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飛雪山莊客房。

    我站在庭院裏,抬頭仰望著天上一輪明月,柔柔的月輝灑下,給大地鍍上一層銀邊。

    然而我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些,皺著眉頭,思前想後,仍然不知端木青輝對於冰火香珠的態度如何。

    “夢穀主果然好雅興。”身後傳來淡淡的女聲。

    我一驚迴頭,身後站著的人,高挽雲簪,粉麵微寒,正是端木青輝。

    “端木莊主?”

    端木青輝緩緩踱到我身邊,抬頭看了看明月,淡淡道:“明日一早便去取冰火香珠,夢穀主還是早些歇息吧。”

    我頓時一僵,她說什麽?

    仿佛是感到了我的不可置信,端木青輝轉頭看向我,一雙妙目裏卻冷了幾分:“不錯,冰火香珠我可以給你。但是,想拿冰火香珠,就要憑自己的本事。若是你可以破得了寒冰溶洞的三大關口,冰火香珠任君處置。”

    我心裏又驚又喜,看著端木青輝說不出話來。

    端木青輝粉麵上忽地染上了一層冷色,她轉過身去,冰冷的話語直可以澆滅人所有的熱情:“但是,夢穀主,別怪我沒事先對你說。想從寒冰溶洞拿走冰火香珠的人,自飛雪建莊以來,沒有成千也有上百,但是都有去無還。寒冰溶洞葬送了數以千計的冤魂,其中不乏武林中成名之輩。夢穀主可要想清楚,以免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淡淡一笑:“依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為救羽瑛,就是阿鼻地獄,我也要闖。”

    端木青輝微微冷笑,沒有反駁我的話,她隻是留下一句話:“三道關卡,先易後難,其中第三道關卡‘有進無出’最為兇險詭詐,夢穀主小心了。”說罷,她便離去了。

    我獨自一人站在庭院當中,看著端木青輝離去的背影,心裏警戒暗生。

    我卻不知,端木青輝這番話,已是給了我一個最大的提示:第三關,詭詐,極攻心計。

    ※   ※   ※   ※

    第二日清晨——

    飛雪大殿。

    端木青輝見我走進大殿,放下手中茶杯,站起來道:“夢穀主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

    端木青輝微微頜首:“既是如此,我們走吧。”說罷,帶著我走出大殿,往天山寒冰溶洞而去。

    殿中,沈宇林緩緩從後殿走出,手中折扇一開一合敲著手,星眸中暗光微閃,心裏總有一股不安揮散不去,三道關卡,憑她現在的功力,能否安全通過?護靈聖女的神力尚未完全覺醒,的確讓人擔憂……

    沈宇林走出大殿,往東望去,天際,朝陽噴薄出漫天朝霞,染紅大半天宇。

    “女媧娘娘,你該保佑你的後人了……”

    飛雪山莊以東二十裏,雪山連綿,寒冰溶洞便處於一雪峰之上,隻有一條隻容一人通過的窄道可通溶洞,道旁兩邊冰川廣布,堅冰高聳入雲,端是兇險無比。

    端木青輝帶我走到山腳下,看著前麵的一條窄路,停下,轉身對我道:“夢穀主,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從這條小路上去的江湖人士難以計數,但從來沒有人能下來。你當真想清楚了?”

    我淡淡一笑:“事已至此,絕無迴頭之理。依然隻是想勞煩莊主一件事。”

    “何事?”

    “若是依然也不幸葬身寒冰溶洞,請莊主將靈犀交於禦蝶穀師兄手中。”說罷,我將手中靈犀劍遞於端木青輝。

    端木青輝看著麵前的靈犀,不禁倒退一步,她怎麽不知,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靈犀傳接,便是傳接穀主之位。夢依然若是葬身寒冰溶洞,夢無痕便是禦蝶穀第十六代的穀主。這次,她已是下定了決心,哪怕是死,也要拿到冰火香珠了。

    端木青輝臉色複雜地看著靈犀,半晌,才伸手接過,長劍入手,竟似有千斤之重。“夢穀主,沒有靈犀作為武器,寒冰溶洞一行更是兇險,你要小心。”

    我微微一笑,退後一步,對著端木青輝行了一禮:“端木莊主,依然心知你一直是在幫我,依然在此謝過。若是僥幸生還,依然定當重謝飛雪。”說罷,我轉身看向那通往未知危險的小路,深吸一口氣,毅然上山。

