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少年沒有再在這件事情上交流,一路上看著藍天碧草,心頭卻無法像這草原一樣晴朗。雖然還隻是猜測,但馬洛又預感,部落的寒冬就要來了……


    隊伍走的不緊不慢,爬上一個小山頭,視野變得更加開闊,綠色的草原廣闊無邊,草葉隨著清風搖曳,一大群科多獸趴在地上曬著太陽,大群的騾馬在草原上奔跑,生機勃勃的草原豁然出現了眾人眼前。然而在這風景中最吸引人的是那片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泛著波光,水中的結晶沉降下去形成了一片麵積巨大的白色沉積層,遠遠看去銀光閃閃,這就是部落草原的銀湖了,這片草原也因此而得名。


    一些獸人正將湖水用棉麻過濾之後倒進石板鋪成的巨大淺水池,隨著日照水分逐漸蒸發,石板上便會留下一層雪白的鹽,獸人們將鹽收集起來裝好,然後背進部落統一的倉庫中。


    倉庫外側是許多用木材搭建而成的房屋,一些獸人孩童在那些房屋進進出出,打鬧嬉戲,而一些外來的商人則在房屋旁擺著地灘,不時就會看到獸人過去挑挑揀揀,然後雙方一陣討價還價。然而討價還價可不是獸人的強項,許多時候都能看到商人興奮的眼神,那是對金幣的渴望和貪婪。


    再往外有一圈木柵欄圍城的城牆,每隔三十米便有一個瞭望塔,一些獸人戰士拿著武器站在裏麵,注視著草原上的風吹草動。柵欄之外便是成片的農田,獸人們拿著自己的工具在田間勞作,心裏盼著今年能夠有更好的收獲。


    獸人過去更像是遊牧民族的存在,他們拉著皮帳篷隨著季節遷徙,除了少量的牲口幾乎沒有其他的糧食儲備,寒冬一到,整個部落就會開始鬧糧荒,那些牲口即使餓得骨瘦如柴也還是可能被宰了吃掉,否則在凜冬之中,不論是獸人亦或是牲口將麵臨被凍死或者餓死的厄運。


    眼前的這個部落與過去的獸人部落有了明顯的區別,他們會耕種,而且有適宜在草原生長的糧食種子,他們修築城鎮改造環境,這一切布局顯然是模仿的人類城市。


    “怎麽樣,這就是我們的戰吼部落!”皮納克重重拍了拍馬洛的肩頭問道。


    馬洛搖頭又點頭,這和他想像中的景象完全不同,卻又感覺完全似乎這就是自己夢境裏的部落,這一刻,他的心情複雜而又激動。


    “走吧,酋長他們已經在大門口等著我們了。”


    奧加雙腿輕夾了下座狼,然後帶著一眾人等朝著這座新建起的獸人城鎮走去。


    吐納克·戰吼,部落的酋長,此時披著一件油亮的花斑魔獸披風站人群的最前方。那件披風搭在他的左肩,自右臂腋下扣攏,遮住了他那強健的身軀,但露出的粗壯臂膀證明著這位酋長依然健康強壯,他的眉骨突出,眼神清明而又深邃,下巴留著的濃密胡須讓他看上去剽悍又不失威嚴,隻是十幾年來的操勞讓他的雙鬢早早染上了白雪的色彩。


    這是馬洛第一次看到父親的麵孔,父親的樣子和母親床頭的那張畫像穿越了空間的距離逐漸重合在一起。這是自己的父親,戰吼部落的酋長,吐納克·戰吼!


    跳下狼背,馬洛快步走到吐納克麵前,輕聲喊道:“父親,我迴來了。”


    簡單的六個字讓這位處事不驚的部落酋長一時間有些恍惚,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馬洛,從眼睛、鼻子、嘴唇到身軀,到腳趾,似乎這樣就能彌補時光,見證馬洛從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成長到現在的樣子。沒錯,這就是自己和吉娜的孩子,隻有吉娜才能生出這樣一個棒小夥。


    “歡迎迴家,我的兒子!”


    吐納克一把死死抱住了馬洛,雙手用力拍著懷裏的兒子。


    “感謝先祖,你終於迴來了,孩子,你的母親呢?”吐納克抓著馬洛的雙肩,像是怕麵前的孩子會化作白雪消失在眼前。


    “母親……”馬洛不知如何迴答。


    吐納克長長歎息了一聲,隨後又釋懷了,他知道妻子為了能讓馬洛順利降生而許下過怎樣的諾言,也許正是自己妻子的虔誠與守信才讓馬洛順利成長到了現在的樣子吧。


    “你的母親是一位稱職的妻子和母親,她值得我們父子去珍惜!”吐納克再次用力拍了拍馬洛的肩頭,隨後轉身向眾人介紹道。“各位戰吼部落的勇士們,戰士們,這就是我的兒子,馬洛·維維亞·戰吼!”


    一時間,人群後麵的獸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他們對馬洛的長相表達出了心中的疑惑與不滿。為什麽戰神瑪爾塔不給他綠色的皮膚,寬大的下巴,尖利的獠牙,而是讓精靈的女神弄成了這樣一幅樣子,這不得讓別的部落笑掉大牙嗎?


    然而一切也有意外,人群最前排看起來地位很高的幾位獸人保持著安靜。


    “tonuba(安靜)!”


    剛才還嘰嘰喳喳的獸人們立刻閉了嘴。


    “這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他是什麽長相,隻要他足夠健康,足夠聰慧,那就夠了。而在將來有一天他成為了部落的酋長,你們也不能在意他的長相,隻要他足夠強大而不墮落於黑暗,能夠帶領戰吼部落過上不需要流血犧牲的日子,那你們就追隨於他!”


    吐納克的一番話算是警告,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他將把酋長之位傳給馬洛。那幾位部落實權人物聽後神色各異,不過都未發聲反對。


    “今晚,卡什莫薩滿將為我的孩子舉行迴歸部落的洗禮儀式,那時星辰正閃耀在北方,我希望部落每一個人都能來見證那個時刻。”吐納克宣布完便帶著馬洛朝部落裏走去,奧加、皮納克、保羅緊跟在他們父子身後。


    幾人走到城鎮中央,麵前是一座高大房屋,巨大的門上方掛著一顆猙獰的魔獸頭顱。


    “這是酋長大廳,也是我的住所,部落召開會議的也都在裏麵,你就暫時住邊那一間吧。”吐納克指著酋長大廳旁邊緊挨著的一間木屋說道。“你的這位人類朋友可以住你隔壁,好好休息,等會皮納克會給你們送來熱食和水,去吧,等晚上的洗禮儀式。奧加,你跟我走。”


    目送吐納克和奧加進入酋長大廳,馬洛和保羅這才牽著馬匹朝著自己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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