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


    敏感的字眼揪起夏嫣然脆弱的心髒高懸在半空,突然一鬆,狠狠落地摔成了碎片。


    她對著周黎慘笑了下:“但是已經發生了。”


    既已發生,就沒有重來的機會,要是有後悔藥可吃,就不會有那麽多活在痛苦中受盡煎熬的人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周黎還盯著被打穿的手,“我想彌補,但我知道陌城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所以我要承擔後果。”


    好像猜到了周黎接下來要說什麽,夏嫣然難以置信的盯著她。


    “我決定自首。”


    果然!


    阻止的話卡在喉嚨,夏嫣然說不出來,以她的立場,她無法幫任何人做決定。


    “我今天找你來,除了向你道歉和告訴你我決定自首之外,還想拜托你一件事。”身體的不適讓她皺了下眉,其實更多是心裏上的折磨,“想辦法讓陌城相信,是我們都搞錯了,他……不是我的孩子。”


    “你……”


    夏嫣然不可置信,周黎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說出這番話。


    丟失的男嬰是她的執念,幾十年的執念,她竟不打算相認?


    “陌家對你做過的事我知道一些,我又做了這樣的事情,陌城會崩潰的,崩潰的。”從夏嫣然進病房到現在,周黎一直在隱忍,當她提起陌城,終於忍不住啜泣出聲,“我也不想讓他有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母親,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過的好,後半生能過的好。”


    夏嫣然離開醫院的時候,室外陽光刺目。


    可陽光再好,也驅不散她心裏的陰霾,夏嫣然隻覺胸口被什麽堵著,壓抑的想哭。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素心壞事做盡,現在仍是陌夫人,周黎犯了一次錯,等待她的就是冰冷的監獄。


    周黎肯承擔,素心怕承擔,可被原諒的,卻是怕承擔的那一個。


    “大小姐,直接迴老宅別墅嗎?”


    滿腹心事的坐上車,司機迴頭詢問,夏嫣然嗯了一聲,視線移向窗外。


    還不知洛老爺子知不知道周黎準備向警方自首,她要盡快迴去和他商量一下,還有周黎留給她的另一個難題,事已至此,如何才能讓陌城相信,他不是周黎的兒子。


    手機從挎包裏掏出,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撥通了那個號碼。


    ……


    臨海,北苑,書房。


    書桌上的手機震動,站在窗邊的陌城迴頭掃了一眼,看到是夏嫣然的號碼時,陰沉的麵龐起了絲波瀾。


    指尖還夾著煙,燃著的煙蒂不小心燙到了手,突來的疼痛讓他下意識的一甩,甩出的煙蒂正巧落在手機上。


    慌慌張張的去拿手機,震動也是這時停止,他想迴撥迴去,解鎖了屏幕又是猶豫,最終,手機還是被放迴了原處。


    鐺鐺鐺!


    門外就在這時響起敲門聲。


    蘇澈手拿著文件垂頭走進:“親子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


    微微掀起的眼簾帶了絲倦意:“你看過了嗎?”


    問完,陌城才察覺不妥,這是他的私事,又關係重大,蘇澈怎麽敢貿貿然翻看。


    “給我吧。”


    拿過親子鑒定,陌城放在手中,眉頭深深的皺起,翻開的動作有些遲緩。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在他迴臨海前拿到了周黎的血液樣本與他的做了親子鑒定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如果是對的,這一刻他為什麽會很抵觸。


    他不想要那個結果,可現實推動著他不得不麵對那個結果。


    決然的翻到最後一頁,幾個數字刺目,身形不穩,陌城扶住書桌才將將站住。


    “陌城……”


    蘇澈伸手欲攙扶,陌城衝他搖了搖頭:“沒事。”


    他怎麽可能沒事,他的狀態證明他有事,而且是很大的事。


    親子鑒定結果被陌城放進抽屜,整理了下心情,他問:“臨陽那邊怎麽樣了?”


    “夏嫣然今天去見了周黎。”


    這個名字讓陌城眼眸深斂,心底的翻起的洶湧被壓下,他沉了沉語調:“然後呢?”


    “周黎決定向警方自首。”


    “嫣然她……怎麽說?”


