見到我,狂喜之情溢於言表。但還沒等他開口叫,就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巴,我輕聲道:“娘娘她也托夢給我了。”不知為何,我竟可以知道逍遙如此狂喜的原因,或者,這就叫“心有靈犀”也不定。

    逍遙拚命點頭,星目中淚光閃閃,一個大男人竟無聲地哭得像小孩子一樣狼狽,久違的鮮活又迴到了他的身上,黯淡的眸子裏終於有了神采。

    我鬆開他,慢慢走下了柳雲樓,過了大堂,出了大門,望向遠方深沉的夜色。

    路,曲折蜿蜒,不堪迴首。

    路,亙古綿延,帷幄千裏。

    縱然是黑夜,

    也要守候黎明的到來!

    (上卷:破繭之蝶  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劍奇俠傳之一縷心香逝天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揚熠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揚熠雪並收藏仙劍奇俠傳之一縷心香逝天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