    端木青輝握著靈犀,目送著冰色身影遠去。以往,無論是何人走上這條路,她都毫無感情。而這次,她第一次希望一個人可以從這條路走下山。

    “但願,上天垂憐……”

    ※   ※   ※   ※

    告別了端木青輝,我獨自一人走在山道上。

    時值朝陽初升,長空萬裏,燦極如畫,天山萬裏綿延全籠罩在金光當中,無數雪峰白雪反射萬丈金光,近乎輝煌。這便是天山飛雪有名勝景,“日照東方”。金光浸染萬裏,雪山蜿蜒不盡,走得越高,所望景色越是壯闊瑰麗。那白雪皚皚,冰寒料峭,冰峰千裏冷如銀,極目遠眺,滿山遍野傲梅怒放,飛紅萬點豔如火,比之一般庭院中的華英寥落,自是雲泥之別。

    走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兩旁石壁漸而陡峭,巍峨入雲,其險仿若鬼斧縱劈,裂山開道。窄道毫無旁支,越往上,氣溫愈加下降,刺骨的寒風旋過窄壁撲麵而來。我運氣在身體周圍布下一層薄薄的靈氣壁,身上頓時不覺如何寒冷了,心中暗自警戒,全神戒備,隨時準備凝氣成劍。

    又走了許久,轉過一個山彎,眼前突然一陣光亮晃眼。定睛看去,窄道盡頭竟是一片空曠的山穀,其中無數透明的厚厚冰壁錯落而立,反射著刺目陽光,恍惚間自成陣法。

    我仔細一看,便明其理,這就是第一關了。以奇門之術布置冰壁,形成精巧慎密的陣法,闖進之人若不明其理,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溶洞門口。

    我的手一翻,凝氣成劍,深吸一口氣,一縱身,躍入冰牆之中。

    此陣奧妙之所在,乃是那透明冰壁借陽光成鏡,似透卻塞,虛實莫辨,重重疊疊教人看得頭昏腦脹。明明看到前麵有路,可走近卻是一堵冰牆。時而看似層層阻擋,其實不過是光芒反影。

    若想強行突破以輕功越牆,定會被壁上或錯道地麵布滿的尖銳冰筍所傷,防不勝防。加之冰牆滲寒,刺骨冷體,若在此徘徊不得其道而出,內力不佳的人隻需幾個時辰就要凍死其中。

    我心中暗暗讚歎布陣之人心思巧妙,在這種地方用冰雪築牆,根本不用擔心冰會融化,算是窮盡了冰塊的用處。

    依然熟知五行之術,我既然擁有了她的記憶,溶洞前的陣勢雖然繁雜,卻也不費太大力氣就通過了。

    退三進一,我默念著步法,輕輕巧巧地晃到寒冰溶洞洞前,輕舒了一口氣。

    我迴頭看看身後的陣勢,心中不由疑慮暗生,這個陣,也太容易過了吧?但是如果說其中有什麽不對,又挑不出來。

    我皺皺眉頭,也許是我多慮了。

    我轉頭看向寒冰溶洞,洞中寒風陣陣,夾雜著幾些冰屑吹出洞口。

    我不敢大意,手中氣劍橫在胸前,緩步走入洞中。

    一入寒冰溶洞,氣溫頓時迅速降低,罡風撲麵,刮得臉生疼,不得已,我隻好加大了靈氣壁的厚度。

    溶洞靜悄悄的,兩壁和上麵的洞壁凍結著堅硬的寒冰,偌大的洞中隻有我的腳步聲。

    越往裏走,地上逐漸出現了斑斑點點的已經凍結住的血跡,地上偶爾出現幾柄刀劍,刃口上布滿了血跡。

    我屏住了唿吸,全神貫注地往前走。

    約摸走了半盞茶的時間,地上的血跡逐漸遍布地麵,刀劍也愈加增多,隨處可見。拐過一個彎,我忍不住低聲驚叫一聲,心跳驟然加快,一具屍體被凍結在冰牆上,張大了嘴巴,眼珠突出,滿身都是血,肩膀似乎被利器卸了下來,掉在地上,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層冰。