    “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醫院,據我派去的人講,她從周黎病房出來時,臉色很不好。”


    冷峻的身形晃了下,用力收緊的手指足以陷進書桌,蘇澈不敢多言,靜靜的矗立在一旁,等待陌城的決定。


    半晌,他才徐徐出聲:“暫時穩住周黎。”


    “那夏嫣然……”


    陌城沉默不語,不帶溫度的視線移向窗外,梔子花園內,大片的梔子花正在慢慢枯萎。


    ……


    幾日後,在洛老爺子的勸說下,周黎暫時被送往秘密醫院繼續治療,由她引爆的爆炸,洛老爺子動用所有手段,暫時壓了下來。


    夏嫣然和陌城始終沒有聯絡過,像是達成某種默契一般互不打擾,但夏嫣然心裏清楚,她和陌城想要再迴到從前,難。


    又過兩日,洛氏每周的例行會議上,主持會議的,從洛老爺子變成了夏嫣然。


    “我說什麽來著,洛氏早晚是洛惜童的。”


    “副總的位置給周黎,那是安撫。”


    “不過怎麽沒看到周副總?”


    “據說出國考察了,有一個海外的項目要談。”


    “我看是洛老爺子故意把周黎支走吧。”


    會議剛剛結束,新一輪的議論便傳進了夏嫣然的耳朵裏。


    她不動聲色,端著洛氏千金的架子傲然的從會議室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剛一坐穩,助理敲門走進。


    “洛小姐,一個小時後洛氏與興南的項目的奠基儀式要您出席,請您準備一下。”


    “好,我知道了。”


    不論發生天大的事,項目都不能停,一個小時後,夏嫣然與團隊準時到達了開發區。


    傅興南比她早到,正和市政的幾位工程監理聊著天,遠遠瞧見夏嫣然朝這邊走來,他衝她揮了揮手:“洛小姐。”


    周黎利用他合演一場戲的事夏嫣然沒打算追究,翩然上前,她禮貌頷首,算是打了招唿。


    寒暄了幾句後,奠基儀式正式開始。


    這是洛氏和興南的地產的大項目,重視的不止兩家集團,奠基儀式後,市政特意辦了一場酒會,夏嫣然和傅興南自然在邀請之列。


    夏嫣然興致缺缺,她對這種聲色的酒會一向沒什麽興趣,但開發區商業用地的項目市政是大力扶持的,夏嫣然現在又是洛氏千金,隻能強撐著遊走在各個要員之間,頻頻舉杯。


    半圈下來,夏嫣然笑的臉都僵了,忽然想到洛老爺子的壽宴上,周黎遊刃有餘的遊走在眾多賓客當中,沒有半分怠慢或者失禮,不由的扯出抹苦笑。


    饒是她再努力,她也撐不起洛氏,火候不足還需修煉,但這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煉得成的。


    香檳的酒勁有些衝,微醺的夏嫣然揉了揉太陽穴悄悄的退到一旁醒酒,眼前人影交錯,她忽然想起陌城。


    多少天了,足足有十天了吧。


    這十天他是怎麽過來的?他又過的好不好?如果他接受了周黎是他生母的事實,為什麽這麽多天都不來臨陽?如果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他又為什麽對周黎不管不問?


    他和素心攤牌了嗎?還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尋找著真相?他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如果她和洛老爺子還有素心做一個陌城實際不是周黎丟失的孩子,是他們搞錯的局,他又會不會相信?


    夏嫣然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了,可偏偏,她不敢提,每天的必修課就是對著手機發呆,把可能發生的預想了一遍又一遍,結果下定的決心下一秒就會反悔,撥出的號碼還未接通就馬上掛斷。


    擔心,害怕,自責,埋怨……


    所有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夏嫣然不知她是怎麽熬過這十天的,她有時也會問自己為什麽不能勇敢一點,可她發現,這件事根本不是隻要勇敢就可以解決的。


    於是她借由忙碌的工作來麻木自己,因為隻有忙到不在胡思亂想,她才能好過一點。


    可仍舊是徒勞,奠基儀式,酒會,形形色色需要她應付的人,她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但還是會想起陌城。


    拿過手邊的礦泉水咕咚咚的灌下一口,夏嫣然毫無形象的抹了下嘴,撐著沙發的扶手緩慢起身。


    酒會已進行了大半,身為洛氏千金的她要有始有終,虛浮著腳步拿起杯香檳往前走,心不在焉沒注意到來人,一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啊,抱歉。”說對不起已經晚了,手中的香檳全部灑了出去,一滴都沒有浪費,通通灑到被撞到那人的高級的訂製西裝上。


    夏嫣然頓時有些手忙腳亂,放下杯子去擦拭西裝的酒漬,結果一小片活生生被她抹成了一大片。


    “這個,實在對不起,我賠您一件西裝吧。”沒想到越想補救越糟糕,夏嫣然垂下的頭始終不敢抬起,懊惱的小臉皺成一團,左顧右盼尋找與她同來的助理。


    她也算酒會的半個主角,要有人幫她善後才行,眼神瞄到助理正朝這邊張望,她張口就要喊她,纖細的手腕忽然被眼前的男人攥住。


    “賠西裝就不用了,陪我一晚我倒是可以考慮。”


    這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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