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在仙客來丟了臉,灰溜溜迴到家裏。


    “郎君,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兒啦?”


    他的夫人崔夫人見此,關切地問道。


    程咬金的原配夫人已經去世,這位崔夫人,是五姓七望中的清河崔氏出身,雖然是繼室,但很受程咬金敬重。


    “沒事兒,夫人不必擔心。”


    程咬金起身,走進了內室。


    這樣丟臉的事情,他可不好意思跟夫人說。


    崔夫人見兒子臉上那樣,不禁問道。


    “怎麽啦?誰打的?”


    “還能有誰?”


    程處弼指了指內室。


    “往日不是隻在家裏才打麽,今天怎麽在外麵就打上了?你怎麽惹著他啦?”


    程咬金脾氣火爆,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家教理念,對兒子的教育,就是一個字:打。


    “我又沒惹他,他丟臉就拿我撒氣。”


    程處弼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打你也不冤枉,想跟人家學藝,就好好求人家,哪裏有強擄的道理?以後再也不可如此,下去敷藥吧。”


    崔氏來到內室。


    “郎君,我已經知道事情經過,這事兒是你處置失當,你護短在先,賴賬在後,那裏還有一點國公的樣子?傳了出去,就不嫌丟人?”


    “我又不想賴賬,可那小子牙尖嘴利,一頂頂大帽子給我扣下來,一著急,就上當了。”


    “好啦,出去散散心。沒事兒到皇城去走走,跟大夥在一起聊聊天,一會兒就忘了。”


    “也好,好久沒見到他們,就去見見這幫腐儒,在他們身上出氣。”


    “不可跟他們鬥嘴,你不是對手。”


    “夫人不必多慮,我自有分寸。”


    程咬金剛出門兒,程處弼就來了。


    “母親,父親去了何處?”


    “去政事堂,找各位相公聊天兒散心。”


    崔夫人說的相公,在唐代不是“丈夫”的意思。


    現在“相公”這個稱唿,是人們對宰相的專門稱唿。


    “母親,我去找長孫衝和杜荷,到東市去一趟,一會兒就迴來。”


    “剛剛從那裏迴來,怎麽又要去?”


    “父親得罪了李木,我們去解釋一下。咱家的廚子在他那裏學藝,他若是故意往壞裏教,雖然不敢下毒,但下點兒巴豆,叫咱們吃的跑肚拉稀,還輕而易舉。我去叮囑一下廚子,叫他小心一些。”


    “那李木收了咱們的錢,不至於做這種下三濫兒的事兒。”


    崔夫人是世家門閥出身,從小受的是正統教育,不太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


    “還是小心點兒為好。”


    程處弼再不猶豫,就出了盧國公府。


    程咬金直接來到了皇城的門下省。


    此時政事堂就設在這裏。


    政事堂,是宰相們辦公的地方,這裏分為五房:吏房、樞機房、兵房、戶房和刑禮房。


    皇上上朝的時候,在宮城裏的太極宮,李世民是三日一朝,也就是三天上朝一次。


    宰相們除了上朝,每天都要在政事堂處理國家大事,有的時候,皇帝也會到這裏來,跟宰相們商議國事。


    程咬金打聽了皇上不在政事堂,就大搖大擺地進來。


    “呦吼,各位相公都在啊。”


    長孫無忌、房玄齡、牛進達,魏征都在。


    現在這些人,除了長孫無忌是尚書右仆射,算是宰相之外,另外幾個人都不是正式的宰相。


    房玄齡和魏征屬於參知政事,勉強算是宰相,牛進達就跟宰相不貼邊兒了。


    “嗬,盧國公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議論你呢。”


    牛進達先開口了。


    “你們又說我什麽壞話啦?”


    “不是我們說你壞話,是外麵人說你壞話。聽說你在東市丟臉了,叫一個年輕人訓斥得無地自容,灰溜溜跑了,到底有無此事?”


    房玄齡說道。


    臥槽,這點兒事兒傳得這麽快,連他們都知道了?耳目倒是靈得很。


    現在的信息傳播,也沒有各種媒體,一般就是市麵和口頭傳播。


    除了驛站,消息傳播最快最廣的,就是市集。


    市集來往的商人和顧客多,流動性大,是傳播消息的最佳途徑。


    在東市裏麵,還設有刑場,每年秋決的時候,就在這裏處決死刑犯。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市場傳播消息快,傳播麵廣,有利於把消息盡量快傳播到各地,取得最大的震懾效果。


    皇上和三省六部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知道了程咬金的事情,完全在情理之中。


    “哪裏是我被訓斥,分明就是我訓斥那個無良奸商。”


    程咬金本來是想來尋開心的,沒想到人家說出了這事兒,自然不願意承認丟臉的事情。


    “我怎麽聽說,是你沒理啊?盧國公,你也這麽大了,大庭廣眾之下,叫一個無名之輩,說成了傻子,你丟人不丟人啊?”


    長孫無忌笑道。


    “你們聽到的消息錯了,明明是我訓斥他的。”


    “你兒子沒理,你卻公然護短,前去找茬兒,叫人訓斥一頓,也是應該的。”


    魏征冷冷說道。


    “我哪裏是去找茬兒?分明是聽說他家的菜肴好吃,才去那裏的。沒成想遇到一個牙尖嘴利的刻薄之徒。我隻是不跟他一般見識罷了。”


    “對了,那家仙客來,鬧的滿城風雨,都說他家的菜肴別具一格,十分美味。你在哪裏吃過,到底如何?”


    老牛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聽說了我把廚子送去學藝,他也想送去?


    不行,不能讓他送去,否則學會了,他家的飯菜,豈不是跟我平起平坐?


    “也不怎麽樣,徒有虛名而已。”


    “盧國公,這麽說就不實在了吧?若是不好吃,你和長孫相公為何把自家廚子送去?你又為何一口氣吃了六個菜,連菜湯都沒剩下?”


    房玄齡可不客氣,一下子揭了老底兒。


    “老程吃飯象喂豬,喝酒象飲牛,估計也吃不出個好壞來,到底好不好,吃過才知道,此時無事,不如到那裏吃一頓,我請客。”


    牛進達來了大方勁兒。


    “好啊,若是口味好,把我家廚子也送去。走,就去一趟東市。”


    房玄齡就收拾桌案上的文書,站了起來。


    “好,就去一趟。魏相公,你去不去?”


    長孫無忌也站了起來。


    “我還有些事情,留下當值,你們去吧。”


    魏征瞅了程咬金一眼。


    “盧國公,你身居國公,還請謹言慎行。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介布衣訓斥,還有何體麵?”


    魏征的話,讓程咬金臉上發熱。但魏征一向耿直,他也不敢反駁。隻是心裏更加痛恨李木。


    李木小兒,竟敢叫我丟臉,這迴一定叫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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