    我倒退一步,急忙閉上眼睛,心底一股恐懼升了上來。

    我咬緊牙,努力壓下不安的感覺,小心地避開那山壁,往洞內深處走去。

    又走了半盞茶的時間,終於走完了山洞,這一路下來,我全身已經冷汗涔涔,沒有詞匯能形容我現在的心情,這一條路,就是通往阿鼻地獄的路,山壁上,地上,血幾乎染紅了所有的地方,死況慘烈的屍體隨處可見,沒有胳膊,沒有腿,沒有腦袋,甚至被開膛破肚,還有的看上去似乎是被硬生生地撕裂成幾半……

    我捂住嘴,壓抑住自己翻騰的胃。

    洞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拐過一道彎,眼前豁然開朗,我頓時被眼前的場麵驚得呆住了。

    這兒是一個巨大的露天場地,占地百畝不止,閃亮著全部布滿了千年寒冰,頂上山壁百丈之地是個火山口,光線從那個火山口中照射下來,反射在冰上,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而讓我驚住的,卻是場中修羅地獄般的景象。場中,遍布著以血漿凝的冰矛刺插著累累屍體,或破首而亡,或穿胸而死,甚至有從胯下穿體直上,腸髒汙物遍流地上,腥氣惡臭彌漫,仿如人間煉獄。 道壁血腥,兩旁猶如屠場,人血非紅竟是濃黑,人命鄙賤隻怕連豬狗都不如。

    我身體一軟,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倚著牆壁幹嘔了起來,全身在發抖,死死地閉著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的修羅地獄般的場麵。心裏一股逃跑的衝動升了上來,再也不想在這兒呆下去了。

    我緊閉著眼睛迴頭跑了幾步,腳下被石頭一絆,整個人撲倒在地。手觸到地上寒冷的冰塊,冷得我猛地打了一個寒戰,腦袋刹那間清醒過來。

    不行,不能就這麽走了。

    如果我現在退縮了,羽瑛怎麽辦?難道我要她就這樣死了?我要她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了嗎?難道,我要就這樣放棄了?

    腦中一抹鵝黃身影清晰如舊,羽瑛淡淡的笑顏看著我,如浴春風。我的眼中一股熱淚湧上,羽瑛……

    我咬著下唇,翻身起來,手中凝氣成劍,迴身踏上場地。

    這個場地,有一半是給一個巨大的深淵占去,那深淵中,距離淵口百丈之地滾動著火紅得可怖的火山岩漿,走近淵口,一股熾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一前一後,前熱後冷,寒熱交加,若是撤去了護身真氣,非被活活折磨死不可。

    我心裏焦急,冰火香珠又在何地?

    腦中閃過聖姑的話語,“‘冰火香珠’是飛雪的鎮莊之寶,存於寒冰洞中的火山熔漿中,珠子分紅白二色,紅為陽,白為陰,陽氣來自火山熔漿,陰氣來自寒冰洞中千年寒冰。”

    莫非,冰火香珠存於這岩漿之中?但是,我怎麽可能拿得到?

    正當我手足無措之際,岩漿突然一陣激烈翻騰,一陣難以形容的聲音從淵底響起,震耳欲聾。

    地麵突然一陣搖晃,火紅的岩漿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一股熾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淵口來,我大驚失色,猛一提氣,往後飛身躍開。

    那響如半空一聲炸雷的聲音再次響起,隨著這一聲長嘯,岩漿淵底飛衝出一條火龍,張牙舞爪,聲勢驚天,渾身上下燃燒著熊熊烈焰,一顆龍頭竟有兩個人一般巨大。它竄將上半空,熾熱之氣頓時充滿整個空間,幾乎讓人懷疑自己身處洪爐之中。但是洞中的千年寒冰卻是毫無融化之意。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麽東西?

    那火龍巨大的眼睛看著噴火般怒視著我,仰天長嘯,巨大的龍吟幾乎要震得人五官出血。

    隨著它這一聲叫,火山岩漿飛激噴湧,掀起百丈狂瀾,熾熱之氣撲麵,連頭發都幾乎被烤得焦黃。

    火海當中,紅白光芒一閃,我頓時眼尖地看見了,那激起的滔天岩漿中,一顆靈珠大小的珠子正在岩漿當中。而洞中,刹那間充滿了一種奇異的香氣。

    “冰火香珠!!!”我驚喜地大叫,顧不得會把人烤焦的熱浪,飛身上前,竟然就要去奪冰火香珠。

    那守護冰火香珠的巨龍怎肯讓我得逞?半空咆哮一聲,龍吟響徹天地,神龍擺尾,數丈長寬的巨龍火尾向我掃來。

    我大驚,半空中硬生生地一個折腰,用上絕頂的輕功避開熾熱火尾,落在不遠處。這一下和火焰接觸得太近,靈氣壁難以抵擋,頭發的發梢竟然焦黃了一片。

    那巨龍見一擊不中,大怒,龍尾一擺,一雙巨大的龍目真真切切地噴出了兩道巨大火焰,轟然展開熾熱燃燒的大嘴,向我衝來,當頭咬下。

    我大駭,眼見金紅烈焰撲麵而來,心知一般武力絕對不是它的對手,麵對這種上古靈物,唯有五行法術。

    電光石火,千鈞一發,我就地一滾,手觸到地上一塊冰矛,靈力爆發,用勁撇下冰矛,翻身而起,一招“風雪冰天”夾雜著洞中其他的冰塊一齊往巨龍砸去。

    風雪彌漫,巨龍被巨大的龍卷冰風包圍,它嘶吼一聲,猶如焦雷炸響,全身火焰頓時燃燒數丈之高,想融了這些冰塊。

    但是它似乎忘記了,這冰洞中得,都是千年的寒冰,又怎能怎麽容易就融了?我手中激射而出的巨大冰矛猶如遠古冰神的長矛,衝它的龍目貫穿而去。

    火龍奮力一躍,龍爪揮舞,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抓住了冰矛,用力一抓,冰矛碎裂成無數冰屑,落入了岩漿之中。

    我眼尖地看見這火龍的四個龍爪竟然不是火焰,而是寒冰一般的顏色。頓時驚得失色,眼前這條龍,竟然是冰火神龍?

    難怪它生活在極寒極熱之地,原來它是……

    我心裏暗叫不妙,這種龍既可控製火力,又可控製寒力,極難對付,莫怪來拿冰火香珠的人無一生還。這冰火神龍天性嗜殺,就連天界上仙要收拾它也要費好些功夫,更何況是些凡人?

    那火龍怒喝一聲,龍尾一擺,控製了洪濤一般的火山岩漿,往我灑來。

    我駭得幾乎停止心跳,情急之下,手中靈犀鐲藍光一閃,白色魔杖已在手上,魔法水晶靈光一閃,冰係的一個七級防禦魔法瞬間成形。此處冰元素極多,施展冰係魔法毫不費力。

    那火龍怒了,大嘴一張,一人高的烈焰撲麵而來,龍爪一抓,洞中寒冰被罡風卷起,一條寒風冰卷往我襲來。

    前不能進,後退不得。我一咬牙,除了硬拚,沒有其他的法子了。要拿冰火香珠,隻有打敗了這畜生,否則想從冰火神龍眼皮子底下拿走東西,那是做夢。

    冰火法術眼見就要到眼前,一個念頭在腦子裏成形。我急退幾步,一揮魔杖,施展出一個冰係九級魔法“絕對零度”,左手掐訣,火係法術“爆靈地獄”應力而生。

    這一下絕對是背水一戰,一個冰係九級魔法,一個火係終極法術,靈力與魔力同時合用,開天辟地以來怕是頭一遭,然而我卻不得不這樣做了。

    魔法水晶靈光大放,寒冰溶洞中所有的冰元素瞬間聚集到巨龍身邊,颶風包圍著巨龍,夾雜著無數冰雪長矛,場地上所有的兵器都被巨大的引力吸引過去,其速度猶如流光之箭,就如成千上百的暗器一般往巨龍身上招唿過去。

    而“爆靈地獄”一施展出來,漫天烈焰聚集成無數火雨火球,火山岩漿劇烈翻湧,幾條擬形火龍飛舞而出,嘶吼著將巨龍圍在中間,撕咬攻擊,龍吟震天。

    冰火神龍身體屬火,龍爪屬冰,一龍分為冰火二係。

    而“絕對零度”襲擊龍身,“爆靈地獄”圍剿龍爪,以火克冰,以冰克火,完全是硬碰硬,全憑實力說話。

    冰火神龍悲吼一聲,兩大法術的夾攻讓他難以抵擋,它拚盡全力,全身燃燒起前所未有的金紅烈焰,龍爪發出冰寒之極的龍氣。

    橫亙空中的巨龍,與絕對強勁的魔法五行攻擊,雙雄爭贏,空氣被絞成巨大的氣旋,橫掃百畝場地,火山岩漿激射噴薄,大地為之顫動。

    巨浪滔天,熱流滾滾。

    紅白二色的冰火香珠,被一個浪尖打上了半空。

    “冰火香珠!!!”

    “嗷嗚————……”

    一人一龍,驚叫與嘶吼,一抹冰色身影顧不上危險,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飛身如箭般縱躍,就要去奪冰火香珠。

    冰火神龍咆哮一聲,不顧可以將自己置於死地的魔道法術攻擊,奮力飛躍,一爪搶奪冰火香珠,一爪卻是狠命抓向了與它搶奪香珠的冰色身影。

    那一刻的電光石火,時間仿佛停住!

    要拿冰火香珠,可以。

    但是,要將半個身子暴露在龍爪之下。

    也就是說,若是要那冰火香珠,也許肩膀就不保了!

    香珠就在眼前,是拿,還是放棄?

    …………

    人世間最終的考驗,也許就是人性的考驗。

    我狠狠地咬住下唇,長臂一伸,冰火香珠落入掌中,手腕上靈犀鐲靈光一閃,香珠收入鐲中空間裏。同時,全身的功力聚集右手,拚盡了生平所學,半空翻身,希望能躲開龍爪的雷霆一擊。

    龍爪以雷霆萬鈞之勢抓向我,利用絕頂輕功的半空翻身,雖然躲開了大半鋒芒,卻不能完全避開。

    “唰!!!”

    龍爪一抓而下,一隻右邊臂膀頓時鮮血淋漓,皮開肉綻,三道傷口深可見骨。

    這一痛,幾乎將心也一同撕裂,全身頓時失去了所有的知覺,汗水瞬間遍布全身,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地往下麵的萬丈火岩漿深淵墜去。

    洞口傳來魂飛魄散撕心裂肺的喊聲:“風兒————!!!”

    雪白的長綾猶如經天白虹激射而出,卷住了我的腰,一股巨大的拉力將我拉得倒飛迴去。

    洞口白衣飄飛,白影縱身而起,左手長臂一伸,將我攬入懷中,右手一掐劍訣,白綾飛舞,瞬間幻化成長劍,隨著一聲劍吟,長劍流星逐月一般,挾帶著無上勁氣,激射而入火龍的心髒,透體而出。

    “嗷嗚————!!!”火龍仰天悲鳴一聲,敵不住兩大法術的夾擊,又被長劍貫穿全身要害,無力地在空中掙紮了一下,巨大的身軀落入了萬丈深淵,激起了巨大的岩漿炎浪,沉入了萬年的火山山脈中。

    劇烈的疼痛讓我兩眼發黑,聽到耳邊不停叫我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俊美的臉龐映入眼簾。縱然痛得死去活來,但是神智還是清醒的,“禦辭?”

    禦辭將我的左身靠在他懷裏,臉色也和我的一樣蒼白,他極為迅速利落地一連點了我的十三處大穴,傷口出原本噴薄而出的血頓時極大地緩了下來。然後他又從懷裏拿出一瓶金瘡藥,毫不吝嗇地全部倒在我的傷口上,撕下衣角為我包紮。

    我全身發軟地靠在他懷裏,突然覺得很安心。

    “風兒,風兒,你覺得怎麽樣?”禦辭一邊包紮著我的手一邊急促地問我,語氣裏失去了一向的冷靜,竟然滿滿是慌亂與恐懼。天知道,剛才看見她就要掉進岩漿深淵的時候他是什麽感覺,全身血液就像凍結了一般,整個人墜入了寒冷的冰窟。

    我的神智漸漸有些渙散,肩膀上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隻剩下麻麻的感覺,我閉著眼睛,喃喃地道:“奇怪……肩膀不痛了……有點麻……禦辭……你還沒迴答……你怎麽來了?”

    肩膀有點麻?

    禦辭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那分明是中毒的跡象啊……

    他低頭看看懷裏的人,她已經漸漸睡去了,禦辭第一次感到了慌亂,他搖著懷裏的人,又驚又急:“風兒,千萬不能睡,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風兒,風兒,你聽見我說話嗎?”

    我微微睜開眼睛,動了動嘴唇,卻無力說話。

    禦辭從懷裏拿出一瓶“綠影清露”,給我喝下。然後俯身將我抱了起來,在我耳邊道:“風兒,不要睡覺。我現在就帶你下山去飛雪。”

    我急促地喘著氣,身體突然像掉進了冰窟一般冰冷,我努力睜開一點眼睛,禦辭正帶著我往洞口去,我努力要發出一點聲音:“禦辭……我覺得好冷……”

    禦辭抱著我,又怎麽會感覺不到我的身體突然一下變得寒冰般寒冷?他低聲道:“別說話,你中了冰火神龍的‘龍凝魄’,運功護住心脈是正經。”

    龍凝魄?

    我無力地閉上了眼睛,那是冰火神龍天生的毒性,存與龍爪之上。我怎麽這麽倒黴……?

    禦辭抱著我來到洞口,看著麵前的奇門陣術,皺皺眉頭,走入陣中。冷月的奇門遁甲之術毫不遜於冰蓮,但是,這一次還像進陣一般容易嗎?

    第三關,“有進無出”。

    禦辭辨認著腳下的路,走了約摸半盞茶時間,來到一處三麵冰牆圍繞之地,突然,四周冰牆一陣響動,心中警戒立生,果然,下一刻,四周冰壁千萬冰箭激射而出,亂箭發射,直置人於死地。

    禦辭俊眉一皺,一提氣,身體向前飛掠,足尖一點,猶如驚鴻一般半空躍起,遠遠地落下。

    我勉強睜開眼睛:“怎麽了?”

    還沒等禦辭迴答,耳邊突然傳來極其細微的幾聲嗦弱聲響。

    二人原本便是精通機關之術之輩,耳朵何其敏感,一聞此聲頓時心中暗叫不好,我出聲急唿:“快退。”而禦辭哪裏還用我說,猛一提氣,身形斜掠數丈,便在此時,二人原先站立之地突然下陷,兩旁高聳冰牆兜頭砸下,一塊巨大冰塊往禦辭後背砸去,我看得真切,唿吸頓時一滯,情急之下,將護住心脈的內力運於雙掌,看準了不遠一個落腳點,一掌拍向巨冰,一掌拍向禦辭肩膀,將他擊到那落腳岩石處。自己卻因為擊打巨石的反彈之力往後倒飛。

    “風兒!”禦辭驚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方踏上岩石,天燼就已飛射而出,白綾卷住我,將我從半空卷了迴來。

    二人望向那下陷之處,竟是一碩大無比的深坑,坑底布滿了長如尖矛一般的銳利冰筍,若是掉了下去,非被銳冰穿身不可。

    我和禦辭對望一眼,這才發現出了一身冷汗。

    “這陣法,怪不得叫‘有進無出’。”我靠在禦辭的懷裏,閉上眼睛喃喃道。“進來的陣法與出去的陣法竟是全然不同,後者遍布機關,稍有差池便送了性命。若不是兩人一起,恐怕此時已是葬身冰筍之上了。禦辭,你可知如何破解?”

    禦辭抱緊了我,低聲道:“此陣初以太乙八門布列而成,進陣陣法雖不是粗淺易破,但凡有涉獵五行奇門的人都能破解。而出陣陣法前後難易不一,後陣用逆轉八門,反其道而行之,更是兇險。若前陣為困,則後陣為殺。走完前陣的人隻會道那布陣之人對機關陣法一知半解,不過現在看來,之前半陣,全為誘人輕敵,繼而中其後陣陷阱。可知此人攻於心計,絕非善類。”

    縱然是重傷,我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邊咳邊斷斷續續地道:“禦辭……咳咳……要是讓逸雪她們看見你這長篇大論的樣子……哈哈……咳咳咳咳……”

    禦辭見我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又是氣急又是好笑,隻說了一聲“你”就說不出什麽來了。

    我笑了片刻,突然一下停住,眼前一黑,向下軟去。

    禦辭大驚,一把撈住我的身體,定睛一看,見我臉上早已青白無血色,臉頰泛出黑紫之色,竟是毒發的征兆。禦辭嚇得心幾乎停止跳動,連唿吸都忘了,腦中電光石火地閃出剛才的畫麵,我既分出功力相救於他,那自己的心脈便是護不得了,奇毒攻心,竟然提前毒發。

    “風兒。”禦辭急急地搖晃著我,直到半晌,我才微微睜開一點眼睛,勉強扯起一抹澀澀的笑容:“沒事……死不了……”

    “你……你想死是不是?”禦辭心裂神傷,衝我怒吼道。一手抵在我的後背,內力源源不絕地送進我體內,幫我驅毒。

    我急了,掙紮著要離開:“你……你放手……‘龍凝魄’的毒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給你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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